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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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祝思成,梁思成的思成。”
郑丛奇怪的一歪头,说道:“梁思成是谁,我不认识,我只知道陈思成。”
我刚想笑,就听到她说:“我叫郑丛,很高兴认识你。”
我一低头,果然最害怕的场景出现了,她向我伸出了手。
我耸耸肩,无奈的道:“我没有手,你不知道?”
她伸手指指我的身侧,说:“不是有假肢吗?”
我呵呵一笑,难以解释清楚这个假肢只有装饰的作用:“它们不能动,我控制不了它们。”
她终于明白了一些,才知道我并不像她看到的那样完整,但是她和别人真的不一样,其他人出现这样的误会后,都会说对不起,就好像我的手是被他们切下去的似的,我总是在那连串的道歉声中感到不安。
郑丛没有道歉,她的眼睛中要不不流露感情,要不就把所有的信息都流露出来,不像那些人似的只会装。
“你饿不饿?”她问我,我才想起,我没有吃晚饭,我的胃早已习惯和麻木。
“不饿,你也没吃多少,还不吃蔬菜。”我嘲笑她,她却不在意,跟我说她见到绿色的东西就头疼。
好奇怪,这是一个特别有个性的女孩,不是一个晚上就能弄明白的。
她终于开始就和我走路的速度,在旁边踮起脚晃来晃去,有节奏摇晃的身体带动荷叶领,若隐若现出雪白的肌肤,看到她的脖子上戴着一个金色的小吊坠,因为近视,看不清图案。
她注意到我的目光,也不生气,大方的把小吊坠举起来,“这是小羊,我属羊的。”
如果要是昨天我这么看她,说不定耳光已经上脸了,可是她现在竟然是这种态度,受宠若惊的我呆住,条件反射般的报出了我的生肖:“我属马。”
“我妈说属羊的命不好,吃不上草会被饿死。”她很顽皮,开始踢路上的小石子,“所以我叫郑丛,草丛的从。”
我终于反应过来,笑道:“那应该叫郑草才对。”
她依旧没有生气,反而瞪大眼睛问我:“你怎么知道的?我小名儿就叫小草。”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更的晚了,今天补偿
第4章 童年
走了半个小时的路,我必须要付出代价的,回到家里,车云为我解下所有的假肢,我的腰像断了一样,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
我不光没有右腿,连坐骨都没有,因为用的是髋离断假肢,走路都是要腰腹用力,我的左腿也会承受更多的力,每次走路多了都不敢动,如果真的抽起筋来,绝对是我无法控制和缓解的状况。
晚上十点是换班的时候,每次基本我都睡下,三个人静悄悄的交接班,可是今天浑身疼的睡不着,王威来了,看见我躺在床上的样子就能感觉出我的身体状况,毕竟他跟在我的身边已经有十二年了。
我闭着眼,他以为我睡了,轻轻地帮我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后走了出去,很快我就听见了他的声音,虽然有意识的压低着,但还是能听出隐隐蕴含的怒意,他在教训车云,问他带着我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把我累成这样,车云比他小二十多岁,刚来的时候就是王威一手带的,对他很是敬畏,一向能说会道的车云也不敢解释,闷声不响的听着。
我不禁觉得好笑,也不心疼,车云被教训教训,我心里还是挺痛快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饭香味飘进了房间,刚睁开眼睛,啪的一声脆响,整个卧室都亮了起来,眼睛刺得生疼,赶忙闭上。
“老大,吃点东西吧。”
是车云的声音,有些蔫。
“开什么灯,关上。”我也没好气。
车云满肚子委屈,但还是关了灯,走到我的跟前,打开床边的一盏落地灯。
“不是下班了吗?怎么还没回家?”我问他,车云不说话,把瓷碗放到桌子上,扶住我的后颈,让我借力坐起来。
“被批评伤心了?”我逗他。
“哪有,”车云拿起瓷勺搅起碗里的馄饨,“是良心发现了。”
他也一向没有正经,拿起勺子递到我的嘴边。
我挣扎的想要坐稳一点,身体却总是向右边歪去,“把假肢给我穿上,我自己吃。”
“得了吧,你看你这腿都动不了了吧,还吃什么饭。”明明是好话,他总是说出嫌弃我的样子,没再理他,张嘴吃掉了小馄饨,胃是真的饿了。
我的床上有很多柔软的海绵枕头,车云开始把它们塞在我的右边身下,只有这样,我才能在不用假肢支撑的情况下坐得稍微稳一些。
“饿了一晚上不难受吗?不是说去餐厅照一面就走吗,结果屁股这么沉。”车云开始埋怨我,把刚才被王威屁批评的怨气都吐在了我的身上。
我懒得解释,顺从着吃着他手里的东西,其实,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有时候自己的心自己都读不懂。
王威走了进来,发出的声响引得车云回头,一看是王威,吓了一跳,伸到我唇边的勺子一下子歪了,汤水顺着下巴流进了我的脖子。
气死我了,他总是这么毛毛躁躁,担心王威迁怒他,我也不好说什么,还得安慰他们说没事,王威脸色很不好,抽出一边的纸巾为我擦,一个肩膀就把车云撞到了一边去。
看着车云不知所措的样子,我只好跟他说下班了,赶快回家。
睡衣领子湿了,王威拿出另一件新的要帮我换,我实在动不了,不想让王威看出破绽,就穿着湿领子的睡衣睡觉了。
王威不再打扰我,关灯出去,我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想起那半个小时的时间里那个不一样的郑丛,那张冰冷的脸和木然的表情是真正的她,还是那个蹦蹦跳跳的说自己小名儿叫小草的那个姑娘是真正的她?
我突然很想知道她从小到大的故事,她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我在家里一直休息了好些天,平日里其实也都是这样,我能做的事情太少,无聊了就看看电视,晚上陪护在身边的时候会出去走走,但基本也就是十分钟,有时候天气好,想多散会步,王威他们就备着轮椅,随时能坐着喘口气。
怎样都好,只要别生病别摔倒就行,否则把老头老太太吸引过来,那我就得全天在他们二老的眼皮子底下暗无天日了。
开始下雨的这几天,我并不感到意外,很巧合,每年奶奶忌日的这几天天气都是这样,晚上车云陪着我看电视的时候,电话响了,是我妈告诉我明天的安排,奶奶的墓地在八宝山,离我这里真的不近,但是去看奶奶依旧是必须的行程。
果然,到了十点的时候,王威来了,他应该换厉卫平下班,但是厉卫平不走,知道明天要出门,把车云给轰走了。
厉卫平在洗衣间熨我明天要穿的西服,他已经上了一天一夜的班,明天还得坚持一整天,我心里也不禁有些担心他的身体。
挂掉电话我也没了看电视的心情,对于奶奶,我有太多的感情,那些依恋充满了十岁以前的童年。
医生说我这种发育中的身体,只有到了十岁才能装假肢,爸妈不能抛弃事业,只能再次抛弃我,把只有一条腿的我丢给了农村的奶奶。
奶奶家里还有两个孙子,一个比我大,一个比我小,大的比我大三岁,是我大伯的儿子,小的比我小一岁,是我叔的儿子。大哥身材高挑,小弟娃娃脸甚是讨喜,但是奶奶总是偏向我一个人,不知道是真的喜欢还是怜悯。
对于奶奶啊,不知道应该是感激还是埋怨。
因为没有假肢,出生开始我只能躺在床上,小的时候身体比较灵活,能够在床上翻来翻去,这也就是我所有的活动了。
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奶奶一手包办,所以在奶奶身边生活的十年,我几乎什么都不会,每天躺在床上,拉尿都在床上,等再长大一点,我开始有记忆了,就是奶奶每顿饭都拿着一个铁勺子,一勺一勺的喂饭给我吃。家里亲戚或者邻居都说,应该让我自己锻炼,要不然将来怎么办?一说这个奶奶就默默地抹把眼泪,说娃都这样了,我喂他一辈子。
到了上学的年纪了,爸妈才回来看我,看到我跟个瘫子似的躺在床上,唯一的一条腿畏缩的厉害,一点肌肉都没有,很着急,让奶奶千万不能惯我,一定狠下心来让我练习自理。
奶奶怒了,第一次看见她佝偻的身体中爆发出的力量,她冲我爸妈喊:“都是因为你们,娃才成这样,他每天都活得辛苦,你们还有脸说!”
爸妈被凶走了,奶奶继续照顾我,因为我不能走路,细柔的腿根本不能支撑身体,所以奶奶每天背着我去学校上课,我上课的时候,奶奶就坐在旁边。因为没有特殊的课桌,我只能和其他同学一样坐在椅子上,但是我坐不住,奶奶就拿绳子把我困到椅背上。
写字是我学会的第一件事,因为桌子太高脚抬不上去,我就学习用嘴咬着笔写字,这对铅笔的要求很高,不能太长,长了不好控制,不能太短,短了眼睛贴着本子太近。所以奶奶就会从哥哥弟弟的文具盒里找适合我用的铅笔,我咬着它们,上边全是牙印,等我把它们用短了,奶奶就还给哥哥弟弟,那些原本花花绿绿漂亮的铅笔拿回来以后上边全是牙印,漆也掉了,他们都很不高兴。
但是我写字的速度还是太慢,每晚吃完饭就开始写,都写不完,一笔一笔的,有时候咬的时间久了,口水直接顺着笔流到本子上,我就赌气似的重新写,奶奶总是看不过去,常常把已经写完作业正在院子里玩的哥哥弟弟叫回来,让他们替我写作业。
我和哥哥弟弟的仇大概就是这样结下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处在这种年龄的男孩子都是调皮捣蛋的,总之他们就以欺负我为乐趣。
八岁的时候除了写字、用嘴巴翻书,我还学了吃饭,但是前提是必须整个后背抵住墙,右边身下还要垫上枕头才行,我只拿的住家里那把唯一的粗柄勺子,所以它也就成了我的专用,那个时候根本就用不好,而且大部分时间奶奶都在我的身边,能够自己练习的机会并不多,只能勉强把碗里的米饭扒拉到嘴里,偶尔能够舀一勺离我最近的菜。
农耕的时候奶奶最忙,常常去地里一去就是一个半天,刚开始她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把我放在框里背在身边,但是地里的蚊虫太多,我又不能动,整个是去喂蚊子的,全身又痛又痒,难受的直哭。
奶奶终于不再带我下地,把我放在家里,和哥哥弟弟在一起,他们两个人也常常打架,抢玩具、丢枕头,有的时候我怀疑他们是不是故意的,因为他们只要一闹起来,就能伤到我,有的时候他们相互扔的东西会直接砸到我的脸上,有的时候他们就在我的床上闹,踩上我一脚两脚很常见。
一般情况下奶奶是做完饭再下地,把粗柄勺子放在我的脚趾间,然后嘱咐哥哥弟弟帮我吃饭。每次都是相同的戏码,奶奶走后,哥哥弟弟就会把离我最近的菜端走,我只能埋头吃米饭,心里还暗自庆幸,至少有一碗白米饭可以吃。
那阵时间,我极其消瘦,奶奶还以为我生了什么病,其实只是营养不良罢了。
这样黑暗无边的日子终于在十岁的时候结束了,爸妈把我接到了城里,因为我可以订做假肢了。
我以为我可以站起来,终于可以和其他的人一样了,结果后来才明白,我要面对的是更多的困难,学习的是更多强人所难的东西,而我不管学得会还是学不会,终究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上班了,估计得停几天了,关键是看不到大家的评论,很伤心。
第5章 感谢
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凌晨开始下起,搅得我有些心神不宁,被雨声吵醒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值班的人都睡在隔壁,还没有人发现我已经醒来。厚重的窗帘遮住微光,只留了一条缝隙允许光亮挤进来,看着这挣扎的微光,心里才慢慢地变得平静下来。
长大以后,我已经可以自己起床,但是时间长,动作慢,如果身边有人在,他们不忍心看我笨拙难看的姿势,全都会伸手拉上一把。
我蹬着左腿让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向上移动,后脑开始蹭到床头,再慢慢发力,窝着脖子,整个身体会慢慢被带起来,之所以比一般失去手臂的人还要不容易,主要是还是因为右边没有坐骨,就算勉强把自己从床上弄起来,我也只能仅仅靠着墙,否则还是会直接向右倒下去。
我的右肩靠着墙稳住身体,才能抬起左脚按亮落地灯的开关,整个屋子里终于亮堂了起来,那种阴霾抑郁才能够渐渐消退。
其实右腿不穿着假肢的话,我是极其没有安全感的,总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坐空,即使站起来用一条腿蹦几步,也不敢离墙太远。
我的房间不大,大面积的地方对我来说行动太为不便了,但是卫生间很近,我用一只脚蹦了过去,很小心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摔倒,但好在还是到了,里边关着灯,黑洞洞的,开关在墙壁上,在我胸前的位置,用左边身体撞了一下,却没有打开,这么一动,尿意更浓。
冲外边叫了一声王威,他很快就打开门进来,我从来不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