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人-第2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正诧异于二公子的机警灵敏程度,他又一把将三妹妹塞进我怀中,柔声道:“有我在,别怕。”漆黑的眸中有瞬间的柔情。
可是他那只眼睛看到我害怕了,我只不过想捉只小动物回寨中玩耍而已,难道就这么难吗?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似乎也从刚才的防御状态回神,抿了抿唇,满不在乎得一挑眉毛道:“你若是死了我没法跟寨中的人交代。”语毕不再理我,向草丛寻去。
我正要抬脚跟过去,三妹妹甚是眼尖的瞅见什么,只扯着嗓子大叫:“阿姐后退,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
我一愣:“什么?”
然而,还不待她回答我便看清楚草丛中的小动物,不可爱,一点都不可爱!
我转身拔腿就跑。
紧接着便听闻背后任家二公子凄厉的惨叫直上云霄,那凄惨的叫声中还夹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听起来别有一股风味在心间。
我将三妹妹放下,一齐扶着树干笑得直不起腰,眼瞅着任墨予阴沉着脸自草丛中走出来,我敛了敛面容,笑得稍微正常一点:“驸马爷,我好怕怕,那是一只黄鼠狼哎,它放的屁屁会很臭的。”三妹妹只差在地上打滚,咯咯笑个不停:“任哥哥,爹爹说黄鼠狼放屁很臭,但我没亲身实践过,你告诉我有多臭好不好?好不好?”
落井下石的感觉……好舒爽!
驸马爷的俊脸黑成了锅底,他握着拳,咬着牙,大有想要冲过来拧断我脖子的意思,而且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出了这么大的丑,绝对会杀人灭口的,绝对!
半晌,却只听他低声说了一句:“是挺臭的。”多实诚的好孩子啊。
片刻,他又补了一句:“从现在起,我最讨厌的动物是黄鼠狼,不是你了!”
哎……我居然沦落到跟黄鼠狼相提并论。
三妹妹依旧咯咯笑得厉害,我低头不满嘟囔一句:“你为何要入山寨?还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别以为我不晓得。”
任墨予闻言一愣,旋即一拂衣袖转身而去:“随你怎么想。”
“你到底为什么要住在我们寨子?是为了勘探地形方面攻打吗?”我尾随他身后,亦步亦趋。
“不是。”任墨予冷声答道。
“那是为了压制朝廷,怕我们若是招安后下山掳劫昭文侯府吗?”我锲而不舍。
“胡说。”任墨予咬牙。
“难道你也是来招揽我们的?”我打破砂锅问到底。
“用不到。”任家二公子隐隐有了怒气。
“不会吧,难不成你是来抓我回去讨好长公主的?”我捂胸,好怕怕,做男人难,做成功女人背后的男人更难。
“云夕!”任墨予猛然转身,面无表情得吐出一句话:“我真想撬开你的脑壳看看里面是不是塞了棉花。”
我被他的话惊得生生退后一步,迅速组织语言寻找证据:“你那几个属下近两天一直鬼鬼祟祟,三更半夜还不睡觉到处乱跑,还有……还有……你把屋子建在我对面不是为了方面窥探猎捕吗?”我越说越觉得自己危险,不对,何止危险,简直危在旦夕!
我迎风慨叹,扼腕伤心。
二公子面上的青筋瞬间凸起,且欢快的蹦跶了几下,他的唇角微动,竟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对,我这三年来无时无刻不想着将你抽筋剥皮、生吞活剥、挫骨扬灰……所以,云夕,你给我小心了,若你再如此气我,指不定我控制不住自己将你掐死当场,毁尸灭迹!”他直言不讳得承认了自己的险恶用心,我此时的感受只能用惨绝人寰来形容。
我不敢再发一言,心惊胆颤得盯了他半晌,转身去寻三妹妹拉着她逃命。
只听任墨予又说:“云夕,你莫再无理取闹。”
我定住身子,很认真的说:“我哪有无理取闹?”
“你一直在无理取闹!”任墨予复又说。
“你才无理取闹!”我生气了。
“明明是你一直无理取闹!”倔强的二公子跟我卯上了。
我还待再争辩,三妹妹笑够了拍拍小裙子总结道:“我家阿姐啥时候讲理过。”
我:“……”胳膊肘往外拐了。
“正解。”任墨予的嘴角又勾起一抹浅笑,眼神柔和的望向三妹妹,再次夸赞道:“好乖巧的女孩子。”他那宠溺的眼神让我没来由浑身一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柔情蜜意的任家二公子杀伤力好大。
驸马爷同三妹妹眼神交流半晌,林中忽而冒出那几个鬼鬼祟祟的随从,一个个灰头土脸,泥泞满身,脑袋顶上还插着几根枯叶,一副卖身葬父的惨烈模样。
我窘了窘。
只见那几人如获珍宝得捧着几株杜若草,毕恭毕敬道:“二公子,这几株大概是落云山内最后的几株杜若草了,小李他们已经去了附近的山头,回廊上的空地大概还需要种三十多棵。”
我又窘了窘。
刚才还笑得如沐春风的任家二公子一转身背对着我,好半天才吩咐道:“你们也去吧。”语毕也不转身,依旧遥遥望向黄鼠狼逃窜的方向,好似意犹未尽的感觉。
那几个随从自是领命退了下去,留下我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天可怜见,人家小草好好在山涧生长呢,这几位公子哥一来就将他们满门抄斩了,并且还想株连别的山头。
自那以后数年,落云山上都未再见杜若草的踪迹,而我的住宅内却常年生长着一种叫杜若的植物,可是我想说:它们长大了是很扎人的,而且扎起人来是很疼的!
这自是后话,此刻,我盯着任墨予颀长的背影望了半天,辨不清他的喜怒哀乐,只隐隐留意到他的颈项微微有些粉色,三妹妹望望他又望望我,乖巧得不发一言。
好半天好半天,他转身,神色自如道:“回山吧,该吃饭了。”
咦……
他并没有等我,只率先走在前方,脚步不缓不慢,我仿佛又听他说了一句:“昨夜你睡得不好,这会儿笑了半天,心情当是好了。”
春日里风大,呼呼啦啦得刮着树叶,我听得不甚真切,遂不予理会,只扯着三妹妹的手谆谆善诱道:“男人太美靠不住,以后别见到美男子就挪不动步,特别是已婚男人,比我还没出息。”
前方的任墨予身形一滞,直到出了后山,回了山寨,再无语言。
38第〇八章:惊天雷
我回到山寨时,秦延之已经在门口等我,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整个人消瘦不少,因鉴于他是我明媒正娶的男人,洞房花烛夜一过,几位妹妹抱着阿姐夫不可欺的原则,倒也对他视而不见,未曾伸出魔爪。
当天夜里,我又吃了一顿秦延之做的饭菜,倒也睡得踏实。
只是每日清晨例行听几曲合奏慢慢发掘了我的艺术天分,不晓得山下的朝廷已经闹腾成何种模样,可整个落云山却越来越趋于和谐。杨离每日下山侦查情报,任墨予依旧早出晚归,神秘莫测,秦延之却是日日悠闲,不吵不闹得陪在我的左右,偶尔弹首曲子给我听,待将我弹睡了,他便研磨作画,往往一日内的糗态他总能扑捉几幅。
我不晓得他是吃错了什么药,按理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他专喜欢画我丑态百出,将审“丑”倾向发挥的淋漓尽致。
他的那些画像里,我或者睡得四仰八叉,或者吃得满嘴油腻,或者被几个妹妹气得吹胡子瞪眼。
有一次他执意要画我练剑的模样,我拗不过他便一遍遍在院中将已经忘得差不多的剑法舞来舞,舞到最后,我彻底了悟,温故而知新,这话原来一点都不假,我本就学了些任墨予的剑法,这会儿换着练起来感觉特风流倜傥,特别是春日的微风一吹,我都有想要下山锄强扶弱的冲动,可转念一想,我就一山贼,锄强扶弱貌似不大符合我的作风,于是当即下定决心,无论如何,有生之年我定要打劫一番,将“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的经典山贼用语吼一遍。
秦延之的画像还没做完,任墨予便回来了,他倚着门栏看了良久,一双狭长的凤目半眯,慵懒中透着邪气,说不出的勾人心魄,将“倚栏”这份很特殊的职业诠释的惟妙惟肖。
由于分心,难免错了几步,任家二公子便笑着上前纠正我,他的语调平稳,不急不缓:“刚才那剑是反挽后再刺,不是直刺;还有脚下,足尖轻点,而不是横踩;还有……”我从没想过他会如此有耐心,娶了妻子的男人果然就是不一样,啧啧,稳重成熟多了,不消几年,他真是有望发展成年轻版本的美大叔。
原本成熟稳重的秦延之这会儿倒是来了脾气,他将画笔一搁,不悦道:“我在为夕儿画像。”下一句话应是:请你不要添乱。他很有涵养的忍下了。
任墨予依旧不急不缓,甚至连眼梢都不抬:“我在教云夕练剑。”
两个人僵持不下,我夹在中间很是无奈,只听秦延之轻轻问了一句:“夕儿今晚想吃什么?”他抚了一下纸面,衣袖翻飞,瞬间恢复大家风范。
只这一句话,我立马丢盔弃甲,很没出息的凑到秦延之跟前,屁颠屁颠道:“你还学了什么异域风味的菜肴?挨个做了让我尝尝呗。”
食色性也!
很庆幸,我两样都占全了。
任家二公子今儿个也好似吃错了药,竟是不急不恼,轻轻弹了弹玄墨的袍角,笑得意味深长,他走后不久,秦延之的画像也画完了,干净清爽的一个少年,舞剑的样子说不出的俊秀飘逸,我越看越觉得喜爱,原来我练剑的样子这么好看,以前怎么没发现。
我还在兀自感觉良好,秦延之大笔一挥,题字曰:云夕二十岁。顿了顿,又加道:秦延之二十四岁作。
我原以为他会拽拽得题上一首酸诗,没成想倒是如此通俗易通的两句话,再一细想,嘎……我都二十岁了,寻常人家的女子到了我这般年纪,大概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我还在纠结于孩子问题,忽而感觉手被附住,秦延之正深情款款的望着我,柔声道:“夕儿,我喜欢你。”
“喀嚓”一道惊雷自天而降。
我抖了抖,深刻感觉自己四年前的行径太过吓人,那会儿死缠烂打得追着秦延之说喜欢的时候,想必他也是抖来抖去,况且那会儿我还是以男儿身追着跟他求爱,他能够挺过来真是委实不易。
“夕儿……”他倔强得抓住我的手,极其认真道:“我……爱……你……”他的声音低沉而具有磁性,还带着销魂的尾音。
“喀嚓”又一道惊雷自天而降。
我险些晕过去,勉力扶着案几坐直身子,敛起面容很认真的对他说:“之之……”
果然,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四年前我窘翻了全天下人,大概也没少恶心秦延之任墨予等人,这会儿换他们来摧残我的身心,感同身受,深表同情。
“夕儿……”他迅速捧起我的面颊,埋头深深俯视我,一双勾魂的桃花眼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他的薄唇翕动,吐气如兰:“所以你不可以不爱我。”
我忽而忆起以前与他同塌而眠时搔他的痒,扒他衣服的场景。
果然是恶有恶报啊!
我欲哭无泪,一抬眼对上他的双眸,温热的嘴唇近在眼前,与我的嘴唇保持不到一寸的距离,最要命的是以前我还主动贴过去教他接吻……
而今,我的声音被大风刮得凌乱不堪:“之之……你的姿势……你的声音……”
秦延之的身子又向前倾了倾,以极其暧昧的姿势抱住我,一手揽腰,一手抬起我的下颚,“夕儿……”直觉告诉我,他要吻下来了。
“喀嚓”又一道惊雷从天而降。
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我在轰隆隆的雷声中铿锵不倒:“之之……你今天真是……太淫荡了!”
下一刻,秦延之抱着我一头从案几上栽倒在地。
倾盆大雨自天而降,间或夹杂闪电惊雷,我跟秦延之霎时被淋成落汤鸡,他坐在地上抱着我,雪白的衣袍满是泥泞,头发湿漉漉的拧成一团,他却兀自不觉,只在雨中“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我以为他发了魔症,
好半天,豆大的雨点还在落个不停,秦延之扶着我躲在回廊下,而后抖着淋湿的画像轻轻道:“以后每年我都会为你画一张,我要看着我的夕儿慢慢长大。”
“……”
“我想好了,你若不想离开寨子,我便陪你留在这里。”
“……”
“四年前你先撩拨的我,四年后你又抢了我做压寨夫婿,所以,你不能不爱我。”
“……”
“你若不爱我了,我便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一个人……”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最后一声仿佛含在喉咙里,呜呜咽咽。
我瞬间被他的这句话击中,一直以来,爹爹都说我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你若欺我辱我、强取豪夺,我定加倍奉还;可你若扯着我的衣襟哭鼻子,我想,我会跟你对哭的。
所以,这会儿我深刻感觉:秦延之是我此生的劫,四年前我喜欢他、爱他,为他抛弃一切只愿相守,他却背负着国仇家恨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