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勾引-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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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原本温柔浅淡的笑容从男人的脸上一点点地消失了,到最后只剩下那双深不见底的蓝色眸子,“我大概只是太想他了。”
蓝色是天生便看起来这么忧郁么?马致文忍不住想,……否则,他怎么会生出一种眼前这个被整个七区拱在顶峰的男人仿佛下一秒就要难过地落下泪来的感觉?
“唐先生。”
马致文心情复杂地看着男人,男人却不肯再开口了。
***
鬓角已有些发白的冯覃安,也就是唐家的老管家,多少年来在这个偌大的庄园里,除了面对唐先生以外,无论谁见了都是要尊一声敬称的。
然而此刻,他却像是个真正的下人那样跟在年轻人的后面。
两人此时正走在唐家本家庄园的花室里。
这花室虽然称作花室,里面却是养着许多木本类的高大植物,称不上遮天蔽日,但也足够挡着一个人的视线了。
即便是生活在这庄园里很长一段时间的唐家本家人,一旦进了这间花室,也有很大的概率要靠着看护花木的园丁指路才能绕出来。
然而此刻的年轻人,就好像是走在自家的后花园里,悠闲惬意,唯独一成不变的大概只有他唇角尺子量过似的微笑了。
若说冯覃安原本还抱着丁点幻想,告诉自己说那孩子从小长得丝毫不像母亲,没道理长大之后却那么相像,此时见着年轻人老马识途似的轻松,也就彻底死了心。
死心之后,他之前那些战战兢兢竟也烟云似的散了。
“从前旁人都说您将来与萧先生定是一个模样的,如今看来,您反而是像萧夫人更多一些了。”
听见老人的话,走在前面的萧祸九蓦然止住了步子。他没回过头来,在那儿沉默地站了片刻,便忽然笑了起来。
清朗的笑声在花室里惊飞了起舞的蜂蝶,不待老人再开口,萧祸九已经止住了笑声:“做另一个‘萧先生’?那我怎么肯呢!难道要我像他一样,被自己的兄弟背叛,连累自己的妻儿受厄,到死之前连他曾经救过命的人都不肯伸一只援手?”
年轻人的话音里没有冯覃安想象中的质问语气,反而越到后面越是轻柔了下来,可这温润柔和的声音听在冯覃安的耳朵里,却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耳光之后火辣辣的痛感带来的嗡鸣。
毕竟……那是救了自己一命的萧先生啊。
老人的眼底闪着晦暗的悔意:这么多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受当年那件事的折磨。萧这个字,岂止是对唐先生来说无比禁忌?
提不得、提不得!
一提起来就像百蚁噬心,一提起来就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一提起来他就想起那个冒着倾盆的雷雨跑到他独居的宅子外面求他救自己父亲母亲的孩子……
那孩子从前被还未继承家主位置的唐先生娇惯得要捧上天去似的,那时候第七区谁不知道——唐家唯一的少爷都可以惹,万万惹不得姓萧的小祖宗,他若跑到唐家的少爷面前告上一状,从来处事待人都讲原则又有礼教的唐少爷立马变成恶煞,信奉一条“万事弟弟为首”的信条多少年毫不动摇。
就是那样一个矜贵的孩子,跪在自己门前,一身雨水泥浆,狼狈得像是路边人人都可以踢上一脚的野狗。但唯独那双眸子里,是他至今都忘不掉的坚定光芒。
只是这么多年来和唐先生一样,他一直以为,那孩子已经死在那场滔天的大火里了。
他做了那么多噩梦也不曾料及,有一天这个孩子会如此光鲜亮丽、衣着得体、更加矜贵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如今在这个孩子身上再看不见半点那个雨夜的狼狈,可冯覃安知道,那个雨夜、那些人、那片故景……那一切,都已经深深地刻进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骨子里。
曾经,是他袖手旁观了那些人将这个孩子从云端一直推进地狱。而就此时此地此景,他分明地看清了年轻人眼里令人惊惧的冰冷笑意——
今天,那孩子踩着恶鬼,从地狱里爬回来了。
第10章
“无论您相信与否,对当年的事情,我追悔莫及。”沉默半晌,冯覃安看着年轻人的侧脸开口,“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再做出同样的选择。”
“……”听了这话,萧祸九没有言语,只是以一种平静的目光将冯覃安的表情细致地打量了一遍。
冯覃安并不因为萧祸九的注目而多生出一丝不安,自他认定了萧祸九的身份后,似乎就已经下定了一种决心——年轻时犯过的错误,无论多少年,总有一天会有什么人或事情向你将代价讨还回来。
谁也逃不过。
做了那么多年的噩梦,他已经够了,这一次他不想逃过。
“老管家其实不必做出这么一副慨然赴死的神态来的。”看着老人家目光里透露出来的沉冷,萧祸九蓦然笑了,自这一刻起,之前随着谈话出现在他神色间眼神间的凛然冷意如冰雪消融,化作一汪温暖轻和的春水,连那本就精致出众的眉眼都被浸润得无比柔和。“当年那件事,我个人没资格怪您。遇事首先考虑自己的安危,也是人之常情。”
冯覃安闻言叹了一口气。
萧祸九的意思他听得再明白不过——当年那件事我个人不怪您,若是真不怪,何必加一句“个人”?
人之常情里,不止包含遇事先考虑个人安危,更也应该包含着知恩图报,——他没做到。
“萧少爷能回来,老头子我就什么都晓得了。”冯覃安将姿态摆得很低,眉目间尽是恭顺,“当年那件事我没能做到。但从今日起,只要是萧少爷的意思,只要不损害唐家利益,我这一把老骨头,为萧先生铺路也是应该的。”
萧祸九笑起来,这一次他的笑声愈发清朗了些,等停下来之后,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老管家:“冯管家在我年幼时照顾我甚多,我向来恩怨分明,怎么会将冯管家当做铺路的马前卒呢。冯管家这般人物,年轻的时候跟在唐家前任家主的身边也是得力的心腹,肯帮我办事已经是我的荣幸;以后若是有事,还要麻烦冯管家指点。”
冯覃安宠辱不惊地将这番话受了,表情始终不起波澜。
见到对方这副模样,萧祸九反而安心了许多——若是已经在唐家沉浮了记载的这么一位老人家能在自己几句恭维后就有什么反应,他倒真是要好好查证一下这位老管家的诚心了。
只是,对于萧祸九之后要做的事,单单让老管家不反对并不足够。
萧祸九笑得淡然,然后不紧不慢地添了一把火——
“冯管家,我听说,前些日子唐家五长老的那个纨绔幺子,在会所里与您的孙子起了冲突,还将他打伤了?”
冯覃安原本古井无波的神色骤起波澜,之前淡定的情绪半点不剩——唐家内外都知道,他冯覃安首心系唐家,再便是最宝贝那个唯一的孙子。在会所里因为一个卖笑的,那五长老的混蛋儿子竟然将自己的孙子打到住进了医院;而他上门质问的时候,那五长老仗着手里实权,虽然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敬的,但却只是故作模样的责骂了那个纨绔一番,连个正经的说法都没给!
充斥着戾气的怒意在老管家的眼底盘旋了几圈才渐渐散去。情绪平定后冯覃安再次叹了一口气,看向萧祸九:“萧少爷不必这般激我,既然答应为您办事,老头子就一定会尽力。”
“冯管家说这话,可就是小看我了。”萧祸九笑意收敛,“我只是劝冯管家一句,提前看明白些——唐家本家对冯管家的资历,无人敢质疑,冯管家多年来为唐家尽心尽力,他们恐怕早就将冯管家看做自己的长辈了,您的后人也是他们唐家的一部分;可唐家九部却是外姓之人,又有实权在手,个个都不是什么饶人的主儿,更看不得有其他人翻身近了唐家成了他们的主子。”
说到这儿,萧祸九停顿了一下,眸色渐冷,幽幽地笑道:“您看我的父亲,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么?当年唐家九部但凡有半点容人之度,就不会因为我父亲在上任家主面前的得势而下此杀手。”
“如今您尚安好,在唐家里又有唐先生扶持,唐家九部的人再怎么嚣张,恐怕也不敢在明面上对您下手——可若是您百岁之后,您的儿孙怎么办?这时候他们都能将放纵幺子将您孙子打成重伤,以后会如何呢?”
冯覃安的神色骤然一凛,背后的汗毛都立了起来——经这么一提醒,他比萧祸九想得还要多:唐先生这几年因为当年的事,对九部的态度始终冷淡,内外都由自己传话,下的一些命令也有些不顾九部百年受遣的旧情;只是唐家九部再大的胆子,恐怕也没胆触这位狠厉的唐先生的霉头,这样一来,仇视说不定早就放到自己身上了。
再想想之前自己孙子被打伤自己找上门前后的事,冯覃安愈发觉得可疑起来——到底是无意还是蓄意,恐怕别有可究。
将冯覃安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萧祸九的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唐家的人,大概是高位坐得久了,从老到少,从主到仆,清一色地善疑。
这样也好。……这样再好不过。
最坚不可摧的防守,往往都是从内部开始塌陷的。
“冯管家也不必多虑。”萧祸九适时地打断了冯覃安的思索,“唐家的毒瘤,无非就是那么几只,切了便是。裁枝剪叶难免痛了些,只是为了这树长得更加挺直劲拔,痛些是难免的。”
“萧少爷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冯覃安点头,一丝微冷的笑意在他的脸上泛开,“相信萧少爷既然回来,就一定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今后听凭差遣便是。为唐家尽心竭力,是老头子我的不二职责;这尽心竭力里,自然也包括为唐家拔出祸患。”
萧祸九闻言,清朗笑声在这花室里响起:“有冯管家的亲身配合,我才有十足的把握。”
冯覃安同样跟着笑开。
萧祸九始终观察着周围动静的余光微动,对冯覃安用视线示意了一下来人的方向,然后才徐徐开口:“这唐家大得很,我却是连回去的路都识不得了,还劳烦冯老管家为我带路,不胜感激。”
冯覃安会意地点头,“萧先生,这边请。”
绕过了来人的视线,也已经达成了共识,完成初期目标的萧祸九在往回走的路上将自己如今的身份——唐家大长老孙女的未婚夫以及自己身份证件上的现用名等杜撰情况,一一告诉了冯管家。
萧祸九娓娓道来不觉有他,冯覃安却是听得暗自心惊——听萧祸九讲来,他是在三年前就已经开始蓄意接近钱蕊,这一番筹谋至少做了三年之久。再加上当初有能力将萧祸九救出的那位十三区的大人物的助力,这一次他的站队,还真是好险逃过一劫。
说完了自己的事情,萧祸九还刻意强调了在唐奕衡面前不可以提及自己的真实身份。
冯覃安疑惑地答应着,心里却有些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把当初马医生告诉自己的事情说与萧祸九听。
正在他纠结的时候,萧祸九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眼神微亮地看向冯覃安:“冯管家,不知道唐小奕现在如何了?”
一听“唐小奕”这个名字,冯覃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他倒是忘了,这偌大唐家,整整一个七区,敢对着那条黄金犬喊“唐小奕”的,除了唐奕衡之外,如今确实是还存着一位。
冯管家于是笑了:“它啊,好得很!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正在主宅的正后面楼下晒太阳呢。”
不等萧祸九亮着一双漂亮的眼眸开口,冯覃安就识趣地接着说道:“不如,我先带萧少爷去看看吧?”
“好啊。”萧祸九忙不迭地答应了。
主宅楼后离着两个人的位置并不远,在冯覃安的引领下,不过几分钟两人就走到了那里。
隔着老远,萧祸九就看见了让自己在十三区时心心念念的唐家的第二个生物。
那黄金犬本是自己趴在草坪上,枕着自己两只前爪闭目休憩,一听得动静,立即机敏地睁开眼睛看向来人的方向。
萧祸九本来准备小心地抚摸一下这只七年未见的爱犬,心想所幸黄金犬温驯,否则换了只烈性的,恐怕要隔着近了见一见摸一摸都困难。
只是还没等他把自己的想法落实,才走近到两米的距离,就见那只黄金犬的眼睛蓦然亮了,喉咙里咕噜了一声,骤然而起,直接扑到了他的身上。
萧祸九猝不及防之下被扑倒在地,身后冯覃安脸色一变就要叫人,话未出口却看到让他哭笑不得的一幕——
温驯的黄金犬显然没有他的主人想象的那样健忘,见到了时隔七年久别重逢的主人之后,非常热情地用口水给人洗了一把脸。
萧祸九被金毛舔得躲闪着笑闹,嘴里“唐小奕”唤个不停。
看着这一幕,冯管家有些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