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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

折锦春-第3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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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如今的她们也算是寄人篱下,青州那边诸士族对秦家的态度委实不能算是友好,他们这许多人离开青州,亦有着不得已的原因。
  如今秦素却拿出了这样一枚玉,告诉她们有事可以直接去找她。
  这位曾经的六妹妹,就算与秦家并无血缘关系,她对秦家姊妹的看顾,却像是与她们仍旧是一家人。
  秦彦婉一时间只觉得五味杂陈、心绪起伏,目中已然蕴了水意,只得低头掩饰。
  此时,便闻秦素又笑道:“话说到这里,这这玉我也予了二娘,我这里倒还有一样东西,尚要请几位笑纳。”
  说着话她已是第二次探手入袖,取出了三张极精致的花笺,放在了案上,浅笑道:“这是青莲宴的花笺,二娘也收好罢。”
  秦氏姊妹闻言,尽皆大吃了一惊。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停在了那花笺之上,复又看向秦素。此刻莫说是秦彦婉,便连一向表情欠奉的秦彦棠,亦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青莲宴花笺,那可是一笺难求的罕物,秦素居然亲自给她们送过来了,且一送就是三张。
  这也太大手笔了。
  “这是……青莲花笺?”秦彦婉忍不住轻声问道,一面垂目打量着那花笺。
  那花笺只有手掌大小,也不知是以什么材料染制的,晕开七色,如虹影倒悬,一层层铺散开来,美轮美奂。在花笺的正中央,端端正正地写着秦氏三姊妹的名字,而在花笺的左下方,则钤着一枚形制古朴的莲印,印中镂空,嵌着一个阴文的“青”字,
  正是传说中一笺抵万金的青莲笺!
  晋陵公主此番来访,居然是来亲自送邀笺的!
  秦彦婉的视线凝在秦素的身上,眸中瞬间涌出了极复杂的情绪,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秦素便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我在秦家十余年,多蒙诸姊妹关爱,这花笺便是我的一片心意,还望你们莫要推辞。”
  说到这里,她特意看向了秦彦贞,含笑道:“此事我已禀明了父皇,并非徇私,乃是正大光明之事,若不然,这花笺我也拿不到。以秦家姊妹才学,参加青莲宴亦是该当的,还请四娘勿相拒绝,也免得我回宫不好交代。”
  她这话说得温软,语声絮絮如与人话家长,说不出地亲切。
  以秦彦贞刚正的秉性,她是完全做得出拒收之事的。所以秦素才会在事前抢先向她行了一礼,也算是小小地耍了一回无赖。
  秦彦贞张了张口,似是想要说些什么。然而,那话语涌到口边,却又被另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所覆盖,让她有些难以开口。
  秦素便又弯眉一笑,语声越加低柔:“方才我还特意向四娘行了一礼,这便算是我为了此事事先赔罪了,四娘受了我的礼,便不可再行反对。再者说,我也知道,你们也未必便觉得这花笺便是好东西,然在我心底里,我实是希望你们每个人都好,就如同你们希望我诸事皆好一样。而如今,我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东西,便是这花笺了。请你们一定不要推辞,好不好?”
  她的语声满含真挚,秦彦婉的眼圈儿一下子红得越发厉害。
  参加青莲宴,甚或在青莲宴上得来一两个名次,这是身为女子者最大的荣耀。而在秦家名声渐低的今日,如果秦氏三女能于花宴上好生表现,也能够为今天的秦氏正一正名。


第796章 素巾湿
  秦素此番的考量,归根结底,还是她对秦家的一番眷顾。
  “六妹……殿下,”秦彦婉有些哽咽地说道,拿锦巾按住了眼角,语声微咽:“殿下这般说,我这心里……委实……不好受。”
  话音未了,眼泪已然滑下了她的面庞。
  她不哭还好,这一哭,秦彦贞与秦彦棠的眼圈儿,也皆跟着泛了红。
  曾经的姊妹亲人,如今却成了公主与秦家女郎,那种感受,实是一言难尽。
  秦素此时亦是鼻尖微酸,不过她的面上却仍旧挂着笑,上前拉着秦彦婉的衣袖,语声轻细:“二娘可莫要如此。知道的当你是欢喜的,那不知道的,还当我耍脾气欺负你们了呢,我这个坏公主的名声可就要传出去了。”
  听了这话,秦彦婉不由又要笑,然那眼泪却还往下流着,她便拿锦巾向秦素手上一拍,嗔道:“偏你会说这些怪话。”说着到底撑不住,笑了出来。
  秦素便又将那花笺往前推了推,含笑道:“这花笺且先收着吧,此事也不必声张,到了日子,我自会叫人知会你们的。”
  看着她切切的眼眸,秦彦婉的眼眶又红了,忙拿锦巾按着,语声含混地道:“殿下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此举却是与我们生份了。你我好歹也曾姊妹一场,殿下就来瞧瞧我们,我们便欢喜了,又何必……”
  她说着又有点说不下去了,心中十分酸楚,不由又想起了彼时一家姊妹说笑谈天的模样,那个时候,这个六妹妹也总是这样,说起话来总是能引人发笑。
  这一年多来,秦氏屡遭变故,家中兄弟姊妹渐已星散:秦彦雅在家庙静修,镇日里与青灯古佛为伴,几乎是从秦家绝了迹;秦彦梨惨死;秦彦柏不知所踪;大房俞氏一家又几乎与青州秦府断了往来。
  还有钟家,如今也隐有不再甘愿为秦家趋策之意。秦家原本的窑厂如今几乎都关了,而钟景仁一手开拓的漕运却正在兴起,这让钟家从单纯地为秦家打理钱财,慢慢转变成了两姓合作,钟家也借机开启了属于他们自己的财路。
  纵然秦彦婉相信,如今秦氏沉疴已去,秦彦昭等子弟俱皆有出息,往后必将变得更好,可每每回顾前尘,却也不免叫人心酸。
  她将巾子按住眼角,泪流不止,一时间竟是无法言声。
  见她如此,秦素忙笑着摆手道:“你可莫要这样说。我便是怕与你们生份了,这才没敢叫别人转送,而是由我自己过来了一趟。”
  言及此,她语声微顿,停了片刻又续道:“在你们的面前,我仍旧是我。纵使身份有所不同,我这个人却是没有半点变化的。这花笺在你们看来是很重的大礼,可在我心里,却及不上你们对我的情谊之万一。”
  说着她便抬起头来,目视着秦彦婉,面上满是真挚的切盼:“我的话都说到这里了,二娘若是再推辞,我这心里才真的不好受。”
  语至此时,秦素终不免微红了眼眶,脑海中不住回思的,却是当年情景:
  初回秦府时,为开办族学,她孤身于德晖堂前痛陈利弊,是秦彦婉与秦彦贞双双站了出来,为她张势;
  菀芳园中,霍亭淑欺秦氏无人,以言语讥讽,又是秦彦贞第一个站了出来,挡在了秦素身前,接下了所有恶名;
  当秦素带人回府挖开秦氏秘密、大闹德晖堂时,也是秦彦贞与秦彦婉二人,数次替秦素求情,而秦彦贞更是直言以对,在事后不惜顶撞太夫人,与秦彦柏当堂对质,为了秦素的未来而一力抗争。
  或许于旁人而言,这些微帮助根本不值一提。可秦素却知道,在孤立无援的境地中,便是有人轻轻地问一声“你可安好”,那也是莫大的安慰,更何况在满府冷眼之中,唯有这姊妹几人,始终站在秦素的身边,护着她这个东院的小妹妹。
  于秦素而言,这世上最大的恩情,便是这四面楚歌之中的一番回护。
  再者说,她终究是欠了秦彦婉的。
  那个在异国的星空下渐渐远去的背影,是她前世最温暖的回忆,便是为了这一些些的温暖,她也希望她们过得好。
  她或许是个记仇的人,但同样地,她也绝不会忘记别人对自己的好;她或许对所有人都不够好,但至少对秦彦婉她们,她是想要示以好意的。
  她只希望,她的这一番情意,能够被秦彦婉她们感知到。
  望着眼前这张亲切而明艳的脸庞,秦彦婉欲言又止,最后,终是无声一叹。
  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然彻底明白了秦素的心意。
  秦素的确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对她们好,而并非挟公主之威前来炫耀的。
  身居高位,却依然对当年旧识一腔诚挚,不因身份的变化而有不同,甚至为了让姊妹们收下心意,不惜大费周张亲自出宫跑了一趟。
  所谓赤子之心,秦素此刻的表现,算是诠释到了极致。
  “既如此,二姊便收着罢。”秦彦贞拭了拭眼角,笑中带泪地说了一句。
  秦彦棠虽没说话,然看向秦彦婉的神情亦是默许的。
  秦素的态度如此真诚,若是坚拒不受,不免叫人寒心。
  秦彦婉闻言,迟疑了一会,终是将那花笺与玉一同拿了起来,起身向秦素躬了躬身,哽咽道:“如此,谢过殿下。”
  秦素立时笑靥如花,直令整个房间都亮堂了几分。
  “这样就对了。”她笑着说道,又故意皱眉:“你是不知道的,我开始时是有多么地忐忑,就怕你们不肯收。我可是连撒泼打滚的招数都备下了呢。”
  众人闻言俱是笑了起来,秦彦婉便笑着拿手去点秦素:“瞧瞧你,这都快及笄了,还是这样顽皮。”
  这温柔的语声,唤起了秦素的回忆。
  在那极短的一刹,她几乎有些恍惚起来。
  曾几何时,她也曾这样与姊妹们欢言谈笑,迎着风、对着月,赏四时花、观天地色,俯仰便是几许春秋。
  而此刻,她要见到她们,却要花费许多心思,用掉无数心机手段,才能得来与她们的一晤。分明便是亲骨肉,却不敢相认,个中滋味,委实令人愁肠百转、难以消解。
  这怅惘的情绪,直到坐在回程的马车上,仍旧郁郁满怀。
  秦素倚向车窗,掀开竹帘的一角,回首看去。
  微斜的日影下,秦彦婉、秦彦贞与秦彦棠皆立在门边,遥遥地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轻挥着手里的锦巾。
  未几时,那锦巾落下,却是落在了腮边。


第797章 续前缘
  “二娘又哭了。”秦素在马车中喃喃地道,向旁边的阿栗笑了一下。
  此时,阿栗的眼圈儿也是红红的,正拿巾子拭着眼角。见秦素看了过来,她便强撑出了一个笑脸,笑道:“殿下自己又没多好,眼睛也是红的呢。”
  秦素不信,叫她取了小镜子来瞧,果见自己的眼睛泛着红,她便自嘲地笑了起来:“原来我也这般经不得事儿,这就快哭了。”语罢,拿了纱巾出来,在眼角处按了按。
  阿栗便柔声劝慰:“二娘子待殿下向来极好,四娘子也是,五娘子当年也帮过殿下的。殿下自是舍不得她们。”
  秦素叹了口气,静默不语。
  马车晃晃悠悠地驶出了水井坊,往德胜门的方向而去,秦素半倚窗前,望着掠过窗前的街景,微有些出神。
  此时,留在车中的白芳华便凑前了一些,轻声问:“殿下,那东风楼里真的不要提前说一声儿么?”
  “无需如此,就这么去吧。”秦素说道。
  白芳华这一提醒,秦素的境到底转过来了一些
  听得此言,白芳华到底还是有些担忧,蹙眉道:“殿下,那地方不比御街,那可是三教九流齐全的。殿下就这么去了,万一叫人冲撞了去可怎么办?”
  秦素便掩袖笑了起来:“你还怕有人敢冲撞于我?你也不瞧瞧外头这些侍卫,那是普通人家养得起的么?有他们跟着,又有谁敢来招惹于我?”
  这话倒也是,这些禁军侍卫可不比平常,那可是皇城里出来的,身上的气势就不一般,自不敢有人跑上来找麻烦。
  只是,话虽是这样说,白芳华却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蹙眉想了一会,终是说道:“要不……殿下还是让我先去前头瞧瞧吧,不然我这心里总有些放不下。殿下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只是提前去前头看一眼,万一有何不妥,我也会先叫人给殿下传个信儿。”
  今日之事是早就安排下的,秦素自是无可无不可,闻言便微笑道:“既如此,那就有劳白女监跑一趟了。”
  白芳华心下大松,笑着应了是,秦素便命人暂停了车,让白芳华先下去了,又予了她一小队侍卫。
  那厢阿栗便一直送到了车下,直到白芳华一行人走得看不见了,方才回到了车上。
  秦素此时正拿了卷书闲闲地翻着,见她上来了,便笑道:“白女监这回可放心了,这一去,倒也省了这一路的念叨。”
  阿栗便笑了起来,马车此时已是重新启程,秦素便向窗前坐了,有一搭无一搭地翻着书。
  阿栗便在旁边替她倒茶,一面扯着闲话儿:“殿下,之前我见您问起了陶家娘子,您一会儿可是要去探望她么?”
  今日的行程安排等等一切,秦素皆是与阿忍商量着办的,阿栗对此也不甚了了,故她才会这样问。
  秦素闻言,便将视线自书上移去了窗前,伸着两根手指拨弄着湘竹帘子,摇头道:“今日我却是没空了,我把这事儿托给了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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