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锦春-第48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么快?”秦素心里一阵阵发苦。
中元帝若是死了,则桓子澄的计划,还真就可能得以实施。
可是,她真的不想做女皇啊。
一点都不想。
只要一想到要在那皇城里活过下半辈子,她就觉得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如何?蓁蓁可愿尝尝这江山的滋味?”桓子澄此时的语气,似是带着几许诱惑。
秦素侧首看着他,一时间居然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
委实是他的理由太充分,且还把一条明路指了出来。
桓子澄微一勾唇,那笑容,竟带了些许邪气:“臣已经想好了,那李九乃是唐国皇子,出身高贵、容貌上乘,便由他做公主的‘皇夫’便是。臣还记得,殿下曾亲口说过,薛二比为臣还要俊美,想来殿下是喜欢他的,那就由他做殿下的‘皇公’之一,也就罢了。若殿下听政,大可仿着那三夫人之意,设立‘三皇公’之位,纳天下才俊充入后宫,前秦之时,亦有这先例。”
秦素听傻了。
皇夫?皇公?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位都督大人这几天闲来无事,是不是整天都在琢磨这些玩意儿?
她直直地看着他,总觉得自己的眼珠有点儿不大会动了。
桓子澄并未注意到她的视线,面上是罕有的兴致勃勃的神情,目中再度跃动着奇异的焰苗:“既设三公,只那薛二郎一人却是不够的。臣觉得杜家四郎君也不错。这杜四是个有野心的人,臣对他不大放心,若是公主将他纳入后宫,却是能叫他安生些。当然,他生得不大好看,不过却胜在勇武内秀、健壮有力,想必能讨得殿下欢喜。至于剩下的那个‘皇公’之位,薛大虽好,但臣还要再用用他,便请殿下放他一条生路罢。让臣想想还有没有其他良人,可为殿下‘皇公’。”
他说着还真就一脸沉吟,瞧来竟像是真的在那脑子里过着那一府府的郎君们。
秦素咽了口唾沫。
不得不说,桓子澄描绘的这幅画面,还真挺吸引人的。
如果能坐拥天下美男,那也不失为人生一大乐事。
可是,再一转念,秦素便又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不成,绝不对不成,她绝不能把后半生都圈在那牢笼一般的地方。
那不是她想要过的日子。
那座皇城,她比谁都要痛恨。
“那什么……都督大人,能不能别再想了?”秦素轻声说道,一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桓子澄的神色。
她觉得这青桓有点儿不正常。
她情愿看到不苟言笑的桓子澄,也不希望他变成这样。
“殿下想好了?”见秦素看了过来,桓子澄便问道,眼神中竟含了几许希冀。
秦素几乎不大敢看他的眼睛,微垂了头,呐呐道:“我……我不想呆在皇城。”
桓子澄眸中的希冀,渐渐化作了隐约的失望。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真的是他想要送予幼妹的礼物。
既然郭氏皇族对他桓氏如此猜忌,为什么不干脆顺了那郭家人的心思,将这皇朝换个姓氏?
诚然,兴兵造反太过费时费力,且亦容易招来千古骂名,可是,将桓家幼女推上女皇之位,再由女皇诞下子嗣,从此后,便由他桓氏血脉稳坐江山,这不是更好的选择么?
再者说,他桓家,委实也欠了这幼小的女郎太多、太多。
他是真的希望着,用这样的方式加以补偿的。
可是,此时此刻,望着秦素那双春烟般的眸子,那些劝告诱导的话语,不知何故,竟有点说不出口。
“就算我做了女皇,怕也只是个傀儡罢?”秦素的语声响了起来,不复方才的软弱,而是清亮了许多。
桓子澄怔了怔,垂眸看向她。
秦素迎着他的视线,盈盈浅笑:“我知道,都督大人有雄心壮志,又一心想要补偿于我。只是,我不想这样。”
她转开视线,望向廊外飘飞的大雪,看雪花轻落湖面,语声亦变得轻盈起来:“我一直有些抱憾,前世今生,步步算计,却从不曾领略过这大好河山。就在前日晚间,当火炮响起的那一刻,我便决定了,此后余生,我要自由自在,行遍五湖四海。”
言至此,她又侧眸去看桓子澄,眸光澈亮,若水波明洁:“若长兄要补偿于我,便请应下我的请求,可好?”
望着那双干净明亮的眼睛,桓子澄竟有片刻的怔忡。
她居然唤了他“长兄”?
那种温软的感觉,一下子溢满了他的心间。
想来,这应该是她真正的愿望了罢,不是富贵荣华,亦非万人之上,而是要活得自在。
这还真不像他们桓家人的作派。
“从前……那一生,我始终为人操控,不得自在。”秦素的语声再度响起,似蕴无限感慨:“这一世,我也算是九死一生过来了,实不愿再虚掷光阴,将大好人生耗在那无穷无尽的算计之中。我只望着……”
说到此处,她看向桓子澄,一双眼睛亮若晨星:“……我只望着,能安然从容地度过余生,不被任何人掌控。”
桓子澄凝视着她的眼睛,总觉得,那明眸之中,似是能照见他的心。
原来,他的小妹妹,要的与旁人不一样。
她想要的,原来是这样的日子。
桓子澄不禁苦笑起来。
他满以为秦素会欣然收下他的礼物,却不想,她想的与他想的,实是大相径庭。
第1016章 不可思
“长兄向有大能,自当知晓,李郎……已与我定了终身。”耳畔是清弱的声线,如歌似叹,让人的心也跟着变得柔软:“这天下如此之大,我很想去四处走走,看一看与大陈不一样的风景。长兄若是真心疼我,便应下我罢。”
桓子澄垂眸,入目处,便是一张明艳的笑脸,明眸之中似含了几分狡黠,见他看了过来,便向他一笑。
“我明白长兄之意,你信不过郭家人,所以才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是不是?”她笑着语道,仿佛并不知道,她这样聪明地一语道破他的心事,或许也会叫人难堪。
当然,在桓子澄的脸上,是绝不会出现难堪这种神情的。
他的面容仍旧无甚波动,神情冰冷,唯一双眸子里,有着些许柔和。
“蓁蓁若是男儿,该有多好。”他抬起手来,轻轻地向她发上抚了抚,似若憾然地叹了一声。
秦素朝他翻了个白眼,飞快地拨开了他的手:“才唤你一声长兄,这就来嫌弃我不是儿郎了。”
“自非如此。”桓子澄和声语道,再度轻舒猿臂,将氅衣的风帽扣在了她的头上:“为兄只是为蓁蓁可惜,以你才智,便坐拥江山,亦是足够的。”
语毕,又是一叹。
他确实是有着自己的打算。
自然,那条路难走了些,但是,正因为难走,他们兄妹同心合力,那才更有意思不是么?
只可惜,女生外向,在他家小妹妹的心里,他这个长兄,怕是连李玄度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这还没嫁过去呢,就把今后的小日子都打算好了。
桓子澄的心里,很有点不是滋味。
见他似是有些失落,秦素倒生出不忍来,遂碰了碰他的衣袖:“长兄大可不必如此,我之前一直忘了说,我这里有一个消息,可令长兄稳稳立于朝堂,再不怕郭氏子孙反复。”
桓子澄转眸看着她,冷湛湛的视线里,糅杂着几许讶色,却是没说话。
秦素便凑前一步,低声语道:“这消息是我与李郎偶尔查得的,小妹在寿成殿那一晚之所以能够撑到都督大人赶到,亦是托了这消息之福……”
她的语声压得极低,几乎是在与桓子澄耳语,两个人的身影也紧靠在一处,远远瞧来,倒还真像是妹妹在向兄长说悄悄话。
雪仍未歇,纷扬不息。曲廊之外,已是一片琉璃世界,静湖之上,有水鸟掠过如洗平波,那羽尖儿划下的波纹,一直漫延去了很远的地方……
高且窄小的窗户边儿上,光影变幻,似是白得有些耀眼。
俞氏仰起头,眯着眼睛看向那窗户,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粗略算来,她已经被关在这里十余日了。
这十几个白日与黑夜,她没瞧见过一个人,也没与人说过半句话。
唯有每到饭时,那精铁打造的牢门处才会发出一阵声响,旋即便从那门扉下头仅尽许宽的活门处,塞进来一碗水和一个馒头。
这便是她一整天的饭食。
仅够不令她饿死而已。
俞氏抱紧身子,蜷坐在墙角处,只觉得身上的每一处都是冰凉的。
她身上的氅衣,早在被关进来时便不见了,脚上的履也没了踪影。好在她穿着厚布织就的袜子,坐在地下时还不算太冷。
而即便如此,她手上和脚上都已然生了冻疮,每日晚间,那冻疮处传来的钻心疼痒,能让她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事实上,俞氏已经大不记得,她上一次睡觉是在什么时候了。
虽然只有短短的十余个日夜,可是,那每一天,每一刻,每一息,都如同一年那样漫长。
俞氏觉得,当年在白马寺静修时,她曾数着更漏渡过的漫漫长夜,如今又重回到了眼前。而她所能做的,也只是将自己缩成一团,抬头望着那开在极高处的圆窗,计算着日出月落,看那圆窗由明转暗,再由暗转明。
一个昼夜的时间,便在这明暗之间过去了,而接下来,又是新的一轮明暗。
看不到人,也听不见声音,这地方,寂静得如同坟茔。
却不知,她的女儿,现在又是如何了?
俞氏的眼眶开始发红,旋即用力地摇头。
不能去想。
千万不能去想。
她不能叫自己现在就发疯。
她得留着这清醒,留到再见到女儿的那一天。
所以,她不能去想。
俞氏的头摇得越来越厉害。
只要一想起女儿死生不知,她就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人在拿大锤子砸,心上像是有人在拿刀子剜。
她抓住头发,用力地往两旁撕扯着,仿佛唯有如此,才能抑下心头野草般疯长的念头。
原本,俞氏有着一头漆黑乌亮的头发,而在这十余日里,那黑发却已然白了大半,如白雪覆盖的乱草,遮挡着她憔悴的脸。
她真的很想要找个人来,问一问女儿的情形。
可是,每当她想要张口之时,却都会被另一些浮起的念头吓住,吓得她不敢出声。
不能问。
万一问出什么不好的结果来,她该怎么活着?而只要不问,那么,女儿就还是生死未知,就还可能有一线生机。
每每这样想着,那即将冲口而出的话语,便会化作被撕扯下来的发丝,落了满地。
“哗啷啷”,铁门上突然传来了响动。
俞氏吃了一惊,立时停止了撕扯的动作,手脚并用往前爬了两步。
她饿得很,一直都不曾吃饱过,而这每天一顿的饭食,亦成了这无限光阴中唯一的期盼。
只是,这一次却似是与以往有些不同,那发出响动的并非下方的活门,而是整扇铁门都在动。
俞氏停住身形,惊恐地看着那铁门。
“吱哑”,一阵令人齿酸的响动之后,铁门缓缓向里推开。
俞氏越发惊恐,张大眼睛看向前方。
门外居然有人!
俞氏的面色瞬间惨白,拼命往后退。
这些人一定是来杀她的,一定是!
“别过来!别过来!”她连声尖叫,连滚带爬地冲向墙根处,很快便退到了墙边,却仍旧徒劳地用力蹬着双脚,像是想要把身子嵌进墙里去。
她还没见过她女儿呢,她不能现在就死!
第1017章 哀声切
一双精致的玄色云头履,慢慢出现在了俞氏的眼前。
俞氏的动作停了停,畏怯的视线缓缓上移,便瞧见了那有着华丽刺绣的袍摆,再然后,是润泽含光的羊脂玉珮,与镶着宝蓝宽边的前襟。
直到最后,一张俊美如神祗的脸,落入了眼帘。
俞氏目光呆滞地望向来人,良久后,蓦地两眼放光,合身往前一扑,“扑嗵”一声重重跪地,不要命似地磕起头来:“求都督大人放过小女!求都督大人放过小女!小女还小,她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您要杀就杀我罢……”
她语无伦次地呼号着,额头很快便磕破了,鲜红的血流下来,填满了她脸上的沟壑,又顺着沟壑往下淌:“求求您,求您放她一条活路……都督大人慈悲……都督大人饶命!”
一面哭喊着,俞氏一面便又往前一扑,试图去抓住那一角衣袍,却不防旁边猛地伸过一只脚,狠狠踢在了她的胸口。
“贱妇,退后!”有女子的声线冷然响起,语声似中带着无比的厌恶。
俞氏被踹得直接滚回了墙角,等她挣扎着爬起来时,便见在桓子澄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
一见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