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毓秀-第2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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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镇庄之宝被盗是关系到整个玉引山庄安危的大事,庄主南襄更是一怒之下晕厥在地,当夜便下了江湖追杀令,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活捉风无极,取回宝玉。
可风无极作为江湖上最负盛名的盗贼,从来都是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
又经常会用一些手法高明的易容术来伪装身份,岂会这么容易露出马脚被人捉住?
况且经此一事,他不仅让自己再一次地名声大噪,更是为他的祖父一血前耻,解开了多年以来的心结。
若非高珩和顾寒清急需以此玉入药救人,他作为盗亦有道的侠义之士,倒也愿意重新将这块对玉引山庄而言性命攸关的宝玉物归原主。
但现在看来,等高珩用完此玉之后,即便他还想好心还回去,也无法再完璧归赵了。
。。。。。。。。。。。。。。。。。。。。。。。。。。。
此刻虽然艳阳高照的大白天,朱雀街上人头攒动,可一向客似云来的漱玉阁却仍旧大门紧闭。
玉引山庄出了如此大事,漱玉阁这些人作为手下的弟子,自然没有心情再开门迎客。
况且对于亲手将图纸弄丢的徐如烟来说,如今身为漱玉阁阁主的她,才是真正的大难临头。
“一定是燕王和风无极串通把玉给盗走的,一定是他们!”
建在漱玉阁楼道隔层间的密室之中,李谅攥紧拳头,怒气冲冲地挥拳捶在石墙之上,额上青筋暴起,整个人的情绪都很是激动。
他重重地沉下一口气,转而看向立在一旁神情麻木的徐如烟,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抬高音量斥责道。
“如烟,你怎么能这么糊涂?我早就告诉过你,这个燕王绝非泛泛之辈,他的野心可是整个天下!我早就让你多加小心防范,结果你却……”
他说着无可奈何地一甩手,倚着石墙眉头紧皱,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还是把话头咽了回去。
“图纸是我弄丢的,与他无关。明日我会亲自去幽州向庄主领罪,其他话你就不必多说了。”
徐如烟神情麻木地站在李谅对面,那双原本风情万种的妩媚双眸,此刻却仿佛一潭毫无生气的死水,透着令人心生寒意的悲凉。
她语气低沉地说着,随即将头缓缓抬起,整个人平静到,似乎已经坦然接受了一切。
“你知道的,我徐如烟认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
“与他无关?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包庇这个男人?他每次来漱玉阁,哪一次是真心实意想来看你?他根本就是别有用心在利用你,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李谅无比愤慨地说着,可看着徐如烟的眼神除了愤怒和埋怨,却还流露着一丝心疼和不忍。
而听到李谅提及“利用”二字,徐如烟眼中的怨恨之色疾闪而过,让她不自觉地抿紧了唇角。
即使她竭力故作平静,可胸口气息起伏的频率,还是加快了几分。
那晚高珩的突然到来,就已经让徐如烟深感意外。
尤其是在提到那张图纸之后,心思细腻的徐如烟便稍稍察觉到了不妥之处。
到后来她为了出门取琴而中途离开,回来时高珩的殷情献酒,更让她心生戒备和警惕。
但此刻在徐如烟心里,她还是愿意相信,高珩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欺骗自己。
这两日,她特地派人暗中调查顾寒清与程金枝的事,结果从一个顾家小厮口中听到,这二人之间不仅早已相识,而且当初还私定终身,确如高珩所言早有私情。
所以,即便此时要面对不可饶恕的罪责与劫难,她还是选择了默默承受,不愿意给自己所爱的男人招惹任何祸端。
那一晚令她魂牵梦系的温存和感动,惊喜与誓言,还有那余音绕梁的琴瑟之音……
她怎么都不相信,全是稍纵即逝的昙花一现。
因为徐如烟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高珩之所以欺骗自己,全都是为了另一个他所深爱的女人。
“我没有包庇。那晚他离开之前,图纸确实还在我的身上,我也是得知宝玉被盗之后,才发现这张图纸已经不翼而飞。既然此玉是风无极所盗,他这么神出鬼没的一个人,若从我身上盗走图纸也不奇怪。”
“可是。。。。。。”
面对徐如烟冷硬坚定的态度,李谅绷紧两颊的肌肉,骤然直起了身子,
可刚刚想说些什么,却即刻就被徐如烟给打断了。
因为她害怕,自己再听李谅说下去,心中会产生动摇之意。
“李谅,我知道你关心我,我也知道你对燕王殿下一直都有偏见,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是我弄丢了图纸,我也不想牵扯进什么无辜的人。如果你还看重我们多年的情份,就不要再说了。”
徐如烟语毕将交缠的双手隐进衣袖,挺起脊背容色冷峻地转过身子,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
但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难那,身后却猝然响起了李谅悲愤交加的声音。?
“可你知道,你这一趟去幽州,很有可能有去无回吗!”
“我知道。”
徐如烟停下脚步,静静地立在原地没有回头,半个倩影都隐在昏暗的阴影处,让人无法看清她此刻脸上的表情。
只有那柔美的声音落在这空荡荡的暗室中,显得尤为刺耳响亮。
“可世上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你明知道结果,却还是愿意义无反顾。”
第四百三十五章 度日如年
在风无极带着“碧血天山琉璃玉”回京城的当夜,他就将这块宝玉秘密送到了燕王府。
而看着这块纹理清澈,色泽纯正,剔透无暇,质地上乘。。。。。。的绝世珍品,高珩很是郑重地双手接过,忍不住凝目观察了半晌,一时间只觉得这块玉石顿时重如千钧。
当然,他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除了这块宝玉本身的珍稀价值以外,更因为程金枝如今的性命都系在这块玉石上。
她到底能否把已经踏进棺材的半只脚给收回来,可谓是成败在此一举。
虽然高珩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表现出来,可心里却不可避免地涌起了一阵紧张之感。
由于玉石的坚韧度并非坚不可摧,加之高珩是惜物之人,面对如此珍稀的传世美玉,也不想对其大肆破坏,只嘱咐贺荃撷取足够入药的部分即刻,千万小心下手。
幸好程金枝所需要服食的量很是细微,对整块玉石不会造成太大的破坏和影响。
否则,玉引山庄的人若是知道这块绝世宝玉就这样硬生生被人砍出一个缺口,或是凿出一个坑,每个人心口上滴的血恐怕都能汇聚成河。
而这件“骇人听闻”的盗玉毁玉事件,更能被列入近年来“江湖十大惨案”之首。
经过几道较为繁复的工序,在天亮之时,贺荃终于得以将玉石的粉末研磨完成并顺利入药,在一种莫名的紧张凝重气氛的笼罩之下,小心翼翼地送到了高珩的手中。
而这一次,一直自认无颜面对程金枝的顾寒清也亲自来到王府等候。
一心希望程金枝在服完药之后,睁开眼睛之后,能够第一个看到自己。
当然,与高珩一样,对于程金枝此次能否顺利醒来,他心中也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人在“最后一搏”这个动词面前,总是会本能地产生畏惧。
那种身后没有退路的畏惧。
而对于已经在心里给程金枝下“死亡通知书”的元熹公主而言,猝不及防听闻找到了可以让程金枝起死回生的神药,她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好不容易觉得上天见怜,让程金枝遭此劫难“躺尸”在床,却不曾想到,高珩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找到了什么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灵药。
程金枝这片在冬日寒风中残败枯朽的“烂菜叶”,竟然又有了如沐春风,开花结果的可能。
元熹公主心中此时的怨气,简直不亚于玉引山庄被盗玉之恨。
可她除了一遍遍在心里祈祷“此药无效”的四字真言之外,根本毫无办法。
不仅如此,她在高珩面前还得表现出一副喜出望外,满心期许的善良关切之态,险些觉得自己快要人格分裂了。
而根据贺荃所说,此药敷下六到九个时辰之内就会有所反应。
若在这段时间内还不起作用,那可就真的药石无灵,可以准备选好棺材,奔丧守灵了。
而在他道出诸如此类的话语时,高珩明显很是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潜台词就是:金枝这次要是醒不来,我一定也替你准备好一口棺材。
给程金枝服下药之后,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对于高珩和顾寒清而言,简直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许多。
他们此刻根本无心去管江湖上因为宝玉被盗一事而掀起
也不想去思索该怎么收拾接下来即将
其实高珩很清楚,他那晚从漱玉阁带回那张图纸,还在酒中下药,徐如烟一定早就有所察觉,也知道感情遭到了欺骗。
按照她敢爱敢恨的个性,必然会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高珩身上,好尽量做到全身而退。
虽然高珩身为皇子,又有王爵加身,身份尊崇,绝非轻易能够得罪和撼动。
那些江湖中人若非迫不得已,也不会以身犯险去和皇亲国戚作对。
但即便如此,江湖中人的势力也从来不可小觑,
他们即便不敢当面和你作对,若是暗地里在背后补你几刀,放你几支冷箭,对于燕王府来说也是件不得安宁的棘手之事。
更何况,玉引山庄说江湖中有头有脸的名门大派,此次丢的又是被称为事关山庄运数的镇庄之宝,他们不直接带着人马冲上门来已是万幸,又岂会愿意就这样息事宁人?
虽然高珩一开始就决定,等到程金枝醒来之后,他就会将这块玉石经他人之手完璧归赵。
如果庄主南襄发现了玉身的异样之处,就说风无极在半路上跌了一跤。
再不济,就说从山林里突然窜出一只饥饿的猛虎,风无极情急之下抛出玉石声东击西。
但那老虎捧起玉石咬了一口却发现涩的很,所以就给扔了回来。
高珩就这样一边心怀担忧地胡思乱想着,一边坐立不安地度日如年。
然而从清晨,到晌午,再到日落黄昏。。。。。。
顾寒清在庭院中逛了一圈又一圈,屋内的茶凉了一杯又一杯,窗外日头西移,天色渐暗,直到夜风灌入微敞的窗棂。
程金枝却愣是没有一点动静。
连动个手指头的反应都没有。
期间贺荃也来察看了几次,却不是叹气就是摇头,险些被高珩从王府直接扔出去。
可即便如此,高珩和顾寒清又岂会轻易放弃?
“再等,她的神经反应比较迟钝,没有普通人醒得这么快。”
这是高珩在距离程金枝服完药过去整整一夜光景后,站在她床前所说的话。
他的语气不温不火,很是平静,让人察觉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
但是说完此话,紧随而来的,是一股强烈的酸楚与沉痛之感。
他一直都是那种,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妥协的人。
也是那种,即使身陷绝境,也能找到空隙绝地反击的人。
但此刻面对依旧昏迷不醒的程金枝,他除了静静守在身边,不断告诉自己她一定会醒来。
除此之外,却再无办法。
第四百三十六章 过眼云烟
高珩原本只是出于试探和无计可施的心态,才做了这样一个,在他看来只是出于心理安慰的多余动作,岂料竟然破天荒地让程金枝恢复了意识。
毕竟这个时候的程金枝,在众人眼中,已经药石无灵,在阎王手上的生死薄上留下大名了。
这一声再平常不过的咳嗽声在高珩看来,已经无异于像一个奇迹般让他险些感动落泪。
“程金枝,程金枝!”
在愣愣地发怔了半晌之后,这才从刚才那声猝不及防的咳嗽声中反应过来,双手抓着程金枝的手臂,又急忙使劲地摇了几下。
在一片不透半点光亮的浓重黑暗之中,四周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程金枝不知道已经这样安然沉寂了多久,好像连浑身的骨头和肌肉都僵成了冷硬的石头。
意识仍旧模糊不清,记忆力有很多零星的碎片不断在脑海中飞舞盘旋,扎得她脑袋生疼。
程金枝眼睫微动,眼皮微张,朦胧的视野间,感觉到周围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那种如漆黑浓稠的墨水般笼罩在四周的黑暗和压迫感开始逐渐淡去,她整个人开始不由自主
地晃动起来。
原本无比僵硬沉重的身子随着这种突如其来的晃动,恢复了一丝力气,一丝感知,一丝温度。而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