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花女的皇后路-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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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若便在林侧妃坐过的垫子上坐下来,垫子上尚余林侧妃的体温。
她又让花柔悄悄去盯着路口,等玉净找过来就来叫她。
过了好一会儿,花柔回来了,但跟她回来的却不是玉净,而是凤寥。他们之后,还跟着焦总管和几名在凤寥身边侍候的太监。
凤寥语气凝重地对雍若说:“我刚进府门,就听说我姐姐将你的屋子砸了。又听说你在沁芳园,便也顾不上回无尘居,先过来找你了。”
雍若一愣:兴安郡主,还真将她的屋子砸了呀?问凤寥:“兴安郡主为什么要砸我的屋子?”
凤寥摇了摇头,脸色冷肃:“我也不清楚。还没来得及问!”
他拉着雍若的手,将她上下一打量,见她毫发无伤,才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刚才进府的时候,听说你的屋子被砸了,我真是眼前一黑。又听说你在沁芳园里,没跟我姐姐对上吃亏,我才一口气顺了过来。”
雍若朝他笑了笑:“真的眼前一黑?”
凤寥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然后他长长地吐了一口胸中的闷气,脸上有了一点笑意:“还好你机灵,自己先躲到花园里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姐姐会来找你麻烦?”
雍若苦笑:“我并不能确定,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所以提前防范,避其风头而已。”
凤寥看着她,好一会儿不说话。
然后他拉着她,在凉亭的木椅上坐下,还下意识地让她坐在柳侧妃留下的那张坐垫上,他自己却往冷冰冰的木头椅子上坐。
雍若觉得众目睽睽之下,她还是不要这样张狂为好,便往旁边挪了挪,让他跟自己一起坐在垫子上。好在垫子够宽大,坐两个人也够了。
“若若,你知道吗?刚刚我往园子里走的时候,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突然之间,我周围的一切都不再真实了。我仿佛活在一个玻璃罐子里,以前对周围的一切印象,仿佛都只是一个幻像。”凤寥的眉头皱得很紧,脸上有着浓重的困惑之色。
雍若看着凤寥的神情,心中略微感慨:意识到问题,是成长的第一步啊!
“我不明白我姐姐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我也同样不明白,你为什么能猜中我姐姐的想法,很有先见之明地避出来……我觉得自己很蠢!”凤寥盯着雍若的眼睛,目光惶惑而热切,“若若,你那样聪明,你告诉我为什么?”
面对这样一个真诚而纯粹、满眼求知精神的少年,雍若觉得,她没办法编些瞎话随口敷衍他!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可怎么说呢?
她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很快做出决定:漉漉是底牌,这一张底牌不对任何人说——这是底线。
她对兴安郡主与杨世子婚姻真相的猜测,暂时也不能说。
毕竟兴安郡主是凤寥的亲姐姐,若她用这种完全没有一点实证的凭空猜测去忖度兴安郡主的为人,凤寥对她的观感或许会大打折扣,这对他们的感情是很不利的。
“从我知道郡主是永昌侯世子夫人之后,我就在留心郡主的事了……”雍若把兴安郡主将亲哥哥的倒霉通房踹下水、还不准人救的事说了,“因为这件事,我觉得郡主可能……比较心高气傲。便有些担心:万一郡主觉得我这个曾被杨家退婚的女子嫁给你做妾,也是对她的侮辱呢?所以我出于谨慎,就避了出来,也不过是以防万一……”
凤寥看着雍若,满脸的难以置信。“你是说,我二哥的那个通房,竟是被我姐姐害死的?”
他思索了半晌,隐约只记得他二哥确实有个通房在多年前病死了。至于什么病、怎么病的,他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雍若谨慎地回答:“我听到消息,的确是这样的。但我并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相。”
凤寥豁然转身,问跟在他身后的焦桐焦总管:“这件事你知道吗?”
焦桐面露尴尬,却也并不隐瞒:“雍美人所言不差。这件事,这府里许多下人都知道。”
“为什么我不知道?!”凤寥异常恼怒地大声质问道。
焦桐躬着身,鼻尖开始冒汗:“这事……这是英亲王后宅的事,又牵涉到郡主,太妃严令不许下面的人嚼舌根。老奴见此事与公子并不相干,又有太妃的吩咐,便没有多嘴……”
凤寥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喃喃道:“我今日才知:我竟是闭目塞听、耳聋眼瞎之辈!这家里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我竟是个外人了吗?”
雍若觉得凤寥似乎有一点感伤,便柔声安慰他:“王爷也别太责怪下面的人。不告诉王爷这些事,也是不想让王爷烦心。”
“所以他们就眼睁睁看着我成了聋子瞎子?”凤寥怒气勃发。
焦桐等人立马跪下请罪。
雍若扯了扯凤寥的袖子,装可怜卖萌:“王爷,您吓着我了……”
凤寥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满腔怒火突然有些后继乏力。
他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来,胸口的闷气和郁气便消散了许多。转身对焦桐等人说:“以前的事,本王不计较了!但从今往后,不管这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大事小事,好事坏事,都要及时报我!若再有隐瞒,本王必不轻饶。”
焦桐等人抹一抹汗,连声答应了。
凤寥缓和了一下语气,又道:“今日你们知道在府门外等着我,及时向我通报消息,这件事做得很好,回头本王必定重赏。”
焦桐等人又连忙谢恩,心中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雍若觉得:凤寥不愧是富贵中人,哪怕年轻识浅,这“打一棒子、给颗红枣”的把戏也是信手拈来,用得十分纯熟。
“走吧!”凤寥拉起了雍若的手,“咱们去会会我姐姐。她砸了我的屋子,总要给个说法才是。”
第46章 伟岸的背影
凤寥、雍若一行人匆匆回了无尘居。
这一回; 他们抄的是近路; 直接穿过嘉瑞园; 从无尘居的后门进了无尘居的正院。
刚走到院门口; 就听到里面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在咆哮:“再去找!园子就那么一点大; 我就不信她还能变成个耗子钻到地洞里去!”
“姐姐好威风!”凤寥声音冷肃地说; “不知我哪里得罪了姐姐,让你在我的院了里发这样大的脾气?”
“你还问?你为什么要纳了姓雍的那个小贱人?”兴安郡主立刻反怼回来; 语气里怒火四溢。同时又急又重的脚步声传来,却是兴安郡主正怒气冲冲地冲过来。
这两句对话一说完; 凤寥、雍若与兴安郡主一行人; 已经在无尘居正院的廊下对面相逢。
兴安郡主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中等身高,微胖,浓妆艳抹的脸上看不出气色如何; 泛红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歇斯底里的疯狂气息。
她原来打扮得极是华丽,但约摸是这一通怒火发作得太痛快了; 现在衣饰略有不整。
兴安郡主的身后,还跟着一大堆丫头婆子; 其中有寿安堂的杜嬷嬷,还有一个雍若没有想到的熟人——那个曾经代表永昌侯府到雍家退亲的肖大娘。
那个趾高气扬、仗势欺人的肖大娘; 竟然是兴安郡主的人?!
雍若心里飞快地琢磨了一下:如果肖大娘是兴安郡主的人; 那么杨家退亲那件事; 兴安郡主是不是起了很大的作用?
如此看来; 杨七公子的情形,恐怕不大妙啊!
兴安郡主狠狠地瞪了凤寥一眼,又将视线转移到了雍若身上,冷笑道:“你就是姓雍的那个小贱人?”
雍若冷静地朝兴安郡主福了福:“妾身雍氏,见过兴安郡主。”
兴安郡主眼中的血色愈加浓重,盯着雍若的眼神,仿佛恨不得吃了她的肉、扒了她的皮。
她向雍若走了两步,充满压迫感地说:“我是郡主,你不过是我弟弟拿钱买来的卑贱玩意儿,无品也无封。你向本郡主见礼,为什么不跪下?如此不知礼数,也配侍候我弟弟?”
漉漉在雍若脑子里喊:“若若,兴安郡主体内也有1。5个单位的A级绝育药,价值1500点积分!”
雍若心里一个激灵。心想:卧槽,兴安郡主体内的绝育药又是谁下的?还有,真的好想把这个嚣张的郡主一脚踹飞啊!
雍若也没功夫多想什么,应付跪不跪的问题才是最迫切的。
她现在跪不跪兴安郡主,在两可之间。从国法来说,她现在无品无封,只能算是民妇,见到郡主理应下跪。可从家庭伦‘理来说,她这个小妾跪正妻、跪长辈,却不需要在见礼时向夫主的姐姐下跪。
如今兴安郡主摆明了找茬,她只能以国法为先了,免得被扣一顶“藐视国法”的大帽子。
雍若深吸一口气,正要向兴安郡主跪下,手臂却被凤寥一把抓住。
凤寥看着兴安郡主,冷冷地说:“好叫姐姐得知,雍氏已被册封为恒郡王夫人,正正经经的朝廷正六品诰命。如今雍氏与姐姐虽有长幼之分,却已没有贵贱之别,日常见礼,就不必向姐姐下跪了。”
兴安郡主和雍若同时转头看向凤寥。
兴安郡主满脸的恼怒,雍若满心的惊喜——从精神上来说,她不在乎一个夫人的名分;可从实际利益来说,在王府生活,有个正经的诰封很重要。
“她才进门多久啊?这就被册封为夫人,你哄谁呢?”兴安郡主拒绝相信,“宗人府和礼部的办事效率,何时有这么高了!皇伯父又岂能同意?”
“姐姐这话可说错了!宗人府和礼部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我不过每日去坐一坐、问一问,他们便在三五天之内,将此事办妥了。封个夫人不过是小事,皇伯父为何不同意?”
雍若这才明白,凤寥这几日早出晚归,原来是去催逼着宗人府和礼部的官员……还有皇上立办此事啊!
他竟然事先没有露一点口风给她,是想给她个惊喜吗?
嗯,她心里感觉很开心、很快乐:这的确是个大大的惊喜!
尤其是在此时此刻知道了这个消息,更让她心里乐开了花。
“我不信!你将封册拿来给我看看!”兴安郡主气得发狂。
凤寥便高声叫道:“叫小林子和小桂子把雍夫人的封册和冠服送过来,‘远远的’给兴安郡主看一眼。”
这两个小太监是跟着凤寥出门的。
今日他们带着冠服和封册,跟凤寥回府后,见无尘居形势不对,便没敢进来,一直躲在外面。
此时听了凤寥的话,两人便各自捧着一个托盘进来,其中一个托盘上放着一套宝蓝的命妇冠服,另一个托盘上放着一个蓝色的小册子,正是郡王夫人的品级模样。
他们走到距离兴安郡主十几步远的地方站定,让兴安郡主“远远地”看了一眼冠服和封册。
“为什么要远远地看?怕我验出有假吗?”兴安郡主讽刺地说。
凤寥勾了勾嘴角,也笑得略讽刺:“朝廷名位,谁敢假冒?姐姐若不信,明日可自去礼部和宗人府核查。今日姐姐正在气头上,我怕姐姐一怒之下将封册撕了、冠服毁了。姐姐自然不惧,我却怕连累了雍氏。”
兴安郡主更是气怒,骂道:“凤寥,你是被这小贱人迷昏头了!你知不知道他父亲是一个罪徒、死在了牢狱里?将一个罪徒之女收在身边侍候,你也不嫌脏!”
凤寥讽笑:“姐姐怕是孤陋寡闻了!雍家之冤已经洗雪,如今是清清白白的良民之家,雍氏自然也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若非如此,雍氏又岂能这么快就得了朝廷册封?”
兴安郡主有些语塞,一腔怨气无处发泄,憋得面孔赤红:“那你知不知道她被杨家退过亲?”
凤寥神色更冷:“自然知道。所谓退亲,不就是男婚女嫁,从此各不相干吗?杨家背信弃义、毁婚另娶在前,我纳雍氏为妾在后,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有什么问题……”兴安郡主着魔似的絮叨着这句话,十分烦躁地走来走去,仿佛一只囚笼中的困兽,眼看着周围的烈火渐渐燃起,它却无路可逃。
“有什么问题?问题就在于……你这个小贱人太不安分!”兴安郡主咬牙切齿地瞪着雍若,“被夫家退了婚,你就该羞愧得自己去死一死!就算你不知廉耻、贪生怕死,也该寻个下三滥的贩夫走卒随便嫁了,一辈子在臭水沟里打滚!为什么你要如此不安分地嫁到王府来?为什么你那个死鬼老娘竟然没死?!”
雍若被兴安郡主的强盗逻辑惊得目瞪口呆。
凤寥看着兴安郡主,完全无法相信这是自己的亲姐姐,整个人呆若木鸡。
兴安郡主双目红赤地瞪着雍若,神情无比狰狞:“若不是你这小贱人嫁到了王府来……若不是你那死鬼老娘不肯乖乖去死……那件事又怎么会被拆穿?!都是你们的错!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红着眼冲向雍若,扬起手臂就想甩她耳光。
凤寥一闪身挡在了雍若面前,稳稳地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