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珠记-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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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继续说道:“三弟养伤也是不错,我去的时候,普骊居里安安静静的,下人也少,三弟妹也是尽心尽责地亲身伺候。”说实在的,她是有些不认同的。下人那么多,有些事情完全不必事事躬亲,只是郑氏这般装模作样的,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心在。
“英姐儿的事情怎么样?有消息了吗?”老侯爷突然发问。
胡氏一惊。
老侯爷垂下眼,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贞姐儿过年就三岁了吧。”
胡氏心跳得厉害,忍不住去看沈嘉雍,见对方面有异色,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还要等上几日看看。”
老侯爷神色一缓:“给静王府回话,就说日子很好。府里操办完沈若画的婚事,紧接着就是沈妙珠了。”
胡氏不敢抬头,低低地应了是。
回到正院后,就赤脸急眼地问道:“爹娘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怎么知道了?总不能是你说得吧?”
“我有这么糊涂吗?”沈则雍瞪眼:“你当爹是糊涂的啊。”同时心里油然升起一股不甘,都这么多年了,他也做了十年的定远侯了,却仍是事事被父亲所制。若是从前的三弟,父亲也会这样吗?
一时间,沈则雍竟觉得三弟就这样也很好,不过是摔断了腿,总比死了强。
“怎么就知道了?”胡氏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讪讪地说道:“父亲的意思不会是要英姐儿……”
“不会。”沈则雍摇头:“英姐儿有龚家的孩子,父亲只会高兴。”又道:“其余你别管,只去问个清楚。”
胡氏也只能如此。
过了些日子,就带了沈若慧往武陵侯府去。
沈妙珠才到普骊居,就听到了这个消息,只道:“知道了,回头让人准备一些贺礼送过去。”
郑氏听了也没有说什么。
下人这才离去。
“怎么过来了?”郑氏问她。
沈妙珠道:“是春景带了兄长的话,说他稍迟一些会过来。”话落就有些迟疑地问道:“父亲醒了吗?”
郑氏摇头:“我出来的时候还在睡。”
沈妙珠这才扶着郑氏往东次间去,边走边低声说道:“已经好些日子了,兄长那边是不是有了结果了。”
这阵子,一家人都不好受。
沈嘉和更是早出晚归,短短数日,就瘦了好几圈。沈妙珠几次匆匆一瞥,只来得及看到兄长消瘦的身影上马车离开。
郑氏这阵子一心扑在沈则言身上,也是好久未见长子,闻言不由叹气:“我每每替你父亲更换药膏,每每就忍不住想着幸好、幸好。可这份庆幸,让多少人受折磨。”说到后面,几近呢喃。
沈妙珠能理解母亲的想法。
父亲受伤,她也难过,但也有这样卑鄙的庆幸。
只是这庆幸对兄长来说无异于地狱般的折磨,是在心上锁上一道镣铐,重重地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才使得他拼命。
沈嘉和已经不在五城兵马司了,当日宝华公主出现,他就去求了对方,转而被调到了大理寺,换一个名正言顺的调查。
陆瑜把人送到定远侯府的门口就停了下来。
沈嘉和什么都没有说,回身一个抱拳,人就往里面走去。
白齐跑在后面。
一路无话,两个人在垂花门那里碰见了等待的春景。
沈嘉和当下加快了脚步。
听到消息的郑氏和沈妙珠从门里出来,就看到人已至。
沈嘉和目光游动着,紧握的拳头极力克制着即将喷涌而出的愤怒。
院里的三人突然听到吱呀的一声响,西次间的槅扇被抬了起来,沈则言立在后面,脸上冒着汗珠。
第133章
沈则言有些吃力地挪动着右腿,从床边走回罗汉塌上;不过几步路;只走得人满头大汗;头晕眼花。
郑氏沉默着上前递了引枕过去,又想去沏茶。
沈妙珠已经端了茶水过来。
郑氏看了她一眼,接过来递到沈则言的手里。
沈妙珠站到一旁;心里有些难受;父亲受伤后她来得少,母亲不允许她过来;父亲也是如此。可现在想来;一个好端端的人突然瘸了腿,落差下隐藏的性格剧变岂会是小?到底是她没有太在意对方。
若是换了母亲和兄长,她会因为几句话而打消念头?
自然不会的。
她抬眼看向面沉如水的父亲,聪敏如他,也应该清楚吧。
“……多亏了陆瑜提早准备,只是即便这样;还是被人动了手脚。父亲心中也应该有所怀疑,只是有一点;我想问个明白。”
“父亲?当时那辆疯马是奔着我而来还是您?亦或是都有?”沈嘉和当时是背对着人的,而不巧他正前方的就是沈则言。
是以;一个反应迅速,一个慢了一拍。
便有了现在的情况。
沈则言微微皱眉,吃力地抬了抬手,朝沈嘉和伸出手来。
沈嘉和沉默着把手中的折子递了过去。
折子不大;一摊开也是好几页,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郑氏踮了踮脚,看得不甚分明,那人已经刷得合上。
“不会是他们,他们……还不至于要置我于死地。”沈则言道。
沈嘉和冷笑:“可若是想要我死呢?”
沈则言看着他,缓缓摇头。
沈嘉和抿住了嘴唇,觉得一口气堵在喉咙口,闷得他受不了。
“你祖父不会应允的。”沈则言神情有些无奈,看着这个倔强的儿子,只得道:“他们最多是求财。”
郑氏心口一跳。
财?!
只是等不及她出声。
沈嘉和依然冷笑连连:“有贼心没贼胆,若是我,既然要下手,何必瞻前顾后。既然要把人毁了,何必还假惺惺地顾念什么亲情血脉。”他是不满的,即便就像父亲所言,此事沈家只是求财不谋命。
无论出事的人是沈嘉和还是沈则言,对三房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即便不愿承认,但郑氏能这么安稳地掌握巨财也是有沈则言还在的原因。沈则言若是出事了,亦或是沈嘉和,郑氏迟早有一方面估计不上,若是三房再出点什么事情,说不得郑氏为了保护儿女还得把财产亲自拱手想让。
即便是死了那?
那些人也不过伤心个几日,往后三房还不得受她们挟持以用。
这些道理,沈嘉和不信父亲不懂?
沈则言神情怔愣。
郑氏捅了捅沈妙珠。
沈妙珠在父兄二人身上徘徊打量,想着他们说的话,不由问道:“是不是下手的还有其他人?”
除了顺藤摸瓜非常被容易找到的沈家,确实还有其他及股势力,但隐隐约约互相被指出又无实际证据,最重要的是这其中牵扯到的另外几方人员都是沈嘉和不愿意去碰触的。某些事情一旦和皇室的人有了关系,就仿佛进了地雷区,一个不小心就砰的一声,爆炸了。
而这一点是他们不愿意立刻面对的。
在查到这些线索的时候,沈嘉和就和陆瑜达成共识。
陆瑜才回府,就被陆夫人叫了过去。
“来得正好,你看看这图纸?若是愿意,娘这就让人开始翻建,你这些日期就住到外院书房去,反正你十天半个月里本就住那的。”陆夫人说起来是有气的,好好一个世子院落你不住,跑去住书房,若是换了别人家里,这世子位置早就不稳了。
陆瑜看了看,这还只是个草图,但大半都要重新修建,这可是个大工程。“我回去再仔细看看。”图纸折了折就收进怀里。
陆夫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对着付妈妈抱怨:“打量我不知道他的心思。”又道:“你可得规矩点。”见陆瑜点头,才忧心地问道:“我也是不方便去探望,按理来说你父亲该去一趟,只是这些日子同样抽不开身。”
“听嘉和的意思,已经好上许多。接下来,只要静养。”陆瑜说道。
陆夫人点点头,心想看来那腿是真真好不了了。倒真是可惜了,想那沈则言的风采十多年前,她也是听闻过的。
陆瑜出了院,就见陆夏躲在树后探头探脑的。
见他出来了,眼睛一亮夺命飞奔过来。
一个没停住,撞到陆瑜的怀里,陆夏顿时捂着鼻子泪眼汪汪地哭诉道:“哥,你这样,珠珠儿肯定不喜欢你。”
陆瑜脸色一沉,只觉得手有些痒痒。
陆夏不知危险靠近,仍旧气道:“珠珠儿可是比我还娇滴滴的姑娘,就你这硬邦邦的,要不是圣旨,怎么会看上你?”亲妹妹都不知道接一下,她不信兄长的反应真的接不住。
陆瑜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
“胡说八道什么?”转身就要走。
陆夏赶紧拽住袖子:“你带我去看珠珠儿吧。”她这病都快真的被养出来了,再不出去走一走,半条命都要废掉了。
“不是说郑家的人到了吗?我去看看。”陆夏跃跃欲试。
陆瑜一手拉着人往世子院去。
陆夏呆了半晌,才消化完兄长口里说的事情。
“难怪陆冰说话阴阳怪气的,我还骂她没有珠珠儿的福气,嫉妒出毛病来了。没想到……没想到。”陆夏是真的不知道沈则言的事情。
陆瑜蹙眉:“二婶来过了?”
陆冰是陆家二房的长女,和陆夏从小就不对盘。陆瑜也是素来不喜这个堂妹,只觉得被陆二太太影响太过。
也幸好陆家早就分了家,不在一个府里住着。
只是陆二太太三不五时地来串门,这半年更是频繁。
“早上来过的,说是娘家得了几笼沙橘,送过来尝尝鲜。娘说不喜欢,就去了二嫂那里了。”
陆珝的妻子是陆二太太同宗的侄女,勉强算是有亲。
“你同她们有什么好说的?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学习一些针黹女红,总不能到时候连个袜子都做不出来吧。”
陆夏哼了一声,别过脸不理人。
陆瑜可不惯她:“你要是能做个像样的袜子出来,我就带你去见珠珠儿。”
“真的?”陆夏问。
陆瑜点头。
陆夏先是一喜,随即又纠结着小脸。
她是真正不喜欢针黹女红,打小就没有碰过,没想到母亲管不着,兄长却来盯着她了。
陆夏哪知道这完全是陆瑜从沈嘉和口里交换到欣喜,知道沈妙珠在给他父母做鞋袜的同时也偷摸着给他做了。
沈嘉和没说的是,沈妙珠全然把陆瑜当做了白老鼠。她虽有些女红基础,但也是技艺生疏。
是夜,沈妙珠按部就班地泡完澡,洗漱更衣后,就靠在床头借着明亮的灯光做着针线,她的速度非常慢,经常是一天没有动多少。
陆瑜这个时候翻窗进来,就看到小姑娘皱着眉头发呆的样子。
眼前突然暗了下来,沈妙珠唬地抬眼,看到来人,顿时鼓起了脸颊。
陆瑜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这是我们新房的设计草图,你看看有没有哪里要修改的,明日就要动工了。”
沈妙珠好奇地探头头去看,两遍脸颊一点点地泛红开来。
“你是为了这个来啊。”
当然不是,最主要的是想看看小娘子。从赐婚后,陆瑜可还是第一次见沈妙珠,只是小姑娘已经够害羞了,以免她恼羞成怒。
陆瑜微微颔首:“有笔吗?”
沈妙珠摇头,细声说道:“这个时候哪有。”若是大动干戈地让人去拿,少不得就要被注意到了。
若是以前还好,现下父亲受伤,沈妙珠不得不更谨慎一些。
陆瑜转身。
沈妙珠好奇地看着他去了梳妆台那边,不多一会儿,手里就拿着螺子黛过来。
那上面有新用过的痕迹。
陆瑜忍不住就去看小姑娘的双眉,细细柔柔的如她的人,原是早就洗净了。
沈妙珠被看得满脸通红,一时又觉得心里酸涩。
父亲受伤了,若是换了旁人家里,婚事定然要推一推的吧。只是圣旨在前,就像祖父说的哪怕受伤的是她,抬也要抬过去,何况只是高堂。
为此父亲受伤的这些天,她倒是去得少,无论是他还是母亲都不愿意她在耽搁了时间。
“正屋一排东西各四楹,我想着仍旧是不改,只是里头做些变化,把西次间那边开辟出来给你做了书房和接待管事的地方……”陆瑜原就是心里头有了成算,轻声细语地说着,沈妙珠不觉就入了迷。
等到了翌日天亮,仍是有些茫然。
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走的。
只是他说的是二个人的家,她又开始的不好意思慢慢地也被引导着说出想法,到了最后竟然有七七八八的布置都是她的主意了。
香橼进来后,看到自家姑娘已经换好了衣裳,不由一惊,忙上前行礼:“姑娘醒了,奴婢失责,竟是没有听见。”
“是我自个儿醒了。”沈妙珠忍不住看了香橼一眼。
香橼明白,又是深深一福:“奴婢从前不懂事,让姑娘担忧了。”
沈妙珠摇头:“我只怕你辜负了别人的心意,你能懂就是最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