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长宁-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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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未过多久,便有人回过神来。
公子英起身忿忿道:“南宫大家,你怎能将一生轻易地便托付与一介白衣?这般雅致与世间无二的舞姿,怎能就此止绝?”
相交一场,他早已对南宫落月有所倾心,怎能这样见着南宫落月卑微侍人?
说罢,他又望向荆长宁,道:“小子,先不论你身怀武艺却混入我易国是何居心,南宫大家岂是你能染指的?”
易禾眉微皱,荆长宁是随他入的易国,易英这般说法更有一种指责他是何居心的含义。
他作势便要起身,却感觉肩头被一只手轻轻一按,止住了站起的势头。
荆长宁一手搭在易禾肩头,回眸望向身侧的南宫落月,几杯下肚,眼眸之中已有醉意,话语微醺道:“此事你招惹来的,当交由你解决。”
南宫落月颔首,轻理衣衫,立身而起,目光朝着易英望去,道:“此事是我的选择,望公子莫要多做置喙。”她目光瞬间变得极是冷淡,朝着四下在座的人群冷冷一扫而过,“另,落月并非有眼无珠之人,荆郎君虽说暂未扬名,但以落月所见,郎君之能,绝不逊于天下五公!”
她的话语清朗,言词冷冽微带寒意,微带烟雾朦胧的眼眸一瞬澄澈,仿若极致光华一瞬迸溅。
竟一时无人敢有所驳斥。
易英沉着眉坐了下去。
心底却是激起千层波浪。
正如此间众人心底一般。
天下五公?
他荆长宁何以敢于天下五公相比?
易修担忧地抬眸间,却与南宫落月双眸相对,南宫落月微微一笑,轻启红唇一字一顿地吐露无声的言词。
两个顿挫,两字言词。
“捧……杀?”易修对着南宫落月的唇形喃喃念出。
他的唇角隐约间有了些笑意。
心下瞬间放心下来,的确是捧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等到众人细思之下,定会对荆长宁有所愤恨。
易禾目光微凉地落在南宫落月身上,有些戒备之态,只是南宫落月似乎并未注意到易禾戒备的目光,她说完话之后,所有的目光便落在了荆长宁的身上,隐约的,目光里满是温柔与欣喜。
荆长宁嘻嘻一笑,扬起酒壶一饮而尽,眼眸间的醉意愈加浓重,她忽的站起身,朝着殿堂中央便走了过来。
“文客……荆长宁,祝……易王和王后……嗝……百年好合……嗝……早生贵子……卿卿我我……嗝……”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卿卿我我?
这是祝寿,又不是娶妻纳妾,哪来的卿卿我我?
易王眉微皱,便要发作,宜良王后伸手按了按易王的衣袖,摇了摇头。
易禾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南宫落月紧随荆长宁起身,连忙将荆长宁拉在身后。
易禾紧随其后。
易禾跪地道:“荆先生是有些醉了,望父王莫怪罪荆先生失礼。”
南宫落月亦是盈盈一拜,行礼道:“落月这就带郎君下去,此番易国之行,落月多谢易王与王后盛情相待。”
易王皱眉摆了摆手。
南宫落月低身又是行礼,便拉着荆长宁便朝着人后而去。
又是留下一众人目瞪口呆。
易修眉眼含笑,这般避开众人孤僻而行,确是下手极好的机会。
易禾则是目光沉沉,隐约心头有些发慌,那慌乱有些毫无由来,扰得他的心发乱。
似乎是担忧,却又有些其他的情绪在其间困顿。
一青衣少年,一素衫少女,相依而行,似乎……他心头有些微微泛酸。像是自己珍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一般。
他自嘲一笑,难不成他也如世间百态男儿一般喜欢上那南宫落月了?
可是……他的心底忽的浮现一种极是奇怪的思量,好像……他所酸楚的是那少年郎被人抢走了。
这真是个奇怪的想法。
他摇了摇头,对着身后的挥了挥手,低声吩咐道:“杨识,你随后去看看,莫让荆先生受了委屈。”
杨识默默吞了口口水。
委屈?
公子你这是搞错了吧?
孤男寡女,那荆先生的还喝醉了酒,这……能受什么委屈?
他叹了声,默默起身跟了过去。
☆、第43章 相逢问故人
秋风卷起枯败的落叶,有一种异样的萧索。
步伐迈入人烟稀微之处,荆长宁微醺的神色却霎时清明起来。
她伸手推开了扶着自己的南宫落月,神情微微俏皮,眼神却平静如一潭死水。
南宫落月有些微微讶异地望了眼荆长宁,便晓得她是装醉,也未太过惊讶,南宫落月微微笑了笑,与荆长宁相对而立,双眸相触,隐约间皆似有千言万语。
荆长宁眼眸微敛,她向后退了一步,和南宫落月保持了一步的距离,伸手扶住了一截落尽繁叶的枯木,凉凉语道:“你是来杀我的吧。”
南宫落月微怔,旋而轻轻笑了笑:“是,也不是。”
说罢,她目光含笑地望向荆长宁。
时光仿佛一瞬间静止,两人相对而视,跨越时光轮转的磨痕,仿若有千般言语,尽诉其间。
轻轻的,南宫落月含笑的双眸落下泪来。
那泪珠清澈如湖面在夏日之下袅袅而起的那一抹烟华。
“公……主。”她轻声唤道。
那声音极轻,却微微带了些哽咽。
“砰”的一声,那美好如月华般的女子双膝一曲,重重跪倒在荆长宁面前。
“落月等您很久了。”女子垂首,微微哽咽说道。
荆长宁抬眸,目光越过低首哽咽的女子,落在天边的一抹红霞之上。
声音微微有些空蒙,仿佛自飘渺仙穹而来,有些浅淡的不真实。
“十年了,是很久了。”她喃喃语道。“我们都长大了,这世道也翻覆如雨,沧桑变更,难得你还念着那些过往。”
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穿着纱绣百合裙的小女孩,她住在一座深宫之中,望着高高的苑墙,父王母后都告诉她,因为她和哥哥长得一模一样,所以她不能出现在人多的地方,所以除了父王母后和哥哥,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最多的便是她的两个小侍女,那两个女孩子名字有些像,一个叫做落月,另一个叫做乐月。
……
思绪飘渺如烟,再回首,时光流似箭。
“你等我做什么?”荆长宁问道,“楚国已经亡了十年,你和乐月也有了自己安身立命之所,我一次次问你,一次次给你机会,就是不想让你们卷入这乱世的血雨腥风之中。你……难道不懂吗?”
南宫落月低眉,话音微微哽咽:“为何要忘?为何不能卷入这血雨腥风之间?公主,从得知荆长宁之名开始,血月湾查清您从丹国一路的行径,落月便知晓,您回来了,您带着楚国的旧恨回来了。既是这般,我和乐月为何不能随公主一起?”
话语愈加高昂,声声如同质问。
“你们与我不同。”荆长宁说道,“我是楚国公主,这些注定是我要背负的,而且。”她望向南宫落月,“这是一条不归路,其间血雨腥风,你和乐月很有可能承受不住。你们本就可以身处局外,何必非要踏上路途。”
南宫落月仰首,话语倔强而认真:“落月从未想过回头,所以,何必管它是不是不归路!”
荆长宁叹了声,目光依旧飘渺:“我说过,我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
南宫落月道:“落月也说过,我不后悔!”
荆长宁收回落在天边云霞之上的目光,目光染着一抹忧伤。
她目光温柔地落在面前的那个女孩子身上,南宫落月仰首,秀美绝伦的双眸之间是忧伤与倔强丝缕掺杂。
“你是认真的?”荆长宁问道。
“从未如此认真。”南宫落月答道。
那么……
“好。”荆长宁答道,“帮我做件事,你若真能做到,那我就答应你。”
……
两个人的身影相偕渐渐远去。
一处暗影之后,杨识的双眸睁大,似是见了什么极其可怵之事。
一句句,仿若重鼓敲击在他心头。
楚国……公主。
那少年郎是楚国公主!
还有那个条件,那个惊心迫人的条件!
他究竟听见了什么?!
他一瞬像是失去了思索的能力,不行,他必须将这件事告知公子,绝不能让公子卷入楚国旧事之中!
他跌跌撞撞抬步,向归路跑去。
易禾心头依旧沉着那抹奇怪的思量,隐约间皆是那青衫少年的身影,挥之不去,萦萦绕绕。
一抬头,便与杨识撞了个满怀。
“怎得如此慌张?”他皱眉不悦道,却又一瞬忧虑,“难道是荆先生出了什么事?”
杨识被撞得跌坐在地面之上,木然爬起,对上易禾的问句,一瞬有些清醒,急声道:“公子,那荆郎君不是什么好人,你一定要离他远些,莫要被他利用!”
易禾神情顿时泛出冷意:“我今时所得皆是荆先生所助,你若是再说他一句不好,你便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杨识神思一怔,心下一横,重重咬牙道:“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先生,他是个姑娘,他是十年前楚国亡国公主!”
楚国公主?
姑娘?
易禾神思一晃。
心中沉浸在一瞬的冲击之间,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有些微微发烫,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却又只是一瞬,疼痛还未觉出,那火舌便已卷过。
然后便是失落,一种很是强烈的患得患失。
再然后,易禾忽然笑了。
唇角上扬,勾起若新月般的弧度。
“原来他是个女孩子呀,那可真是有趣。”他轻声说道。
然后他将含笑的目光投到杨识身上,微微摊了摊手,说道:“那又怎么样呢?”
杨识微愣,咬牙说道:“她会毁了易国,她是想对林国报仇,不行,我决不能看着她毁了易国。”
易禾依旧目光含笑,摊开的双手还未收回,他又问道:“那又怎么样呢?”
杨识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目光眯起,有些微冷地问道:“所以公子这是想看着易国被人利用,甚至灭国吗?”
易禾低下头,望着杨识退后的步伐似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片刻,他才出声问道:“你真是个忠心的人,所以你觉得这样不好对吗?”
杨识点了点头,义正言辞说道:“我不能看着易国担此风险!”
“那你会告诉别人的对吗?”易禾微笑问道。
杨识忽觉脑海之中闪过一丝警惕,他下意识地又是后退一步。
然而却没有来得及。
易禾从腰间抽出佩剑,便是一道冷冷而过的剑光。
“那我便不能留你了。”易禾望着面前死不瞑目的杨识幽幽说道。
剑锋染血,他的目光却依旧有些兴奋。
是个女孩子呢,是个有趣的女孩子。
易国吗?
她想要他就夺下来送给她好了。
☆、第44章 玉钗两人心(为湘菜大师的和氏璧加更)
迈步在公子府前来回踌躇,易禾只觉从未有过这般犹豫不觉。
她是个女孩子呢。
易禾的心头默默地浮现出了荆长宁的言谈和举止,从丹国市集之上,她从伸手从马身下拉他起来,她说她要一身青衫,她说她许他一世前程。
渐渐的,时光易倦,点滴的触动一点一点融入心间,她舍弃名声,她步步为营,才有了今日的大好局面。
若为男儿身,她是个指掌算尽天下事的谋士,可她竟是个女孩子。
她的身上还背负着血海深仇。
易禾踌躇的步伐止住,他又向后退了几步。
转身不知去了何处。
……
荆长宁目光宁静,仿佛世间的触动皆不能触起其间一丝波澜。
南宫落月低着头,袖间双手攥紧,她声音微微哽咽:“我不想这么做。”
荆长宁牵动唇角,话语微凉道:“所以我说你没有能力面对未来一路的血雨腥风。”她望向南宫落月,“所以,你反悔吧。”
南宫落月咬唇,固执地摇了摇头,一个抬眸间,她对上了荆长宁安宁如死水的眼眸,仿若平和,又似无一丝人间的鲜活气息。
她不能让公主一个人面对。
她攥了攥手心,眼睛睁开地大大的,目光清澈地望向荆长宁问道:“公主是认真的?”
荆长宁闻言,眼眸间的死水起了波澜,露出一抹温润的笑意:“从未如此认真。”
南宫落月苦涩一笑。
“好。”她说道。
便在此时,屋舍的门被推开,易禾安静地站在门外。
“你回来啦。”荆长宁抬眸望向易禾,轻声一笑。
“回来了。”易禾说道,然后他忽的上前一步,伸手拉住了荆长宁的手,“你跟我走。”
南宫落月目光微微警惕地望着易禾,荆长宁微微一笑,说道:“好。”
易禾只觉指间一只软滑的小手,心头不由怦怦跳动。
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