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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折锦春-第2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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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罢他便一挥手,提着滴血的长剑,大步朝院门走去。
  范府侍卫立时一拥而上。
  正如范大郎所言,他们确实收拾了一番,将秦彦梨的尸身给带走了,甚至还有人将那把椅子也给归了位。
  唯有秦彦柏的那截断臂,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的,就这样留在了院子里,那血肉模糊的残肢末端,还有血水不断随雨水流淌。
  可杀者杀,可罚者罚。
  有了这八个字,范大郎就算连秦彦柏一同杀了,也无人会说他做错。
  因为,他是江阳郡郎中令。
  更因为,秦彦梨与秦彦柏的身上,背着一宗命案,且,人证物证俱全。


第609章 悲声咽
  范大郎没有迁怒于秦府其他人,对屡屡挡在前头的秦彦昭也没动一根手指头,从某种程度而言,他竟然还算是宽宏的。
  只是,这样的宽宏,于秦氏而言,却是最大的耻辱!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在绝对的强势面前,青州秦氏,弱小得如同一粒尘埃。而地上的那截断肢,便是对这一切最好的诠释。
  直到范家所有人都离开德晖堂之后,钟氏方才拿布巾捂住了嘴,踉跄地奔到秦彦昭身边,用力向他身上打了几下,颤声道:“你怎么就敢挡在前头……你怎么就敢……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活着……”话未说完,她已经满脸是泪,一把将秦彦昭揽在了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房间里顿时响起了一片悲声。
  压抑了多时的情绪,此时全都一股脑儿地冲了出来,秦府上下几乎人人带泪。
  林氏死死地抱着秦彦贞,哭得泣不成声,一面哭一面还不停地在秦彦贞身上拍打着,哽咽地道:“你要是敢追出去,看我不打死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秦彦贞任由她拍打着,面上满是泪水与倔强,然而她的手,却紧紧揪住了林氏的衣袖,身体也在不停地颤抖着。
  秦氏三娘子秦彦梨,就这样死了。
  死在了别人的剑下。
  死在了所有秦家人的眼前,而他们,却无力去救。
  秦彦贞转开泪眼,看向了一旁。
  此时,秦彦棠正默默收回了捂在秦彦婉嘴上的手,低低地道了一声“得罪了”。
  秦彦婉摇了摇头,叫了一声“五妹妹”,便再也说不出半个字,唯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直淌了下来。
  秦彦梨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她心思歹毒,算计自家人毫不手软,她是该死。
  可是,那到底也是从小一处长大的姊妹,也曾捉过迷藏、翻过花绳,也曾共读过一本书、同观过一幅画。
  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就这样当着全家人的面逝去,那一种难言的痛楚,让她的心揪成了一团。
  流着泪走到林氏身边,秦彦婉唤了一声“母亲”,林氏一把便搂住了她,口中叫道“我的儿”,又将秦彦恭也搂了过来,母子四人直是搂作了一团。
  那一刻,无限的悲凉涌上心头,直叫林氏泪如泉涌。
  她泪眼模糊地看向了秦彦棠,哽咽着道:“多谢你……五娘……多谢你这孩子……帮伯母护着二娘,真是多谢了你……”说着她已是泣不成声。
  方才秦彦梨身死之时,林氏一把便抱住了秦彦贞,不许她出声,而秦彦棠则捂住了秦彦婉的嘴。
  那个范大郎,分明就是个视人命如儿戏的疯子!这样的人是无法以言语说服的,若是激起他的凶性,焉知他会不会再多杀几个人?
  在汉安乡侯的眼中,秦家不过是草芥一般的存在,他们根本惹不起,所以林氏和秦彦棠才会拼命拦下秦彦贞她们。
  搂着自己的三个孩子,林氏只觉得那冰冷的心窝子里终是暖和过来了一些,眼泪更是落个不停。
  这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能舍得下哪一个?如果当时范大郎敢来碰她女儿,她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把女儿给护住。
  这念头一起,林氏不由又想起了早逝的秦世章,一时间更是悲从中来,哭得几乎断了气。
  没了男人顶门立户,秦家竟叫人这样欺到了头上,全无还手之力,而秦彦梨的死或许只是一个开端,范家如果继续追究,秦家又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阖府陪葬么?
  钟氏与林氏同时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得越加痛哭不已,直引得秦彦昭等人也跟着落泪。
  守在门边的秦府侍卫们,这时才像是醒过了神,一个个都有些灰溜溜地,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德晖堂。
  范大郎当众杀人,他们这些侍卫无力阻挡,也算是护主不力,如今自是无颜再留在原地。
  周妪进院时,便闻满院子的哭声此起彼伏,青砖地上血渍连连,廊檐下的排水沟都被染红了。一众仆役没头苍蝇似地乱跑,徐嫂子、阿柳等人则软倒在地,或伏地作呕、或跪地痛哭,整个德晖堂肃杀一片。
  周妪不由心头发紧,疾步赶回了屋中。
  太夫人已经被人扶至西次间儿的榻上躺着了。她的面色有些苍白,好在呼吸却很平稳,看上去不像有大碍的样子。
  “可请了医?”周妪进屋后便问。
  然而,这满屋之中,也就她一个人还能保持些清醒,包括秦彦昭在内的秦府主人们,此时仍旧沉浸在方才那令人恐惧的一幕中,难以自拔,根本无暇理会于她。
  “东院夫人,却不知太夫人这里可请了医?”见两位夫人只顾拉着自己的孩子们哭,周妪只得将声音拔高了些,再度问道。
  “还没请呢。”一道凉凉的语声传了过来,不带一丝温度。
  周妪回首看去,却见说话的竟是秦彦雅。
  她不由皱起了眉。
  说罢了那句话,秦彦雅语声稍停,复又勾唇道:“放心,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语声冰冷,如同淬了十二月的寒霜。
  此刻的秦彦雅,面色苍白,一双清眸却黑得如同两个深洞,正直勾勾地看着躺在榻上的太夫人,眼神中既似有深恨,又似有眷恋。
  周妪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秦府诸人之间的矛盾纠结,真真是一团乱麻。
  “我看那参汤还剩下一些,方才便喂了太祖母几口。”又一个温和的语声响起,声音不大,却有着超乎于众人的平稳。
  周妪被这声音拉回了心神,转头便见秦彦棠走了过来。
  她看上去倒还镇定,那张工丽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面色有些苍白。
  “妪快去请医吧,再叫人将院子里收拾一下,那地上的血和……”她说到这里便哽住了,眸中划过了一丝极深的哀凉,提起布巾抹了抹眼泪。
  德晖堂的青砖地上,血渍已经漫延到了四周,那一大片鲜红的颜色,只瞧着已是触目惊心。


第610章 上九浮
  停了一会后,秦彦棠方又续道:“妪叫人……叫人把地上的血拿水冲了,我瞧这雨下不大,若不拿水冲,只怕也洗不净。再有,那截断臂,你也叫人收拾了吧。那是……三兄的……”她说着已是双唇轻颤,别过了头,不去看院中的情形。
  “是,五娘子。”周妪心头微松,同时亦觉凄然,躬身道:“这里便劳您多看顾些,我去叫人来收拾干净。”
  秦彦棠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斜着身子坐在了太夫人的榻前,背对着院门。
  那院中惨景,又有谁能够这般看着而无动于衷?
  周妪心中无限悲凉,却也只能强行抑住。
  秦彦柏兄妹固然是咎由自取,可就这样当着亲人的面儿被人杀伤,也确实惨烈了些。
  周妪现在只希望着,这件事能够快快过去,让秦府早些恢复往常的平静。
  虽然目前看来,这似乎有点难。
  叹息了一声,周妪便退出了明间儿,开始梳理外头那些仆役。而与此同时,外院管事董凉与董安叔侄,则正被范大郎叫在身边,回答着这位汉安乡侯府大郎君的一系列问题。
  “贵府六娘子还在九霄宫静修么?”范大郎漫不经心地问道,顺手将长剑递给了侍卫。
  此时,他们正走在由德晖堂通往正门的回廊里,董安叔侄的面色都是白中泛青,神情惶然。
  发生在德晖堂中的惨事,他们亲眼目睹,此刻犹自惊魂未定。
  “怎么哑巴了?”一旁传来范大郎凉凉的语声,瞬间惊得董凉浑身一颤。
  他连忙低眉垂首,语声微哑地道:“范大郎君恕罪,六娘子如今确实还在九霄宫静修。”
  “听说她回来过一次?”范大郎又问道,面上带着些笑意,仿佛方才的杀人斫臂皆不曾发生。
  董凉的面色越加青白,竭力保持着语声的平稳,说道:“回您的话,是有这么回事。”
  范大郎脚步微顿,盯着他看了一会,又问:“听说她是带着护卫回来的,这事儿也是真的么?”
  董凉闻言,明显地顿了一顿,方才恭声道:“范大郎君恕罪,这事儿我没亲眼瞧见,不过听府里的下人们传,说六娘子回来的时候很是威风。”
  范大郎便勾起了唇:“威风么?”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董凉,问:“是不是比我还威风?”
  “不敢,不敢,自不敢与范大郎君相比。”董凉语声嘶哑地说道,躬下的身子又往下弯了一些。
  范大郎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复又摇了摇头,挥手道:“罢了,你们都下去吧。”
  董凉与董安皆是大松了口气,领着秦府一众仆役退去了道旁,无声静立,细雨之中,秦府素来阔大的正院影壁,竟也现出了些许怆然。
  范大郎对此自是视而不见。
  他一面往前走,一面皱着眉头,满脸的沉思。
  此时,便见范府侍卫中走出来一个穿玄色长衫、作士子打扮的中年男子,行至范大郎身边问道:“主公,可要去九浮山看一看?”
  范大郎其实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闻言便眯着眼睛想了想,点头道:“那便走一遭罢,也免得一会回去了父侯责我不尽心。”言至此处,他的脸上便露出了几分不以为然的神情,:“五弟胡闹得也够了,如今搭上了一条命去,父侯倒将火都撒在我们几个身上。”
  那士子看来是范大郎的心腹,此时闻言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压低声音道:“主公尚需谨慎,切莫操之过急。”
  范大郎笑了笑:“我当然知道,只是这样一说而已。”
  说话间他们已是跨出了秦府大门,却见那车门外车马肃立,一片寂然,而其中最为显眼的,莫过于一辆华丽的玄漆马车,那马车上鲜明的范氏族徽,直是一眼可见。
  范大郎大步走到车前,吩咐了一声“去九霄宫”,便跨入了车中。
  车队很快便驶动了起来,范大郎靠坐于车壁,闭目养神。
  从昨晚到今早,他已经连续七、八个时辰未合眼,此时自是有些困倦。只是,身体虽是疲倦,然他的精神却又处在极度的亢奋中。
  他本性嗜杀,今日才杀了一人,自然没那么容易平静下来,因此也只是闭着眼睛,其实并没睡着。
  马车驶了一会后,他忽然便开口问道:“冯先生,那辞走的十三名侍卫,可有消息了?”
  冯先生——亦即那个玄衣文士——此时也在车上,见范大郎问起了此事,他神情微僵,低声道:“主公恕罪,我们的人并没查到他们的去处。”
  “哦?”范大郎睁开眼睛,鹰隼般的视线往他身上扫了扫,淡声道:“居然这样难查么?他们一行十几人,目标很大,想来当是很好查才是。”
  “正是因为人数多,所以才越发难查。”冯先生说道,面上露出了些许尴尬,“他们辞出范府后并不是一起走的,而是分成了好几批,每批多不过三人,少只有一人,分头往各处而去,我们的人一时不察,竟叫他们全都走脱了。”
  “废物!”范大郎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来,面上的神情也变得冰冷,“真是没用!就叫你们追查几个人,你却来告诉我一个都没捞着?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冯先生面上一窘,低下了头。
  范大郎重武轻文,最讨厌的便是所谓有风骨的士子,因此,这冯先生虽为范府门客,却一直没什么地位。若不是前几日在搜寻范孝武的下落时,冯先生颇献了几个好计策,今日他也没资格坐在马车上。
  搜寻那十三名辞走的侍卫,这件事是由冯先生去做的。可是,他在范府说话一向没人听,那些侍卫们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根本不听他调度,寻人的时候乱跑一气,自然被人家有心算无心,轻易便甩脱了去。
  好在,范大郎对此事也并是特别在意,骂过之后,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便问:“我五弟的那些人手呢?也没查到?”


第611章 尚主例
  冯先生抹了抹额上的汗,恭声道:“我们还在查。如今最确切的消息是,他们那一晚确实是跟着五郎君出了城,但却没跟着回来,五郎君是一个人回来的。我想,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五郎君回来的时候也不会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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