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长宁-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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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长宁深望了一眼萧嵘,是因为他吗?
是因为他吧。
“要我听你的不是不行。”她扬唇浅笑,“不过,我可以不站出来,但我必须随你走一趟。你放心,我会保护好我自己,不会让你分心。”
萧嵘沉默片刻。
“那就走吧。”他说道。
……
陆存续望着被围在人海中的云襄,颇有些憨厚地笑着。
“老天待我不薄啊。”他笑着自语道。“刚让两条小鱼跑了,结果又回来一条大鱼。”
云襄被围聚在人海之中,四围皆是森然的刀剑。
他抬了抬头,隔着刀光剑影望见了陆存续那张憨笑着的脸。
云襄手中的剑攥紧,一剑劈开前方的两个官兵,朝着陆存续的方向便冲过去。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一路掀翻过去,挡者辟易。
陆存续露出慌张的神色,连忙向后躲去。
人群如水,被掀开后又是一波朝着云襄汇涌过去。
“公子小心!”不断有喊声此起彼伏,云天会众人努力朝着云襄那边汇聚过去,然而剑光相阻,遥遥难至。
几把剑落到冯蒙的剑上,重重的力道压得他单膝跪倒在地面的血水间,未回过神,几把剑架到他的颈项间。
云襄瞳孔中映着冰冷的血光,眼看冲出重围无望,手猛然一扬。
长剑脱手而出,遥遥朝着陆存续而去。
随着长剑脱身,身后几把剑光带起血花。
云襄一个踉跄朝着地面摔去,手臂、肩头、腰腹上皆是落了伤痕。然而他的目光只凝在飞掷出去的那把剑上,眼神死死地目送着。
一种恨意从胸口里滚烫地迸发。
他想杀了陆存续。
很想很想。
陆存续目光惊恐,旋而重重地拉过身边的一个官兵。
长剑穿透那人的胸口,直直擦着陆存续的脖颈,带起一道浅浅的血痕。
云襄拼死的一击没有成功,他映着决然的目光黯了下来。
没有希望了。
手中已无剑。
他抱歉地回头望向还在浴血奋战的那些兄弟。
旋即感觉冰冷的剑锋贴到了颈项之间。
“好在,她应该没出事。”云襄苦涩一笑。
……
“已经开始收兵了。”萧嵘沉声道,“看来阿襄已经出事了。”
收兵,意味着已成定局,云襄定然是凶多吉少。
转过一处巷口,荆长宁利落地放倒两个将士,瞥了眼萧嵘。
“换上他们的衣服,行事会方便些。”荆长宁说道。
萧嵘点头。
两人靠着衣服的掩饰,混乱之中很快向前穿行着。
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的怀疑,但只是短时间。
又转过一处巷口,前方已然是公子府的门前。
有领头人吩咐着清理尸体,萧嵘和荆长宁默默地凑过去搬运着。
一抬眸,萧嵘的神色冷了下来。
一种刺骨的寒意穿透眉目,若冷冷剑光。
荆长宁不安地望过去。
陆存续低头望着被压着跪在面前的云襄,伸手重重按在他肩上的伤口处。
“公子。”他憨笑道,“好久不见,您躲猫猫的本事不错啊。”
云襄面色惨白,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很疼吗?”陆存续颇有些不忍,手下力道却更重了些,“可是谋逆啊,您怎么能谋逆呢?谋逆这种事做不得的啊,这是要杀头的,你让小人也不好办啊。”
云襄啐了口。
“别假仁假义,我看着恶心。”他讥讽道。
“恶心?”陆存续揉了揉脸,手上还粘着云襄的血,抹得满脸都是,再一笑,颇有些狰狞。
“我也觉得恶心,”陆存续道,“一口一个小的喊得我浑身难受,可惜小的习惯了。”话音未落,他继续憨笑道:“不过公子既然这样说了,那小的也就不客气了。”
陆存续直了直腰,做了个手势。
身后一个将士恭敬地递过来一卷名册。
“该办的事还是要办。”他认真道,“云天会……嗯……云襄、何立笙、木连……哦,木连死了,还有冯蒙、张路……你们几个过去点点,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什么的。”
一众人被压着跪到近前。
“脸呢。”陆存续道,“把他们脸掰起来。”
一阵挣扎的乱动。
“真是,怎么就不听话呢。”陆存续恨铁不成钢,“只能先教训一顿了。”
顿时一片痛声。
萧嵘握紧了拳心,指节一寸寸收紧。
荆长宁别开脸没有看,有些犹豫道:“你要过去?”
萧嵘沉默点头。
“我陪你。”荆长宁道。
萧嵘摇头:“你已经陪我到这里了,剩下的路,我不能再带着你了。”
荆长宁还想要说些什么,萧嵘转眸深望了她一眼。
那目光温温如玉,眼前的人露出明朗胜过阳光的笑意。暖得足以融化冬日最坚最冷的冰。
手中被塞入一块令牌。
“如果我出了事,拿着它去找易禾。还有,东霖城有个叫田富贵的砍柴人,以后,他也可以帮你。”
☆、第261章 指间凝血色
“李意成、明番呢?……明番死了啊,真是可怜,还有赵听涛、钱万仞……”陆存续如数家珍,从面前众人脸上一个个扫过。“除去死了的,被抓的,还有三个对不上啊……这个叫宋燃的倒是刚加不久,估计是没啥情义,得了消息早就跑了,也算是难得的聪明人。”陆存续边念边叹。
“宋燃小兄弟在军中有海哥儿保着,你们想动他可不易。”云襄冷笑了声,“你们以为你们动了朝堂,就能彻底除去云天会的势力了吗?”
陆存续眉挑了挑,越过面前跪着的众人,朝着云襄走了过去。
“公子看来还是搞不清局势啊,”他叹息说道,“你死了,他们就是一盘散沙,再也聚不起来了。”
云襄冷笑。
“我不会死,”他嘲弄说道,“若是你有那个权力让我死,我定然不会活到现在。就算我父王出了事,你看起来扬眉吐气了些,骨子里的你不过还是一条狗,只不过换了个人摇尾乞怜罢了。”
云襄已经猜到云王出事了,只是还不清楚指使陆存续的究竟是谁。
陆存续脸上的笑意凝了凝。
“公子难得聪明了回,”他想了想说道,“公子说得很对,在你承认谋逆之前我的确不能要你性命,不过让你生不如死还是可以的。”
话音一落,他目光落在云襄身上打量,最后凝在他受伤的肩头。
“就先要公子一条胳膊做利息如何?”他点头,看起来很是满意。
随着陆存续的话音,几个侍卫上前将云襄死死压住。
陆存续带着憨笑走到云襄身后,比划了几下双手拉住云襄的右手开始向后撇,他的动作很慢,像是使不出力气一般,但撇开的弧度一点一点延伸,不可逆转。
云襄只觉右手传来撕裂的痛楚,偏生那痛楚并不利落,像是钝刀子杀人,一点一点磨着。
“小人。”云襄面色惨白,咬牙道。
陆存续的面色凝了凝,手下的动作却愈加慢了。
当愈加接近某个极限,云襄忍不住闷哼出声。
“公子!”不远处的云天会众人声音焦虑。
陆存续脸容上的笑意绽开,格外地憨厚。
弧度一点一点撇开。
就在要到某个极限的时候,陆存续的动作停了下来。
不是心软,也不是想再慢些。
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此时似乎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萧嵘一边走着一边伸手脱去官兵的衣服,露出内里之前还未换下的衣衫。
他的衣衫是一如既往的偏暗的绛色,被血染着,颜色反倒是亮上了一层。
陆存续松开手,直起身偏头望向萧嵘,心想着老天待他果然不薄。
“嵘公!”众人惊喜喊道。
萧嵘闻言,眉微微沉了沉,没有作答。
云襄抬起头,由于被按压在地面上,他这样的动作看起来屈辱而卑微。
“阿嵘。”他颇有些没心没肺地笑了笑。
萧嵘目光低下,落在云襄的脸上。
“阿襄。”他露齿一笑,挑了挑眉,“好久不见,想我没?”
云襄不屑地翻了翻眼睛。
“想揍你。”他说道。“怎么来那么迟?”
萧嵘笑了笑:“难得清闲,我到处走了走,结果就迟了。”
“虽然迟了,但也不迟。”云襄话音顿了顿。“其实,我不希望你来。”
迟,是来迟了,不迟,是终究来了。
萧嵘沉默片刻。
“我也不希望你回来。”他说道。
闻言,两人相视一笑,又同时释然。
陆存续带着憨笑朝着萧嵘走过去。
“嵘公好兴致。”他赞道,“如此闲适久别叙话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啊。”
萧嵘抬了抬眸。
“有什么要担心的吗?”他平静问道。
陆存续微怔。
“也对,嵘公有着军中威望傍身,的确轻易动不得,”他翻了翻手中的名册,“再说了嵘公的名字早就不在云天会的名册上了,小人也的确找不到借口抓你。”
陆存续纠着眉思索。
云襄深望了眼萧嵘。
“她已经帮过我一次了,便相当于你已经救过我一次了。”他顿了顿,“回来是我自己的选择,此时的我已经没有机会了,你若是可以脱身,不用管我。”
萧嵘眉微动了下,话音有些低。
“值得吗?”他问道。
云襄依旧笑得没心没肺:“当然。”
陆存续忽地拍手笑了声。
“我知道了!”他转头望向萧嵘,“理由!理由就是公子啊!你们情义千秋,嵘公既然会回来,定然是准备好了理由让小的抓你,嵘公放心到了牢里小的定然把二位关在一处,也不枉嵘公一番苦心。”
萧嵘平静转眸,目光落在陆存续身上。
“有劳。”他说道。
“应该的。”陆存续笑着。
萧嵘步伐向前,从容不迫地迈了几步,朝着陆存续走去。
陆存续下意识向后退去。
“怕了?”萧嵘问道。
陆存续憨笑:“嵘公是尸山血海里闯出的人,那杀气自然而然地,小人还是怕的。”
萧嵘斜了下目光,步伐站定。
“只是想问你借样东西。”他说道。
陆存续后退两步:“命,小的可舍不得给你。”
萧嵘目光清淡,摊手前送:“云天会的名册。”
陆存续微怔,旋而明白了萧嵘的意思,伸手将怀里的名册一抛。
云襄和云天会众人忽觉百骸之中掠过一道滚烫的热流。
萧嵘接过那份名册,平静地摊开,其间每一个名字他都无比熟悉,还有好些名字已经打上标记,约莫……是不在了。
不远处。
荆长宁安静地望着萧嵘。
望着血色将他染地明亮了一层。
立于飘摇之间,定身如山。
荆长宁的心口亦是涌起一阵滚烫的热流。她用力地握紧了掌心的那块令牌,想着他那像交代后事一般的话,眸滩酸涩。
名册已经翻到了最后方。
最后一个名字是宋燃,萧嵘还记得丹云之战时,便是他挺身而出,出言让他重掌云军。
看完了最后一个人,萧嵘脚尖轻动,在地面上零落的一把长剑上一点一掀,长剑落入左手心。
旋而利落地将右手食指送在剑刃上一拉。
殷红的血珠流出。
萧嵘扔下剑,食指点落在云天会的名册上,他的动作利落而稳定,指下横折相错,落下两个血字。
——萧嵘。
☆、第262章 真的值得吗
荆长宁安静地看着萧嵘在那份名册上以血成书,她看不见他写了什么,但她什么都知道的。
等到萧嵘写完,陆存续脸上的憨笑收了些,目光紧接着便露出戏谑。
荆长宁只见陆存续挥了挥手,四周的官兵很快汇聚过去。
萧嵘没有反抗,被压住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暼过她的方向,温温润润。
所有的一切已成定局,就如挥毫落墨,洒然成画。
荆长宁没有冲出去,就像当初在关渡城头萧嵘眼睁睁看着她被湮没在千军万马间一般。
只是紧紧地,紧紧地将手心的令牌攥紧,硌得掌心发痛。
一切尘埃落定。
抽调出的禁军开始有序地退离。
有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就像当初她沦为俘虏陷入云军,只因有他在,她便敢肆无忌惮地受伤,肆无忌惮地将一切依托到他身上。
君心似我心之间,他亦如是。就像他说的,她不可以去,因为不能所有人都陷进去,她留下,才能救他们出来。
她可以的。
押解云天会众人的官兵从她面前走过,陆存续脸上的笑意如沐春风。
荆长宁步伐不着痕迹地后退,直到落在官兵最后。
等到一个不经意地转弯,她攀上一处墙头,人影从队伍间消失。
死伤那么多人,没有人会在意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