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滔天大罪-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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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说完,侯三就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子——这么说还不把人得罪光了!
然而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却表情漠然,似乎不将侯三的话放在心上,那空若无物的目光落在侯三脸上,跟他看马时一模一样,区分不得贵贱优劣。
侯三心里发急,又问,“您是秋老爷吗?我……我……”侯三又怕找错了人,只敢含含糊糊的说,“我是从外面来的。”
黑衣官服的男人目光忽然一变,像是打磨锋利的刀,侯三暴露在其中难受不已,如同砧板上的鱼正在被人活剐一般。侯三闭上了眼睛,求老天可怜,他上有垂垂老父下有稚童待哺,可不想死在马房里。
这么活活煎熬了许久,侯三的耳朵里才陡然一动,听见一声像是认同的古怪发音,他睁开眼,面前的男人正在点头,奋力而坚定。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秋恒冷漠的脸上有了一种热切,他盯着侯三,那双素无感情的眼睛像是要把侯三看穿了。
侯三在他的注视下哆哆嗦嗦的掏出怀里的薄纸,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汗流浃背了,湿黏的掌心攥着这张纸,侯三不放心的又确认了一遍,“真是秋恒老爷吧?”
他平常不是个磨磨唧唧的人,但这次却莫名察觉到了水面下的暗涌,生怕走错了一步赔上自己还连累别人。侯三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秋恒的脸色,他以为这位难伺候的老爷会直接上手来抢……他虽然将信死死的捏着,但也防不住这些会武功的人。
侯三的戒备心很强,秋恒看得出来,但他也没有强逼的意思,信纸已经露出了头角,秋恒虽然心里着急,但还拼得一等。
一个端着铜盆过来打水的丫头刚巧路过,偷偷往马厩里看了一眼,她方才明明瞧见里头有两个人影,但现在却只剩下那瓜头瓜脑的马奴一个,正在有板有眼的给马梳毛。
小丫头心里奇怪,只当半晚的风吹乱了树枝,她自己看花了眼。
秋恒吊在马厩的顶上,背贴着茅草的屋顶,暂且躲过了一劫。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侯三的腿肚子都在打架,整个人几乎趴在马背上才能站住了。
经过这么一遭,侯三才总算想明白了,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要是想杀自己,简直轻而易举,但他却始终在等,等自己慢慢打消疑虑。
“这封信……是医馆的小葵姑娘托我带给你的……”侯三说着,神经质的往马厩外面张望着,等他再回过头,趴在屋顶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秋恒并不认识什么小葵,医馆更谈不上,自从到了太谷城,相府里还没人生病受伤。但秋恒心里明白,慕云深要是想给他传递消息,一定会深思熟虑且迫不得已,这侯三大概只用来进行其中一环,就算被发现了,也是一问三不知。
他手里的这张纸饱受摧残,有些墨迹已经晕开了,但还看得清楚,秋恒将它放在蜡烛焰上烧成一撮灰烬。
华灯初上,整个相府陷入一种安静中,秋恒坐在书房的屋顶上,整个人和夜色融为一体。他在这群人里资历最老,对自己也最狠,当年体现出来的忠心耿耿,和之后的舍身相护,让秋恒一跃成为段赋的左膀右臂。
所以今晚这个重要的时刻,自然还是要秋恒亲自守着。
段赋混了这么多年,混出个位高权重,欺上瞒下来,自然不是什么缺心眼,头顶上安排的是秋恒,四面八方还另外穿插着人,虽不至于蚊蝇不进,但要想偷听也得冒着生命危险。
从医馆出来的时候,萧爻这心里还颇有点忐忑。
也不知道今天慕云深是怎么想通的,非但没提要跟过来,还正儿八经的替萧爻拉了拉衣服,叮嘱他小心行事。
萧爻身上的这件衣服跟前几日那粗制滥造的夜行衣可不一样,慕云深想出来的主意,小葵扯的布,无所不能的楚婷亲自给他缝的——一件黑色的官服。
细看自然不能跟相府里的绸缎针绣相比,但粗略一眼,加上夜晚光线不好,很难瞧出区别。
相府的屋顶都比其他地方高出半丈有余,秋恒威风凛凛的往上面一杵,老远跟支桅杆似的,迎风招展。
萧爻一回生二回熟,忠肝义胆的祖祖辈辈里出了个叛徒,竟然有做贼的天赋。
秋恒这么招摇就是在告诉萧爻,相府中藏龙卧虎,除非打草惊蛇,否则其他地方都行不通,但这屋顶却可以留给他。
三更未至二更将尽,安静的夜色中忽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鞭炮声,离相府很近,这鞭炮是特制的,听起来像什么东西轰然倒塌,饶是黑衣人们身经百战,也在这瞬间愣了一愣。
随后,他们有条不紊的相互示意,抽调出两个人来出去查看,其他人则瞬间调整位置,弥补缺口,也在这一眨眼的功夫里,屋顶上已经换了一个人。
单看身形,秋恒与萧爻之间还有些差距,但鞭炮声后,屋顶上的人趴伏下来,这差距也就自然而然的掩盖住了。
书房中灯火通明,段赋坐在书案上,他这儿遭过贼,损失的东西重新替换过,比之前用的还要好,连蜡烛都是帝王将相坟墓里头长明不灭的,现在用也不怕折寿。
段赋的姿势很随意,一手拿着书,一手撑着头,天色愈晚,他轻轻打着哈欠。约好的人还没现面,他也不着急,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开始闭目养神。
没有美酒,也没人说话,萧爻舔了舔干涩的双唇,随着段赋打盹的动作也止不住的有些犯困,幸好风够冷,透过单薄的衣服往里钻,萧爻吸了吸鼻子,念着要慕云深赔偿自己三大缸的好酒,这事儿才算完。
又过了一会儿,这才看见个青衣白靴的男人走了进来,萧爻这个角度只能勉强看见他的下半张脸,胡子拉碴的,却不显的邋遢或憔悴,反而很有精神,这男人的脚步很轻。
——在深秋的季节,就算勤于打扫也是枯叶夹道,但这双白靴走过的地方却点尘不惊。
“这应该就是沈大侠了。”萧爻的内心小小雀跃一下,来来回回听上无数遍的名字,今个儿终于要见到真人了。
相较于冷漠的慕云深,骄纵的阮玉和不苟言笑的秋恒,这位沈言之却亲和许多,脸上似乎永远挂着笑容,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和“温柔”挂的上边的魔宫人。
他赶了很久的路,难免有些风尘仆仆,青色的胡茬从下巴上冒了出来,有些不修边幅,但其实人还算年轻,比魔宫宫主慕云深尚小三年有余,不足而立。
沈言之推门的声音很小,没有打扰到浅眠的段赋,他也没有急于喊醒正在休息的人,反而去了一身江湖气,逐渐融入这书香氛围当中。
萧爻看着他小心翼翼的从段赋手中将书抽出,又将灯火移开了点,将身上的斗篷脱下来盖在段赋身上,做完这一切后,沈言之垂手站在书桌旁,似乎在等段赋自己醒过来。
讲道理,段赋虽然权倾朝野,但逍遥魔宫的势力范围却游离在法理边缘之外,不受任何管控,江湖中且惧且畏,而作为宫主,沈言之根本不需要对段赋如此恭敬。
屋子里烧着火盆,看上去便暖烘烘的,里面的人不挨饿不受冻,所以悠哉悠哉的陶冶会儿情操或是躲会儿懒打个瞌睡,萧爻哆哆嗦嗦的搓了搓手,再冻下去都快肿了。
又白白喝了半个时辰的西北风,打磨着萧爻的耐心,把支撑天地的不周山都打磨成了绣花针,段赋才慢慢睁开了眼睛——清癯矍铄,萧爻都怀疑这么半天他老人家是在装睡。
“言之回来啦?”段赋招呼他坐下来,“久等了吧,不用这么拘束。”
沈言之看上去的确有些拘谨,和方才随性大方的举止形成了落差,在段赋将斗篷递给他的时候,沈言之的身形明显僵了僵。
“父亲……”
这个称呼传进萧爻的耳朵里,轰隆一声像是炸开了花儿,慕云深心心念念提防着段赋,却让他的儿子潜伏在身边这么多年,萧爻也不知怎的心里有股火气,恨不得跳下去揪住这位沈大侠,质问他为什么要骗慕云深。
“要是让他知道,一准又要伤心了。”
这个念头在萧爻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等回过神的时候,沈言之和段赋已经说到了“魔宫现状如何”。
“我目前还能掌控……只是最近有个传言,魔宫里有些不太平。”沈言之每说一段话,都会停下来看看段赋的脸色,见他无意阻止才接着道,“说是慕云深还没死。”
当初策天师推卦怪力乱神,投胎转世,为的是找个借口,将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世家集合在一处,将计就计搓其锐气,让逍遥魔宫声威不坠,令人畏惧。一切出自沈言之的授意,他本人自然不信。
但尤鬼之死以及渐渐丰盈起来的“复活”之说,就算沈言之明白慕云深的的确确已经挫骨扬灰了,也无法杜绝悠悠之口。
“跟慕云深打交道其实很愉快……”段赋忽然叹了口气,似乎对慕云深的死还有些惋惜,“若不是形势所逼迫不得已,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怨就怨萧故生和威远镖局……”
话音一转,段赋又道,“你确定当年死的是慕云深吗?万一……”
“没有万一。”沈言之是个很温柔的人,听他的嗓音,娓娓道来,但这一句却十分果断,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我确定是他,我也确定他死了。”
意识到失态的沈言之沉默了一会儿,萧爻从他挺直的身躯上看出了一种颓唐。沈言之低着头,口中的绝对成了一种歉疚,“慕云深”这个名字像是他站着的那道山脊,两面都是悬崖。
“好好好,”段赋笑了起来,“为父也没有怀疑你。”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相较于自家老父亲的严厉,这两个人的相处显的和善很多,颇有点父慈子孝的传统意味,但萧爻就是觉得哪里不得痛快,像是隔靴搔痒,别扭极了。
段赋的笑容太过流于表面,是一种表示情感的象征性动作,除了虚伪,还有种危险的感觉,让萧爻打心眼里不舒服。
两父子说的公事多私事少,叙旧之类的话更是一句没说,就好像沈言之这个儿子是忽然冒出来的,没有过去。
听了许久,渐渐的也就没声儿了,沈言之在喝茶,段赋继续看他的书,萧爻这才明白自己在膈应什么,父子之间,还没见这么冷漠的。
耗了半宿时间,天渐渐要亮了,萧爻继续留在这儿会露出破绽,趁着月黑风高,他抻了抻发酸的手脚,准备和秋恒再换个位子。
“谁在屋顶上?”
萧爻一个哈欠还没打完,生生倒灌了两口凉风,一整夜都相安无事,怎么在这关键时候出了差错。
诘问的声音是从屋子里发出来的,萧爻一动也不敢动,他调整着呼吸,尽量保持冷静,只要发现不对,萧爻就脚底抹油围着太谷城溜一圈——他学的最精的就是逃命的本事,还绕不晕这几位爷。
沈言之盯着屋顶,半晌没有等来回应,正准备亲身上去看看,倒是段赋从书后抬起头来,“我安排的……是秋恒,他不能说话。”
一宿没睡,段赋到底上了年纪,两层眼皮折成了多层,也有些肿,向下耷拉着,精神不济的样子。
即便如此,他仍然很有掌控力,困倦的神态并不能让他收敛,依旧说一不二。
萧爻这时候万分庆幸段赋的独断专行,而沈言之微微摇了摇头,虽然表现出了不赞同,却仍是放过了屋顶上的人。萧爻甚至觉得有一瞬间,沈大侠已经识破了自己的伪装,然而出于某种原因,未曾点破。
风继续贴着萧爻的后背吹过,在冷汗的助长下更为嚣张,刚刚发散出来的紧张像是要倒流回血液里,他虽然刚刚信誓旦旦的安慰自己,说是溜得掉,但拖着一打人溜满一座城……萧爻也没找死到这般地步。
四更近五更,吹吹打打,像是有人做丧事,这动静并不比之前的鞭炮声小,屋顶上窸窸窣窣像是换了人,沈言之却不动声色,依然喝着他隔了夜的茶,又冷又涩。
这抬棺材的一队人也是看在楚婷的面子上来帮忙的,至于帮了什么忙他们连问也没问,只说知道的多了,容易惹出祸事。
萧爻平贴着棺材底,走远了才跳下来混进夜色当中,他知道沈言之的武功很好,段赋听不出来的动静逃不过他的耳目。但萧爻也有一种感觉,沈言之不会追过来。
他看上去与慕云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可骨子里有些东西却是一样的,也难怪能骗慕云深这么多年。
“……等等,这些事该怎么告诉慕大公子。”萧爻刚落得一身轻松,转眼另一座大山不由分说的压了过来。
——今晚他听到的事要是让慕云深知道了,这人还指不定怎么翻天呢。
信步走了一会儿,萧爻停在后门前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鼻尖像是有小绒毛挠骚着,痒的很,他伸手抓了抓,不解痒,反而孕育出了第二个喷嚏。
门伴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