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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我仿佛知道得太多-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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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地方,除了皇宫,那便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了。
  等到他把事情处置好后,天色已黑,焦适之骑着红枣赶回皇宫,路上的思绪却仍停留在刚才的事情上,心中隐有忧愁。
  皇上登基之初,对京营的三大营进行了改制,并把京营都交付于他身边几个得宠内侍监管。明朝的太监监军制度由来已久,并不是从正德初始。只不过在太祖那段年岁,内侍监军的确起到了不少正面的效果,奈何到了后面那几个皇帝手上,监军宦官惹出来的事情便不少。
  绝大部分还是栽在贪污这事儿上,发人深思。
  林秀掺和进这样的事情,真不知道该说他心思敏捷,还是叹他时运不好,暴露被抓。
  回宫后,焦适之刚入了乾清宫,便听乐华上来说道:“焦大人,皇上被太后娘娘请去,他吩咐等您来了之后,请先行用膳。”
  焦适之闻言内心摇头,面上不显,对乐华点点头后,令人把东西直接送到他屋内就可。自从皇上与太后娘娘爆发那次争吵后,皇上虽然退步,张家的损失却一点都未见少,而且太后与皇上的关系也不复以往。
  不知慈宁宫那位是觉察到这点,还是觉得对皇上愧疚,这段时日经常派人来请。只是皇上不是很领情,万寿节那日也过得非常不松快,家宴的气氛异常尴尬。
  思及此处,焦适之叹气。收敛住心神不再去想了,三两下解决了晚膳,检查了宫中布防后便一头扎进他的书架里,不知道在找些什么东西。发现没有后又径直出了乾清宫,直接奔赴豹房,在他那间庞大的书屋内翻找着,许久后抱着几本书籍几卷卷轴出来,在旁边的桌案上如饥似渴地看起来。
  朱厚照在乾清宫扑了个空,辗转到豹房才发现正认真翻找着书籍的青年,倚着门柱叹气,“适之,何事让你这么着急,我差点以为你尚未入宫。”
  焦适之从卷轴中抬起头,面露喜意,扬声说道:“皇上,请您快快过来,我想向您请教件事。”
  朱厚照挑眉,似笑非笑道:“哟,适之居然还有事情请教于我?那我可得认真听来了。”他漫步走到焦适之身侧,单手撑在桌案边,俯身看着那摆满了桌面的卷轴书籍,扫了几眼后问道,“适之在查监军的事情?”
  那气息吹拂在焦适之耳边,令他打了个寒噤,无奈地别过身去,“皇上别闹,真是有重要的事情,您请看这个。”焦适之把放在边上的东西递给朱厚照,朱厚照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随手翻看了两眼,随后沉下脸色,“这是从哪来的?”
  “林秀。”
  这两字一出,皇上顿时冷哼一声,把东西重重拍在桌案上,“好啊,我说为何偏偏扯上了巡按御史,原来在这里等着!”
  焦适之感叹皇上思绪敏锐,一下子便觉察到了关键处,点头继续说道:“此乃林秀提前派人送到他堂兄林煌手中的,林煌生怕连累家人不敢上报,听闻林秀出事后内心不安,这才找到了我。我虽派人去查那个护镖的镖局,不过连林煌都被寻到,或许那个镖局已经出事了。”
  皇上听完后脸色不是太好,他仔细又把账本看了一遍,心下着恼,“若不是父皇与我信任他等,他们何来今日的地位尊荣,真是不知收敛的蝗虫!”
  焦适之叹息,这个问题其实一贯是他与皇上之间也常争论的,在皇上眼中,宦官不过是依附皇权罢了,他想撤便撤,并没有太大的问题。这本没有错,然焦适之着眼的却更是在过程中受损的人,那大部分都是普通百姓。即便再如何卑微,那也是人命!
  如今之事能让皇上有所察觉,也是好事。
  只是林秀……
  朱厚照把手里的账本丢到桌案上,隐含怒意道:“你也不要自己去查了,大理寺那帮人把条文钻研得比你还透彻,等明日我便派人去把这件案子转交给北镇抚司去查,我就不信还查不出来!”焦适之抿唇,皇上此举便是怀疑朝中有人在暗暗阻碍,甚至连大理寺中也有人在。
  “皇上,镇抚司是镇抚司,若您如此行事,只怕会破坏公正。”焦适之劝道,“虽然很担心林秀的安危,然皇上切莫行此举动。”
  北镇抚司若是逮捕了人,那是北镇抚司的事情,可他们所管辖的范围与三司不同,井水不犯河水。若是在皇上此处开了先河,皇帝插手刑事,后世人可如何评说?
  朱厚照伸手按了按眉心,叹道:“也就只有你敢在我面前这么说。”
  焦适之神色稍缓,轻声说道,“皇上此举的确不妥当,难道还怕我指出吗?”
  朱厚照无奈轻笑,然眉宇处却无一丝怒意,反倒淡淡道:“你若更肆意,我怕是更加欢喜。”
  焦适之轻咳一声转移话题,“虽不可直接破坏朝纲,然皇上仍可以此举来刺激某些人,且大理寺既从那日至今都无法查探出结果,或许该让刑部插手了。”本来遇到重大事件是需要三司会审才是,林秀这个案子也勉强够格才是。
  “而且平常若是发生这类事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留下林秀的性命,如今竟然能把人直接送到京城来,说明他们心里有底林秀不可能暴露事情,林秀或许已经”而且那账本虽是证据,然而写满暗语,并不是最好的证明。
  朱厚照面容冷峻,声音悠长冰凉,“若是林秀死在狱中,那也不必查了。”十月的天气已渐冷,然屋外的冷风却不如屋内的冰寒,令人不寒而栗。
  是夜,天大寒,宫内一队人马正顶着大风奔驰到北镇使柳鸣轩府上,一刻钟后,柳鸣轩点人带卫赶赴大理寺,在大理寺端坐一夜。
  第二日,皇上插手刑狱一事,也在朝廷上引起轩然大波!朝臣纷纷上奏,即便是内阁内也产生了不同的分歧,彼此间剧烈地争吵起来,甚至直指皇帝干涉司法,吵得那个叫不可开交。
  焦适之站在奉天门边都还能看见几位老大人吵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的模样。顿时悄悄地往后站了一步,把乐华叫了过来,低声嘱咐了几句。乐华面露惊讶,不过还是悄悄退了出去。
  焦适之就见皇上坐在龙椅上闲闲地看着下面战火纷飞,不禁悄咪咪用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即便内心如何想,也不要把幸灾乐祸放在面上呀皇上!
  朱厚照愕然地转头看了眼焦适之,只见他神色淡定地目视前方,看起来十分规矩正经,却让朱厚照扑哧一声笑出来。
  听闻皇上的笑声,下首的大臣们皆抬头一望,谢迁拱手说道:“皇上,是否有何建议示下?”朱厚照以手握拳,挡住欲流露出来的笑意,“朕不过是派人去大理寺坐了一夜,你等有何担忧之处?我又没有派人去干涉案件是吧?”
  文武百官腹诽,您是没有干涉,可您把锦衣卫的人派过去,全部带刀负剑,一副要与人厮杀的模样。大理寺的官员都是文官,即便有衙役在,可怎么比得了锦衣卫的凶悍?这不是明晃晃的坑人吗!
  大理寺卿站出来说道:“那还请皇上示下,派锦衣卫去大理寺意欲为何?可是我等有不足之处?”
  朱厚照轻咳下嗓子,正色道:“当然。不过此事留后再议,朕先与内阁商量后再做决议。”朱厚照差点就直接拍板决定了,若不是在焦适之的示意下想起内阁算了,这样恐怖的事情还是不要想了,与内阁不可描述的往事历历在目,还是不要刺激自己了。
  下朝后,乐华偷偷溜回来在焦适之耳边说了几句,焦适之赞赏地点点头。朱厚照看见这幕场景,疑惑问道:“适之何以如此开心?”
  焦适之含笑道:“刚才我见几位大人说得有点着急,让乐华去太医院请几位过来以防不测,刚才乐华说有位老大人被太医捉去了。”
  朱厚照抽了抽嘴角,捉,捉了去?
  既然有人不适,朱厚照这个作为皇上的自然也该去看两眼,便带着人过去了。焦适之慢悠悠走在后头,刚才听乐华所说不是很严重,合该是让皇上出场的时候,他就不必去凑热闹了。
  抱剑守在门外,站了半晌焦适之蹙眉,怎么感觉不大对劲?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焦适之猛一抬眼便望见对面刘阁老捋胡子的模样,“焦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第64章 
  焦适之被刘健带走时,朱厚照正在屋内询问着太医情况; 索性并无大碍。与之前刘阁老的情况差不多; 老大人只是有些怒急攻心罢了; 虽然神色委顿; 然而在发现皇上亲自前来后仍是感激涕零; 让朱厚照完全看不出一刻钟前这位正是怼他的主力之一。
  朱厚照仔细安抚了几句; 然后派人把这位大臣送回去。他几步走出殿外,正打算同焦适之说些什么,却发现本来应该守在外面的焦适之却无踪影。他的脸色顿时一沉; 难不成有谁趁这时间把人给带走了?!
  好在乐华及时地禀报; “皇上; 焦大人是被刘阁老请去说话了,两个人该是朝着这边去了。”若不是他留了个心眼; 还不知道刘阁老与焦大人的关系还挺好的。
  朱厚照抿唇,一言不发地带着人往乐华所说的方向而去。
  而此时焦适之面对的,却不仅仅是刘阁老。
  还有谢迁与李东阳二人。
  被这内阁的三位阁老会审; 焦适之有点不适应的按了按鼻梁,轻笑道:“若不是刘阁老还带着笑意,臣还以为几位阁老是在三堂会审呢。”
  谢迁朗声大笑; “若我等三堂会审,你可就不是在这样日朗风清的时候见到我等了。”
  焦适之与另外几位阁老的接触并不多; 只知道这内阁的几位阁老中; 朱厚照最喜欢的是谢迁; 最敬重的是刘健; 然而最信任的人,却是最少言的李东阳。
  当初派人去查探赈灾贪污一事,朱厚照便是题了李东阳的名字。
  此时李东阳站在刘健旁边,虽面上带笑,然而的确是看不出来他心中想的事情,只觉得这是个异常面善的人。
  刘健捋了捋胡子,含笑道:“任之,今日我等寻你何事,你应当是清楚才是,莫要我等逼问才是。”焦适之苦笑,怎么觉得刘阁老在皇上得知他们之间熟识后,反倒无所畏惧起来了。
  他拱手对几位说道:“几位阁老又何必担忧,皇上下午召开文华殿议政便会同你们讲述,这也是换上敬重你等才如此行事,阁老切莫着急。”
  刘健吹胡子瞪眼,“这是我着急的原因?若不是皇上行事与先帝颇有不同,我何必每次都如此担忧?!”焦适之苦笑着没说话,难不成要符合着刘阁老的话语?
  其实刘阁老说得也没错,本来内阁才应该是皇上最信任的才是,可落到如今的皇上手里,他能在颁布政令前能想到内阁已经是不错了,更别说把事情交给内阁处理了。
  “皇上只是感觉到了朝廷内还是有不少贪赃枉法之人,认为这些人不过尸位素餐罢了,昨夜之事也与此有关。”焦适之思忖良久,把一部分消息告知几位阁老,在说完后又跟着几位阁老说上几句,然后便匆匆告辞了。
  他刚才擅离职守,等皇上出来若是寻不到他,又是一件麻烦事。
  刘健等人看着焦适之远去的背影,轻叹了一声,“在皇上心底,我等所谓的顾命大臣,怕还是不及任之的一言一语。”
  谢迁笑着说道:“刘大人何以如此感伤?江山代有才人出,我等不过是前头的浪花,等有能为的后辈追赶上来,不过让步便是,又有何难?”他看得十分豁达,若是只有他们几个在前头撑着,才是最大的不足之处。
  刘健无奈摇头,“你这般阔达的心理,我倒是不如你。”
  在旁边一直久久不语的李东阳叹了一句,“幸亏此人是个知进退的性子,若是换了刘瑾,便不知要惹出多少祸事。”即便是现在的刘瑾,在他们看来也是罪该万死了。
  “那可不一定。”刘健摇头,背着手悠悠地往宫外走去。
  皇上那样的性子,能容忍真正信重之人一直屈居幕后?
  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焦适之往回走,不过三两步便看到站在假山后的朱厚照,显然他已经不知道在哪里多久了,身后乐华等人都低着脑袋,看起来气氛诡异。
  焦适之宛若不觉,慢慢走到皇上面前,轻笑着说道:“皇上怎么过来了,那位大人还好吗?”
  朱厚照点头,神色莫测,“已经好了,我派人送了回去,如果不是适之如此警惕,怕今日还会出事。”
  焦适之淡笑着摇头,示意皇上看着天色,“皇上,您可觉得今日的天色与昨日有何差别?”朱厚照随意地抬头望了一下,“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差别。”
  “那便是了,这生老病死,与这天色类似,到了该走的时候,谁也挡不住,可若是不到时候,便是求也求不走。皇上自可以放宽心,不要多想。”
  朱厚照听着焦适之一板一眼的话语,顿时哭笑不得,无奈地摇头,“你以为我在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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