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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盛世华族-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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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骑常侍马秦客擅长医术,还有一个光禄少卿杨均以善烹调,两人又是相貌端正的年轻男子,很是得韦皇后喜欢。两人因职务之便,可随意进出内朝。每次他们进宫,韦皇后都会摒开旁人,同他们私会一阵。若是韦皇后驾临别院,这些情人更是大胆,直接过来留宿侍寝。
  丹菲身为近侍,不得不硬着头皮在旁边服侍。韦皇后同情人翻云覆雨,丹菲就得带领着宫婢守在帷帐外,听着里面传来的阵阵淫声浪语。她平素胆子再大,究竟是个没出阁的女孩,听得又羞又恶心,简直难以描述。
  韦皇后已是半老徐娘,丹菲她们却是年少貌美。那些情人进进出出,也没少打量她们,幸而都惧怕韦皇后的手段,不敢轻易来招惹。倒是安乐公主毫无忌讳,甚至还常将自己用过而觉得好的情人,送来服侍韦皇后。
  在韦皇后别院里逗留的日子,让丹菲又认识了另外一个崔家人。
  尚书左丞崔湜同崔景钰都姓崔,却是博陵崔氏安平房,同崔景钰不同宗。崔湜比崔景钰年长,他们崔家人不知祖宗喝了什么神仙水,子孙都生得俊美无俦。崔湜如今已是不惑之年,依旧俊朗挺拔,风度翩翩。他每次来拜访,步履从容地走过,都会引得不少宫婢红了脸。
  崔湜的名声丹菲是早有耳闻,崔景钰也略提过。两人面上交情不错,以兄弟相称,如今在朝堂上也是互相关照。崔湜淫乱的名声在长安里很是响亮。所以崔景钰投靠韦皇后之后,京城人将他视做韦后和安乐的新男宠,以“二崔”来形容过两人。
  崔湜同韦皇后和安乐公主都有私情,又同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过从甚密。他们这几个人关系乱作一团,情人都是共用的,几个女人之间又有着微妙的对抗,真是一出大戏。
  幸而安乐被武延秀和韦绅他们环绕,倒不怎么缠着崔景钰了。崔景钰年底公务繁忙,丹菲也许久都没有见到他。李隆基则带着妻儿去潞州过冬,要到开春才会再回来。
  年底的时候,不知道安乐公主发了什么疯,突然想要修佛寺。韦皇后和圣上自然由她随心所欲,批给了她巨额的钱财。
  李碧苒还对安乐道:“修建佛寺此事乃是积德行善,应当召集众人一道筹划才是,怎能让公主一人出力?”
  于是李碧苒带头捐了钱。
  由她起头,京城权贵自然纷纷解囊。修建寺庙又是名声极好之事,那些想巴结安乐公主的新贵富豪们更是慷慨捐助,生怕落于后人。
  丹菲冷眼看着,便明白崔景钰说李碧苒有求于安乐是怎么一回事了。
  安乐动用国库修建佛寺不说,还于民间筹集了大量钱财,可这一笔巨款中,又有多少会投入到修建之中?想必至少过半的钱都由安乐和李碧苒中饱私囊了。
  而李碧苒不仅大赚一笔,还博取了极好的名声。若有非议,也都有安乐替她承担了。真可谓双赢。
  丹菲有时候都想,韦家将她送去和亲真是特错大错。如果将她嫁给废太子为妃,以她的手段,定能将废太子吃得死死的。十来年后,就又出了一个把持朝政、一手遮天的韦皇后。
  在李碧苒心中,想必也是深以为憾的吧。
  初冬的第一场雪在午后毫无预兆地来临了。
  此时,韦皇后别院中的酒宴正是热闹,胡人乐师吹拉弹唱,胡姬穿着缀着铃铛的薄纱纱裙飞旋起舞。
  丹菲轮值下班,被廊下的寒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糖粉似的雪花飘飘洒洒,落在她的头上、肩上。她忍不住伸手去接。
  突然一阵夸张的笑声惊动了丹菲。
  上洛王世子韦敬追着一个衣衫暴露的胡姬嘻嘻哈哈地跑出来。那胡姬栗发碧眼,身段高挑,雪白酥胸几乎遮掩不住。而韦敬手里则拽着一块桃红薄纱,显然是从女人身上扯下来的。
  丹菲虽然从来没进过窑子,却觉得那处的情景大概也不过于此。她怕眼睛瞎,赶紧侧身避开。
  那胡姬见有外人,也觉得不好意思,夺了韦敬手中的纱裹着娇躯,匆匆忙忙跑走了。
  丹菲听她一路铃铛叮咚响着远去,也急忙埋头想走开。
  不料刚迈出两步,就被韦敬堵住了。
  上次孔华珍一事,韦敬逃得快。时候为了孔华珍的名声,崔景钰也没有去寻过韦敬的麻烦。崔景钰这人,芝麻大的小仇都会记你八十年的。可韦敬大概人傻胆大,还真以为崔景钰吃了这个哑巴亏了。他不但大摇大摆地在崔景钰眼前晃,还甚至拿孔华珍离京的事嘲弄过崔景钰。在丹菲看来,这人就是在找死。
  而真因那事不了了之,韦敬也没将丹菲放在眼里。他事后常来见韦皇后,次次都要见到丹菲。丹菲面色沉静,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韦敬便当是崔景钰已经将她打点过了,让她闭了嘴。
  所以此刻丹菲被拦住,也只是从容不迫地后退了一步,欠身道:“世子,奴还需为皇后办事,请世子行个方便。”
  韦敬喝得半醉,又服了丹药,看着丹菲的眼神有些不对。他笑嘻嘻地伸手去摸丹菲的脸,道:“那日真是可惜了……崔景钰若晚来一点,我就能尝到你的滋味了……”
  丹菲恶心地别开脸,“世子醉了。奴唤您的侍从扶您进屋去。”
  “有了你,我还要什么旁人。”韦敬扣住了丹菲的手,另一只手去搂丹菲的腰,带着酒气的呼吸直喷她脸上。。
  丹菲顿时大怒,强忍着挥拳的冲动,使劲挣扎。
  “还在生气呢?”韦敬纠缠不放,“你跟我来。这次我定会让你知道我的好……”
  丹菲手中捏着一支短簪,正准备朝他穴位上扎去。
  突然一个大如海碗的雪球自外面飞过来,砰地一声砸在韦敬脸上。只听鼻骨咔嚓脆响,韦敬惨叫着跌倒在地。
  “……”丹菲收回了簪子,“哎呀呀,世子您没事吧。”
  她一脸慌张地去扶韦敬,顺便在他腿上狠狠踩了几脚。韦敬嗷嗷惨叫,鼻血长流,惨不忍睹。
  “世子,奴略通医理,让奴给您看看。”丹菲伸手,又在他断鼻处用力摁了摁。韦敬又是一阵惨叫,满地打滚。
  管事一边将韦敬扶起来,一边大喝道:“何人打伤了世子!”
  “带着孩子玩,一时失手。”崔景钰漫不经心地说着,从林中走了出来。他身边还跟着几个半大的孩子,是安乐公主的长子武小郎以及他的几个玩伴。男孩子手中都捏着雪球,见韦敬受伤了,也不害怕,反而笑嘻嘻的。
  武小郎还嘲道:“韦表舅也太不经了,一个雪球就能砸倒。我将来可要上战场,杀突厥狗,让表舅好生瞧瞧!”
  韦敬气得火冒三丈,却不敢得罪这个小祖宗,想骂崔景钰,偏偏伤在脸上,一说话就疼。他一脸鲜血,疼得泪流满面,只好狠狠朝崔景钰比划了一个手势,被奴仆们扶走了。
  崔景钰打发走了孩子们,走到了廊下。他拍了拍肩上的积雪,面色平静,仿佛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多谢。”丹菲朝他一福。
  崔景钰道:“韦敬轻薄宫婢并不是头一回,你若不想被韦皇后赐给他做妾,日后见了他就远远避开。”
  丹菲不屑冷笑,“要我做妾,也要他有这个福气消受才是。”
  崔景钰垂目看着地上的血,道:“你那日没有对我说实话。”
  丹菲一愣。她当时只提了韦敬将她丢入水中,确实没提韦敬轻薄她的事。一来是韦敬当时也没来得及动手,二是此事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也实在太难以启齿了一点。
  崔景钰都知道为孔华珍遮掩,怎么到了她这里,却脑子少根筋,不把她当女人了?
  丹菲没好气道:“这事有什么好值得到处宣讲的?我纵使只是个宫婢,也有几分薄面要顾忌吧。”
  崔景钰一脸不悦地看着她,沉默片刻,方肃声道:“你身负重任,一举一动都牵扯甚多,所以我不希望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丹菲恼羞,红着脸道:“他不过是言语上调戏了我一番罢了。况且我就看不出来这事有多重要。再说他也是个怂货,有心无胆,不也没敢碰孔娘子么?”
  “此事同她有什么关系?”崔景钰脸色倏然沉了下来。
  丹菲忙摆了摆手,“我的错。我不该提她。”
  崔景钰愣了一下,眼神古怪地盯着丹菲。
  “干吗?”丹菲回盯着他,“你今天好奇怪。有什么话就说呀!”
  “没什么。”崔景钰移开了视线,又恢复了清冷的神色,“你觉得我……”
  “什么?”
  “算了。”崔景钰转身走。
  “到底要说什么呀?”丹菲惨叫,“喂,话别说一半就走呀!你这什么毛病?”
  “我不叫喂!”崔景钰扭头瞪了她一眼。
  恰好这时有几个女郎嬉笑着走过来,一见崔景钰,立刻热情地围了过去。
  丹菲没辙,只好走了。
  崔景钰置身温香软玉之中,英俊的脸上带敷衍的冷笑,眼里满是不耐烦。女孩子们叽叽喳喳,要他陪她们去垂钓。崔景钰不置可否,低垂着眼,目光却是随着丹菲孤单的背影而去。

朔方大捷
  雪过天晴,碧空万里。
  冬日的太阳晒得人懒洋洋的,周身都泛着一股惬意。
  韦敬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随从,冷着脸跳下了马,大步走进院中。崔家的管事陪着笑迎上来,却被他一把推开。
  “崔景钰,给老子滚出来!”韦敬抬脚轰地将门踢开,里面传出一阵娇滴滴的惊叫声。
  韦敬的脚抬在半空,一时愣住。
  屋里布置清雅,坐着四五个容貌清丽的艳妆少女,俱都被他吓得花容失色。崔景钰斜靠在凭几上,身边则坐着一个秀雅脱俗的女子。
  韦敬一看到那个女子,难以置信道:“意如!”
  薛意如朝他微微一笑,露出责备之意,“世子好大的火气,一来就吓着了我家小女郎。”
  她容貌不算绝色,可神态语调,无意不透着一股久浸风尘的媚意。韦敬霎时骨酥体麻,气势软了下来。
  “我的心肝命儿呀,”韦敬笑嘻嘻地拉着薛意如的手,道:“你可终于肯再见我了?我送给你的那副手执白玉莲,你可喜欢?。我知道你最讨厌我俗气,所以我不送你珠宝,送你一朵玉莲。”
  薛如意笑着嗔道:“你那礼物太贵重,意娘消受不起呢。”
  “消受得起!”韦敬忙道,“你就是我的观音菩萨,求你救救我吧……”
  崔景钰在旁边听着觉得越发不堪,眉头轻轻一皱。
  薛如意敏锐察觉,笑着把手抽了回来,道:“今日是崔四郎做东,将奴请来作陪呢。”
  崔景钰方开口,依旧是不冷不热的语调,道:“前些日子不留神伤了世子,今日特意请了薛娘子做说客,像世子赔礼道歉。”
  韦敬摸着还隐隐作痛的鼻子,冷笑道:“崔中书倒是知道投其所好呀。”
  崔景钰勾唇一笑,“既是赔礼,自然要讨对方欢心。世子位高权重,想取悦你的人不知道多少,想必什么法子都用尽了。若不使点巧出来,如何显得我的诚意?”
  他的语气虽然依旧冷冰冰的,可说词却确实充满讨好之意。能让高高在上的崔景钰俯身低头,韦敬顿觉扬眉吐气,鼻子的疼痛便不算得什么了。
  薛如意凑近他,吐气如兰道,“世子气量大,何必为了那点小事置气这么久?今日崔郎还带来了好酒,你们饮酒作诗,奴给你们唱支曲儿吧。”
  崔景钰亦道:“之前实是无心,确实是在陪武家小世子玩耍。”
  美人都说到这份上,韦敬也只得见好就收。
  “世子,请!”崔景钰斟上了酒,微微一笑。
  韦敬闻着酒香,听着自己思慕已久的花娘低声吟唱,心想崔景钰为了赔罪,连薛如意这等寻常都请不动的娘子都请来了,可见真是有心。
  他便越发觉得这崔景钰也不过如此,装得像个汉子,实际上还不是个怂货。未婚妻被调戏了,他也只敢朝自己扔个雪球罢了。
  想到此,韦敬越发得意,眼露轻蔑之色,同崔景钰推杯换盏起来。
  薛如意立刻让手下小女郎们招呼着韦敬的随从,一群男人吃吃喝喝,场面顿时热闹了起来。
  两个时辰过后,屋内的男人们大都已喝得东倒西歪,睡死过去。有些人则抱着小女郎,转去别的厢房,快活了起来。
  崔景钰斜靠在窗下,闭着眼睛,嘴唇湿润,白玉似的脸颊上泛着红晕。他这一副醉酒之态,足可以让人好生写几首诗了。
  通往隔壁的门打开,薛意如披散着头发,露着雪白的香肩,轻轻走了出来。她背后,韦敬正光着身子倒在被褥里,睡得如同死猪。
  崔景钰睁开眼,眸光清澈,不带半分醉意。
  “成了?”
  “成了?”薛意如在他身边坐下,深深看着他,“我给他闻了那药,他便什么都说了。”
  “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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