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爱你-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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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在花坛和围墙形成的角落发现有人影,他凑过去,看清楚一位老人蜷着身子蹲靠着墙面。
夏乐凡没见过井建业,可在如此恶劣的天气里,如此晚的时间,谁会平白无故地守在这里?除了井建业,绝对没别人。
井建业蹲在这里的时间不短,他的头发和衣服落上一层不薄的雪,耳朵和鼻尖被冻得通红,双手抱着胳膊,身体抑制不住地发抖,闭着眼睛,发紫的嘴唇不停地蠕动。
夏乐凡轻轻地走到他面前,怕突然出现会吓着他,咽咽口水,小声地问他:“您是井建业伯父吗?”
井建业大概没发觉有人走来,他费力地睁开双眼,睫毛抖动着,眯着眼睛抬头,费了半天劲,还是说不出话来,喉咙仿佛被冻住。他微微地点下头,表示他是井建业。
井建业抬起头来,夏乐凡才看清他病态的容颜,惨白的脸,乌青的印堂,红肿的眼睛,他赶紧脱下外套抱住他的身体,边扶起他边解释:“伯父,您好。我叫夏乐凡,我是龚先生和原先生的朋友。您别害怕,我是来接您回去的。”
井建业蹲得太久,双腿麻痹,夏乐凡好不容易才托着他站起来。
井建业一直盯着灯火通明的医院,缓缓地抬起胳膊,指着大厅,大口地喘气:“晨……”
夏乐凡明白他的意思,他还来不及说些宽慰的话,手下一重,井建业的身体瘫倒在他怀里,压在他身上的重量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井建业的确是个病重的人。
冬季昼短夜长,原璟坤恢复丝微意识已是清晨时分,天未大亮,厚重的褐色窗帘将房间与外界隔开,屋内漆黑一片,如同深夜。
昏睡的原璟坤梦中不断地闪烁各种片段:
他梦到妈妈,不知怎地,妈妈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温和的笑让他觉得温暖和依恋;他梦到爸爸,在修车店里挥汗如雨地干活,摘掉帽子在胸前扇风,冲他慈爱地笑;他梦到龚熙诺穿着他们初次见面的那件衬衫和西裤,脸上挂着一贯清淡的笑,来接他;他居然还梦到杨艺清,杨艺清抱着龚玺有说有笑地站在远处;还有靳克军、宋叶阳、周英俊、余季阳、胡楠、霍伯清以及他的朋友、同学、同事等等,大概他把所有他认识的人都梦到了。
在这样交错无序的梦境中,原璟坤渐渐转醒,他异常缓慢地抬起沉重不堪的眼皮,眼睛适应黑暗后,环视一遍周围的环境,看清房间内熟悉的摆设,他意识到他已经回到别墅,躺在属于他和龚熙诺的床上。
原璟坤的身体略微一动,牵扯着小腹和□□的疼痛。
轻微的抽痛使他猛然记起几乎快要忘记的所发生的一切,孩子,他和龚熙诺的孩子没了,永远的没了。
原璟坤的手毫无力气,却仍紧紧地抓着小腹处的被子。
他的预感是对的,他的确再次怀孕了。
可惜,他的反应太晚了,想必孩子也在怪他,怨他的粗心大意,怨他的忽略迟钝,所以选择用一种最残忍的方法来惩罚他。
原璟坤想起前段时间的种种迹象,感冒、胃痛还有头晕嗜睡,这些症状都是在提示他孩子的存在,却被他一一误解。
龚玺不是自然受孕,因此他不清楚孩子到来时会有怎样的反应。
难过、伤心、悲痛都不足以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他的胸口已经乱得难以正常呼吸,微张的嘴唇不断地吸气呼气,如同一条即将溺死的鱼。
原璟坤憋着没哭,憋得额头冒汗,他不想哭,不愿哭,他怕他一哭起来会止不住。
他不想表现得太脆弱,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尽管是在黑暗的房间里,尽管只有他一个人,可他仍然克制着,跟自己较劲。
牙齿用力地咬着白如纸的嘴唇,直到咬出血,还是玩命地咬着,牙齿和嘴唇都被血涂抹上一层红色的薄膜,他却不肯松口。
泪,还是从眼角滑出来。
由一滴一滴变成一串一串,由嘤嘤啜泣到呜咽出声,压在他心里的莫大委屈,强烈悲恸毫无保留地发泄出来。
原璟坤的头埋在枕头里,泪如雨下,枕头阻碍他的呼吸,哭到最后,只剩下吭哧的哽咽。他被呛得狂咳几声,再次换来小腹处的疼痛,被子被他抓得更加褶皱。
哭到筋疲力尽,原璟坤翻过身,蜷缩着,深吸一口气,心情渐渐地平静下来,他的手伸进被里,停在曾经孕育过孩子的地方。
他是多么希望能够拥有一个完全属于他和龚熙诺的孩子,那种急切盼望的心情除了他自己,其他人根本无法理解。
他那么爱龚熙诺,爱得无法自拔,爱得刻骨铭心,爱到最深处,他觉得除却为他留下一个与他们血脉相连的孩子之外,已没有任何方式可以表达出他如此深切的爱意。
也许恰恰因为太爱的缘故,所以他才会这般如此无力。
他可以忍受龚熙诺不喜欢孩子,可以忍受他不主动要孩子,但绝对不能忍受龚熙诺现在这样对他,他有什么话完全可以说出来,他可以打他,可以骂他,但怎么可以不理他?!怎么可以冷落他?!怎么可以逃避他?!
“小宝贝,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他不爱我们了?所以才选择离开的?其实这样也好。小宝贝,对不起,原谅爸爸。”原璟坤默念着,之前又是吃药又是……说不定会对孩子产生影响。
原璟坤越这么想心越痛,孩子的出现或许是他们改善关系的契机;而孩子的流掉或许也会成为他们需要改变的理由。
夏乐凡天亮时回到别墅,正在客厅打盹的耿鑫顶着两个黑眼圈给他开门,揉着眼睛问他:“你找到伯父了吗?”
“找到了!”夏乐凡一进门直奔厨房,倒杯温水,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
“那他人呢?送回公寓去了?还是接家去了?”耿鑫奇怪他怎么独自回来,怎么没把井建业接回来。
“送医院去了。”夏乐凡不见外地从冰箱翻出面包片,就着水干啃。“别提了,我找到他的时候,都不知道他在外面待多久了,冻得跟个雪人似的。就他那身体能禁冻吗?直接晕倒了,我送到我们医院了。原先生呢,醒了吗?”
“没有。”耿鑫摇头,他一夜进去三次,原璟坤都在昏睡。
“我在这儿看着,你去买点吃的来。”夏乐凡把最后一片面包塞进嘴里,送进去一口水才没噎着。
“好。”耿鑫数数钱包里的现金,总算还够他们仨吃饭的。
刚打开大门,与准备开门的芹嫂碰个迎面,还有芹嫂身后拎着菜的宋叶阳,惊讶不已。“叔父?!”
宋叶阳早晨连哄带骗地把龚玺送到幼儿园,连连跟她保证,晚上一定会见到原璟坤或龚熙诺,小姑娘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去幼儿园。
然后又和芹嫂去附近的菜市场买只活鸡,还有各种补身体的食材,来到别墅接替忙碌一夜的耿鑫和夏乐凡。
夏乐凡和宋叶阳简单地说了说原璟坤现在的身体状况,末了加一句:“这次流产对他身体造成的创伤很严重,以后再怀孕的几率可能会比较低。”
宋叶阳一声不响地听他说,等他说完,没说其他的,交代芹嫂把鸡炖成汤,又叮嘱耿鑫和夏乐凡回去的路上当心,地面湿滑,慢点开车。
临走的时候,耿鑫坚持认为应当尽快告知龚熙诺,又征询宋叶阳的意见:“叔父,您说,要不要告诉龚总呢?”
“暂时不要告诉熙诺。”宋叶阳出于对龚熙诺病情的考虑,假如现在告诉他这个噩耗,引起较大的心情波动,不利于他的治疗。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支持!^_^
第63章 Chapter 63
送走耿鑫和夏乐凡,宋叶阳端着一杯温水来到楼上,慢慢地推开卧室的门,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特意用手垫着杯底,尽量不发出一丁点的声响,他不确定原璟坤是醒着还是睡着。
宋叶阳搬过一把椅子,坐稳后才能借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弱亮光端详原璟坤。
煞白的脸,残留血渍的唇,还有显而易见的泪痕,这一切表明他曾经醒来过,大概伤心过度体力不支再次睡过去。
直到杯里的水凉透,宋叶阳见原璟坤的睫毛抖动几下,继而睁开仍然发红的眼睛,略微吃惊地盯着宋叶阳,可能没想到他会出现,嘶哑的声音几不可闻:“你怎么来了?”
宋叶阳站起来扶住想坐起来却力不从心的原璟坤:“媛媛在我那儿挺好的,你放心。昨儿没见到你,闹点小脾气,不过今早还是乖乖地上幼儿园去了。我答应她,晚上回来一定会看见你。还有,伯父也找到了,在乐凡的医院里,你别担心了。”
关于流产的事,宋叶阳一个字都没提,话题始终围绕着龚玺。
提又能如何,除了让原璟坤再次伤心以外,毫无意义可言。
他经历过失去至亲至爱的痛苦,他明白,这时候,任何好言相慰都没效果,没作用。
原璟坤的眼窝又涌起些泪,他仰起脸,没让泪水流出来。
现在对他来说,龚玺是他唯一支持下去的理由,他心里难受得想死,但他知道他还有龚玺。为了龚玺,他必须要坚强起来,点头:“谢谢你。”
宋叶阳扶住他的胳膊,顺势将他一把拉入怀中,原璟坤需要这样有所依靠的安慰,这是他能给予的。
宋叶阳柔情地抚顺着他微微颤抖的背,像是在梳理他的心绪,他感觉到原璟坤在哭。
无声无息地流泪有时比撕心裂肺的嚎叫要更加让人心酸,让人恻隐。
宋叶阳没说孩子还会再有之类的常规劝慰之语,一个人的痛苦,一个人的处境,别人永远无法代替,也不是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可以缓解和改变的。
唯一能使之消磨平复的,或许只有时间。
“宋先生,汤炖好了,现在要不要喝?”芹嫂不知原璟坤究竟怎么了,以为他因为最近太累,所以病倒了,并没往其他的方面去想,她敲了敲门,在外面喊道。
情绪好转的原璟坤离开宋叶阳的怀抱,宋叶阳不去看他,怕他会尴尬,把枕头立在他身后,扶着他倚着半躺下。
“吃点东西吧。”宋叶阳拿起冰凉的水杯,转身离开卧室。
龚玺放学后被宋叶阳接回别墅,如愿以偿地见到原璟坤。
在回家的路上,宋叶阳提前和小姑娘打好预防针,原璟坤照顾龚熙诺累的身体不好,不能缠着他。
龚玺瞪着眼睛,对他的话似懂非懂,不过为了能够见到原璟坤,还是保证似的重重点头答应。
懂事的龚玺瞧出来原璟坤不似以往那般有精神,病恹恹地躺在床上。
吃过饭,和原璟坤在床上闲聊幼儿园的趣事,说了大半天想起来之前答应宋叶阳的事,马上跳下床,让爸爸赶紧好好休息。
龚玺的体贴让原璟坤很是窝心,在和龚玺的聊天中,他的精神和情绪都恢复些生机。
原璟坤每日必去医院报道,今天突然没去,他担心龚熙诺会有所怀疑,还担心耿鑫和夏乐凡会把孩子流产的事告诉他,加重他的病情。
宋叶阳怎会不知他的心思:“熙诺的情况还是那样,你放心,这件事我们暂时不会告诉他的。”
宋叶阳根本没时间去医院,一下子没想起来让耿鑫和夏乐凡去医院看望龚熙诺,再说碍于龚熙诺的身份,他也不知道耿鑫和夏乐凡能不能去,去的话合适不合适。
所以,宋叶阳极为聪明地没说龚熙诺的病情大有起色或者精神稍有振奋的话,原璟坤最了解龚熙诺的状况,那么说,肯定会被拆穿。撒谎同样需要技巧。
急救后转危为安的龚熙诺整整昏迷四天之久,参与抢救的老专家奋战三个小时,疲惫地走出抢救室,来到霍伯清面前,摘掉口罩,露出藏在里面的疑惑表情,连声叹息:“哎,这么年轻的小伙子病得这么严重真的不多见,我不知道他究竟受了什么打击。不过,他真的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
“谢谢您,让您费心了!”霍伯清感激地握住老专家的手。“我明白您的意思。”
“他的家属呢?父母在外地?还是在国外?妻子不在这里吗?我认为由最亲近的人来照顾他,会比较有利于他的治疗和恢复。”老专家临走的时候建议道。
老专家的话让霍伯清无法回应,让胡楠脸色极为难看地别过头,王玉忠低头摸鼻子,任睿见状赶紧扶着老专家去休息室。
霍伯清和胡楠跟着被推出来的病床去加护病房,罗美静和杰克跟在他们后面并肩而行,都很疲乏。
“那个人一定出了事。”杰克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英文。
罗美静不理解他的意思:“哪个人?”
其实他们都见过原璟坤,都知道龚熙诺和他的关系。
杰克停下脚步,面朝罗美静,极其严肃认真地说:“他爱的那个人。他一定出了问题,所以他才会这样的!”
罗美静听完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