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长宁-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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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间,却是一道剑光。
文逸若是在动作间露了破绽,南宫落月会毫不犹豫地在他身上落下一道伤口。
或生,或死。
刺客的世界里只有黑与白,没有灰色。
时间过得很快,直到这样的日子持续了约莫半月。
南宫落月望着扮作一个当红清倌的文逸,眉眼间流露着流落风尘的不安和窘迫,当掌心间一道冷冷剑意袭来的时候,她的面容上还有着一曲歌罢的伤感。
南宫落月接住剑势,面色淡然。
“你已经懂得如何杀人了。”她说道,“我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说罢,她转身离开。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南宫落月道,“否则,或生或死,我不会放过你。”
文逸面色平静,轻点头。
“我不会忘。”
她垂眸,轻攥掌心的剑。
必死之心,伪装之意,沉心等待,一击之间。
她要去杀人了。
……
“你说,文逸会怎么做?”
林蔚然望着墨凉,轻声问道。
墨凉想了想:“旧友死,母后亡,被最亲的大哥背叛,被最敬重的父王恨切,他想必再无翻身的余地了,王上这一次,想必能借文鸿之手,掌控住文国了。”
文鸿会去见陆存续,始于林蔚然的一封信。
林蔚然知晓文鸿藏在心里的欲望,但文逸的出身太完美了,文逸是嫡长子,文后与文王感情一向很好,文逸有着文后的疼爱,有着文王的器重。在文逸之下,文鸿的光芒被掩盖严实。
也因此,他的野心愈发膨胀。
林蔚然只是给了他一个机会。就像当初给易修一个机会。
林蔚然告诉文鸿,他会帮他夺下文王的位子,而文鸿则需要让文国臣服于林国。
文鸿答应了。
对于他而言,他想要那个位置很久了,那个可以证明他的位置,证明在文国,除了文逸,还有一个文鸿。
☆、第193章 只好委屈你
墨凉不在乎文国的事,但是他有些好奇,为什么,林蔚然的一封信,能让素不相识的文鸿和陆存续,相互信任,相隔南北,针对着丹国布下这样的一局。
林蔚然没有接下墨凉的话,望着墨凉露出面具的下颚,隐约间想起了什么,越发觉得熟悉。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还有个妹妹。”他开口道,“你可知她如今在何处?”
墨凉怔了怔,很快恢复平静。
“墨凉被王上救出之后,早已忘记过去。”他说道,“当年的旧事已经与我无关。”
林蔚然挑眉哦了声:“那孤若非要问上一句,就如文鸿与文逸,若是有一天,你与你那活下来的妹妹,走到对立的一面,你会如何去做?”
墨凉面色平静。
“我没有妹妹,所以,就算她活着,于我而言也不过是个普通的陌生人,若是她有一天威胁到了王上,我会像替王上除去其他障碍一般,除掉她。”
林蔚然勾了勾唇。
“只是一个假设罢了,说不准你的妹妹已经死了,又说不准,她在某个村落里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妇,不过,我想了想,她流落在外也终归不好,若是有朝一日遇见了她,我可以网开一面,让她陪在你的身边,聊尽兄妹之谊。”
墨凉笑了笑:“但凭王上吩咐。”
……
文国,王宫。
“听闻王上如今恨透了公子逸。”一个女人软软地贴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勾着身子媚眼如丝望着他。
这个男人有着一副战战兢兢纯良无害的容貌,至少在外人看上去是这样。
但燕娥儿知道,他骨子里对权利的渴望早就灼烧如火。
她凑着身子贴了上去。
“如今,文逸的大患已除,王上对公子也是百般倚仗,公子多年来的夙愿就要达成了。”她讨好说道。
文鸿捏紧燕娥儿下颚,微微用力。
“那得多亏了你再父王耳边替我吹的枕边风。”
燕娥儿吃痛娇声道:“公子别这样,人家心里满满的都是公子,自然是要为公子打算的。”
文鸿挑眉,轻咦一声:“那娥儿可知道,父王要替我选姬妾了?”
燕娥儿面色一变。
“你……你不能负我!”她斥道。
文鸿笑了笑:“于礼,你是父王的姬妾,于私,喜欢上我,是你自愿。”
“你什么意思?”燕娥儿颤声问道。
文鸿轻笑:“今夜是最后一次,今夜过后,你是你的燕姬,我还是我的公子鸿,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
燕娥儿目露悲戚:“你不能这样负我。”
文鸿戏谑:“你又能如何?”
燕娥儿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你就不怕,我拼死也要将你拉下水?”她凑近文鸿耳畔,吐气如兰,“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你别忘了,秀淑王后死的真相?”
文鸿皱了皱眉,抚在燕娥儿浑圆秀腿上的手轻轻移开,温柔地落在她的面颊上,轻轻地抚着。
燕娥儿笑了笑。
她就知道,男人嘛,总要多威胁威胁,才会老实。
然而下一刻,她的眼睛瞪大。
文鸿的手从她的面颊上移开,一点犹豫都没有地扼住了她纤细的脖颈,一点一点地嵌紧。
燕娥儿张开嘴,伸出手扑腾着。
文鸿的面容露出如春风般的笑意,低头温柔地附在了燕娥儿张开的唇齿间,堵住她对空气的需求。
燕娥儿扑打着文鸿的手渐渐无力垂下。
“我不喜欢被人威胁,只好委屈你,去死了。”文鸿温柔地轻抚燕娥儿渐渐冰冷下的脸庞。
……
安尹城外。
约莫两里。
文逸坐在一片水泊旁。
一阵风裹着沙土划过,刺得脸有些生痛。她的面色平静,她已经在这里坐了两天了。
有低微声响摩挲着在风沙里响起,文逸轻抬目光,动作很小。
一只弩箭指向天际,划过。
一只信鸽挣扎了几下落在地面上,文逸平静地解下信鸽腿上的书信,看也不看直接扔到一边熄灭的火堆里,很快,黑烟里燎起。
这是两日以来,第五只信鸽了。
文国封锁边境,一则是为了防范她,二则是为了断绝对丹云之战中对丹国的援助。
但文鸿需要知道,知道文国之外最新的情报。
文国十一座边城,皆有血月湾的人日夜守着,不会放过一只从文国飞出的信鸽。
……
低微的摩挲声响,是绳索从安尹城城墙上落下的声音。
有人出城。
毕竟文鸿需要外界最清楚的情报,而飞出去的信鸽没有回音已经两日了。
安谷是文鸿手下的暗卫,他刚接到公子鸿的密令,要他离开安尹城,与陆存续的人接头。
吊篮落在安尹城僻静的角落里,安谷朝着北方走去。
风沙里,有一片绿洲,那是夏湾湖。湖边有一个少年在安静地烤着火。
安谷犹豫了片刻,要不要过去,便见那少年转过头,离得有些远,他看不清少年的面容。
文逸取下火堆上烤得黄亮的一只鸽子。
“吃吗?”她遥遥问道。“这两天,我打了不少。”
说话间,她轻轻站了起来,拿着穿着烤鸽的树枝,一步一步地朝着安谷走去。
安谷有些不知所措,但暗卫的直觉让他对外物保持着一贯的警惕,这样一幅画面让他很是不安。
他下意识向后退去。
“不用。”他答道。
文逸扬了扬唇:“那鸽子带着的信,你还要吗?”
安谷神思一凛,目光朝着文逸逼了过去。
文逸已经走得很近了。
“公子逸?”安谷惊道。
文逸的面容上闪过被点破的慌张,然后举起穿着烤鸽的树枝。
“你答对了,”她点了点头,“鸽子给你吧,然后,”文逸微微一笑,“你把命给我。”
说罢,她将树枝塞到了安谷的手里。
安谷下意识身体后挣要松开。
文逸一个转步绕到了安谷身后,树枝的一端还在她的右手里没有松开,而被安谷松开另一端,文逸用左手很快握紧。
树枝很快向上攀去,然后死死勒住了安谷的脖颈。
新鲜的树枝韧性很好,只是那只烤鸽还穿在上面,正好抵在安谷下颚的地方,看起来有些滑稽。
文逸抿着唇,死死地拉紧手中的树枝,指节被勒得发青。
直到半晌之后,安谷的挣扎完全弱了下来,文逸慢慢地松开手。
随后,她将安谷的外衫扒了下来,穿到了自己身上,转身便要离开。
想了想,她又往回走了两步,将扔在一侧树枝捡起,轻放在安谷的身侧。
“嗯,鸽子是你的。”她喃喃应了声,“说好了给你的。”
☆、第194章 她不是刺客
“你说,文逸他会不会有事?”荆长宁望着南宫落月问道。
“不知道,”南宫落月坦然答道,“或许会,毕竟这件事看起来很难,也或许不会,毕竟她是我教出来的。”
荆长宁闻言,轻声一笑:“你教的,嗯,你教的。”她点着头,“落月很厉害。”
南宫落月难得抬了抬眉,哭笑不得:“郎君笑我作甚?”
荆长宁干笑一声:“这是夸赞。”
“郎君若是不放心,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南宫落月想了想,说道。
荆长宁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她说道。
……
两天后。
“安大人,你回来了?”
文逸压低了声音嗯了声,很快,有吊篮从城墙上落下。
又是两日。
当熟悉的文王宫出现在视线里,文逸的目光静静地低垂着。
东泓之战后,文国在三百年前统一了整个九州,土木大兴,建造了世界上最大的一处宫殿,楼台亭阁,檐牙高啄,即便如今七国林立,文国早已不复当年的荣光,但留下的这座宫殿,依旧是七国间最富丽堂皇的。
文逸安静地坐在一条巷道里,这里有一座破旧的房子,她对这里很熟。
每次偷偷跑出王宫,她最喜欢来的地方便是这里,这座草屋很破,但攀上去,能够俯瞰整个宫城。
朱墙黛瓦,故景如旧。
文逸轻轻抿了抿唇。
她已经成功进了文国,下面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混进宫城。想办法接近文鸿。
破落的草屋顶,文逸一坐又是两日。
看人来人往,朝起暮落。
直到日暮时分,她轻轻起身,从屋顶上跃下。
……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丽儿,你必须嫁给公子鸿。”一个一身暗蓝色官袍的中年男人负手斥道。
“爹,我不想嫁!您不是答应过丽儿,要把丽儿许配给慕筠哥哥的吗?”一个女子低头哭着,声音细碎。
“哼!”中年男人冷笑一声,“慕筠如何能与公子鸿相比?明日,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否则,我便让你此生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慕筠!”
“你仔细想想吧。”中年男人撂下一句话抽身离开。
深院中的一扇门缓缓关上。
“慕筠哥哥,我该怎么做?”女子把脸埋在掌心,失措地哭着。
“傅丽儿。”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谁?”傅丽儿下意识抬头望去。
“是我。”文逸从外面打开闩紧的窗,跳了进来。
“是你,你不是……”
“你不用管我如何进来的,我只问你,你不想嫁?”
“我不想嫁。”傅丽儿答的干脆。
“那我替你。”文逸点头。
傅丽儿目光空凝了下。
“翻出窗,你知晓如何才能逃出傅府,慕筠在你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等着你。”文逸没有等傅丽儿回答,直言道。
……
“听闻那傅家女儿容貌生得如花似玉。”一个侍卫凑近在文鸿面前,“公子这是双喜临门啊。”
文鸿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又想到了什么,皱眉问道:“安谷还没有消息传来吗?”
侍卫答道:“应该快了,其实就算没有消息也无妨,公子逸已经没有翻身的可能,云国伐丹的大军也已经退了,用不了多久,文国对边疆的封锁便可解开。”
文鸿嗯了声,目光有些奇怪地落在自己的手心:“说来,我并不是很想要他的命,我们一起长大,总归还是有那么一丝情意的。”
他扬了扬唇,指节蓦然收紧:“可惜,我真的很想要这个王位。便只能,委屈二弟了。”
……
翌日。
“丽儿,你可想清楚了?”门外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很严厉。
文逸的手轻轻抚过红色的嫁衣。
“丽儿想清楚了,为了傅家,女儿嫁便是了。”她说道。
文逸捻起梳妆台上染唇的红纸轻轻抿了上去。
望着铜镜里一张秀丽的面容,文逸轻笑了声。
原来,换上女儿妆的自己那么好看呢。
她轻轻将艳红的盖头垂下,遮掩住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