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珠记-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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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比如他现在的态度?
“难道我还能害你不成?”
陆瑜扯了扯唇角。
“你太执着了。”所以难说。
“你知道我对你并没有恶意。”宝华公主是个聪明人,她也知道陆瑜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之间,有些话不用讲明。
她一直以为两个人应该是一伙的。
可若说有,她仿佛觉得是个错觉。
可若说没有,今夜两个人不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陆瑜静默原地;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画面;一帧又一帧,一如既往的清晰。
“回吧。”他丢掉手里的酒壶;食盒也仍在原地。
宝华公主沉默;酒壶也往雪地里一扔。
明日之前,自然会有人收拾。
她抬了抬头,陆瑜已经摇晃着走远了;就如他疲懒的性格。
她选择了一条与陆瑜截然相反的小路离开;身影逐渐步入黑暗中。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陆瑜长长叹了一口气,食指狠揉着眉心,不一会儿也走远了。
回到安国公府,才迈进屋内,他脚步一顿。
“舍得回来了?”
安国公陆东霖年过不惑,却依然是个美大叔,偏偏严肃惯了,那张脸常年都是不苟言笑,唯有在夫人蒋氏面前才会展露欢颜。
两父子站在一起,若是不说,倒不像是一家子的。
“父亲,还没歇啊?”陆瑜习惯性地往安国公身后看去:“您这个时候不陪着母亲,怎么有空来儿子这里。”
“你还知道你母亲?”陆东霖冷冷说道:“一个晚上不在府里?你娘能安心?这么多年了?你哪一天是正正经经在家里过的除夕?”
这样的话题出现过无数次。
陆瑜低了低头。
陆东霖目露失望,良久后说道:“圣上微服,能瞒过谁?”
陆瑜摇头:“本就没有想要去瞒。”无论是皇上还是他,今日要走的路线都是圣上临时起意,并不是他可以引导。
只能说,沈嘉和的确有几分幸运。
皇上也没有想全面放弃沈家,他需要人,而沈嘉和需要机会。陆瑜在其中不过是做了个简单的护卫角色。
“你到底想做什么?人都已经死了?做再多还有意义吗?”陆东霖还是没有忍住,这是他的长子啊,哪怕不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却还是没办法不去关心。甚至在几次夫人埋怨中,他也曾后悔,或许当年就不该送了陆瑜过去。
“没意义。”陆瑜笑笑:“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的确没意义。”
陆东霖头疼不已,慢慢从陆瑜身边走过,开了门出去。
门被阖上,陆瑜环顾屋子,想了想,盘腿坐在矮塌上。
又是一夜未眠!
……
沈妙珠醒过来的时候,才想起昨晚守夜的时候,撑不住睡着了,隐约好似有听到兄长的声音。
只是太困了。
是心累更多一些。
一整个晚上都在担心,就是睡梦中也仿佛经历了十万里长征。
新年的第一天,沈妙珠是腰酸背痛的模样。
这大概不是什么太好的兆头。
到普骊居的时候,三房所有人都齐全了,只除了姗姗来迟的沈妙珠自己。
众人齐齐看向迈步进来的人。
沈妙珠目光在兄长那掠过,这才笑眯眯地说道:“都等着给我发红包呢?来早不如来得正正好,人都齐活了。”
好厚的脸皮。
沈若画撇了撇嘴,心里却有些羡慕能说这般厚脸皮话的人。
若是自己的话,不说犯错,大概也是会冷场吧,
郑氏已经满脸关怀地看着女儿:“昨晚有没有睡好?等吃过饭去请安后,你再去睡个回笼觉吧。”
沈妙珠笑盈盈地走到郑氏身边。
“睡得好不好就得看哥哥了。”说着头一扭,俏皮地看向沈嘉和。
沈嘉和面露笑意,从怀里掏出一张红封。
“谢谢兄长,我睡得很好。”沈妙珠一把夺过,郑重其事地道谢。
郑氏看着乐呵,也掏出照旧准备好的红包,兄妹二人都有。
沈妙珠心满意足地放好。
这是她一直以来盼望的画面,终于有个年,是同母亲兄长一道度过了。她相信往后还会有更多的时间。
沈则言见状也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沈若画下意识地咬住下唇,她不妒忌,过去那么多年,她年年都有得到。她告诉自己没必要去妒忌,不知不觉眼眶却红了。
“爹。”沈若画开口。
沈则言微怔,脸上露出懊恼的神情,半晌后温和地笑道:“画姐儿,你的爹爹早准备好了,回头拿给你。”
沈若画看向沈妙珠,若有所指地笑了。
沈嘉和心中不悦,那个红包更觉得刺眼了。
“多谢父亲,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收到您的红包呢。”小姑娘白白嫩嫩的手伸过去抓住红包的一头,笑眯眯地道谢。
话语说得那么直白,意思更是明显。
沈则言面露尴尬。
郑氏冷眼看着,心中有一丝痛快。只是这毕竟是沈家,不管怎么说,珠珠儿和嘉和是沈则言的儿女不假。
她不能让人传出对儿女不好的话。
沈则言或许顾忌名声,难保冯姨娘母女不会如此。
“你这孩子,平日看你不把银子当回事。怎么偏今日就钻进铜眼里去了,家中还能委屈了你?若是零花不够,娘再给你添点?”郑氏半真半假地教训道。
这府里面可有不少人惦记她手中的钱财,她再遮掩也没用,索性大大方方地,也让那些人知道,这些钱财既然到了她手里,就算不只是她的,但也必须属于三房,是她一双儿女的。至于沈则言手头上的那些,郑氏也不觊觎。
她这当娘的有钱,做女儿的自然不是眼皮子浅的人。沈妙珠说出那番话,不过是因为十年沈则言的不闻不问,郑氏是要把事情定性下来。
“你还有我呢。”沈嘉和言简意赅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沈妙珠乐不可支,她才不是惦记兄长的那点银子,她最不缺的也是银子。在塘栖镇的时候郑氏和郑家长辈们没少给她塞。
最重要的是心意。
沈则言眼睛有些涩,失态之前起身走人。
冯姨娘见状也站了起来,回头见郑氏没动,犹豫着又坐了回去。
沈若画已经跟着到了门口,见姨娘没跟上来,就有些着急了。她可不想在留下来,这里不属于她,所有的欢笑都像一根根针似的扎在她的身上。就像在说,西园终究不属于她,是她抢占多年,如今正主回来了。
可必须双手奉还吗?
沈若画不甘心。
她跟了出去。
“爹。”在大门前,叫住了沈则言。
沈则言转身看到沈若画一个人,不禁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那态度反复她跟出来是犯了大错。
沈若画忍着难过,心中斟酌着说道:“爹,龚姐姐约了我元宵去赏花灯。”迎着父亲略带打量的目光,她低下了头:“如今母亲回来了……”
“画姐儿,这事你可曾和你母亲说过?”沈则言说道,像似在回忆过去:“她虽不能公平对待你和珠珠儿,但绝对不会刻意打压。你若是想去,同你母亲说一声便是了。”先前郑氏不在,冯氏虽打理西园,可像这种外出的事情除非是老夫人和胡氏的意思,其他的就得沈则言应允。
如今却是不同了。
沈则言不会插手内院的事情,也不以为郑氏会在这些事情上故意压着庶女。
他也没多想。
只以为沈若画还没有转过弯,说完就先离开了。
屋子里面,从沈则言和沈若画父女离开后就坐立难安的冯姨娘,面色渐渐难看起来了。
郑氏低着头喝茶。
沈妙珠凑到沈嘉和身边问着昨日的事情,当哥哥的捡着可以说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宠溺。
郑氏抬了抬头。
冯姨娘立马去倒了水过来,笑着说道:“夫人漱漱口。”
郑氏有些不习惯,她笑道:“是我忘记了,没事你也回吧,不用特意留下来。”她还从来没有试过妾侍伺候的感觉,怪不舒服的,也不知道为何有的人喜欢。相较而言,她更喜欢身边围着的都是不让她膈应的自己人。
“夫人,三姑娘她……”
“我难道还能同个小孩子计较?”郑氏笑笑,见冯姨娘脸色缓和了些,心里嗤笑道,翻年珠珠儿是十三岁了,虽然同沈若画只差一个月,可人家是十四岁了。
小孩子?
她乐意,郑氏也懒得去提醒。
82。第82章
沈妙珠回屋看了红包,母亲不去说她向来是大方的;便宜父亲似乎也是个款爷;一出手就是一千两的银票;等她回到院里没多久;又让人送了一匣子银票过来,估摸着是有弥补的意味。
这么一算;她一个早上就收了七八千的银子;等看了兄长的,立马变成“万元户”。
一万两是什么概念。
以她现在在沈家一个月的水粉银子也不过十两,算上其他的;撑死了二十五两,这还是带了个嫡的名头;当然这些只算公中的。
晌午过后;沈嘉和就正式去南城兵马司报道了。
老侯爷把人叫到跟前;看了又看,不知不觉中;那个倔强的小孩长大了,似乎能独挡一面了。
看着穿着得体;焕然一新的孙儿;老侯爷不免怜惜起原本应该更有出息的长孙。
“一笔写不出两个沈,你是个聪明人。沈家是落寞了,可瘦死的骆驼总比马强是不是?你虽现在只是个副指挥使;再过个几年;家族使使力;总有再上一层楼的机会。”
沈嘉和从不否认沈家对他的帮助,即便只是被动而为,就比如昨天的事情,因为他是沈家的三房的孙子,便也就入了当今的眼。但像祖父说的那样,他也不尽信。沈家或许还有点能量,当要去使力的人绝不会是自己。
沈则言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才看见长子出来。
看到他,沈嘉和很是意外。
两个人并肩往外面走了一段。
白齐和跟着沈则言的人慢慢就落在了后面。
两父子一路无话,快到大门的时候,沈则言停下脚步,他微微抬头,猛然发现这个儿子已经长得比他还要高一些了。
“要说的话,你祖父也说了。”
“祖父让我为大堂哥铺路让路,爹爹也是这个意思吗?”沈嘉和脱口而出,许是因为老侯爷的那些话,心里藏着气。
当听到父亲的话,那股气就压不住了。
“怎么……怎么会。”沈则言眼神有些躲闪,他心里明白,父亲他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十年前,父亲就明确告诉他,沈家是大哥的,也只是大房的。他虽不管事,可也是知道大房这些年动作不断,明里暗里的都有,有些是他知道的,更多的却是不知道的,甚至原本宫中以及父亲母亲那边的私产都被动用过。
沈则言是自觉理亏,且三房在某些意义上已经算是分出去了,自然也不会眼红。可嘉和同样是沈家的孙子,若论优秀更是占了头筹。
他是失望的,在听到儿子的话后。
他不能在外面的事情上帮助到儿子,府里大约也是如此,可更不应该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别人儿子的踏脚石。
沈嘉和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果然就像妹妹说的,这个男人似乎还把他们放在心里。可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又是什么意思?
而终究,沈则言也没有说什么。
沈嘉和也猜到结果,心口还是有轻微的疼痛。
白齐牵来了马。
沈嘉和抚了抚胸,里面是厚厚的一叠。想到用饭后,妹妹神神秘秘地拉着他,砸了万两的银票后,郑重其事地让他该花花,钱银足够,那些伤痛也就微不足道了。
南城兵马司的正指挥使是孙进,他在这个位置上已经三年了,副指挥使的位置不少,来来去去地,他根本没费心思去记。
但今日要来报道的,人未到,名字已经出现好几次了。
“倒有点意思。那陆瑜来打招呼就罢了,没想到同留阳侯世子也会派人来打招呼。”孙进跟一个姓王的副指挥使。
“这位新人可不简单,是通了天的。”宫里来人的时候,王副指挥使也是在的。
孙进嗤笑:“简不简单的,马上不就看到了。”他是行伍出身,实在看不起那些来镀金的,好好一个办公的官署弄成来度假的游园,走一圈就升官发财了,可那些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地,有的马革裹尸,有的几十年了也就成小兵成为兵痞子,真能出人头地的一万个人里面就那么一个。
“听底下的几个小子说,昨天晚上他也来了,就算是做做样子,也比以往的纨绔有诚意多了。”王副指挥使也笑了起来,他和孙进多年同僚,南城的几位副指挥使里,就数他和孙进资历最深了。
“别是装模作样拖累别人就好。”孙进倒没有说更多,到底沈嘉和昨天的做法是作秀也好真心诚意也罢,的确是帮到了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