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愿石-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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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幕震撼了男孩,深深刻进他心里。
这种神奇的力量,就是魔法?
“不要……不要杀我……”最后的攻击也落空,盗贼惊恐万状,青筋暴起的手掏出一枚绿色晶体,狂乱敲击。不是他忘了这件宝物,是唤魔晶必须附近有魔兽才召唤得着。
或许上苍比较眷顾恶人,一只狮头猿身的魔兽撞开还没站稳的猎魔人,利牙咬下她的左臂。
“你们这些该死的怪物!”希达怒吼,手中阔剑横扫,如鲜花绽放的细碎剑风四下飞射,血块在空中炸成浓密红雾,只余一颗晶莹剔透的小球骨碌碌滚地。灰白的骨质蠕动着,想再凝聚成型,啪!希达用尽全力斩下的剑把魔核一分为二,颓然倒在血泊里,溢满愤怒不甘的眼神瞪视库拉伍,却是动弹不得。
“嘿嘿。”看出她的状态,盗贼心神大定,舔着刀刃站起,“臭女人,害我这么狼狈。”
她是装的吗?席恩犹豫不决,若希达是假装无力引敌人靠近,他贸然跑过去反而坏事,没准还会受伤,却见白狼哀哀低鸣,瘸着腿往前爬。猎魔人瞥了它一眼,目光流露出一丝悲色。
不是!
不假思索地奔过去,这一刻他什么都没想,用力扑倒了那个男人,随手抓起一块石头砸下。他用的是砸的动作,尖利的石片却正好插进背和脖子相连的部位。
血如泉涌,席恩整个人僵住了。
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直,从手指开始战栗。盗贼还没断气,哀号着翻过身,瞧见他惊惶的脸,狂怒地伸手想掐死他:“你这臭小子!”
这一刹那,男孩在他凶狠的眼里看见自己死亡的容颜。
不杀他,我会死!
又是一刀。
染血的尖石再次戳穿了对方的颈项,发出噗的一声。
几朵血花溅上稚嫩的脸,死者放大的瞳孔刺激着他的神经。
“啊、啊……”
后怕来得又快又猛,还有一股想哭的冲动,席恩死死握着石刀,踢开被他杀死的人。他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做了无法挽回的事。
“是你!”希达也惊呆了,见男孩一脸失魂落魄,安慰道,“别难过,他是个坏人,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呆滞的双眼注入少许生气,席恩定睛看去,只见一张扭曲的脸,死者恶狠狠的眼还在瞪他,打了个寒噤,一股迷惘浮上心头:我想要做的是不是坏事?这会不会就是我的下场?
他感到胸口冷得像结了冰,几乎想丢下刀子,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更深处却有一团无法熄灭的火焰再度灼热起来,有毒的火,流淌在血脉里,烧得指尖都发疼。
如果不能报仇,他会被这心口的业火生生熔化腐烂,连灵魂的残渣都不留分毫。
这场感情的斗争狂野激烈,然而,仅仅一小会儿,其中一方就出现并取得了胜利,那是一种冷峻而刚烈,执拗而坚决的神情。
呼出郁结于胸的浊气,他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低头注视自己染成血红的双手。拉长的柱影笼罩住他,为他伤痕交错的小脸蒙上一层阴影。
担心他吓傻了,又回忆这孩子自认识起就没说过一句话,希达边咳边道:“你……你会说话吗?”
“会……”清亮又略带沙哑的童音,轻颤的语调仿佛拨动了看不见的弦,他周围的空气奇妙地颤动,月光幻化出形影,荒草凄凄,虚空中有什么在明灭摇曳,细看竟是风精透明的翅膀和水精斑斓的身姿,路过的幽魂显了雪白葬衣,轻舞飘逸。不可思议的异象令猎魔人张大嘴,难以置信,她看过最高明的法师都无法在施法前造成这种现象,这孩子——
席恩终于抛下那把血刀,起身走来,暗蓝的月辉一寸寸照亮他,从发梢、脸颊、到额心……迟疑了一下,他解开绑在前额的布条,想帮她包扎。
一黑一白两个六芒星重叠成十二芒星,清清楚楚地烙在他的额头,希达倒抽一口凉气,见多识广的猎魔人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印记。
萨桑之子,千年难遇的神选之子,双月之刻降生,对魔力有极优异感知操控力的稀世奇珍!这样一个人才,居然流落民间!?
激动下,本就伤重的希达剧烈呛咳,嘴角冒出大量的血沫。见状,席恩急忙拿出一只小袋子,倒出许多草药和一盒药膏,涂抹在她的断臂上。由于血已流得差不多,药没被冲开。
“你……”希达竭力凝聚视线,抬起恐怖的兽爪握住他的手,“去圣域……”
高傲的猎魔人放下自尊,向早已绝望的神明祈求,保佑这孩子平安到达人类最后的抗争基地,所有种族心目中的圣地——东方学舍。
席恩一怔,琥珀色的眼眸一黯,嘴唇动了动,终是没说出曾去过那里。
“你伤得很重,好好休息。”他现在只希望这个人活下来,收养他。他受够了独自漂泊,再苦也无所谓,只要有个人爱他,和他在一起。看出他眼中患得患失的渴望,希达苦笑:“我是不成啦。”
她失了那么多血还能活着,是多亏了魔兽的爪。但也是这只可恶的爪子,会最终夺去她的生命。
“不用……不用在意我,你会有更好的生活,去圣域……咳咳,以后。”猎魔人诚挚地笑了,温柔地拍抚他,“好孩子,你是个天才。”
天才……席恩再也抑不住满腔苦涩,化为无声而漠凉的笑:他们已经有一个天才了,不需要我。
“咳咳咳,我拜托你一件事,那边的贼身上有个绿色水晶,你拿给……”
不等她说完,席恩跳起来奔到盗贼身边,一眼就看到了碎裂的唤魔晶。
“阿姨,碎掉了。”他捧着碎片回到她面前,不知如何是好。希达目露失望,幽幽叹了声:“碎了就碎了吧……不!”想到亡友,她费力地掏出一本红封皮的日记,交到他手里,“麻烦你一定要送到圣域,这是我朋友毕生的心血。”
也许有人能修好……她眼里的生气黯淡了,连同那微弱的希望之光。席恩呆呆看着她合上眼,一时间心脏空荡荡的疼,他和这个人认识不久,照理不该难受,可是……
不远处一声狼嚎悠长不绝,他朦朦胧胧听见了,又好像没听到。
直到四周只剩下亡灵的哀哭,再无活人的生息,他才低下头,将日记本收好;碎片倒进药草袋,封紧,许下无言的承诺。
此时的席恩不知道,三年后,魔界宰相维烈·赛普路斯提议休战,他拼死拼活送到圣域的唤魔晶作为和约的条件之一销毁,过了十一年,也是这位宰相重新挑起战争,使人类的和平梦变成一场笑话。
当太阳升到高空,席恩挖好了可容一人一狼同穴的大坑,累得脸青唇白,几欲昏去。他拿不动希达的星屑剑,是用她的短剑和库拉伍的小刀挖,反正人都死了,武器如何使用死人也不会抗议,不过他还是没把他们合葬在一块儿。
倒在冰凉的墓土上,寒气一分分渗入肌肤,阳光晒得他的背很热,却暖和不了他的心。
她死了,我又是一个人。
睡意袭来,白天是他入梦的时间,是他不想看却不得不正视的另一段人生。
第003章 梦中人
席恩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境里,他被困在一个透明的堡垒里,可以看,却无法碰触到那些渴慕却痛恨的人们。
“姐姐——姐姐……”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欢快地叫着,或者说,是与他极其相似的声音。
穿过印有金色光斑的长廊,沿途的侍女都偷偷笑着,目光友善亲切。镶着彩色玻璃的落地窗敞开,窗外矩阵般的庭园非常美丽,传来一阵阵馥郁的花香。身穿笔挺正装的侍卫来不及帮他打开餐厅的雕花木门,只得无奈劝戒:“肖恩少爷,您至少洗洗手再来吧。”
“哎?”瞧见手上的泥,他不好意思地把充当木剑的小树枝递给侍卫,拉着身后的人冲进去,“姐姐姐姐,吃完饭我可以和维烈去市集吗?”
“先坐下,没规矩。”冷漠的女声,却并不严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与纵容。一张巨大的胡桃木餐桌醒目地摆在中央,高高的穹顶缀着数十盏精致的水晶吊灯,刺绣华美的地毯完全吸收了足音,墙壁上挂着金框的大幅油画,十二把花纹镂空的扶手椅端端正正地摆放,却只坐了两个人:刚才出言训斥的女孩,以及主座上三十出头的英俊男子。他爽朗地大笑:“哈哈哈,这就是年轻人的活力啊,小洁,我的小心肝,你也放松点嘛,不然会提前长皱纹的。”
一只松鼠模样的绿毛动物在他头顶蹦跳,像在附和他的话。女孩用下着霜雪的眼神瞪视父亲,将他冻成冰棍。男孩却十分受用,扑向那男子:“义父……”
“儿啊……”珂曼家主莫里瑞和他抱成一团,形成一幅父子情深的静态画。
真正的当家手握银餐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看起来很想制造一起大义灭亲的血案。扑哧!一声轻笑熄灭了她的怒火,无力地转向弟弟的朋友:“维烈,我们先吃吧。”
黑色长发及腰,深邃温和的黑瞳,清瘦的身材罩着样式简朴却面料华贵的素色金边长袍,腋下夹着一本羊皮封面的古籍,十六七岁年纪,白净俊秀的少年,全身散发出宁静祥和的气质,令人如沐春风。
“好。”他的发音有些生涩,温润舒缓的声调却掩盖了这点。
“维烈,维烈,这边。”肖恩开开心心地拉他同坐。双排扣红衣制服的侍从开始轮番上菜,贵族家通用的银器皿里盛放着丰盛精美的佳肴。
古老世家的用餐格外讲究,以家禽、海鲜、蔬菜为主,配上松露、鹅肝和鱼子酱,辅以酒、牛油、鲜奶油及各式香料,通过煎、烤、烩、焗、焖、蒸等20多种不同技法烹饪而成,色、香、味都是上品。仆从娴熟而轻柔的动作带着对自己职业的自豪感,有条不紊地端盘倒酒。
身为一个寄人篱下的食客,维烈却以一种怡然自得的态度悠闲地品尝,仿佛他本来就应该置身于这种上流社会的环境,接受仆人服侍。肖恩相反的大吃大喝,活像饿死鬼投胎。这回连莫里瑞也看不下去了:“唉,宝贝,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维烈,一会儿有苹果派。”怕客人感到冷落,洁西卡适时开口,餐刀流畅地画出字母,“苹·果·派。”
愣了愣,黑发少年笑了,乌眸闪动着动人的温柔光辉,令女孩微微涨红脸。“嗯,苹果派。”他轻声重复。
“这是果酱!”肖恩也举起果酱瓶教友人语言,然后是右手的火腿,“松露!”洁西卡纠正:“是火腿,你叉错了。”
“呃,火烧出来的猪腿?”维烈以字面意义理解。
“……也可以这么说啦。”姐弟俩齐声叹息。做父亲的笑到肚子痛。
塔里斯自古以来被称作“众神眷爱之地”,地气极暖,四季如春。这里的居民过着单调却幸福的生活,一辈子不想去看外面的世界。按照当地的俗语:“你期望的一切,都能在这儿找到,何不留下慢慢享受?”他们乐天知足,也有着狭隘自闭的民族观。三大世家——召唤师世家珂曼、剑士世家提塞和魔法师世家瓦雷鼎足而三,呈品字形将东方学舍围在中央。这所人才辈出的世界最大教育机构地位超然,凌驾于诸国之上。在这个时代,实力才是强权。而统领东方学舍的是八位长老,神明在人间的代言人。萨桑之子肖恩·普多尔卡雷就是他们派人从他出生的小村庄接来,指名珂曼家抚养。
历史悠久的古堡耸立于山丘上,站在塔楼往下望,可以看见星罗棋布的大街小巷。繁华的城市中心是一座宏伟的环形建筑,那是斗技场,每四年三大世家就会选拔出优秀的家族子弟在此比赛,到时各国的王公贵侯也会前来观看,气派规模可想而知。
“十岁我就能参赛了,我要把其他家族的人全打趴下。”肖恩一蹦一跳地走在山路上,挥舞小木剑。维烈偏着头,斟酌词句道:“可是我听说,要用召唤术比?”
“耶?!”自负剑术天才的男孩大受打击,转瞬又振作起来,“算了,我肯定能学会召唤术!”黑发少年抱以乐见其成的笑容。
山坡上长满了石楠、金雀花、山东青和坚硬的灌木,现在是深秋,大部分植物都枯萎了,除此之外,还生长着一丛丛高大的松树。肖恩特地不走大道,而选小路探险。维烈跟得磕磕碰碰,抹了把汗,道:“肖恩,我们晚上别出来了,去书室吧。”他在珂曼家是客人,尽管主人们待他友好,有些重地还是不能随意进入。
“你又要看书啊?我带你去好了。”肖恩兴趣缺缺,他今年七岁,正是闲不住的年龄,每天两个小时的识字课已经要了他的命,要不是为了当时不会讲话的朋友,他连这堂课都不想上,整天就是爬树找鸟蛋、掏蜂蜜、下河捉鱼、采野果,填他无底洞的胃袋。
知道友人是个小跳蚤,维烈体贴地道:“你送我进去,就自己玩吧。”看着他包容的笑脸,肖恩很内疚:“维烈,你这么喜欢看书啊,我买几本给你好了。”说着翻找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