满愿石-第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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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大的沙龙里,虽然是季春时节,华丽的壁炉里依然生着火堆,将整个房间烘得几近闷热,但弥漫在室内几人间的气氛却异常阴沉,明暗不定的火光在他们脸上投下诡谲的影子,除了第五个人……一个裹着灰色斗篷坐在角落,看不出性别的人。
“请想个法子,宰相阁下。”
其中一个华发半生的中年男子打破沉默,他身穿素雅的文官服,米黄的底色是卡萨兰财政官僚的专用色。男子脸色灰败,不断搓着两手,吐出苦恼的牢骚:“再这样下去,卡萨兰就要被那小……诺因殿下败光了!且不说至今还没修好的结界,他他……三天两头,不!三不五时就往财政部跑!一会儿说军备不够,一会儿抱怨后勤物资短缺,说穿了,不就是搜刮嘛!我们财政部都快被他逼疯了!又不敢反抗,就怕他来个撒手不管,任那群西匪在咱们的庄园领地逞凶。呜!可是……我最近愈来愈觉得西匪也没他狠、没他贪!宁愿让西匪……总之,不能再任他这么下去了!不然这次陛下的生日,我们连园游会也办不起了……”
“真这么糟糕?”听到最后一句,一直表情冷静的谢尔达皱起眉头。
“绝不夸张!”财政部长凄声喊道,“所以,您一定要替我们做主啊!”
“烦死了!”粗声打断的是一名三十出头的锦衣男子,精瘦的身材和宰相如出一辙,正是谢尔达之子,与诺因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尼基。他的五官倒还端正,但是暴燥混浊的眼神,沉迷于酒色导致的青白肌肤一看就知绝非善类。
“钱不够的话,问民众拿不就得了!把税提高三四倍,白花花的银子还不要多少有多少!在这哭什么丧!惹得大爷我心烦,切!”
财政部长瑟缩了一下,犹豫了半晌才小声道:“这……这一点我也不是没想到,但是尼基少爷,现在才四月,春种刚刚完结,哪来的粮食可收?起码得等到……”
“你这驴蛋,耳朵聋了!谁叫你收粮食?我家的存粮多得都要倒出来了!我要你收钱……你不是缺钱么?”
“啊……”财政部长为宰相之子的无知程度瞠目结舌,魔导国,不,全世界的税法都是百姓交粮为税,商人交银为税,城主上供现金为税,从没有当权者要民众交钱的,但他不敢纠正,惟恐尼基恼羞成怒暴打他一顿。宰相之子的火爆性子就和他的无知、好色一样有名。
谢尔达开口道:“尼基。”尼基好歹买父亲几分面子,立即闭嘴不语。谢尔达转向财政部长:“无论如何,不能怠慢了陛下的生日,一定要按原计划,晚宴、狩猎、园游会、斗技表演一样不能少,缺钱就把税粮提高再转手出去,尤其是周边和西境的领地,给我狠狠地刮!这次西城侵略,他们连皮也没擦破半点,掏点钱出来也是应当的。”
“没错!把那小子的城民榨干!最好全宰了!”
尼基露出牙齿,恶声叫嚣。他确实有憎恨诺因的理由,三年前,他因为调戏莉莉安娜和诺因结下梁子,这回又添了新仇。春之月24日,当他兴冲冲拿着西境新任统治者的任命书来到下界,打算照父亲的计划先在东境吃喝玩乐半个月,让诺因的部队和西城打得精疲力尽,他再率领游击队捅前者的背,借西城之手一举铲除诺因的势力,到时要怎么处置那棵无根草就怎么处置。他甚至已经想好一千种凌迟诺因和他两个部下的方法,再将莉莉安娜纳为第七百九十一房小妾,享尽齐人之福。没想到才过半天就风云变色。西防被攻破的噩耗上一秒才传来,下一秒西城的虎狼之师就冲进东境,逢人便杀,逢财便抢,逢屋就烧,如秋风扫落叶的攻势一下就吓破尼基的胆。他毫不理会颇颇呼救的前线,打也不打就带着麾下三千名贵族兵仓惶而逃,在乡间像无头苍蝇似地瞎闯了半天,才想起上界最安全,连忙赶往空浮舟站,却恰好碰上携着军需物资,奉命下来平乱的军务长雷瑟克·尤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雷瑟克果然眼睛被火烧得通红通红,亲热地拉着尼基,说什么也不让他走。尼基对这张曾将他扁成猪头的脸记忆犹新,一边惨叫一边挣扎,忘了雷瑟克只有一人,而他还有三千名保镳在身边。因为军务长当时的气势实在是太骇人太可怕了,眼中充满杀伐之气,嘴角的狞笑足以使野兽调头逃跑,结果被雷瑟克轻易擒获,挟天子以令诸侯地收编了那三千个贵族兵,平白大大增加了诺因的兵力。接下来几天尼基算是见识到何谓真正的地狱,外界盛赞沉稳果决,温和善良的军务长在他眼里根本是个恶魔!最初他把他关进一栋暗无天日的仓库里,睡的是烂草席,吃的是飘着烂菜叶,稀得可以用来照镜子的稀饭,而且一天只供一顿。如厕用的是便壶,差点没熏死他!当他被从仓库里放出来,以为苦难终于结束时,却被押往诺因的大本营……米亚古要塞,在那里更是受到非人的待遇。走一步摔次跤,吃顿饭泻回肚子,说个字就有透明的巨掌扇他耳光;夜夜噩梦缠身,内容集成人不宜的恶心,小孩不宜的暴力,老人不宜的惊悚于一身,直搞得他的气色比死人还差。其他家具被刷油漆,地板上蜡,天花板滴血,墙壁伸出吐舌头的手,窗外老有白影飘来飘去不说,衣服被偷、鞋子被灌石胶害得他只能裸奔竟还被精兵团一帮女人嘲笑“瘦得猴精也似,难看死了”才最叫一辈子的耻辱!所以在已然奄奄一息的尼基好容易“出狱”的一刻,他发誓,不把诺因和雷瑟克两人挫骨扬灰,将所有他俩的部下生煎活剥,誓不为人!
“尼基少爷说的不错,一群贱民的生死,何足挂齿?”
发言者是名身穿白银铠甲的粗壮青年,有尼基四倍粗的手壁交叠在胸前,神情不屑,眼中满是恨意。他叫布鲁诺,是王家正规军主力“圣骑士团”第二军团长,也是当今国王不能相认的儿子之一,即私生子,现年二十七岁。布鲁诺对诺因的敌意一点也不亚于宰相父子,最初的梁子结于十二年前的首都少年武斗大会,自持武艺过人的他被小他三岁的诺因轻松击败,连剑也没拔出来就给撂下场,当时诺因蔑视的目光至今还烙在他心底,化为不雪不甘的毕生之耻。而且,布鲁诺的年龄顺位在诺因之上,凭什么大家都是私生子,你能当王储我不能当?所以长久以来,他不仅对诺因深怀嫉恨,连带对包庇诺因的拉克西丝和不肯选中自己的魔封剑也恨之入骨。当谢尔达找他商量打压诺因的计策时,他毫不犹豫就同意了,加上布鲁诺和尼基是一对臭味相投的狗肉朋友,此刻便出言附合,说的倒也是真心话。他虽是私生子,但母亲并非平民,而是某位贵族夫人,因此才不能父子相认。受门闼观念教育长大的布鲁诺,对平民的态度和大多数贵族一样,都没有丝毫怜悯之情。
“不,不过……”财政部长狼狈地抹着额头的冷汗,他是在场唯一有点良心的人,很难赞成谢尔达三人的方案。而且照这个标准收税,恐怕明年的粮食就要告磐了,不能不给佃农们留下种子,如今又是九个荒年中最艰苦的时期,他可不能像这帮做事不瞻前顾后的贵族一样,不然卡萨兰很快就自己垮了。但最重要的理由还是……财政部长打了个寒噤,脑中浮现一双冷残的紫眸,结结巴巴地道:“诺……诺诺诺因殿下一定不会同意我们擅自提高他领地的赋税,搞、搞不好会拆了财政部的官邸。”
不,拆房事小,若拆人……事情就大了!以诺因的性子,十有十会在听到加税通告的第一时间冲到财政部,拔出魔封剑砸个片瓦不存,杀个完尸不留,再一把火烧了现场,跑到国王面前脸不红气不喘地说有贼子入侵财政部,与他大战三百回合后不敌溜走,遗憾的是不及救下被贼子无辜所杀的官员们和惨遭纵火的楼宇,臣请降罪……惩罚就减薪一个月好了……肯定是这样!过去就有王家派去西境的税务官和督察因贪污渎职,奸杀平民少女被诺因当场砍成十七八段。事后国王质问他为何不送交宪兵处而自行处置,难道不知这是违法吗?诺因的回答是:“我又不是因为他们犯贪污强奸的罪才杀他们的,是他们自己运气不好,撞上魔封心情欠佳拿他们发泄,根本不关我的事。”随即冷冷一笑,温言道,“陛下若是不信,可将魔封借去一握,亲口问问他……”
国王没有接过魔封一验真假,当场赦免了诺因的罪行。
从那以后,又发生了几起“魔封剑暴走事故”,于是再没有一个官员敢在诺因的领土上撒野,深恐这位蛮横无理,残酷无情的王储射来嗜血的目光。
谢尔达三人面面相觑,脸色也有点难看。他们并不是害怕魔封剑,说是魔王的剑,其实谁也没证实过,而且魔封再强也不过是把剑,没了使用它的人,还不等同废铁一块,他们忌惮的是诺因本人和他不断坐大的势力。
自从隐捷敏亚军入侵东境后,诺因的身价就日渐飞升,虽然目前西城的大军已撤出东境,但还是有许多流寇盘踞,而东境本土的军队早被西城打得七零八落,根本无力反抗他们的掠夺,所以诺因和雷瑟克指挥的西境军就成了唯一的希望。本来感谢他们的只有平民,贵族们是不得不依赖他们,但在术士长吉西安向元老院投递了一份谢尔达的通敌文件,并用他的三存不烂之舌四处游说之后,连贵族们也渐渐对谢尔达产生了不信任,甚至被利诱过去。他的说辞是这样的:米亚古要塞镇守西境九年不落,如无内应,怎么可能短短两天就被攻克;而且事情怎么会如此巧合,西城就在诺因返回上界的第二天攻打,其中的原因,不言自明,更别提还有明文证实,所以,这一切都是宰相的阴谋啊!他为了铲除政敌,不择手段到割让国土,引狼入室,却人算不如天算,反而搬起石头砸痛自己的脚趾。本来他自作自受也算了,却连累陛下和全体贵族陪他一块儿倒霉,你们再相信这种人,迟早不止身家,连性命也赔上!再看看我们的诺因殿下,即使遭人出卖,依然以大局为重,马上派心腹奔往前线,击退西匪,保住我大好河山,和某人比起来,他的行为多么高尚!所以,赶快弃暗投明吧!那诺因王储还会即往不咎,一个人的肚量毕竟是有限度的,不要错过机会将来后悔!现在站定立场,今后有的你好处!在诺因登基的那天,爵位、金钱、领地,要多少有多少;家里有貌美女儿的,更要把握……说不定明天你就是权倾朝野的国舅爷了!听到这些诱人至极的保证,贵族们无不心痒难搔,蠢蠢欲动,尤其是最后一项,无人能挡。于是诺因的行宫天天访客不断,阿谀声充斥,礼物堆到天花板,令他大惑不解(吉西安是瞒着诺因散布那个攀亲的谣言的,所以当诺因知情时,他已经和三百零九名贵族小姐定下了亲事)。另外,圣巫女莉莉安娜也利用她德高望重的声名帮她老哥拉拢民众,提高他在上界士兵心中的威望;加上莉莉安娜在总神殿的特殊影响力,以右权机神官为首的一帮圣职者逐渐倾向中立,不再坚持拥护谢尔达的右派。就这样,卡萨兰城主的势力飞速地扩张,隐隐已有和国王党分庭抗礼的趋势,谢尔达当然不甘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基业就这么毁于一旦,但颓势已成,他也难以力挽狂澜,只能动用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法……暗杀。可惜这点早在诺因等人的意料之中,白天术士长寸步不离地守在主君身边,晚上拉克西丝派谴的两千名禁卫军铁桶似地围住诺因的府邸,让刺客毫无下手机会。幸好诺因的下塌处不是防卫滴水不漏的元帅府,而是王宫安排的一座小行宫,几名刺客乔装侍从还是混了进去。但他们刺杀的对象并非常人,第二天一早,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就给抛在宰相府的后院里,身上有多处刑求的痕迹,每个都缺了半截舌头,显然是受不住残酷的逼供自我了断。连谢尔达看到尸体双目被剜、全身骨胳尽碎的惨状也不禁胆寒,更被说被他委托的刺客们。所以不管他出价再高,也没有一个杀手再敢去招惹那尊嗜血修罗,而且他还必需考虑到雇来的杀手嘴巴不牢靠,万一让诺因反咬一口就糟了。
不过……谢尔达瞥了眼坐在角落的灰袍人,心道:上天还是站在我这边的。那小子有一帮能干的部下和亲戚,我也有强有力的盟友在。
布鲁诺咬牙道:“那小子真是太猖狂了!宰相阁下,我们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您的厉害!”
“是啊,父亲,我们今后该怎么做?”尼基也对诺因如日中天的势力感到不安,六神无主地问。
“别担心,我还有张王牌潜伏在敌阵里,是个他们绝对想不到的人。”谢尔达嘴角上吊形成一个半月形,“她给我们带来一个好消息,春之祭典结束后,那小子打算只带凯曼一人,秘密返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