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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折锦春-第3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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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元洲满头大汗,赤红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苦笑:“原来……原来还有……后招……”
  他说话的声音很是沙哑,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
  “殿下聪明。”桓子澄微微颔首,平淡的语声无半分波动:“此局的目的,想来便是要造一假相,令旁人认为我与殿下经常私会,今日亦是约定于此处会面。至于这封信,我方才粗略瞧了瞧,那信笺已然做旧,便显得这信是我早前写的,又经由殿下私藏已久。有了这封信,这一局便做死了。因为我在信中不仅向殿下吐露情意,更以我桓氏阖族之名誓言永远效忠于殿下。若此信为陛下所知,想必陛下会极为不安。而殿下与我的关系,经此一晚亦会发生变化。举凡进入玉琼殿之人,看见榻上情形,必会认为殿下与我乃是……”
  “别说了……”一个嘶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郭元洲面上的神情痛苦而扭曲,“求……求你……别说了……”
  带着恳求的语声,满是怆然与苦涩,然桓子澄却像是根本没听见。
  他看也没看郭元洲,而是目注于一旁的书案,神情清冷,语声更寒:“此局,坏殿下与我之名声,此一也;将吾拉下散骑郎之位,此二也;令陛下忌桓氏、防殿下,自此后君臣相忌、父子相忌,转动朝局,此三也。”
  言至此处,他语声暂停,负手转向郭元洲,面上的神情冰冷而坚硬,一如他毫无起伏的语声:“此次教训,殿下当谨记。”顿了顿,复又一哂:“吾,亦当谨记。”
  郭元洲的脑海中“嗡嗡”作响,像是无数的火蛇窜了进去,烧得他一片昏沉,他强撑着点了点头,语声越发嘶哑难听:“吾……吾记下……了……”
  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极为可怖,面红如充血,额角青筋全部凸起,整个身体虾子一样地弓着,那双抠住榻柱的手如鸡爪一般,正在不住地痉挛。
  桓子澄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便转身走去案旁,拿起了那壶残茶,晃了晃,听见里头仍有水声,便掀开了壶盖。
  “得罪。”淡然地吐出二字,桓子澄已是手腕一翻。
  “哗啦”,水声骤响,郭元洲的头颈被凉水一激,刹时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原来,桓子澄竟兜头浇了他一身的冷茶。
  冰冷的茶水顺着发丝流进衣襟,头皮上传来一阵阵刺痛,而那种灼热的感觉,却在这个瞬间消散了一些。
  郭元洲披头散发地坐着,赤红的两眼直向上反插,一面还在大口地喘着气,他张大了嘴的样子如同离了水的鱼,而他的手,仍旧死死的抱着榻柱。
  “多……多……谢。”他的喉咙里迸出了嘶哑的一句话,语罢,他便再度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桓子澄的方向。
  到得此刻,他已经无比清楚地知道,他中的是什么类型的情药。
  这情药,唯男子才能激发。
  而桓子澄,便是那个要命的药引。
  “殿下客气。”桓子澄淡声道,将茶壶搁回了案上,顺手推了推窗子。
  纹风不动。
  按理说,这窗子应该是只能从里头锁住的,可如今看来,想是外头有东西将窗扇给堵住了,里面的人根本打不开。
  桓子澄冷湛的眼眸中,再度漾出了些许讥意。
  此际,他颊边的潮红正在加深,显然药性已然发作。可他的克制力却大得惊人,行止间依旧是一派舒缓,仿若闲庭信步。
  寝宫里的喘气之声,重又变得粗浊响亮了起来,郭元洲整个人突然绷得笔直,看样子很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桓子澄审视地打量着他,眉峰展平,眼底安然。
  看起来,就算一会郭元洲扑将过来,他的反应也不过如此。
  许是自觉此局难破,到了这时,太子殿下也不再像方才那样拼命压抑了。
  他用力地喘了几口气,居然笑了起来,复又大咳了几声,断断续续地道:“青桓与我……同入一局,吾亦不……不冤。”
  艰难地说完了些话后,他便又用力地扯了扯头皮,借着那阵剧通来减轻身体里涌动的火焰。
  桓子澄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郭元洲却像是破罐破摔了似地,停了一会后,又惨然一笑:“再过不久,想必……会有人来……玉琼殿找……找我们的,我猜……应该是父……父皇……以及几位……皇兄罢。”
  说这些话时,他的面色在绝望与麻木间来回轮换,复又化作了阴郁乃至于怨毒。
  “真是……真是好计。”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呵呵”笑了两声。
  桓子澄随手拖过案边的椅子,撩袍坐下,从容地展平了衣摆:“除陛下外,想必吾父亦在其中。”
  郭元洲扯头皮的动作停了停,随后便又是“呵呵”一笑:“也……也对,”他喘着粗气,抱住榻柱的两臂牢牢绞在一处,一手穿过榻柱握住大把发丝,时不时扯上一下。
  这般用力之下,他面上的神情便显得有些扭曲,好一会后,他方又语声沙哑地道:“如此良机,自然是……自然不能放过,一箭……数雕才……划算,否则,也对不起这些……上好的药。”
  干涩且迟滞的语声,仿佛沙子一般地磨着人的耳朵,却又奇异地带着些许魅惑。
  这一番话,终是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第767章 行捷径
  郭元洲的神情陡然一变,眉心紧紧地蹙着,身子也再度弓了起来,豆大的汗珠滚滚滑落,牙关“格格”作响,那声音听起来极为人
  桓子澄凝目看着他,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几下,面上的潮红瞬间加深。
  只是,他的自制力委实可怕,这变化也只在瞬息间罢了,他的清醒与理智,在这一刻仍旧占了绝对的上风。
  转首四顾了一番,桓子澄便又拿起了那只空茶壶,振了振衣袖,微一躬身:“我敲晕殿下罢。”
  陈述的语气,并没有一点攻击国之储君的畏惧。
  “可。”郭元洲赤红的脸上布满汗珠,艰难地点了点头,语罢又闭目问:“那你……你……怎么办?”
  “我坐着便是。”桓子澄的声音淡得就像在与人谈天。
  他握着茶壶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面无表情地看着郭元洲:“此药甚烈,吾力将尽,只能行此下策。殿下恕罪。”
  原来,他方才找椅子坐下,并非是故作姿态,而是因为身子虚软,只得坐着说话。然而,若是他自己不说,外人是绝难瞧出个中情形的,只会认为他行止从容有度,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桓大郎……果不凡也……”如此情形之下,郭元洲居然还有心赞了一句。
  纵然语声苦涩、神情扭曲,然对于这位桓氏大郎君,他却是发自内心地钦佩着的。
  “得罪。”回答他的,是桓子澄口中吐出的冰冷二字。
  语罢,他便高高地举起了茶壶。
  在那个瞬间,桓子澄的脸上,居然很罕见地有了几分情绪。
  那是一种释然的神情。
  这一茶壶砸下去,他知道,他的散骑郎怕便也砸没了。
  也好。
  他的唇角勾了勾。
  纵使这个散骑郎他很想要,甚至还专门设局引桓子瑜上勾,但是,没了也就没了,无甚要紧。
  这世上可走的路从来就不只一条,既然有捷径可走,他又何苦非要去绕那条弯路?
  他也真是太痴了。
  桓子澄再度勾动了一下唇角,露出了一个迹近于微笑的神情。
  而随后,他的面上便重又归于冷寂。
  郭元洲死死抱着榻柱,静候着那即将到来的一击。
  他情愿被打昏,也不愿屈从于药性。在这一点上,他与桓子澄的想法居然奇异地统一。
  看着这样的郭元洲,桓子澄的眼底松了松。
  纵然意志力差了些,但这位大陈的储君,头脑还是相当清醒的,行事也极有法度。
  大陈的未来,或许便能在他的身上找到转机。
  桓子澄冰冷的眸光拢在他的身上,举起了茶壶。
  “嚓”,窗扇处陡然传来了一声轻响。
  殿中二人同时一震,郭元洲立时睁开了眼睛。
  随后,他便看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
  那两扇被人从外头堵死的窗子,居然猛地打开了,微凉的夏风瞬间涌了进来,携来了一院的沉水香。
  “闭气!”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低喝道。
  那是一道极为清弱动人的声线,可此时听来,却带着几分爆发前的危险意味。
  桓子澄转眸看去,眼底深处,蓦地起了一阵波动。
  院子里的灯火,不知何时已被人熄了大半,光线变得十分幽暗。而即便如此,那立在窗前、绝艳无双的女子,却仍旧美得几乎能将整个殿宇照亮。
  “见过公主殿下。”桓子澄好整以暇地行了一礼,顺手便将茶壶搁在了案上。
  秦素盯着他看了一会,又看了看那个茶壶,面色一冷:“你这是要做什么?”
  “喝茶。”桓子澄面不改色,拂了拂衣袖。
  鬼才信!
  秦素挑起了一边眉毛,将他上下打量两眼,面上满是狐疑:“你无事?”
  桓子澄没说话,只反手指向了郭元洲:“先救太子。”
  对于他明显冷淡的态度,秦素显然有些不满。
  她瞪了他一眼,方才看向了郭元洲,这才发觉,太子殿下浑身尽湿,发丝粘在鬓边,正“柔弱”地抱着榻柱,面颊通红、眸带水光,就像是一颗待人采摘的果子。
  饶是秦素此刻满心焦灼,也忍不住微微晃了晃神。
  她是真没想到,她这个向来冲淡温雅的太子兄长,竟也有如此魅惑的一面。
  只是,再一转念,秦素的表情立时变了。
  那一刻,一种冷酷到了凶狠的神情,在她眼底闪了闪。
  随后,桓子澄便听到了一声很清晰的咒骂:
  “我……你个先人板板。”
  娇艳的红唇轻轻嚅动着,清弱的语声传入耳畔。
  桓子澄的眉头,万年难遇地往上挑高了半分。
  他听得非常清楚,那句粗野的骂人话,就是从公主殿下的口中发出的。
  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秦素一眼。
  秦素立时回以一瞪,一脸地凶巴巴:“看什么看!”
  一面说话,她一面便飞快地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包药粉,交给了桓子澄:“给殿下吃!”
  桓子澄几乎想也未想,接过药粉便大步走到了郭元洲的身边,连“得罪”二字也省了,半字废话没说,直接伸手掰开了郭元洲的嘴,将整包药粉都灌了进去。
  “你……”秦素惊得张大了嘴。
  可是,桓子澄的动作实在太快,她那一声唤还卡在喉咙里呢,郭元洲就被喂了一嘴的药。
  顿时,一股似腥似臭的味道,在殿宇中弥漫了开去。
  “咳咳咳……”郭元洲被药粉呛得连连咳嗽,险些没背过气去。
  秦素的眼睛瞪得溜圆,狠狠地剜了桓子澄一眼,压着嗓子道:“需以水冲服,哪能这样硬灌?伤我了五兄可怎么办?”
  情急之下,她也忘了称郭元洲殿下,话一出口她才发现不对,忙噤了声,第三次瞪向了桓子澄。
  桓子澄回视于她,语声毫无起伏:“殿下没早说。”
  “嚯,你还来怪我?”秦素险些气个倒仰,朝桓子澄飞了个眼刀。
  只可惜,人家青桓根本就没看她,只洒然行向窗边,绛色的袍摆随风翻卷,俊颜映着满殿烛火,美得有若神祗。
  月白风清、寒冰铁霜。
  看着他时,秦素只能想起这八个字。
  罢罢罢,举凡长得好看的人大多都有点妖孽,李玄度就是这样儿,青桓想来也不例外。


第768章 出花窗
  自我安慰了几句后,秦素便从旁边阿栗的手中取过一只小水囊,交给了桓子澄,一面终是忍不住拿眼睛去剜他:“桓郎的动作也太快了,我还没把水给你呢,你怎么就这么冒失地去喂药了?那干咽还不得把人噎死?”
  桓子澄不语,接过水囊复又行至了郭元洲身边。
  郭元洲正直着脖子大喘气呢,见着水囊立时不要命般地抢了过去,猛灌了几大口,方才长出了一口气,抬手将湿淋淋的头发往旁边拨了拨,有气无力地道:“两位……吵架……不要……紧,也莫忘……正事……”
  “都怪桓郎。”秦素马上就把责任推给了桓子澄,又向郭元洲看了两眼,面上便涌出了极浓的关切:“殿下可好些了?”
  郭元洲没说话,只无力点了点头。
  那药粉甫一落肚,一阵凉意便在胸腹间散开,那种火烧火燎般的感觉瞬间便减轻了。
  只是,虽然脑中清醒了许多,可郭元洲的身子还是发软,站起来都有些吃力,只得依柱坐着,虚软无力地指向四周,眸中水光依旧未散,看向了秦素:“这些……这殿中……要收拾……”
  “我明白,都在我身上。”秦素大包大揽地道,语声分外柔和。
  这样一个“我见犹怜”的太子殿下,她又何忍拒绝对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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