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人-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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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未曾真正恨过秦延之,四年后也未曾怨过任墨予,每个人的立场不同,其实从他们各自的角度来看,都是做最正确的选择。
抓住藤条慢慢飘,只低头对他们笑道:“每个人都在为自己而活,们也许该毫无怨言的,所以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们也别怨。”是啊,们千万别怨,别怨瞒住们将山中的亲人运出去,别怨差遣师弟偷偷找好别的地方逃窜,更别怨不留下来陪们山盟海誓、花前月下……
因为也从未怨过们。
红灿灿的落日渐渐隐没在远山之下,只余抹余晖洒落半山腰,隔着老远望见他们两个人已经不再打斗,只是静静得立在原地,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们的目光,那样执着得黏在的身上。
是的,承认放不下秦延之,以为忘记,可闭上眼睛,却如此清晰得感受到他的存在。
还有任墨予,铁石心肠的人才不会被他打动,他的霸道,他的别扭,他的臭脾气,与他朝夕相处半年有余,怎会不解他……
记得很小的时候,大伯问跟几个妹妹:“们是愿意累死,饿死,撑死还是睡死……”想大伯问出个问题时表明他的忍耐已经达到定限度,几个妹妹好吃懒做又爱美,则贪睡懒惰,实则不是吃苦耐劳的好山贼。
大概,们是山贼届的耻辱,山贼中的败类。
当时三个妹妹的回答千奇百怪,兀自想好久,才不好意思得答道:“不选,因为不想死。”
大伯被气到吐血,自此便多出项贪生怕死的缺。
现在却觉得,有些问题本不必做出选择,不想死,所以不会选择如何去死,只会选如何好好活着。不想困在四年前的旧感情中悲秋伤春,自怨自艾,所以不会去选任墨予,抑或是秦延之……
当人无法选择时,那便放弃选择,顺其自然也许会更好。
四年前,强求要跟秦延之在起,却忽略同他并非个世界里的人,的直白便是门不当户不对,他经历的未曾经历,向往的他又未曾知晓,鸡同鸭讲般生活大半年,最后方才醒悟,原本就未走在同条路上……
挪上悬崖顶端,恍惚觉得自己的轻功跟他们比起来确实存在很大差距,所以下次他们打架时有多远便躲多远,若是被误伤,那才叫冤屈呢。
“表哥……死得好冤啊……”
厢将将爬上山顶,又差被柳蝶衣声凄厉的哭喊震下去,忙抓紧藤条定定神,伸出半个脑袋安慰道:“蝶衣姑娘,先别哭,秦延之他还没死,会儿正在下面进行巅峰之争呢,今晚睡觉之前肯定会回来。”主要是笃定他俩不会大眼对小眼得相互瞅宿,任墨予挑衅,秦延之接招,两名肇事者都如此有恃无恐,便也没必要担心战死人。
快些爬上山来吃饭才是正事。
柳蝶衣声哭喊卡在喉咙中,噎住,差没抽过去。
待爬上山头站稳脚跟,衣袍拍又拍后,终于喘过气,憋出句话:“云子宁……怎么还没死?!”语气极度失望。
只句,便足以令伤心沉痛,遂抚额,谆谆善诱道:“蝶衣姑娘,其实太直白也不好,委婉也是种美德。”
49第十九章:朦胧夜
自打那日落崖后,众人皆消停数日,任墨予不晓得跟长公主什么,只整闷在房内郁郁寡欢,极少露面。
乐得清闲,只偷偷收拾些值钱的细软准备逃窜,几个妹妹托付给大伯二伯护着,甚放心,杨离留下来陪拖延时间,分散敌人注意力。
早晨的时候也练练剑,傍晚的时候会坐在母亲以往常坐的花架下出神,不知道母亲都想些什么,可坐在花架下的时候总能眼望见木杆下的几窝小蚂蚁,只只得爬上树干,又只只得爬下来,忙忙碌碌,很是开心。
有次正拿着小馒头掰碎喂蚂蚁,秦延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夕儿喜欢蚂蚁?”
回头看他立在夕阳下,不晓得站多久,看多久。
股脑丢掉手中的碎屑,抚抚衣袍摇头道:“才不喜欢蚂蚁,只是无聊,无聊的时候会做很多事情,比方喂蚂蚁,去后山抓野兽,跟小五他们斗蛐蛐……”只是喂蚂蚁会让显得比较文雅,远远望过来还以为是安静的少悲秋伤春呢。
若是此次能够平安脱身,定要脱下袍换上布衣裙钗,找处僻静的农家洗手作羹汤,当然,若是有人愿意吃做的饭菜,也会勉为其难的分他份碗筷。
“怎么会无聊……”秦延之撩衣摆陪坐在花架下,动作自然流畅。
其实有的时候很恶劣的想,什么样的情况下他才会惊慌失措、暴跳如雷,若是有生之年能够看到次,实乃幸事。
托腮望向他,咧嘴笑道:“心里装着样那样的事情,自然不会无聊,而嘛,就是个随遇而安的山野粗人,无聊的机会很多,练剑、打劫、分赃,若是幸运小五跟阿三打架,们便可以赌大小,若是赌输还可以耍耍无赖不认账……”
细数起来,做名山贼其实很无聊,特别是做名有地位,有山头,有财富,又有威慑力的山贼,更无聊!
秦延之笑着听絮絮叨叨话,听半方才道:“夕儿,放心,会护住和山寨的安全,即便答应招安也没人会将们如何的,算是得个封号,挂个虚名,们该如何还如何,只要不去抢劫皇宫或者当朝宰相,大抵都是能护住的。”
“嗬……好大的口气!”挑挑眉毛,示意他可以继续吹,听着呢。
秦延之却不再话,只是柔和的笑,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晓得他的脾气,每当他样笑的时候,表明他胸有成竹,即便发生再大的意外他总会给自己留好后路,不至于身陷囹圄,四年前如此,而今……只希望他的敌人不是。
他眯着眼睛又看会儿,被他盯得浑身发毛,抬头左右瞧瞧,道:“好饿好饿,是不是要开饭啦!”
“夕儿,刚吃完午饭个半时辰。”他笑容可恭,面色不变。
坚定道:“那正好可以喝下午茶。”
“好,去泡茶。”他不急也不恼,悠悠然起身去厨房,面还不忘嘱咐道:“会儿送屋里,里蚂蚁太多。”
晓得今日是在劫难逃,拖无可拖,月之期已过,今日若是不许下招安的誓言,秦延之定是不会放过,只不晓得他会将腌,卤,酱,还是炸……
好在山上的亲人已经被运出去大半,打着打劫采购的幌子,批批的人有去无回,难得居然骗过老谋深算的秦延之和奸诈狡猾的任墨予。
估摸着两人在悬崖下打架打傻。
炷香的时间过后,秦延之沏好茶端过来,已经在屋内仿佛演练好辞,只等他推门,忙起身做嫉恶如仇状,揖到底,感激涕零道:“今国家有难,倭贼横生,奸臣当道,落云山虽久未涉世,但仍感念朝廷之恩,愿诚心归降,鞍前马后,在所不惜……”文邹邹得念完大段辞后,着实被自己的忠君爱国之情感动。
愚忠,大抵便是如此!
秦延之和柳蝶衣的爹爹们绝对的愚忠,那他算是愚忠吗?亦或是陪读的手足之情?些不得而知。
只觉察到秦延之硬邦邦的在门口站片刻,紧接着声音在脑袋正上方响起,也是硬邦邦的:“抬起头来好好话,又不是让宣誓。”他将茶盅放在桌上,缓缓斟满两杯,向淡定从容的秦延之居然有些抖,茶壶拿不稳洒出茶水两滴,半晌,他见还是声不响的站在门口,忽然满面悲哀,沉声道:“夕儿,到底想要怎样?曾过,若不想招安,便留在山上陪,若同意招安,倾尽全力也会护周全,不会让和落云山受半分委屈,可为何总是不信的话,总是据于千里之外?”
“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低声嘟囔句,而后便想咬断自己舌头。
果然,秦延之的脸色剧变,握着茶盅的手青筋暴起,大有泼身热茶的冲动。
看着那上好的茶盅隐隐有破裂的迹象,遂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诚挚道:“秦延之,延之兄,延之,之之……套茶具很贵,淡定,等会儿去拿套便宜的再摔,摔几个都不心疼,全当放鞭炮听响儿玩,只要高兴就好。”慢慢解救下命途多舛的小茶盅,幸好里面的茶水还未撒,可以喝。
秦延之的嘴角阵抽动。
端起茶盅抿几口,品出茶叶还不错,估计是今年刚刚打劫的新茶,浓郁芬芳。
“夕儿啊,早晚要被气死!”秦延之拂袖做到桌前的凳子上,也给自己斟杯,徐徐喝下去,像是在顺气的样子。
其实想:吃的,用的,穿的,睡的……还时刻刻惦记着要归顺朝廷,便是养只小猫小狗也比有良心啊。
不过话没出口,因为出来他又要故意气他。
而今,月之期已过,还是顺着毛摸他比较安全。
:“同意招安啊,不是正合的意,哪里有气。”
他挑眉看眼,无奈道:“明明是心口不,还照搬戏本子里的台词,什么倭贼横生,是在自己吗?!”他顿顿,叹口气,道:“夕儿啊,是在不适合撒谎,谎总能瞧出来。”
“……”舌头开始打结,他不会是已经知道暗地里搬家的事情吧,正要欲盖弥彰下,他却先开口,有些落寞:“其实招安也好,会护住的,不管现在如何想,以后总会慢慢习惯的。”
“嗯,嗯,招安好,本来就是同意招安嘛!”头如捣蒜,稳住敌人才是关键。
于是,当下午陪他吃,陪他喝,陪他聊……晚上的时候怕他提出陪睡的要求,只指着边的月亮道:“延之兄,看……上弦月……又是年月初时……”
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
却未成想秦延之当真抬头很认真的盯着那月亮好半,好半,久到以为他是看见嫦娥和玉兔,或者是拿着斧头的吴刚……循着方向望过去,模模糊糊的轮弯月,不甚明朗,月色清冷,并不特别。
“朔月如钩,刚入秦府时正是个时候,那会儿饿的昏迷数日,坐在床边喂米粥,抬眼便能看到窗外的月亮,如钩如弦……”他的声音幽幽响起,仿佛在回想多年前的事情。
朔月如钩,朔月如钩……
却已然忘记那年那月那日里的月亮是圆是瘪,只记得个字,就是“饿”,如果非要加个词修饰,那就是“非常饿”!
前半辈子从来没那么饿过,后半辈子也不想再体会那种感觉。
“昏迷的时候直在叫个名字。”秦延之收回目光望向,眉眼弯笑得温润,却又带着少有的狡黠,度认为种表情只会出现在任家二公子的面上。
而着实被他句话窘到……
难不成那会让便已经情难自禁到梦里低喃“秦延之”个名字……
窘又窘,终是厚着脸皮死不认账:“不记得,都不记得。”完忙喝口水压压惊。
“直在叫‘三伯’两个字……”秦延之抿口茶水,娓娓道来:“当时还纳闷谁会叫‘三伯’个名字,来到山上也未发现有三伯,倒是有个三叔,思来想去,思来想去,后来在寨中的书房发现好些个戏本子,方才醒悟,当时唤的是‘山伯’两个字……梁山伯与祝英台,至死不渝化蝶飞,当时跟打个哑谜,可惜却刚刚参透。”他又笑下,只是添几分苦涩。
汗水滴答,庆幸自己没有三伯,不然话要是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忽然想到那些如狼似虎的彪悍婶婶,诚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山贼者……彪悍也。
秦延之似乎还想再些什么,却闻门外清脆的孩童啼哭,以及花之丫头的声音:“朔儿别哭,爹爹马上就回来。”安慰句,却听秦朔哭得更凶,简直声嘶力竭。
直觉得那是个漂亮懂事的孩,双眼睛极是闪亮,还带着微微的褐色,不似秦延之,也不似花之,倒像是混杂外族的血统,会儿他哭的声音震,忍不住劝秦延之出去看看:“朔儿可能生病,快些带他去看大夫吧。”
花之丫头还在安慰着孩子,声音清晰可闻,简直就像是杵在的门口:“朔儿乖奥,爹爹很快会回来带玩的……”
秦延之低头沉默好半,再抬头时,望向的眼神很深,他:“夕儿,其实都知道,不必么,朔儿他没有生病……”
不想让他下去,只不耐烦催道:“秦延之快些出去哄孩子吧,他的哭声吵死,好烦的!”
其实,每当秦延之来找的时候,秦朔总是会哭,改平时的乖巧,练过武功内力好,有几次隔着老远清晰望见花之丫头掐向孩童的股间,两三岁大的孩子不敢挣扎,只好放声大哭,祈求爹爹回来,样娘亲便不会再边掐自己边哄……
他们自家的事情不想管,也管不,只能催着他快走。
秦延之又沉默片刻,终是起身走。
起身关门的时候便想,真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任墨予之于长公主,秦延之和花之……貌似都过得颇是艰难。
那日睡到半夜,月朦胧鸟朦胧,却被“嘟嘟嘟”的敲门声惊醒,那声音轻轻地,在寂静的夜里又格外惊心,被惊得睡意全无,迷迷糊糊下床开门。
透过门缝望出去,稀稀朗朗的月色下,任家二公子的身形不甚清晰,漆黑的蟠纹外袍几乎同夜色融为体,寂寥的像个幽灵。
他进的房间几时敲过门?
正想开门,却被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