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长宁-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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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逸点头,话音却在重复:“我不能看着他们死。”
风灭眉心一蹙,只见文逸神情认真,眼眸之中那抹坚定,灼灼而滚烫。
“珍重……”风灭叹声。
“多谢。”文逸道。
她没有犹豫,转身。
却在转身的那一刻,肩头被一记重击。
“你这是……”羽眠看向风灭。
“回去会死。”风灭看了眼倒在自己怀里的文逸,“我不能看着她死。”
羽眠听着风灭和文逸之前几乎一般无二的话,有些微怔。
“走吧。”风灭看了眼身后,“不要辜负了他们。”
……
长剑刺入一个禁卫的腰腹间,谭易水用力地向前送去。
他的手已经开始颤抖,周身各处的伤口迸开。
后背上中了几刀,鲜血淋漓,新伤叠在旧伤之上,深可见骨。
他咬牙,用力地将手中的剑又是向前送了送,整把剑一直没入到剑柄,眼前的那个禁卫军总算是没了声息。
谭易水面上露出一丝笑。
身后,又是一个禁卫冲了过来,已经没入的长剑来不及拔出。
竹叶飒飒作响,带着血的尘土凝结成片,在半空中被凌乱的脚步踢得到处飞舞。
黎夏看着几个禁卫被谭易水用力地踢了出去,便这样不偏不倚地落在自己面前。
没有犹豫,手中的剑刺了下去。
谭易水看着黎夏擦了擦满脸的血水,咧着嘴露出白亮的牙齿,笑得明亮。
地面似乎在颤抖着,不断有人被摔到地面上,竹叶被撕扯着离开竹竿,又在半空中裂开成一段一段。
黎夏的身上也是落了不少的伤,最可怖的那一处在左肩上,深可见骨。
“有趣。”林蔚然右唇勾起,露出一丝奇怪的笑。
便在此时,两个禁卫从身后向着黎夏扑过去,黎夏反手回挡,剑锋正中其间一人的胸口。
而也是在此时,另一人凭空跃起,两手从身后死死钳住黎夏。
电光火石。
“小夏!”谭易水甩开前面两个禁卫,朝着黎夏的方向冲过去。
黎夏用力地拔出剑。
身后那禁卫死死钳住他,几乎动摇不得。
又是几名禁卫冲了过来。
黎夏眉眼微敛。
右手剑锋一反,从左向后刺去。
钳住他的那禁卫向右躲去,竟是死死不放。
再抬头,前方剑光已现。
躲不过。
“这样啊……”他低声一叹。“那就这样吧。”
……
“英雄迟暮……”林蔚然微带笑意,“所谓的壮志热血不过笑话。”
“……小夏!”
竹叶随着鲜血飞舞,整片天空黯淡无光。
一片竹叶落在血水之间。
林蔚然的眼眸却骤然一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慕。
黎夏反手握着剑,竟是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胸腹间刺去。
仿佛还能听见肋骨断裂的声响,旋即剑锋带着血从他身后穿了出来。
但还没有停歇。
黎夏的眼眸中带着些释然,手按在剑柄之上又是用力一拍。
剑锋没入末端。
仿佛又刺入了什么,然后,又穿了出来。
身后,那禁卫不可置信地望着从自己颈项间喷薄而出的血。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怎么会有人对自己这样狠……
那柄剑从黎夏之间穿透,直接刺穿了身后那人的咽喉。
黎夏感觉到后背被血浸没,不知是身后那人的,还是自己的。
“这样啊……”他笑了笑,仿佛有些小小的自得,“原来是这样的。”
黎夏的脑海中想起当初郎君用命去陷害易修时,那柄剑便是这样从胸腹间穿透的。
“原来是这种感觉。”黎夏吐出一口血沫,“还真痛。”
然后,他用力地拔出剑,看向前方。
当初,她中了一剑之后,步伐若舞,布下一幅在世人眼中几乎不可能的局。
黎夏冲了出去,剑光扬起。
这一幕有些悲凄。
林蔚然微微垂眸。
这世上有些人是不怕死的,一种是了无生趣,心生死志之人比如谭易水。另一种则是内心赤忱,心中有了一个方向,其它的一切便都不放在眼中,包括生命。
比如黎夏。
“可结局没有什么不同……不过都是死罢了。”
林蔚然轻轻抚了下掌心的骨扇,然后将扇端抬了抬。
他的骨扇,是淬了毒的,死在其下的人太多太多。
下一刻,数十枚利刺从扇端射出,像一场华丽的舞蹈。
落幕。
“小夏!!”
黎夏双膝重重跪倒在血水之间,身后,数十枚利刺穿透而入。
泥壤间,被血水粘住的竹叶轻颤几下。
谭易水冲了过去。
“二哥,我没事。”黎夏看着谭易水,扯出一个笑,眼睑却越来越沉。
“是我害了你……”
“别担心,二哥马上就来陪你……”
“你们这些人都该死……”
谭易水的话从喉咙里嘶喊出,已近癫狂,但落在黎夏的脑海中,却渐渐飘渺了起来。
恍惚间,他又想起了那个很低很小的念头。
……如果她能这样为他哭一场,他愿意用一切去换,哪怕是生命也无妨。
他快死了啊,他真的要死了……她会不会为他伤心,为他哭上一场呢……他求的不多,若是她能为他落下一滴泪,他竟觉得,这一生便圆满了呢。
可是……
黎夏用力地抬了抬眼睑,看了眼抱着他的谭易水。
“二哥,别告诉她……”
黎夏眼底的迷茫焕出最后一丝清明。
“我不想……要她……难过……”
……
最后的最后,仿佛有一朵灿烂绚丽的花在这个世界绽开。
大地仿佛燃烧起来,灼烫地像是一滴泪。
有人嘶喊着,有人愤怒着,有人疯狂着……
黎夏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带着一抹很淡很淡的笑。
他这一生啊……
☆、第330章 光明与黑暗(上)
“据说,有人见到昨日林王宫深处绽出一朵金色的花树,然后便起了大火……”风灭静静道。
“随后,临秋城内多处商铺燃起大火,整个临秋城陷入一片混乱……”
文逸醒来以后,听着风灭静静地说道。
三个人已经出了临秋城,她回头看了一眼。
青山相遮,一切已经成了过往。
“黎夏……”文逸扬起脸,两行清泪从眸滩深处滑落。
风灭看了眼远方:“也许,还能活下来呢,也……说不准呢……”
他的话音很低,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文逸抿了抿唇。
“丫头,你也别怪我拦你,你就算回去也没有什么用。”风灭道。
“我知道。”文逸看向远方。
木车在道路上摇晃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车上的三人却格外安静,安静地仿佛一切都不存在。
文逸揉了揉眼睛,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
她不能沉浸在悲伤里,况且,即便希望很渺茫,也许黎夏他们两个人,真的能活下来也说不准呢。
文逸努力让自己清醒下来,看向风灭,沉声问道:“楚长安去哪了?”
当初在竹林里,她没有问清楚,是因为那时的她没有办法做些什么。
风灭有些犹豫,便听文逸继续道:“他不等我没关系,他去哪了,我去找他便是。”
就像当初说的。
就算他在地狱也无妨,她去陪他就是。
“丫头,你这……又是何必?”
文逸回头,望了眼越来越远的临秋城。
“我忽然觉得,死亡离我很近。”她看向风灭,“这世道很乱,能活多久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而现在,我要去找他。”
风灭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她的目光清澈,却格外坚定。
“他去了千水崖……”
……
……
墨凉坐在崖边,垂眸便是一片片的云絮,洁白如雪。
他这样坐着,就像坐在云端。
据说,在久远的神话里,神仙可凭风而立,驾云而去。
墨凉的神思有些微微惘然。
身后,传来脚步声,墨凉从崖畔站起,望向身后。
蜿蜒的山道间,显露出一道身影,绛色的锦衣在绿意之中格外醒目。
“我以为你不会来。”墨凉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叹。“毕竟,我在林国十一年,是敌是友,实属难辨。”
“算起来,我在云国也有八年之久了。”萧嵘回道。
两人相视间,忽地在不约而同间露出笑意来。
“好久不见。”两人几乎同时道。
当初,在那座小小的楚王宫内,在那座小小的芊景苑中,他们见过很多次。楚长安是楚国未来的希望,而萧嵘会是楚国未来三军的主将。他们两个人几乎可以决定着楚国的未来。
世事变迁风云际变。
“是啊,好久了。”萧嵘轻声一笑。
墨凉没有再接话,只静静地立着,目光落在萧嵘身上,很认真地打量着。
萧嵘有些不自在:“你这是……”
“我想看看你。”墨凉看着他,沉默一瞬又道,“准确说,是打量。”
萧嵘有些错愕,便听墨凉继续说道:“我想仔细打量一番,我未来的妹夫。”
话音一落,萧嵘禁不住露出一个奇怪的笑。
“我说大舅子……”
墨凉看了他一眼,萧嵘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然而下一刻,仿佛一阵风吹过,墨凉的身影离开千水崖边,拔剑便朝着萧嵘而去。
剑光如龙。
萧嵘目光一凛,不知所措的神情霎时收起,举剑相迎。
铮铮然剑锋相交,萧嵘后退一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大舅子你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出手呢?”
墨凉不语,静静看了萧嵘一眼。
“这些年,你的功夫倒是没有落下。”墨凉带着打量的目光点了点头。
萧嵘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墨凉之前说要看看他的话不仅仅是看脸,还要……打架。
崖畔,一块土石从高处落下,没入云海之间,消失。
萧嵘收敛起嬉皮笑脸,面色变得认真起来:“那好。”
“我不会手下留情。”墨凉点头。
片刻后,萧嵘便知道了墨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剑术奇诡刁钻,招招狠冽,几乎是以命搏命的打法。而萧嵘知晓墨凉身中月沉之毒,并不敢真正动手。一时之间,渐渐落入下风。
剑光几个起落。
墨凉手中长剑搭在萧嵘颈项边:“你输了。”
萧嵘也不反驳,换上一幅没心没肺的笑脸:“是啊,我输了。”
墨凉安静片刻,似乎是刻意板起了脸,有些凶:“你,以后不准欺负宁儿。”
他习惯了用平静作伪装,一时刻意做出很凶的表情,大概自己都觉得有些怪异,于是又抿了抿唇,把眉竖起。
若是文逸在定然会说上一句,这样佯装凶悍的他简直不能再可爱了。
然而萧嵘却笑不出来,因为那把凉凉的剑还贴在他的颈项间。
他算是懂了,墨凉这是在威胁他。
颇有些你要是敢欺负她我就打你的凶悍之气。大概是第一次这么做,墨凉显得有些别扭。
萧嵘心里就这样划过一丝暖流。
“她在我心里,比我自己的命还重要,我又怎么会欺负她。”萧嵘望着墨凉,诚挚地点了点头。
墨凉于是把剑收回,凶悍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
萧嵘就这样看着他,也不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就这样又过了很久,墨凉动了动唇,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青石。
“过去坐会吧。”
萧嵘哦了声,很听话地坐过去,一幅我被你打怕了的样子。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又坐了会,又是无言。
良久,萧嵘长呼出一口气。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说吧。”他打破平静,开口问道。
一侧,墨凉抬眸,看了眼脚下翻滚的云海。
“其实,真的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看看……宁儿究竟选了怎样一个人。”他的眉眼里划过一抹温柔,“她的眼光不错,你很适合她。”
萧嵘默声,静静地听着墨凉的话。
“去年长至节,我在林国遇见宁儿,刚见到她的时候,她在杀人,”墨凉顿了顿,“但她没有下得去手,我能看出当时她的犹豫。她有良知,但她背负的太多,那些有些是不能和良知共存的。那时的她,已经是走在了悬崖边。”
这些是萧嵘没有听过的,但他也知道,在刚从圣谷回到这片天下的时候,宁儿的确是徘徊在走向极端的边缘。
“你很适合她,有你在,至少她不会走上那一条不归路。”墨凉的目光幽深起来,暗色在眸滩翻滚明灭着。
那条不归路……
墨凉没有说的是,当初的那个人,宁儿没有杀,但他杀了。
宁儿固守着那份良知,他却已经抛却了。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