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毓秀-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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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什么?”
“大姐,你以为我这么多年的粗活都是白干的,力气都是白长的吗?”程金枝轻蔑地抬了抬眼眸,“以前我寄人篱下只能对你们百般忍让,不曾想真被你们以为我好欺负,但从现在起,我不会再让你分毫。”
语毕便用力甩开了她的手。
程素锦望着眼前神色坚毅,目光如炬的程金枝,只觉与从前程府逆来顺受的那个丫头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让人不禁望而生畏。
可出于固有的颜面,她还是强作淡定地冷笑道:“哼,你吓唬谁呢?也真不知道你耍了什么阴险的手段蛊惑了燕王殿下,竟然要娶你做王妃?难怪以前寒清也被你迷成那样,你果然和你那个短命的娘一样,都是个不知廉耻的狐媚子!”
程金枝本不想与程素锦多加纠缠,正准备离去,可听到她竟然出言侮辱自己的生母,心中那团烈火霎时烧到头顶,二话不说便一个巴掌朝着程素锦挥了过去。
只听得“啪”的一声,程金枝此举不仅让程素锦登时懵在原地,也让周围正在回避的下人们吃了一惊。
就连程金枝自己,也没料到她今天竟然会这么“勇猛”。
“你竟敢打我!”
程素锦从小就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腿不能抬手不能提,凡事都是被百依百顺地惯着宠着,今日竟然让她最不屑一顾的程金枝打了个耳光,这简直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
她捂着半边脸浑身发抖地地瞪着程金枝,全然一脸要吃人的恐怖表情,也大概是因为太过愤恨以至于气血上涌,她重重地喘着粗气,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程金枝望着她这副憋屈的模样,心里除了解气,还是解气!
“打你怎么了?我还想踹你呢。“她凑近程素锦微微一笑,“对了大姐,我与燕王殿下大婚那****可一定要来哟,我等你哦。”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甩袖而去,心里像是大仇得报一样,顿时觉得既畅快又舒服,连积压在心底的那些低落的情绪都在瞬间一扫而光。
今日一血前耻,明日便杀他个片甲不留。
报仇这种事,果然是会上瘾的。
第二十九章 奉旨成婚
窗前那盆富贵菊开得正盛,花团锦簇,傲霜怒放,花枝用蓝靛青瓷盆供着,还系上了大红的绸缎,为今日的大婚增添了浓浓的喜气。
时隔半年,再上红妆,程金枝看着身上的嫁衣,只觉恍如隔世。
自从上回那场惊心动魄的劫难之后,她对成亲之事一直怀有阴影,纵使这次她明知不会再重蹈覆辙,但心中依旧有些惴惴不安。还有几分不可避免的失落。
这两场婚姻,一场是闹剧,一场是戏剧,别的姑娘都能嫁个白马良人一世长安,为何她几度辗转流离,最后还是没能与心爱之人终成眷属?
如果可以,她宁可孤独终老,也不想一头栽进这个纠缠不清的的漩涡里。
可偏偏现实就是,她不可以。
“王妃,今日是您和殿下的大婚之日,您应该开心些才是啊,怎么闷闷不乐的?是不是不舒服啊?”
踏雪寻梅正在为程金枝装扮打点,见她坐在镜子前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便关切地开口问了一句。
“我没事,就是有些紧张。”
“王妃您不用紧张,这些年来,以往陛下谈及婚嫁,殿下都避而不受,如今为了您,竟亲自去求陛下赐婚,这足以说明王妃在殿下心目中的分量。咱们殿下对您啊,是一片真心呢。”
毕竟所有的人都以为高珩是因为倾心于程金枝才娶她为妻,身边的踏雪寻梅自然也不例外,望着她们满脸喜悦艳羡的样子,程金枝也只能装出新婚少女的娇羞,顺带管好自己的嘴巴。
可是她在心中一直存有疑惑,为了朋友所托,高珩真的可以做到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吗?
他或许真的是个极其看重友情之人,又或许她对自己。。。。。。
程金枝突然不敢再想下去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还是别自作多情了。”
程金枝使劲地摇了摇头,望着镜中的自己,努力地展开了一个笑颜。
也罢,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连风刀霜剑的日子都过了十几年,连黄泉路都险些走过一遭了,如今还能平安无事地捡个王妃的头衔,她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自己未来的人生路,其实还是一片光明的。
想得通透了,程金枝心情也就顺畅了,她打开手边的妆盒,挑出朱砂抹在绛唇上,再轻轻一抿,鲜艳的色泽衬得她整个人愈发得明媚耀眼。
“金枝,金枝,你们让我进去。”
“晋王殿下您不能进来,新娘子正在梳妆打扮呢。。。。。。”
“外头怎么了?”
听见门口有吵闹声,程金枝探头朝外张望了一眼,只见一个下人前来回话道:“禀王妃,是晋王殿下在外头吵着要见您,小的们怕误了吉时,正拦着呢。”
“这时候还早呢,请晋王殿下进来吧。”
自上回高珩御殿请婚的事之后,她与高勋就很少见面,难得见上一趟,高勋却像变了个人似的,性子不再像从前那样无拘无束,连说的话也奇奇怪怪的。为此,她还特意派人去晋王府找过他,可偏偏总是碰壁,似乎有意躲着自己,程金枝为此还担心了好一阵子。
虽然二人相识的时间不长,但在程金枝心目中,高勋算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唯一一个可以让她无所顾忌,开怀大笑的朋友。
所以,她还是很看重这个朋友的。
“晋王殿下。”
屋内的下人见到高勋纷纷行礼告退,程金枝则不拘礼数地上前没好气地打了声招呼。
“晋王殿下,前些日子你躲着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今天怎么一大早就跑来了?”
“金枝。”高勋怔怔地注视着红袖盈香的,半晌才咧嘴笑道,“你今天真好看。”
“成亲嘛,当然要打扮得好看一点啦。不过我知道,我平时也不难看。”
程金枝打趣地朝高勋挤了挤眼,却发现他眸子里映着几分惆怅,像是有话要开口,却又像是有所顾虑,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怎么啦?怎么感觉你变得怪怪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这个样子,可一点也不像我认识的晋王殿下。”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儿啊,我当然是来祝福你的啦。”高勋忙调转脸色强颜欢笑道,“盼了这么久终于盼到三哥成婚,以后我们俩也算亲上加亲了。你可别到时候有了夫君,忘了我这个朋友啊。”
程金枝安慰地拍了拍高勋的肩膀:“你放心吧,你知道的,我只是奉旨成婚,重色轻友这种事情在我身上是不会发生的。倒是你啊,什么时候也娶个王妃,咱们三个一起斗地主啊。”
“我啊,我还早着呢,你替我做媒啊。”
高勋听着程金枝的话,心里涌上一股苦涩,他抿了抿嘴,像是在经历一场漫长的踌躇,这才试探着开口道:“金枝…你…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喜欢上我三哥吗?”
程金枝一振,抬手整了整嫁衣的领襟,却不敢正视高勋的眼睛。
“干嘛这么问啊?”
“你就回答我吧,我想知道。”
“你不是明知故问吗?”
程金枝随口敷衍着,心里却像是有根弦绷在那儿,让她明明想脱口而出,却又觉得难以启齿。换句话说,无论说喜欢与否,她都欠缺一种能够果断决绝的底气,这种模棱两可的感觉,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一句话,喜欢还是不喜欢?”
“哎呀不喜欢不喜欢,那样冷冰冰的人,谁会喜欢啊。”
对于高勋不依不饶的逼问,程金枝只能敷衍了事,可心里却莫名觉得很不是滋味。
“那小顾呢?”
“喂,你今天是来搅局的还是来真心祝福我的,怎么老是问这些问题啊?这和你有关系吗?”
程金枝开始显得有些不耐烦,好不容易之前劝说自己不再钻牛角尖,没想到高勋却硬是要勾起她的伤心事。
今天的高勋不仅奇怪,还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当然有关系啦,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高勋怒吼一声,像个孩子似得发起了脾气,把程金枝给吓了一跳。
“明白什么呀明白?你好端端的生什么气呀?”
高勋抿着却不答话,沉寂良久,突然面色严肃地看着她,眼睛深处的认真执着,是程金枝从未见过的。
“如果可以,我多希望那天在大殿上,父皇要赐婚的人是我。那今天,你就会是我的新娘,是我的王妃了!”
第三十章 归去来兮
傍晚时分,天尽头残阳如血,浓墨重彩。
一辆青篷顶双辕马车不起眼地夹杂在街市的人群当中,顾寒清掀开帘帐向外望了一眼,望着两旁似曾相识的十里长街和翠幕风帘,恬静的眸子里映着几分淡淡的忧愁。
“少主,您舟车劳顿,应该尽早回府歇着才是,为何还要先赶去燕王府啊?”
“这两个月我写信给燕王殿下,他却未曾回过信,我担心有事发生,还是先去王府一趟吧。”
顾寒清微微蹙眉,视线仍停留在帘外,忽而瞥见几簇人群正结伴朝马车行驶的方向走去,似乎正不约而同地想要去往同一个地方。
“今日城中是否有什么喜事?”
顾寒清身边的随从闻言也探出来了头:“小的初来乍到也不清楚,要不让小的给您去问问?”
“不必了,反正也与我们无关,又何必多管闲事。”
顾寒清放下帘帐不再说话。牵愁照恨的回忆涌上心头,勾勒出了一个女子清晰的轮廓,一颦一笑,尽态极妍。
他垂下眼眸,轻轻地叹了口气。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马车在经过一个拐角之后,那随从突然道:“少主,看来这些人群跟咱们一样,都是奔燕王府去的?”
“燕王府?”
顾寒清诧异地想外张望,随着马车继续行进,很快,灯火辉映,张灯结彩的燕王府便映入了眼帘。
此番喜庆红火的装扮,分明意为家中有人成亲。
“少主,难道今日是燕王殿下大婚的日子?”
“不会。殿下成亲是大事,岂会对我只字未提?
顾寒清迟疑地说着,掀开帘帐步下了马车,心中隐隐生出些不祥的预感。
门外围着一圈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已有三三两两的皇亲贵戚陆续到府,每个人手中拿着大红的喜帖,锦衣华服,鼓乐声喧。
顾寒清在不远处站定,却没有进府之意,而是招呼一旁的随从道:“你去问问,今日府中是谁成亲?”
那随从领命去向守门的侍卫打听了几句,过了一会儿便回来复命道:“回少主,今日确实是燕王殿下成亲,据说娶的是当朝重臣,靖国公家的小女儿。”
“你…你说什么?”
顾寒清眉间猛然一颤,情绪激动地伸手扣住了随从的肩膀:“你确定是靖国公府家的三小姐?她叫什么名字?是叫程金枝吗?”
那随从没料到顾寒清会有如此反应,颤颤巍巍道:“这…这名字小的不知,只是那门口的守卫称燕王殿下今日要娶的,确实是靖国公府家的三小姐。”
“还不快去问。”
顾寒清虽然急切地想要知道真相,却又害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
一个是自己最为信任的挚友,一个是自己念念不忘的旧爱,这两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也不应该走到一起。
更何况在这之前,他没有听到任何关于这场婚事的风声。
这样的“惊喜”,实在犹如当头棒喝,太突然,也太震撼。
“少主,打听到了。”
那随从一副有口难开的样子,似乎对顾寒清的态度有所顾忌。
而顾寒清也自然从他脸上看到了为难之意,他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道:“靖国公府家的三小姐,她叫程金枝,对吗?”
“是。”
虽然这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可真的听到别人亲口承认,顾寒清还是深切地感到一阵心寒。
除了心寒,还有难以言语的心痛。
自他默然离京之后,他与高珩就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然而从近两个月起,他却没有再收到高珩的任何回信,对程金枝的近况也就一无所知。
起初,他以为有人从中做梗,刻意对他隐瞒了消息,然而他现在才意识到,一切都只是人心善变罢了。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想到此处,顾寒清突然自嘲一笑。
“回去吧。”
“少主,您不进去吗?”
顾寒清没有答话,而是径直上了马车,即使他不相信高珩会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