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长宁-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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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凉目光认真地望着黎泽的胸口。
“你的身上除了昨日的伤口,还有许多陈年的旧伤,从时间上推断大概有十数年了,或许,你是个历过沙场的人。”
他的目光在黎川黎泽脸上又打量了一圈:“昨日你曾喊过一声‘川弟’,想必你们还是亲兄弟,这便更是有趣了。”
黎泽面色微变,旋而视死如归地说道:“呸!林国的走狗,我既然落到你们手里,就没想顾惜过这条性命。”他朗然一笑,“没错,我们就是亲兄弟,黄泉路上有川弟相伴,我亦不孤单!”
黎川闻言,将别来的脸容转了过来,目光对上了黎泽爽朗的笑颜,他亦开口大笑:“不错,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生死坦荡,又有何惧!”
墨凉望着黎川,轻声一叹:“昨日我便同你说过,我不会让你们死。”
惋惜的话音尚在回旋,他用左手拉住了黎泽的右手,在桌案上一按,随着这一动作,桌案之上弹出两块铁环,两环相扣,将黎泽的右手捆缚极是严实。
“你要对我大哥做什么?”黎川见状目露狰狞喊道。
墨凉平静答道:“入了林国重狱,自然是要受刑的。”
说罢,他手中的匕首向黎泽手上切去。
是切,不是刺,亦不是剁。
就是切,像农妇在砧板上切菜。
他的动作很慢,但很稳,仿佛他的手下是一块红薯一棵白菜。
然而那都不是,他切的是活生生的血肉。
他的目光平静而认真,很认真地切着。
一节一节,顺着指节软骨连接的地方切入,然后,断开。
黎泽压抑在喉咙里痛楚的嘶吼传出,黎川目露狰狞地大喊住手。
墨凉的目光依旧平静无澜,手下的动作稳定到了极致。
血从断指之间汩汩流出,顺着桌面上的凹槽在桌面中央汇成一汪,看起来既是可怖。
一共九刀。
时间有些漫长。
九节断指在桌案上凌乱地摆着,像是被切好的白菜。
黎泽右手的三根手指已经齐根而断。
他的面容痛的扭曲狰狞。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他低吼道。
墨凉摇了摇头:“我说了我不会杀你们。”
说罢,他从案桌一侧取出一只蓝色瓷瓶,轻轻从中抹了些白色的药膏擦在黎川的断指之处。
黎泽断指处的血液立刻停止了流淌。
“现在,你们还不说吗?”他问道。
他望向黎泽:“你还有七根手指,你的弟弟还有十根,我不急。”
他望向黎川:“你真的打算就一直这么看着吗?这样一点意义都没有。”
黎川咬了咬牙。
墨凉擦拭了下左手的血迹,目光安然地望着黎川。
“经历过沙场,想必曾是士兵,身上还有着十数年前的旧伤,昨日尚大喊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你们的身手亦不是普通的士兵所能拥有的。”墨凉轻轻叹了叹。“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跨越十年时光的旧事的确不多。
这番抽丝剥茧,已然已近现实。
黎川咬了咬牙:“不错,我们是十年前若敖军。”
若敖军?
墨凉眸色微微沉了沉,却并没有惊讶之态。
十年前,若敖军被林国胁迫离开楚国,转戈伐云,后若敖军得知林国攻楚,倒戈相对,却被林军逼入登月谷,彼时,若敖军陷入与云国军队缠斗,林国军队却从山头落下滚油,一把火将整座山头燃成人间地狱。
五万若敖军就此沦为冤魂。
墨凉摇了摇头
“倒是可惜。”他说道。
“川……,据我所知,楚国三军,右将军有个副将便叫黎川,他也有个哥哥,约莫便是叫做黎泽,从年纪上与你们也极是相符,我猜的可对?”墨凉望向黎川问道。
黎川心中一惊,墨凉能从疤痕和用剑之法猜出他们是昔日的若敖军便已极是惊人,可是他怎么会对十年前楚军的将领如此熟知?
若说十年前,他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童,他怎会知晓如此清楚。
黎川沉默片刻,眉深深蹙在一起:“你为何会知晓这些?”
墨凉神色平静:“这个与你们无关,你们该担心的是,既然你们的身份已经明晰,接下来便是生死的问题了。”
说罢,墨凉的目光落在疼得面色煞白的黎泽脸容上,轻声一叹,左手在他的颈项上一按,黎泽便昏了过去。
“也罢,昏过去痛楚会好些。”他说道。
闻得此言,黎川咬了咬牙:“你心下如此狠毒,何必假惺惺做出怜悯之态?”他嘲弄讥讽道。
墨凉凑近了黎川,侧着脸容似是仔细打量了些许时间。
“我说过,入了林国重狱,自然是要受刑的。”他平静说道。
同样的话语,从不同的时间说出,竟有了不同的意味。
如果,他在对黎泽用刑之前便已经猜到了他们的身份,那他用刑的初衷便不是为了逼供,他这般做的意思又是为何。
“用刑的意义,当然是为了用刑本身。”似是看出了黎川所思,墨凉悠悠说道。
☆、第71章 守住你的心
说完这句话,墨凉沉默了会。
黎川对上了墨凉深沉的神色,隐约觉得能摸透他的心思,却又越想越觉得恐怖。
便这般相对无言,在阴沉的刑室中,仿佛咀嚼着人间最极致的阴暗。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沉默良久之后,墨凉说道,“第一,和你大哥在这重狱中不生不死地活上一辈子,第二,从今之后臣服于我,我会帮你在林国谋得职位,给你荣华。”
黎川嗤笑。
“若是臣服,我宁愿去死。”他说道。
墨凉摇了摇头:“并没有这个选项,我说过,你不会死。”
他转头,目光在刑室中巡视了一圈,四处皆是极其可怖的刑具,其上泛着深浅不一的暗红颜色,那是在血腥中常年浸泡的色调。
“痛楚,是自外而内的刺激,在刑室之中,人身体的每一处都会成为痛楚的来源,虽然意志的确可以分担些,但没有尽头没有缘由的痛楚,你又能经受多久?黎川,据我所知,在若敖军中,你是个聪明人。”他目光认真说道,“有的时候,看事情并不能只看表面,更多的是看你的心,没有人能真正束缚你的心。”
没有人,能真正束缚住你的心。
黎川心头似被重击了一下。
所以,他是想说,臣服也罢,屈从也罢,那些不过都是表面吗?
真正一刀一刀剖开内里,真正重要的是守住的自己的心吗?
“黎川,你从来不是愚蠢之人,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是选择毫无意义的地狱,还是臣服。”墨凉说道。
话音回旋,他起身离开了刑室,黎川目光复杂地望着墨凉的背影,脑海之中一时空旷了下来。
有些不知所措,只静静目送着那墨衣少年远去的身影。
似无比悲怆寂寥,他的每一步却走得那样坚忍,那样平和。
……
院落之中,荆长宁揉了揉冻的通红的双手,脸容上满满的兴奋。
她的手里揉着一个大大的雪球,松软的白雪被她的双手压得紧实。
在她的手中,很快揉出一个雪人的模样。
似是想了想,她脱下氅衣披在雪人身上,远远望去,虽一点也看不出精致,但勉强能看出是个人了。
荆长宁揉了揉冻得通红的双手,很是满意地望着自己一个早晨的杰作。
“郎君,莫冻坏了身体。”
身后传来黎夏的声音,荆长宁带着笑意回眸望去。
“我不冷。”她笑着说道。“只是一直呆在屋里有些乏趣。”
黎夏望着荆长宁脸容上顽泼的笑意,他的情绪却很是低落,他垂眸过了些时候,努力将情绪调整了下,才带着些僵硬的笑意望过去。
“郎君,你开心吗?”他突然问道。
这个问有些奇怪,没有一点言语上的铺垫。
荆长宁绕着雪人转了圈,点头道:“开心啊!”
黎夏又是沉默了会:“郎君现在身边有南宫姑娘了,还有公子禾也会将郎君照顾得很好。郎君一定会过得开心的。”
他这般说道,话音依旧有些低沉。
荆长宁的目光在黎夏面容上转悠了一圈,脚尖在雪地上划了划,似在思量着什么。
“黎夏,你陪我打雪仗吧!”女孩子扬起脸容,目光闪烁着亮亮的颜色。
黎夏一抬眸便对了上去,像是魂魄深处隐约一颤,血液一瞬间凝固又碎开。
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定,反倒在心头释然了些。
“好。”他笑着回答。
话音未落,一个大大的雪球便朝着他扔了过来。
黎夏侧身躲开,伸手在地面上胡乱地抓了抓,也捏了一个大大的雪球。
荆长宁扬唇笑了起来,莹碎的白雪落在她身上碎成一片白亮。
像漫天星子,像遍野春花。
“居然被你打中了。”她撇着唇儿有些赌气道。
“是啊。”黎夏笑着点头,“郎君被我打中了呢。”
荆长宁朗声笑着。
“再来!”她说道。
说罢,她两只手揽到一起,揽住了大片的雪团。
就像抱着一片刚从天际摘下的白云。
她把那团云揉了又揉,朝着黎夏扔了过去。
黎夏站立在原地,望着那团云在他胸口碎开,碎成片片云絮。
“真好看。”他扬唇说道。
“再来!”女孩子在雪地里跳着脚。
一片莹白的世界,将所有的污秽掩埋,只剩干净纯粹的白雪。
“再来!”女孩子转着圈。
像是发现了一个最最有趣的游戏。
嗯。
打个雪仗!
……
当日光淹没整个白亮的海洋。
荆长宁躺在雪地里,目光悠远地落在天际。
黎夏躺在她的旁边。
一转头,两对眼眸相触到一起。
黎夏笑了笑:“郎君。”
“嗯,我在。”荆长宁答道。
黎夏伸手揉了揉荆长宁的头发,这个动作极是宠溺。
今天,他好像与往常有些不同,没有像以往那样恪守着属下的本分。
他和她恣意地打了一场雪仗,他伸手宠溺地揉着她的脑袋。
“黎夏……可能要离开了。”他低声说的。“黎夏……以后可能不能陪在郎君身边了。”
荆长宁睁大眼眸望着黎夏,忽然觉得眸底有些酸涩。
她……其实早就猜到了些。
可是真正当这样一刻到来时,她还是觉得心头伤感。
他是第一个真正护在她身边的人,当初她小心翼翼,她如履薄冰,她穿着丫鬟的衣服被他撞见。
她是个无情的人,但他对她好,那她就对他好。
就像当初,那闲散月色之下,她笑着说道……重要的不是因为所以,重要的是你对我好。
“黎夏不在郎君身边,郎君要学会照顾好自己,郎君……毕竟是个女孩子,虽然黎夏不知道郎君究竟想要做些什么,黎夏也不会问,但一个女孩子,心志总归会脆弱些,就算郎君很厉害,也一定要学会照顾自己。”黎夏伸手将荆长宁额前的碎发圈到她的耳后,指尖在荆长宁的耳垂之上顿了一顿,他轻轻笑了笑,“黎夏会一直记得郎君对黎夏的好。”
荆长宁咬了咬唇。
“缘起缘灭,你也莫要太看重。”她说道。
黎夏怔了怔,伸手又是揉了揉荆长宁的脑袋。
荆长宁低头没有动作,安静地任黎夏摆弄。
“黎夏有个遗憾。”他轻声一笑,“真想……看郎君换上女儿妆,想必……倾国倾城。”
☆、第72章 望江山成画
那是浓到极致的紫色,像是夏日暴雨之时天际翻滚的流云。
紫色的锦袍裁剪着轻软的弧度,闲散裹住其间一道修长身影。
那人便淹没在这样沉沉的紫色之中。
他的眼眸深沉,透着浓浓的暗黑颜色,眉眼却甚是俊朗,眉尾斜飞。
三分邪气,七分阴冷。
这里是林国的公子府,而他是林国公子林蔚然。
一把乌色折扇落在他白皙修长的指节间,被悠闲地来回玩弄。
似是听见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林蔚然抬了抬眉望向了面前的人:“这么说,那两个刺客是楚人。”
“司寇大人亲自对两人用刑,切下其中一人三根手指,那两人才招了。”那跪在面前的侍从说道。
闻得此言,林蔚然轻轻扬了扬唇,笑意阴冷。
“他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说罢,林蔚然挥了挥手,“你便下去吧,日后对墨凉的监视可以放松些了,十年,即便是养一条狗,也该养熟了。”
那侍从应声退下。
“来人,请司寇大人前来。”林蔚然手中拈着一只狼毫,在面前雪白的宣纸之上悠扬落墨,只见其上跃然一幅山水图画。
线条明晰,林木叶脉清晰可见。
“总觉得少些意境。”他自语道,“听说丹国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