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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折锦春-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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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看来,在陈国生活的那二十年,并不比在赵国活得好,尤其是深宫的那五年,水深火热、如履薄冰,也就隐堂岁月堪可比较了。
  如今三国势均力敌,分不出高下,但明年春的那场冲突,却会逐渐改变这一局势,赵国亦会渐渐强大起来。
  今年是中元十二年,离着陈国被灭,还有十六年。
  不觉间,一丝茫然爬上了秦素的面庞,她的脑海中翻动着沉水侧畔、火光冲天的画面,手里的纸张发出了“唰啦”的声响。
  这声音蓦地惊醒了她。
  她抬眼望去,入目处是一角青瓷供瓶,瓶中空无一物,妆台上置着玄漆匣,书架上卷着几卷字画,立着不少书,熏笼暖暖地烘出热意,明窗上映了雪光,朝阳灿烂,窗户四围镶了一圈薄薄的金边。
  秦素微吐了口气。
  留给她的时间还算长,她还有时间好生筹划,现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秦彦昭。
  阿栗已经帮她着好了衣,此时正挂着帐钩,秦素便从那几页纸中挑出了两张,另外收好,其余的便令阿栗锁进书匣,钥匙则由秦素亲自收着。
  一时锦绣也醒了,几人便收拾了起来,服侍着秦素洗漱完毕,又用了米粥。
  因天气颇为寒冷,吴老夫人与林氏皆忙着打点年下诸事,便索性免了十日定省,秦素便得以在房中用朝食。
  须臾饭毕,趁着换碳盆的功夫,秦素将单独挑出来的那两页纸袖了,看看时辰不早不晚,便唤了阿栗过来,两个人着了踏冰的屐,踩着满院的积雪,来到了东晴山庄。
  秦彦婉向来早起,朝食过后,向例是要案前读书半个时辰的,忽见秦素冒严寒而来,她很是吃惊,连忙叫采蓝接了主仆二人进屋。
  “这般冷的天,如何跑到我这里来了?”姊妹二人分宾主坐定,秦彦婉便问秦素,一双剪水瞳清澈无波。
  秦素未急着回答,而是转首向四下看了看。
  这房间布置得比她还要简单,除了榻、几、椅、案之外,也就一旁书架上的书显眼些,就连布帘也是粗麻的,上头的线头宛若流苏,参差不齐地垂落着。
  “二姊这里好生素净。”秦素似叹似赞地道,又转向阿栗:“回去后将供瓶洗净了收起来,我的房里不可再有一件多余之物,可记下了?”
  阿栗忙应是,抬眼正迎上秦素淡漠的眼神,那刘海下的眸子里像汪了两团冰,看一眼能叫人冻上半日。
  纵然知晓秦素对自己信重,阿栗还是有些心底发抖,头垂得低低地,不敢再看。
  秦素其实也不过是随意地看了看她而已,此时早已探手取出袖着的纸,递给了秦彦婉。
  “这是我从二兄那里求来的字,想请二姊帮忙参详参详,我该学哪一篇的字才合适。”她一面说着,一面便将两页诗文展开,摊放在了秦彦婉的面前。
  “原来是为着此事。”秦彦婉了然地点了点头,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她递来的在纸上,逐字细看起来。
  这两页纸一文一诗。文是抄录了《易经》里的一段话;诗则为古体五言诗,却是秦彦昭自己写的。
  昨日秦素一定要求了他亲笔写的时兴诗文来看,秦彦昭最近却是因着守孝,学问上便疏懒了些,总共也就写了一首诗,文却是没有的,便拿了前些时候抄录的文字凑数。
  “这上头的字我倒都认得,但意思却不大明白,所以才来请教二姊姊。”秦素细声细气地道,神情微有些局促。
  秦彦婉和气地看着她,柔声道:“请教二字我可不敢当。不过,这一篇,”她纤长的食指点在抄录的那篇《易经》上,摇头道:“于你暂且无用。这字自是极好的,但意思却过于艰深,你如今学还太早了些,依我看还是先放一放罢。”
  学字不是光抄字形,还要懂字意。秦六娘是个连《孝经》都看不明白的人,你叫她去理解《易经》,便如令小儿拉大弓,不仅会伤了小儿筋骨,亦会使之对弓箭产生惧意。
  秦彦婉以为,秦素的一颗好学之心,若是因畏惧而止步,反为不美,还是循序渐进为上。
  秦素闻言便点头道:“嗯,既是二姊说这个太难了,我便抄那篇吧。”她一面说,一面便将那篇名为《冬夜感怀》的诗拿了起来,面上含了一丝欢喜:“我也觉得这个好,虽然不大懂二兄在诗里说了些什么,但读起来很舒服。”
  秦彦婉赞许地道:“六妹妹这样便很好。文章到手,先好生朗读几遍,也许读着读着便能明白了。”
  秦素闻言,满面欣然,遂起身道:“那我便读一遍,二姊听我有没有念错。”
  秦彦婉颔首:“甚好,你且读来。”
  秦素便端端正正地捧了纸,朗声诵读起来:
  “人生知何似,微雨过惊鸥;鸥飞如时去,雨落万古愁。
  乘云看苍海,提剑踏浮舟;顾此更残夜,使我多烦忧。”
  诗不算好,意气满纸,却是少年人的心性,只有最后两句暮气重了些。至于多用陈句,此乃刚学写诗之人的通病,秦彦婉自己都不能免俗,自不会去挑秦彦昭的眼。
  秦素念完诗后,便切切地望着秦彦婉,似是在等她评判。
  秦彦婉作势抚掌道:“读得很好,无一字念错。”
  秦素暗里无奈长叹。
  这诗的问题这么大,秦彦婉这个聪明人都没听出来么?


第62章 残夜忧
  秦素捺下心神,仍是摆出虚心求教的模样,指着诗问道:“还请二姊赐教,这诗写的是什么意思呢?”
  秦彦婉十分耐心,当真便逐句解释了起来:“这诗的头一句是感叹人生短暂,就像飞鸟掠过细雨一样,倏然便过去了;第二句仍是感慨人生,说那飞鸟飞得那样快,便如时光飞逝,而那细雨又是那样的多而密,就像人生在世诸多的忧愁烦恼;第三句则是抒发胸怀,说的是想要摆脱这人间烦恼,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像侠客一样无拘无束;最后一句却是有些伤感了,说的是愿望虽然很美好,可却无法实现,只能守着漫漫长夜,置身于人间诸多烦忧,真是让人……”
  她忽地收住了声音,眉间飞快地掠过一丝愕然。
  “怎么不说了,二姊?”秦素追问道,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秦彦婉却像是没听见,双眸只锁在那诗上,渐渐地,脸色便有些发白。
  她方才一直没注意到,在那诗文左下角随手标着一个日期,便是今年的十月初五。
  十月初五,正逢秦世章大殓之后,棺椁于主院停灵。
  秦彦昭身为孝子,哭灵期间有感而发,写下诗文,这并不逾制。可是,当此感伤悲痛之时,他不悼先君之恩、不念逝者之慈,却怨世事烦扰,恨不能远离此处,放舟于天地。
  这是一个孝子该有的心境么?
  这样的诗,哪里有半点孝道可言?说是抱怨不满倒更合适。
  而更叫人揪心的是,诗的最后一句“顾此更残夜,使我多烦忧”,那“更残夜”不正是“哭灵夜”?这样的夜晚竟令秦彦昭感到“多烦忧”,此间道理,实是不能细想。
  秦彦婉一时间后背尽湿,霍然起身,不想起得急了,身子不由晃了晃。
  “二姊!”秦素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一旁的采绿与采蓝吓了一跳,忙抢上前来,采蓝便急声问:“女郎,可是哪里不舒服?”
  秦彦婉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个笑:“无事,坐一坐便好。”
  几个人忙扶坐着她坐下,采蓝跑去一旁倒了一盏水,面上的神情颇为犹豫。
  秦彦婉于这些小节处自律极严,自成服后便一口水没喝过,每日全靠着那点米粥度日,采蓝知道自家女郎的脾性,故端着水盏却不敢上前。
  秦素挪了挪脚,迟疑了一会,终是安坐不动。
  秦彦婉一片孝心,秦素无由置喙。且,她自己尚且遵着礼制,却来劝嫡姊违制,这事若被有心人传出去,林氏又要说她居心不良了。
  “无妨的,恐是今日起得早了些。”歇息了一会,秦彦婉的语声又恢复了平静,面上亦有了一丝血色,唯那双水瞳深处波光隐隐,若暗潮汹涌。
  秦素终于放了心。
  秦彦婉看懂了,这就好。
  嫡女身份,名声良好,又有林氏这柄大伞撑在头上,此事由秦彦婉出面,实在远胜秦素百倍。
  她垂首望着自己的手,眸中一片沉静。
  她仍是不懂,平白无故地,秦彦昭为何写这种诗?
  据她所知,秦彦昭对秦世章是有着孺慕之情的,心地亦很纯正,绝不会真如诗中所暗示的那般,对先君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
  既非对秦世章不满,那么,秦彦昭的“烦忧”,又是从何而来?
  木屐踏上厚厚的雪地,“咯吱”作响,空气中一片冰寒。石桥下的水结了冰,薄薄的冰面下,隐约可见游鱼来去。
  秦素扶着阿栗的手,缓步自石桥边经过,一路都在蹙眉沉思。
  那两页诗文已被秦彦婉留下了,理由是她想拜读,还专门派采蓝跟着秦素回来,务要将剩下的诗文取走,秦素自是欣然同意。
  秦彦婉这样做,便是她聪明谨慎之处。
  连秦素都觉出秦彦昭不对劲,秦彦婉比她更了解对方,肯定也察觉到了。
  秦彦昭行止有亏,绝非一日可就。
  高老夫人与钟氏的溺爱固然是一大原因,也难保没有旁人暗中引诱,甚至陷害。
  所以,秦彦昭的身边很该清理一番,最好是将人、物、事全盘仔细地清查,若是能给阿承清出一个更好的位置,秦素便更满意了。
  她低眉沉思着,一行人转出小径,来到了竹林边上。
  对于自己的二姊,秦素很有信心,她相信秦彦婉一定会去找林氏。
  此事绝非小事,秦彦婉这么个明白人自是清楚,由林氏出面彻查乃是上上之谋,亦必能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两院之间原本便矛盾重重,昨日西院又塞了个钟财进来打理庶务,林氏心中正不满着,秦彦婉现在拿出了秦彦昭的把柄,林氏怎么可能轻轻放过,一定会大做文章。
  有林氏虎视眈眈地盯着,再有太夫人居中坐镇,高老夫人与钟氏是怎样也含糊不过去的,再加上昨日德晖堂闹的那一场,秦彦昭只怕又有得苦头吃,钟氏亦要受些牵累。
  秦素不介意事情闹得太难看。
  秦彦昭也确实该吃些苦头。
  连个才子都还不是呢,倒学了一身的名士脾气,也不想想,那些所谓的名士,哪一个不是大士族出来的?以秦家现在的门楣,那样的“名士”他们根本出不起。
  “女郎,这里滑,小心些。”阿栗小心翼翼地说道,将秦素的胳膊扶紧了些。
  秦素被她一言提醒,这才发觉她们已然行至东篱门外,那石阶上余了少许残雪,确实有些滑。
  “采蓝,你也小心脚下。”秦素扶着阿栗的手,半侧着身子叮嘱采蓝,眼尾余光瞥见前头明间儿门帘忽地一挑,一个青衣小鬟一溜烟跑了出来,沿游廊转去了旁边的西厢房。
  秦素只作不知,神色如常地进了屋,先将剩下的几篇诗文寻出来给了采蓝,打发她走,方招手唤了廊下的一个小鬟进屋。
  “锦绣去了哪里?”秦素漫不经心地问道
  那小鬟方才一直缩在西厢房取暖,见秦素回来这才跑了出来,此时便有些心虚地道:“锦绣姊姊去东华居领对牌,碳快用没了。”
  秦素沉默了一会,挥手叫那小鬟下去了,蹙眉不语。
  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阿谷这样明目张胆地往她屋里跑,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得想个法子才行。
  秦素倒不是想将她赶走,只是觉得,阿谷进出她的屋子太容易了,要给她增加一些难度。有了难度,才会觉消息更加可信,也更容易迷惑阿谷背后的那个人。
  若是以往,此事行来却是不易。不过,现下出了秦彦昭的事,则此事便容易许多了。
  秦素心下轻松,悠然地坐在屏榻上,拿起一只绣绷看了起来。


第63章 西泠雪
  西庐的院门前,清出了细细蜿蜒的一条窄路。
  那路是以白石铺就的,映了天光便越发白亮。路的两旁堆满了扫出的雪,厚得几乎能没进人的小腿去。雪堆旁便是一棵高大的梨树,满树琼柯玉枝,在阳光下晶莹如玉。
  一只麻雀在空地上蹦跳着,像是被那雪冻得站不住一般,没个消停的时候,那尖尖的喙在雪堆里这里一啄、那里一翻。
  “啪”,一根梨枝终是承不住积雪倾压,断落于地,连带着那半枝残雪也落在了地上。
  那麻雀受了惊,“扑棱棱”飞走了,在半空里划出一道不甚鲜明的灰色印记。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鬟自小径尽头转了出来,远远地看了一眼西庐紧闭的大门,又看了看那守在门边面色肃然的仆妇,脚下不敢有丝毫停顿,自另一头拾级而上,跨进了游廊。
  直到在游廊里转过两个拐角,那小鬟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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