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锦春-第1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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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成栋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叉手行了一礼,未再说话,面上的神情却不似方才那样冷厉,而是多了一分敬重。
杜十七以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微微垂首,唇角轻勾。
略停了片刻,她抬起头来正待再说几句话,蓦地那院外传来了一阵喧哗,听声音像是从李氏的院子那里传来的。
杜十七心头一紧,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飞闪而逝,而再下一刻,她便转首望向声音的来处,问道:“门外何人喧哗?出了何事?”
这一刻,她的神情举止哪还有半分怯懦?一身的气势丝毫不弱于杜家那几个嫡女。
韩成栋此时也是面露讶色,显然,外头发生的事情他也并不知情。
“我叫人去问问。”不知不觉间,他对杜十七的态度已经与方才大不相同,可他自己却浑然未觉,语罢他便招手叫来一个侍卫吩咐道:“去看看。”
那侍卫领命飞奔而去,没过一会他便又飞跑了回来,回来时面上倒是没什么特别的神色,只是带了几分意外。他一路奔至韩成栋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韩成栋面色一松,点了点头,便挥手叫他下去了。
杜十七此时便向前迈了一步,问道:“韩首领,外头出了何事?可否见告?”
韩成栋沉吟了一会,便上前几步,放低了声音道:“这件事想必女郎很快便会知道了,此时我便先说了亦无妨。就在方才,李夫人……去了。”
李氏死了?这么快?
杜十七怔怔地看着他,眼中有着未加掩饰的震惊。
这神情出现在此刻她的脸上,并不突兀。毕竟刚死了个人,且还是府里的半个主子,任谁听了这消息也不可能不吃惊的。
过了好一会,杜十七方才敛了眉,叹息地道:“多谢韩首领相告。”语罢她便低了头,眸中满是沉思。
她记得她的父亲杜骁骑对李氏还是颇为宠爱的,之前明知李氏得了什么病,却也只是将之禁了足,如今怎么说死就死了?
不过,再一转念,杜十七已是心下了然。
李氏确实是活不得了。
她那满脸的红疮一旦被人瞧见,她这条命便也保不住了。自己的儿子与妾室通j,杜骁骑舍不得杀儿子,一个年老色衰的妾室又有什么舍不得的?想必他当初给韩成栋派下的指令便是如此的吧。
至于什么二郎君,那不过就是个幌子罢了。
杜十七拿出锦帕掩住了脸,哀哀地哭了起来。
那一刻,没有人看见她眼睛里的笑意。
没了曾妪这个碍眼的,凌梅阁里也好清静几天了。
杜十七眸中的笑意几乎溢上面颊。
只用了几句话,既可除去这个奴大欺主的贱妪,又顺手救下了彩萱,卖给何氏一个大人情,只要一想到这事,杜十七便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
她轻声啜泣着,眼角的余光却透过锦巾,往旁边扫了扫。
果然,凌梅阁的守门老妪正缩着身子躲在廊角,看上去是吓得怕了,可是,她的眼中却没有半分惧色,反倒是一派精明。
杜十七暗自撇嘴。
她就知道她这院子里人多眼杂,果然,除了周氏与何氏,居然还有她父亲派来的人。
或者说,那老妪是韩成栋的人。
韩成栋受命于杜骁骑,自是需要掌握府中各处的动向,以便向远在大都的杜骁骑随时汇报。以韩成栋在府里的地位,往凌梅阁塞个老妪并不难。
对于这个发现,杜十七一点不吃惊。
人多眼杂也有好处,只要时机得当,这些眼线也未必不能为她所用。
她低垂的眼眸里又露出了一丝笑意,不着痕迹地又往另一边看了看。
那一头站着三个小使女,全都抱着肩膀打着抖,一副吓得要死的模样。
却不知,这几个人里头,会不会也藏着别人的人?
心底里转着这些念头,杜十七的呜咽声渐渐响亮了起来,那悲伤而柔弱的模样,直叫见者与之同悲。
而几乎与此同时,在东来福大街与朋友喝完了酒的杜光武,却是面色微醺地坐上了马车。
府里应该已经热闹起来了。他想,勾起了唇角。
他这个无用的杜四郎,一整日都不在府中,无法亲眼目睹这场“盛事”,自然也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怀疑对象。
杜四郎神态悠然地伸长了两条腿,微带酒意的脸上一派淡漠。
他故意叫人让彩萱起疑,又算准了时辰让李氏爬上后墙,与彩萱照了个面,再给了韩成栋一个似是而非的消息,为的便是今晚的这一场热闹。
只可惜,这一局却没套住彩萱。
杜光武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沿路的灯火时而照出他的脸,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又清又亮,哪里还有一点喝醉的模样?
彩萱脱了钩,她背后的何氏身上便少了一件把柄,这倒是挺让人意外的。不过,这也并非全无好处。谁叫他那个好妹妹杜十七出人意表地说了一番话,生生将个曾妪给绕进去了。
杜光武止不住地想要笑。
原本他还安排了人出首指证彩萱的,如今却是不必了。套住了曾妪,便等同于套住了周氏,这也不错。但凡聪明人便会想,周氏指使曾妪打探李氏的情形,是想要将这件杜家的丑事抖出来,打压元配夫人留下的嫡子杜大郎。
第400章 广陵谋
整个杜府如今名正言顺的嫡出子,除了周氏所出的两位小郎君外,也就只剩下杜大郎与杜二郎了,而相较于整日胡混的杜二郎,杜大郎虽然好色,才干却也不差。
元配留下的嫡子,身为继母怎么可能干看着不出手?再者说,广陵还摆在那里呢,周氏能够通过何氏拿捏杜三郎,却拿捏不住杜大郎。可偏偏地,最近杜骁骑却隐隐有想要让杜大郎取代杜三郎就任广陵守将之意,周氏动手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套住曾妪也是好事。若是知晓自己的夫人在背后算计自己,杜骁骑想必不会觉得愉快吧。
杜光武在黑暗中咧了咧嘴,雪白的牙齿映着灯火,冷森森地有些吓人。
至于脱了钩的何氏,只要能按计划行事,便是没有彩萱,她也活不了多久。发生在大陈与大唐的两起刺杀事件,便是她的催命符。
桓家回归的日子已经不远了,桓家既然回来了,杜骁骑又怎么可能还任由何氏活着?任由何家捏着他的把柄?
所以,何氏完了,何家也完了,根本不用他杜光武出手,杜骁骑也一定会对付他们。
杜光武还在笑着,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嗜血的冷意。
他就等着看他们狗咬狗好了!
原本他还卯足了力气对付杜三郎,不过,他的谋划才进行了一半,便收到了一个消息。而正是这个消息,让他将目光从杜三郎的身上,转向了杜大郎与杜二郎。
广陵,倒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既然桓家愿意把他送到更好的位置,他也不好拒绝不是么?杜三郎已不足惧,杜二郎就是团扶不上墙的烂泥,唯一可虑者,只有杜大郎。
如今,杜大郎也完蛋了。
桓家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啊。
呼出了一口微带酒气的热气,杜光武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儿子与妾室通j,二儿子烂泥扶不上墙,三儿子的母族犯下大事,根本不能用。如此一来,那广陵守将只要姓杜,便只能是他杜光武了。
他是杜骁骑唯一的选择。
杜光武面上的笑意渐渐有些发冷。
东陵先生曾经那么郑重地告诫过他,要他“当借力时且借力”,所以,他便很识时务地借了力。
别人送到手里的刀子,他若是不挥上几下,撕扯下几片血肉来,那也太可惜了不是么?
却不知,当他的那些“兄弟姊妹”们知道他杜光武的母族是谁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种表情?是会吓得发抖?还是会妒得发狂?
再度扯了扯嘴角,杜光武唇边终于浮起了一个真切的笑容。
他实在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当一场又一场的大雪光顾上京之后,上京城中的百姓忽然便发现,位于外三城的大京河码头,似乎是一夜之间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那大大小小的运粮船只在河边穿梭,运粮的马车更是川流不息。那些眼光独到的商人与一些家资丰厚的大士族,借助漕运船只往来运送着粮食,有些是在本地发卖,更多的则是运往了位于北方的大都及其周边区域。
谁也不曾想到,一向在大陈波澜不兴的漕运,会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旱灾之后,就此得以兴盛,且为缓解整个大陈的灾情起到了关键作用。
因南北陆路不通而阻滞的粮道,通过大京河、小京河、白沙湾等内河的船只运输,重新变得流畅了起来。今冬的大雪冻坏了官道,而这些河流却因其水域宽广,水道由南及北遍布大陈,即使有少量沿河地区封冻,船行却是无碍。也正因如此,在饱受了近一年的旱情之后,大陈北部地区的粮价至今仍旧平稳,也没有出现商人囤积居奇的现象。
而所有这一切,都必须归功于大陈的一位名士兼高官——仆射江奉先。
便在一个月前,江奉先将一份建议朝廷开启漕运、由中元帝亲自组建一个专门主理漕运诸事衙署的奏折,送到了中元帝的手上。
一直被刺杀事件与大陈旱灾所困扰的中元帝,在看到这份奏折之后,不啻看见了一道曙光。江奉先建议以一种折中的办法,让朝廷参与到民间漕运事务之中,并以逐渐推进的方式,最终将漕运完全掌握在朝廷手里。
既可缓解灾情,又能得来为民解忧的名声,同时还能为国库增加一大笔收入,中元帝再是个糊涂蛋,也能看出这奏折的分量。于是他当即大笔一挥,颁布了一道全面开放漕运的旨意,并任命江奉先主领诸事。
漕运一开、粮道通畅,平抑粮价、稳定民心,这实是造福万民的好事,自是得来了百姓的称颂与朝臣的赞誉,江奉先在大陈声誉日隆,竟将原本与之齐名的薛大郎也给比了下去,而中元帝更是对其大为褒奖,一时间风头无两。
只有少数知晓内情的人才清楚,江奉先之所以能够如此得圣心、赢名声,全是因为他最近请来了一位既擅谋略又精庶务的门客——苏长龄苏先生。
这位苏先生是个全知全能之人,据说与江奉先的偶遇还甚是传奇,江奉先与之一见如故,即刻便将其请入了江府。
正是因为有苏先生献计在前,才有了其后江奉先的那一份奏折,而这份奏折为江奉先赢来的,不只是良好的声誉,更是大权在握。
名利双收,这世上还有比这更风光的事么?
如今,江奉先待苏先生直若上宾,而在江府之中,这位苏先生的地位更是极其超然,便连族老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
“……苏长龄苏先生的名声虽然不算太响,但在大都冠族圈子里却已经渐渐传开了,众人私下里都道江仆射运气好,遇见了一位千古难遇的智者。”白云观烟霞阁的暖阁中,秦素蹙眉听着阿臻的禀报,神情微有些阴郁。
她自是知道苏长龄这个人的。
前世时,苏长龄是名闻三国的大谋略家,在陈赵相争时起到了决定胜负的关键作用,可以说是个妇孺皆知之人。
若仅是这些,那倒也没什么,真正叫秦素难以释怀的是——前世的苏长龄,效力于赵国。
第401章 苏长龄
据秦素所知,苏长龄的父母家人全都为奸人所害,满门惨死,只活下了他一人,而陷害其家族的,乃是辽西郡一个大族,在当地颇有势力。
苏长龄孤身一人自无法与之抗衡,为报血海深仇,他截发明志,辗转万里逃往赵国,先是投效于汝南都督护军门下,后靠着算无遗策步步高升,最后成为赵国大将军府第一谋士,在陈赵相争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这一世,却成为了江仆射的门客。
秦素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
继两次刺杀事件之后,这是她已知的第三桩与前世不同的大事件。而那种无法操控全局的感觉,怎能不让她心下不安?
她蹙着眉心,一手抚着书案的边角,一面便抬手按了按额头,问道:“这个苏长龄是何方人士?”
她还抱有最后的一丝希望,希望这个苏长龄并非前世的那一个。
可是,阿臻的回答却是:“根据我们的消息,苏长龄是辽西郡阳乐县人士,今年二十八岁,苏氏家族在辽西郡也算是薄有名声。”
秦素放下了抚额的手,神情越发阴郁。
居然还真是前世的那个苏先生。
这人前世时直到中元十七年才在赵国崭露头角,可这一世,他的出现整整提前了四年。
既然能够成为江仆射的门客,不消说,苏家在辽西郡是再没人敢惹了,就算是同在辽西的桓氏,也不会轻易招惹江家最炙手可热的门客。而有了江家这个大靠山,前世发生在苏家的那件冤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