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锦春-第2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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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锦家与侯府的管事是怎么搭上关系的,你可查到了?”她问道。
“已经查到了,此事与姑太太有关。”阿忍说道:“当年秦府的郎君们在萧家附学,萧家与汉安乡侯府过从甚密,姑太太便也趁着这机会认识了几个汉安乡侯府的管事,娄管事便是其中之。姑太太后来便将这管事介绍给了三郎君,在平城时,三郎君与娄管事也时常走动。再往后,贝锦的弟弟便会偶尔出入娄管事家,与那家人的关系处得不错。”
说到这里她停了会,又补充道:“因时间紧了些,此事的细节我们尚还没打听清楚,但大致的走向应该是无错的。”
原来是秦世芳牵的线。
秦素的眸底划过了丝寒色:“我姑母倒真是尽心尽力,我三兄亦颇有未雨绸缪之能,这么早便晓得把路给铺好了。”言至此,她勾唇笑:“说来这也是极巧,个贝锦居然能牵出这些事来,亦是有趣。”
“此事还不止如此,女郎。”阿忍又道,语声压得极低,“据我们的人得来的消息,当年,姑太太有意让三郎君入汉安乡侯府做门客,所以才会从中使力。此外亦有消息说,姑太太对三娘子亦很是看中,似乎还有意拿她与汉安乡侯府联姻。不过,后来姑太太自己家中出了不少事,她便也淡了这个心思,但三郎君与娄管事之间的往来,却直没断过。”
秦素此时已经不吃惊了,挑着眉毛“啧啧”两声道:“我姑母为了我姑父,真真是鞠躬尽瘁,至于我三兄与三姊……”
她说到这里便止住了声音,心底里却是再次肯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断。
果然,秦彦梨与秦彦柏,真真是她的好兄长、好姊姊。
“女郎,我们还查到了另件事。”阿忍的语声再度传来,仍旧压得极低。
“哦,竟然还有事?”秦素问道。
阿忍躬了躬身,道:“我们查到,贝锦的大妹妹认了个干亲,而这个干亲,乃是姑太太身边的管事妪华妪。贝锦每次回家,都会叫她的大妹妹给那华妪带些东西,吃的玩的用的,出手颇为大方。由这条线我们顺着往下查了查,现每隔个月,那个华妪都会从家叫做‘松烟斋’的纸墨铺子里领些钱财,转送到贝锦家里,而那家松烟斋背后的主人,是……”
她说到这里便往四下里看了看,终是凑向秦素耳边,轻声说出了个名字。
秦素霍然转身,目注阿忍问:“此话当真?”
“是,女郎。”阿忍应道。
秦素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了起来。
即便早就心中有数,阿忍给出的这个答案,还是让她大吃了惊。
蹙眉沉思了会,她蓦地伸手指了指阿忍提着的包袱,涩然地道:“那纸墨铺子的契书等物,想必也在这包袱里了罢?”
阿忍回道:“是的,女郎。除此之外,女郎叫我打探的消息与抄录的口供,也都在这包袱里。”
秦素勾了勾唇角,眼底却没有笑意:“我猜,这里头的不少口供,也都与你说的那人有关吧?”
阿忍沉默地点了点头。
答案已然呼之欲出,然而,秦素的心情却怎样也好不起来。
“罢了,你先下去收拾收拾,再叫阿栗阿臻两个过来,我想去外头走走。”她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面色有些黯然。
阿忍领命而去,不多时,阿栗与阿臻便皆到了,秦素便命李妪守好门,遂带着两个使女离开了小院。
山道中片寂静,远远望去,桃花树下已不见落英缤纷,唯满树翠绿在风里婆娑。
走了会后,秦素心中的郁结便渐渐散了去,面上的暗淡亦随之消失。
阿臻与阿栗对视了眼,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方才秦素身上的气息可有点怕人,可想而知定是出了事,只不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第509章 狭路逢
主仆三人顺着山道缓步而行,也没有什么特定的目的地,只赏玩着九浮山葱翠的山色。
可是,就在三个人走到桃花树下时,身后却忽然传来了阵急促的脚步声,听声音是往秦素的方向而来的。
如今天气渐好,游山的人也多了起来,秦素也没当回事,只往道边走了几步,好让身后的人过去。
谁料那几人过秦素之后,却猛地停下了脚步,齐齐转身拦在了山道中央,其中人更是上前两步,揖手道:“敢问前头可是秦家六娘子?”
秦素原本有些散漫的心神,在这句话中立时收拢。
那个刹那,她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心头更是阵紧。
这说话之人,她居然认识。
赫然便是汉安乡侯幺子——范孝武。
此刻,范孝武正似笑非笑地站在秦素身前,那双混浊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秦素,仿佛要将她身前的幂篱剥去般。
阿臻个箭步便挡在了秦素身前,怒斥道:“放肆!什么人?”
范孝武的眼睛在阿臻的面上快扫,眼角眯,顺手便要去勾阿臻的下巴,面还“啧啧”两声道:“好个水灵的小鬟!”
阿臻怎么可能给他碰到?个闪身便避了过去,然饶是如此,她已是气得俏脸飞红,若非怕给秦素惹麻烦,只怕她早脚踹过去了。
“呵呵,有趣,有趣。”范孝武没碰着人,倒也没再勉强,顺势便收回手,摸着下巴似笑非笑地道:“这也难怪,六娘子乃是天人之姿,身旁的使女自然也与众不同。”
“胡言乱语!”秦素斥道,同时迅拉了拉阿臻的衣袖,复又厉声道:“哪里来的登徒子?岂不知道家清修之地,不容尔等喧哗么?”
纵然她有足够的能力当场废了范孝武,但这大白天的,她也不能当真就这么干,只能以避走为上。
范孝武眯了眯桃花眼,浮肿的脸上便有了抹凉凉的笑,不以为意地道:“美人儿的声音也这般动人,听得我骨头都要酥了,果然不负我上山这趟,老娄的消息还是很管用的嘛,回头我得好生赏他赏。”
秦素心头猛地凛。
老娄?娄管事?那个与秦彦柏关系极好,贝锦的弟弟亲去拜访的娄管事?
此时,便听范孝武又似笑非笑地道:“六娘子也不必惊慌。好教你知晓,你我二人之事已定,也算是有了婚约,只待你孝期过,便会进得我汉安乡侯府。你家太夫人也已经应下这事儿了,我听了这好消息心中欢喜,这便要提前过来瞧你瞧。我这话可放在头里,我范孝武乃是侯府郎君,可不是什么登徒子浮浪之辈,六娘子却也不必害羞。”
他说话的语声并不能算轻浮,态度也不算强硬,可却有种说不出的阴邪之气,只听着便叫人浑身冷。
秦素只觉得股寒意从后背生起,迅遍及全身。
那刻,她恍惚又回到了前世。那种命运不由人,所有切都被他人操控在手的感觉,让她有些无法呼吸。
她忍不住以手抚胸,深吸了口气。
来不及细思范考武语中之意,她只想早点摆脱这个臭名昭著的怪物。
迅地向着无人处打了个手势,秦素转身便往回走。
“啧,美人儿别急着走啊,你我既然已有婚约,怎么着你也当先给我瞧上眼才是。”范孝武轻笑着在秦素身后说道,语声极是松驰,有种种猎人对待猎物的志在必得,说着话他已是提步追了过去。
可是,他这里才迈步,膝盖处忽地传来阵剧痛,好似被刀尖刺中了般。他不由吃痛,大叫了声便直直地跪坐了下去,那只伸出去的手,连秦素的片裙角都没捞着,眼睁睁看着娇艳的美人儿长裙飘摆,快转回了山道。
范孝武的几个跟班见自家主人摔倒了,皆是大呼小叫地跑过去观瞧,不想他们这厢才迈步,竟也是膝头阵剧痛,齐齐跪倒在地,时间山道上片鬼哭狼嚎,倒将那桃树上的叶子也震下来几片。
秦素埋头往前疾走,整个人抑制不住地着抖。
婚约?什么婚约?
莫非范孝武当真去秦府提亲,而太夫人居然……应下了?
乘小轿抬去侯府,就这样将她这个外室女给打出了门,这世,也同样会是如此的么?即便她毫无错处,即便她名声清白干净,即便她为秦家争取到了那样多的好处。
太夫人,也仍旧应下了这门亲事?!
纵然秦素不愿相信,可在心底深处,她却比谁都清楚,范孝武绝非戏言。
范二郎可是汉安乡侯最宠爱的幺子,而汉安乡侯在江阳郡乃至于整个益州,都是绝不容小觑的人物。
此等郡望,小小的秦氏又怎么会得罪?巴结还来不及呢。
秦素相信,汉安乡侯只消稍稍透个口风,秦家的几位夫人们,定会欢天喜地地将她送去侯府的。
刹那间,愤怒如潮水般涌来,胸口处仿若有团烈火熊熊燃烧。秦素不得不张开口,大口地呼吸着微热的空气,胸口却仍旧灼痛难当。
为什么?!
凭什么?!
前世今生,她秦素果然便逃不脱这样的宿命么?
她苦心经营良久、彻夜筹谋,好容易才为秦家赢来了线生机,又千辛万苦将自己在秦府的地位提高了大截,本以为,以她目今的力量,足可以令秦府的那几位夫人高看眼。
可范孝武的寥寥数语,却将她所有的幻想举击碎。
秦素忍不住出了声冷笑。
是啊,她个小小外室女,若能拿来换得与汉安乡侯府的亲近,何乐而不为?
无论从哪个角度去考虑,秦家都占了大便宜。
或许,在太夫人的眼里,这世的秦素,可能是比秦彦梨更为适合的人选罢。
因为她太出挑了。
亦因为,她的身份太低贱了。
以如此卑贱之身,为家族换取长久的利益,身为秦府最高权力者,太夫人想必是极为乐于应下这门亲事的。
不能活过年又怎样?
身怀紫微斗数又怎样?
将这样个出色的庶女嫁去汉安乡侯府,没准到时候还能为汉安乡侯府推几次星盘,避免些厄运,就算秦素只能再多活年,那秦家也是卖了汉安乡侯府个好大的人情,不是么?
第510章 空往返
想像着太夫人左右权衡的情形,秦素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就是所谓的命运么?
她用尽了一切力气,只是想要扭转前世的卑污,活得更像个人,可如今看来,她还是太天真了。
她卑微的出身摆在那里。
这是她唯一无法改变之事,也是造就她命运的最根本原因。
所以说,她做什么都没有用。
因为她低贱卑微,所以她就活该被牺牲、被利用,活该被亲人长辈以家族的名义拿去换取利益。
秦素陡然止住笑声,眯起了双眼。
秦家的夫人们,也未免将她秦素瞧得太小了罢,而自视又太高。
前世的秦素无力反抗,而这一世的她……
秦素的气息渐渐放平,唇角的冷笑亦淡去。
此前她悉心安排下去的一切,终究并非白废。看起来,在骨子里,她从来就没相信过那府里的任何人,而事实也证明,许多事情,如今已然可以开始了。
思及此,秦素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也许是畏难心在做怪吧,以往每每想到这一点,她便总有些望而却步,总是担心让自己陷入绝境。
现在想来,这人世于她,本就是处处绝境,根本就没有她的活路,她若是不去争、不去改变,那就只能重蹈覆辙。
贪婪和欲望,真真是这世上最不会骗人的东西,也是能将一切华美表相撕开的利刃。
秦素勾了勾唇。
所谓的至爱亲朋,在这柄可撕裂一切的利刃面前,不过是一块可笑的遮羞布罢了。
为老而不尊,为亲而不慈,那么,她秦素又何妨做一个不孝不悌的逆女,将秦家那点儿烂到了根子上的泥巴,拍在这些高贵的夫人们的脸上呢?
秦素唇角微平,心底里的火焰亦随之熄灭。
许是她身上散发的气息太过于吓人,直到此时,阿栗才终是颤声劝道:“女郎勿要生气,也别信这人的话。我这就叫人回府打听消息去,我可不信这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说与女郎有婚约。如今府里还在孝期呢,而且种事情是要太夫人亲口应允才成的,别人说了都没用。”
秦素淡然而笑,未置一语。
正是因为有了一个将家族利益看得比一切都重的太夫人在上,这件事情,才有可能是真的。
阿臻很快便赶了上来,向秦素微微点了点头,又故意笑道:“那些人也真蠢,一个个都不会走路了,全都摔了跟头。”
阿栗立刻恨恨地道:“活该!登徒子,不要脸,就该摔死他们才是。”
就算范孝武透露了身份,阿栗一个田庄来的小使女,也搞不清楚汉安乡侯是个什么官儿,此时骂起来自是毫无挂碍。
秦素由得她去骂,只快步前行。
半路被人拦下说了这番话,她自是再无赏景的心情,很快便又回到了离境山房,并立刻叫阿臻布置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