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毓秀-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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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金枝不悦地翻了翻眼皮,张氏和程素锦在互相使了个眼色之后,便一同迎了上来。
“金枝,我大哥怎么说啊?”
“大哥的脾气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也不知道遗传的谁。”程金枝故作无奈地朝门内望了一眼,“我看就是天王老子来,也不一定劝得动他。”
一听程金枝这么说,张氏和程素锦便以为她没能成功,原本还带着一丝期望和客气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让程金枝不由在心里感叹,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是吗?那还真是麻烦你这么来回跑一趟了。”
张氏扯起嘴角冷冷地说了一句,看也不看程金枝一眼便想转身离去,差点气得程金枝从嘴巴里喷出火来把她烧成煤炭球。
“大娘,您真的就准备这么走了,不进去看看自己的儿子吗?”
“既然你说天王老子都劝不动,我去了又能如何?”
张氏侧过身来神情冷漠地瞟了她一眼,心里突然很是后悔竟然鬼使神差地找来程金枝去劝慰程煊。
在她眼中,程金枝不是善类,本来就巴不得程家不得安宁。
现在又听闻劝服程煊失败,便让她更加觉得,一定是程金枝在里头对程煊添油加醋地说了很多反话,这才把事情推向了更加难以收拾的局面。
“大娘,我事先说明,进门有惊喜,不去白不去呀。”
程金枝轻飘飘地说着,兀自低头捋了捋袖子,再抬头之时,张氏和程素锦已经将信将疑地一同进入了房中,可这一盏茶功夫过去了也不见人出来。
程金枝本来早就想抽身离去,只是心里又忍不住想看看这对母女在听闻程煊突然应允婚事之后,会对自己如何表示,眼见天色还早,于是便在门外等着。
可不曾想到这没先见到张氏和程素锦,一抬头,反而见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程衍今日似乎没有准备外出,只着了一身松垮平常的居家便服,可能是忧心儿子的婚事,所以想来探看一番,却没想到这在里碰到了程金枝。
一见到程衍已经在自己面前站定脚步,程金枝唇角一抿,心里顿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像这样父女俩单独见面,也不知道有多久没叫过他一声爹。
当下只觉脸色僵硬,尴尬不已,心里直埋怨自己为了满足那点好奇心而没有早些离去。
“王妃可是来看你大哥的吗?”
程衍朝着程煊所在的厢房望了一眼,语气轻而缓慢,但光这个冰冷的称谓就足以让程金枝感到一阵不适。
“哦,大娘为了婚事请我来劝大哥几句,所以我就来看看了。”
程金枝抬头看了程衍一眼,又立刻将目光移向了别处,内心深处除了原来就存在的恨意,不仅有些紧张,竟然还有些害怕。
“那你怎么不进去。。。。。。”
“我已经进去看过了,大娘和大姐在里面呢。”
还未等程衍说完,程金枝便立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显得有些急促。
“哦,既然如此干嘛在这里干站着,去客厅坐一会儿喝杯茶吧。”
“不用麻烦了。”程金枝牵强地扯出一丝笑容,“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她说完便要转身离开,熟料程衍却在身后叫住了她,语气中透着一丝柔和之意。
“你不去看看你娘吗?”
见程金枝突然站住脚步,他便上前两步继续道:“我已经把你娘的牌位迁到祠堂,如果你以后想她了,可以随时来看她。”
程金枝的生母秦氏生前好歹也是程家的三姨太,但是在她去世之后却连个牌位都没能入驻程家祠堂。
以至于程金枝每每想要祭拜之时,由于无法去程家远在京郊的园陵,就只能在儿时与秦氏一同住过的院子里点一把火烧些纸钱,哭诉衷肠,
“现在才想到给我娘立个牌位,早干嘛去了?”
程金枝背对程衍声音低沉地回了一句,心里蓦然泛起了一阵强烈的酸楚,牵动着她心头那道已经许久未被揭开的伤疤。
片刻之后,身后传来了程衍语重心长的话。
“很多事情,你以后会明白的。”
“我不想明白,这么多年来,我只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程金枝抬起头沉下一口气,不禁觉得眼眶传来一股湿润的感觉,让她先前还有些高涨的情绪顿时变得十分低落。
而就在这时,张氏和程素锦已经从房中一脸和悦地走了出来,在看到神情复杂的程衍,又看到想要离开的程金枝之后,二人立刻感觉到了周围紧张的气氛。
“金枝,今天真是要谢谢你,你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张氏眸色一转,不紧不慢地上前朝程金枝道了声感谢,可这语气里却阴阳怪气,满是勉强之意,听得原本就心头黯然的程金枝猛一咬牙,差点磕到舌头。
若不是之前给程煊出了个馊主意怂恿他逃婚,稍稍给解了点气,自己现在恐怕都要郁结于心了。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大娘您就不用客气了。”
程金枝闻言转过身来朝着张氏微微一笑,眼中笑意全无,相反还凝结着一抹浅淡的寒霜。
“大哥大婚那日,我一定会早些来观礼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眉睫之祸
“有些事,你以后会明白的。”
屋外寒蝉凄切,风过留声,屋内烛影斑驳,帐暖馨香。
程金枝刻意把踏雪寻梅都叫了出去,独自一人靠在铺了狐裘的摇椅上愣神发呆,耳边回响起了白天在程府时程衍对自己所说的话。
从她记事的时候开始,印象中就从未见程衍对秦氏有过任何的关心或是照顾,甚至连夫妻之间最基本的问候都少之又少。
就好像这个人在程家存在与否,其实都无关紧要。
她小时候常常会想,到底是自己的母亲做错了什么,才会被程衍如此冷落,才会在程家受到如此不公的待遇?
而偏偏秦氏总是忍气吞声,麻木不仁地过着日子,不解释,不反抗,也从不试图去改变什么。
就好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从风和天空的怀抱中挣脱,跌进了一个黑暗污浊的泥沼里,只能闭着眼睛越陷越深,再也无力去追求和奢望任何人与事。
可能也正是因为儿时见多了秦氏逆来顺受,愿打愿挨的个性,让程金枝深感痛心。
因而在潜移默化之中,便造就了她骨子里那副敢于抗争,不肯服输的个性。
现在细细想来,程金枝突然觉得,程衍对秦氏的态度不单单只是那种不合常理的冷落,似乎还若有似无地夹杂着一丝恨意。
或许在很久以前,他们之间确实发生过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吧?
当然,即便真是如此,在程金枝心目中,对无情无义的程衍永远都存着一份执着的怨恨。
她微闭双眸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正想得入神,忽闻门外笃笃地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别敲了,睡你的书房去吧,没看到门上贴的字条吗?”
程金枝抬高音量地朝着房门喊了一声,料想这个时候来敲门的应该是高珩。
因为漱玉阁那件事后,她已经一连几天都将高珩拒之门外,还刻意写了“淑女闺房,大爷免进。”的字条醒目地贴在门上。
高珩每天撕,她每天不厌其烦的写了重贴,弄得整个王府都在为此事津津乐道,只觉这夫妻俩根本就不是在冷战怄气,而是赤裸裸地在秀恩爱啊。
若说原谅,其实早在那天狠狠咬了高珩手腕一口之后,她就已经对此事释怀了大半,没有再真正对他心存责备。
只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胸口憋着一团气上不去下不来,想要捉弄他几下罢了。
毕竟若是不借此给高珩一点教训,搓搓他的锐气,长长他的记性,像他这种不近女色却又容易招蜂引蝶的男人,最有可能不知不觉着了外头那些狐狸精的道。
在程金枝喊完话之后,门外的敲门声便戛然而止,确实很像高珩平素干脆利落的作风。
“真是没有毅力,我说不让你进来你就不进来了?”
程金枝嘟嘴念叨一了一句,站起身来走到门边隔着门框侧耳倾听,见外头动静全无,有些失望地垂下了眼帘。
孰料刚转过身想要回到摇椅上去,背后的敲门声又再次响起。
“原来他还在外面。”
程金枝秀眉一扬,此时也不想再多加言语,直接走到门前双手拉开了房门。
“我说你到底有完没……”
她故作不满地高声抱怨了一句,然而就在视线接触到门外之人的一刹那,这话还没喊完便即刻梗在了喉咙口,握着门栓的手猛然一僵,整张脸顿时一片煞白。
只见面前所站的竟然是个一身黑衣的蒙面人,根本就不是她所想象的高珩。
这个打扮诡异的身份不明之人此刻突然出现在王府,还这么好巧不巧地现在自己门前,定然是来者不善,不是刺客杀手,那多半就是强盗小偷。
“哎呀,今天天气真好啊。”
程金枝心里虽然已是怕得不行,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但还是强忍着心头的恐惧,故意装傻充愣地说了一句,刚想快速地关上门,岂料一只手已经伸到门内,横在了两道门的空隙之间。
程金枝浑身颤抖地低头看着这只伸到眼前的手,再抬头看向面前那双锐利阴晦,又觉似曾相识的眼睛,三秒之后,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
“我的妈呀!——”
只是她这声尖叫还没完全喊出来,随着面前一个身影迅速闪过,待她再回过神时,门已经被关得严丝合缝,那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捂上了她的口鼻。
“想活命就给我安静点。”
头顶传来那黑衣人凌厉的威胁,程金枝原本还在使劲挣扎,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登时屏息凝神,浑身僵硬,所幸大脑还算能够转动一二。
他是谁?
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他究竟想干什么?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涌上了程金枝的心头,她咬紧牙关,心里突然万分后悔将踏雪寻梅赶出了屋子。
否则这个时候,她也不至于孤身一人,无处求救,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这么思绪纷乱地想着,目光游移之间,程金枝突然发现捂在自己嘴上的这只手,小拇指处赫然断了一截。
与此同时,她眉间一颤,再联想到刚才迎面看到的那双眼睛,脑海中立时就浮现出了一个清晰的轮廓。
“这个人难道是。。。。是顾晨!”
在产生了这个可怕的念头之后,程金枝觉得匪夷所思之余,更是惊慌不已。
她怎么都想象不到,明明被困于漱玉阁密室中的顾晨,又岂会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王府之中?
“我现在放开你,你如果敢叫喊一句,我就要了你的命,听见没有!”
黑衣人话音刚落,程金枝便觉脖颈处被架上了一个冰冷尖锐的物体,她憖憖然地偷瞄了一眼,见是把泛着寒光的利剑,霎时就被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
当下形势危急,首要目的自然是保命要紧,于是便连连点头,急忙举起双手作出了投降示弱的姿势,背上已是冷汗涔涔。
见程金枝识相学乖,这黑衣人沉吟片刻,便缓缓放下了捂住她口鼻的手。
可那把剑还是牢牢地扣在她的脖子上,丝毫没有要放下的样子。
第一百八十六章 命悬一线
夜深人静,门外仍然没有一点动静,原本每天这个时辰,高珩都会来门口站上一会儿,顺便揭下自己贴的字条,然后又悄然离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可如今别说是高珩,就连平素巡夜的下人也没有从门前经过,整个王府就好像只剩下了自己一人,还有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凶神恶煞的“黑老爷”。
程金枝咽下一口唾沫,强力抑制住心头命悬一线的恐惧,眸色犀利地看着对面的黑衣人。
“你…你到底谁?你想怎么样?”
“看来你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柔弱胆小,至少还敢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黑衣人眯起双眼眉角一挑,在警觉地侧目看了一眼门外之后,便举着剑将程金枝往里屋逼退。
“不好,不能再往里走了,否则一会儿门外万一来人,我就算叫了他们也听不见。”
程金枝眸子一紧,脚上徐徐地调转脚步横向朝旁边移动,想要试图调转方向。
“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给我耍花样。”
黑衣人冷冷一笑,将剑朝程金枝白皙的肌肤抵近了几寸,阴冷的眼眸暗流汹涌,更添了一丝凶狠的寒意。
随着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