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祸-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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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儿也不会离开奕哥哥的。”
她回抱他,这是她对他说的一第一句誓言,亦是她违背的第一句誓言。
这一刻,明明知道她在说谎,他的心终是陷进去了,输给了那双明眸大眼。
但是,他不能输给另一个男人。他要知道,姬凤倾到底有多重视周芷兰。
在她亲自为他办完生日宴后,他向她求了婚,她答应了。纵然她眼中还有一丝闪躲和犹豫,她还是答应了。他要她再想想,她用吻回避了这个要求。
母亲曾说过,爱情就是一场赌局,而在他们三个人之间,他要赌,也定是当庄家的那个。
“七杀,将这封信亲自交给雁悠君,待他看后必须立即销毁。”
“少君,你真的要娶那女人?您明明知道她是姬凤倾……”
“七杀,立刻去晋溏国。”
“……是。”
婚礼安排在十三日后,黄道吉日,亦是她满十八岁的生日。
十三日,就能知道,到底谁输谁赢。
可惜,这一次,他算到了开头,没有算到结果,是他一辈子也无法挽回的后悔。
汩汩的水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爆,开始溢出茶壶,流下桌面,若是落到人身上,在这样的夏日薄衫里,仍会烫得十日也不会好。
“兰儿,水沸了。”
“啊——”
“小心!”
“奕哥哥——”
看着白绷带被她一圈圈缠在自己的手上,指上的痛,怎么比得上当他看到她一日比一日失神的眼神,更心疼。她的憔悴,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他抬起她欠疚的小脸,笑道,“兰儿忽需担心太多,未来你不用住在楚淮王宫,没有人敢欺负你,我会保护好你。”
“我……我没有担心那个。”
“那是新嫁娘的通常症候了?”
“那是什么?”
“近日你都魂不守舍,又不愿对我说,所以我只有问曲池。”
“啊?”
“她说,要出嫁的女儿家都这样。不过,我可不希望我的小新娘忧虑过度,还没走完那五十米红地毯就昏倒。”
她眼中又浮出那种叫愧疚的神色,却乖乖吞下他喂来的糕点和米粥。
“奕哥哥,你喜欢我什么呢?”
他以为她会问为什么娶她,“喜欢就喜欢,哪有那么多原因。你是在为这个胡思乱想么?还是因为我太美了,你没有安全感?”
她终于笑了,他喜欢看她的笑容,天真无邪,就像记忆里那个第一个说要保护他的小家伙。
但是,随着日子一天天临近,江陵城里的状况却开始层出不穷。
子云的布兵图遗失,没关系,他们早研究出了一套新的兵图;他屋里有被人翻过的痕迹,索性诫印和皇书都没放在屋里,仅是掉了几本他自己的种植手札,寻常人也看不懂;最严重的是河里的饮用水源被人破坏,秋收的产量将损失大半,还好新春的收成不错,城中粮库存粮向来丰富,还有陈货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出清了。
府里挂起了红灯笼,帖上了红喜字,桌布、地毯全换成新的,都是他从宣于谨店里订购的全新货。还有他写信要宣于亲自去红翅湾帮他挑选的最上乘的东海神珠,用来给她做最别致漂亮的凤冠。他要她享受便是当今皇后出嫁时,也未能享受的殊荣,和华贵。这些,姬凤倾绝对不可能给她,他都要给她。
因为,她是他这辈子唯一想宠爱的女人。
“大哥,不行,出嫁前兰姐姐都必须跟我们在一起,你们不能见面的啦!”
他被小妹推开时,门缓缓关上,但她看着他的眼,仍是愧疚,不忍,矛盾,和心疼。
他问她,“兰儿是喜欢我长得漂亮,才答应嫁我的?”
她笑倒在他怀里,“奕哥哥也会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么?”美眸流转,故意说着,“奕哥哥确实是尚朝第一美男子啊!有这样的相公,人家好虚荣的说!”
“你这调皮鬼,看我不……”
“等等,等等啦!”她突然很认真地看着他,说,“我真的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开始害怕……”
“怕什么?”
“怕我会伤害到你。我……最不想伤害的就是奕哥哥你,你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兰儿说什么,我都相信。”
他们开始互相掩饰,为了维持表面的相安无事,维持那份不知有多少真意的“喜欢”而虚情假意,日日粉饰太平。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
她澄澈的大眼,越来越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大门终于关上,他无力地抚着胸口,重重喘息,焙之上前扶他,他挥开了他的手,回到屋里,狠狠将大门关上。对着桌上,一大一小两个盒子,发呆,整整一夜。
大盒子里,装的是珍珠凤冠;小盒子里,是宣于谨附赠的恶作剧,最新出炉的蛊王。祝贺的红签上写着,若他怕套不牢心爱女人的心,就用这蛊王种下去,万无一失,绝对听话,不过蛊毒向来有毒副作用,宣于谨没有说明。他知道,那臭小子八成自己也没搞明白,就拿些瑕次品送人!
万无一失,绝对听话么?
七杀在他大婚前一天赶了回来,当然,带来的是绝对的好消息。
姬凤倾已经同意与晋溏国联姻,娶晋王尊贵无比的亲姐姐为正妻。成亲之日,就在当天。
自然,这场赌局是他赢了。
他亲眼看着小白鸽飞进她的手里,她带着欣喜拆开了信,那喜悦之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是每每她接到姬凤倾的信件时,才会流露的真情实感,忐忑不安,羞涩期待,甜蜜悸动,每一个表情他都深刻在心底,即使这并不是给他的。但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给他,很快,很快……
薄薄的纸签,从她手中滑落,她震惊的表情,一分未落他眼。她站在院子里,直到檐角的阴影已经爬上她的面容,仍未动一分。她浑身颤抖,又拣起纸签,仔细看了一遍又遍,妩媚的小脸上,痛苦,纠结,憎恨,不敢置信,还有浓重的杀意。
她倏地转身走进屋内,不知道拿了什么,急匆匆地离开了大宅。
七杀又自告奋勇要去杀了他,被他狠狠一眼逼退,在他追上她之前,他终于说出一句话,“从今而后,就是我死,你也绝不能伤害她半分。”
“少君——”
他跟着她,看到她在母亲和妹妹的碗里下了东西,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暗地里将东西换掉。就像之前的布兵图一样……
夜里,他坐在桌前,桌上只剩下那个画着桃花的绿色小竹筒,安静地屋里,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唏声。
万无一失,绝对听话。
他真的赢了么,还是根本就彻彻底底输了?
突然,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他起身时,门被用力推开,扑进来一抹娇小的人影,带着冷冷的酒气。
她又喝酒了!
“奕哥哥,我……想……”
“兰儿,你怎么又喝酒了?乖,别动。”
“别……别走,我只想……”
“我不走,我给你冲醒酒茶,乖,等我一下。”
“不要,我没有醉。别走!”
她紧紧抱着他,小脸上纠结着痛苦矛盾,却不知他只是借口泡茶,他在害怕,所她说出他根本不想承认的事实。
“奕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他知道,她在哭,她的眼睛一片刺红,没有泪水,声声如针,狠狠戳进他的心口。这就是爱情的滋味儿,有多甜蜜,就有多苦涩,有多快乐,就会有多痛苦。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因为你爱的是姬凤倾,你根本不想跟我成亲,你只是想分散我的注意,为他盗取我的戒印吗?
“对不起……奕哥哥,我喜欢你……对不起……”
“傻妞,喜欢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喝多了,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因为你爱的是姬凤倾,所以你只能喜欢我,是吗?
呵呵,懂了,原来如此。这就是他最害怕的事实,爱了就爱了,需要什么理由。纵然他为她做了那么多,疼她,宠她,纵容她的一切,将世上所有最好都给她,她还是不爱他。
“奕哥哥,我真的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可是……”
男人也是要尊严的,特别是明日就是他们成亲的日子。他非常懦弱地选择了逃避,用吻封住了她所有的话,可当她缠上双臂,开始迎合他时,他体内压抑多时的情动,再也无法控制,衣衫一件件退去,她娇颜嫣红,玉/体/横/陈,每一分,每一寸,在他眼里,都是最美好的天神之作。
可是,她大大的眼里,蓄着永远不会落下的水雾,和深深的愧疚,盯着他焰红的双眼,却像一把利刃,毫不留情插//进他的心底,明明浑身颤抖,还强逼着自己努力地迎合,好像在还债似地。
她不爱他。
他知道,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最后一刻,他停住,用手掩住了那双痛苦的大眼,在她出声前,点了她的睡穴,再喂她喝解酒茶,怕她明日醒来会头痛。
然后,坐在桌前,盯着绿色小竹筒,直到天明。
。。。。。。。。。。
“少君,您就让她走吧!”
轩辕和焙之跪在地上,一动不动,阻意坚决。
手里,捏着一颗又一颗珍珠,都是从桌上那已经脆弱而残破的凤冠落下。他没有告诉她,这顶双凤朝珠百珍冠是他亲自设计,拿最好的水稻良种要求宣于谨亲自去督办的。一千三百一十四颗珍珠,是她曾经告诉他的数字秘密。
她曾问过他,在不在意她的身世。
他亦非常惊异,因为他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兰儿就是姜霖奕的兰儿。他对她说。
心中,悄悄补上一句,不管你是谁,我都爱你,一生一世。
可是啊,她不爱他,所以她在吉时到来的前一个时辰,离开了。为了不让他追来,将母亲迷昏,还故意伤了小妹来拖延时间。
“她现在哪里?”
地上两人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他的声音第一次如此颤抖,“说!”
“属下斗胆,派了人去拦,现在兴许正在茶园那里,她……似乎计划从那里翻山回西秦国。”
是吗?那里确实是守备最弱的地方,也是最绕远路的地方。
翠郁的茶园,在夕风中轻轻摇摆,温淡的阳光柔柔的洒下一捧薄金,染亮油色的嫩瓣,染亮她艳红的身影,她还穿着那件耗时一月精工绣作的大红嫁裳,挥舞着长剑,力要突破他最精良的间者护卫的包围圈,下手狠绝。但他的间者知道她的身份,并不敢真下狠手,而被她步步逼退,缠斗至今。
“少君,夫人她……”
他挥开间者头领,一步步走向她,及至近处,她的长剑倏地一声划来,他亦不闪不躲,惊得四周护卫和轩辕他们大叫。
剑尖,在他喉口停住,只有一张薄纸的距离,剑峰依然划开了肤,一股温液滑下颈骨,没入艳红的内衽,那件红色内袍是她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所以大婚的今日他一定会穿给她看,希望她能开心。
“奕哥哥……”
迎上他双眸的她的双眼里,映着他淡淡的笑,揉上惊愕和深深的心痛内疚。
剑,脱手落地。
她的声音,颤抖着,消散在突然刮起的冷风中。
“看来,兰儿的婚前症候有点严重。还是我不够细心,这婚礼举行得太仓促,吓着我的小新娘了。如果兰儿真的害怕,那我们推迟举行亦可。”
他掏出丝帕,牵起她的小手,为她拭去手上捏出的血渍,双眼微眯,这血,她是为谁而流?还是姬凤倾吧!
她并不爱他,只是喜欢,所以不能真的嫁给他,才会露出如此内疚的眼神。
“兰儿?”
“奕哥哥,对不起。”她抽回手,退后一步,望着他,眼眶一片刺红。
他又扬起掩饰的笑容,“说什么傻话,快过来。”
“不……不行,我不行……”
“兰儿,过来。”他伸出手,笑容如故,心痛如绞。
而她,已不再像过去一样,笑着,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扑进他怀里,她的心,已经飞走了,飞过千山万水,只想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
“太阳就要下山了,这里会很冷的,你忘了上次你风寒足有半月才好。还是,那么苦的药,你想再喝一次……”
她一迳摇着头,说不出一句话。而他每说一句,她的表情就更痛苦一分。
原来,被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深爱着的负担,是这么重,这么苦么?
“兰儿……”
“不——不要过来——”
沉寂中,沙沙的叶鸣,不再欢快,不再明亮,不再暧昧,好似刮擦着心,拉出一道道钝口,何止是痛!
她捂着唇,清澈的大眼,满是慌乱,步步后退,仿佛温柔含笑的他变成了地狱恶鬼。
“为什么?”
“奕哥哥,我……我不好,我不是好女人,我……配不上你,对不起,对不起……”
“我也不是什么好男人。”四哥和五哥已经在前不久的巡江大典上,葬身鱼腹了。
“不不,奕哥哥……是好人,是……对兰儿最好的人。”
“那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为什么……一定要走?”
大眼一睁,又缓缓瞌下,一切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