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的内衣-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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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裳这个角色，其实有些特殊，属于两角合一的角色，其实真正的陆云裳只出镜几场，百分之九十五的戏份，都是那名和陆云裳长得十分相似的，名叫唐府雪的女子。
只不过放在演员身上，就是一人饰二角了。

刚才她演的就是真正的陆云裳，而祖亚琼，演了假扮陆云裳的唐府雪。

剧本中世界共分五片大陆，男主角陆君常便是五大太子之一，他尚是个婴儿时，禁卫军唐家大肆造反，老臣冒死将他护送出宫，寄养在王爷的云麓山庄。
陆君常自幼身子骨弱，不得不常常卧榻，为炼身健体，青年时期下山学武。

剧本中期主要是讲述他下山后快意的江湖生活。
到了中后期，他赶回云麓山庄时，却发现尸横遍野，全山庄上下，仅有一人尚存——表妹陆云裳。
或者说，是唐家刺客，唐府雪假扮的陆云裳。血洗云麓山庄，她是主力军。

祖亚琼表演的这一段，便是唐府雪爱上陆君常之后，回到小山村去看望陆云裳的戏。
陆云裳丧失了记忆，性格却还是天真善良，在村子里生活的也算安逸美满。此日她将鱼晒在外面喂猫吃，而唐府雪却以为是那猫偷吃了鱼，于是，出剑将它刺死。
陆云裳看到猫儿的死状，云麓山庄的血腥记忆渐渐复苏，于是唐府雪故技重施又封住了她。

这一场戏情节简单，但却是极端戏码，单单是演了一遍，周艺就感觉精疲力竭，好像被掏空了一般。

“张制片，徐导。”

周艺扭身唤了一声，一抬眼，却发现看见那三人都神色诡异地盯着自己。


“周艺啊。”
徐导站起身，负着手慢慢走过来，强忍着兴奋，不住地点着头，“看来，你回去之后还做了不少功课，这次试戏比上次更好了。”

等徐导说完话，张制片才顶着侄女不可置信的目光，慢慢地朝周艺递去一张名片。

“初次见面，我姓张，是制片人。”
他极缓地继续道，“很抱歉给你造成二次试戏的麻烦。”

“哦，没…”

终于等到一声抱歉，周艺摆手笑了，不等说完，就听到他沉声笃定的说——

“陆云裳这个角色，是你了。”






第4章　微电影爆（1）
乌眉斜入，男人眼神疏淡的像夜里溺人的泥潭。

晚十点多，空广的小区里只有这一人慢慢踱步前行，仿佛每一步都奇异地踏在平衡点上，男人名贵的西装剪裁的格外别致。

“嚓”的一声，一根香烟被点燃，兜里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微信的声音。萧南没有看，过了一会问，又响了两声。
牙齿衔住烟柄，他点开了手机，是徐导，他的老朋友了。

徐导给他发了一条微博链接。

“今天跟你提到的那个微电影，还记得吧？”

“我在微博上看到了，你感兴趣就点开看看，名字是周艺，才大二，和你一个学校的。你大概了解一下她的表演方式，以后也容易对戏。”

显然这种环境下正适宜观影，18分钟的时长，刚好多吸几根烟，萧南没有多考虑便点开了链接——

画面上，漆黑的一片。
由远及近，一段沉闷的大提琴声低低的响着，单调子拉到了头。
最后一个音节，一道女生的声音踏着音调传了出来，像是在人耳边说话一样，略有沙哑，轻声低喃。

【“我们的梦想都一样…”】

全黑的画面渐渐曝光，变得刺目。

【“站在机位背后”】

女声继续说着，剧情似乎开始了。

画面由曝光过度变为正常，一个青年出现阳光下，他正一动不动，俯首紧紧注视着面前黝黑的大型摄像机，某一瞬间，手中剧本一摔，兴奋地喊了一句“卡！这条过了！过了！”

开头的节奏似乎有些快，画面暗下，过渡到下一个。

【“或者，站在镜头中央”】

一小块被黑影遮挡住画面，等那块黑影渐渐行远，才知道原来那是女子背面的衣角。

她微微喘着急气，背对镜头向一个方向跑去，随着距离的拉远，画面上渐渐显现出了她的全身，层叠的古装，身影绰约，她停在那台大型摄像机前，俯身下去，浑身落满了阳光，像之前的青年一样。

画面摇晃起来，逐步向她拉近，是一个有些模糊的长镜头。
镜头离女生越来越近，她的侧脸渐渐出现在画面里。

乌黑的弯眉顺延而下，浅棕的瞳孔旋转绽放，眼部的线条跌宕流转，艳气叫嚣。
她脸颊上，荡漾出了浅浅的酒窝。因为那个酒窝，恍惚中，妩媚的女子却成了一个邻家少女。

萧南指尖香烟一顿，心头萦绕起奇妙的感觉，就见镜头离她的侧脸越来越近，女孩凝而不发的气质愈加浓稠，阳光之下仿佛盛开到了极致——

某一刻，那股冲劲似乎逃出了镜头，眩晕了拍摄的人，画面抖了一抖：阳光，浅棕，乌黑，红唇，黝黑，各种颜色一霎那斗转星移，美到极致。

极致之后，没给人回味的机会，镜头归于黑暗。

【“或者，站在剧本首行”】

画面换了地点，萧南认得出来，这场景是学校的打印店。

店里的两个女店员正在忙碌的打印东西，间隙中发现了什么，聊了起来。

“这本《鱼生海》的作者署名怎么成钟嘉妮了？”
“哎？是啊，《鱼生海》刚才刚打印过了啊，不是严月苼的毕业作品吗？钟嘉妮是谁？”

镜头一黑，到了学生宿舍。

凌乱的电脑桌，满屋都是散落的硬纸，炎热的夏天，电风扇慢而又慢的转着，形同虚设；屋里只有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孩子，颓废的仰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是个新面孔。

她气质清率，梳了一个高马尾，但厚重镜片下的双目没有一点光彩，死寂无比。
慢慢的动了动脖子，她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放在耳边。

　电话接通了。

“我是钟嘉妮。”她抱住双膝，语调平淡，“严师姐，这个剧本就当我送给你，但你不要改任何一个字。”

她说着，最后一个字却抖了一下，仿佛是终于打破了什么伪装，她眼睛唰一下红了，强咽下了哭腔，继续说，“我每个字都推敲过的，不要改。”

画面全黑。
女声响起。

【“我们的目的地一样”】
【“所以，我们一路上习惯着竞争”】

到这里，算是一组分镜的完成。

——

画面上出现了漆黑的天空，闷滚的雷声，大雨如注，噼噼啪啪的声音急促的响着，而后盛极而衰，归于平息。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地面的雨水渐渐变干。
是加速镜头。

大学生能拍出这种效果的镜头，实在是超水准了。

镜头旋转，由上而下俯视着校园的地面。
地面蒸腾出阴沉雾气，宿舍楼前空无一人，死一样的寂静。

没有雨，一顶霓虹色的伞和一个行李箱走进画面，打伞的人看不到脸。
镜头缓缓落下，在距离伞顶端不远的地方固定住。

那人还是兀自走着，脚步有些不均匀，轻轻重重。

走了足够远，她停了下来，转身，霓虹的伞转出了七彩的颜色。

伞倾斜后，她的脸终于出现在画面里。

苍白的唇，乌黑的眉。
仿佛除了那把伞，她的周围都成了黑白色。

是之前出演妲己的那个女孩子，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周艺。

镜头靠近她，浅棕透明的瞳孔仿佛在反复收缩扩张，睫遮盖下浓浓的复杂情绪，竟然像极了心虚。






第5章　微电影爆（2）
镜头黑下，下一个画面，是宿舍内。

“周艺走了？……她搬哪去？”

“呵，她才不肯多说两句。”

“不会是，被那个了吧。”

“虽然感觉这么说不好，但是，北京这么高的房价，她一个外地人，放着宿舍不住，搬出去还能上哪？”

尴尬的表情，古怪的语气，还是各做各事，只是那股莫名的情绪，却如出一辙。

镜头再切，周艺的舍友在逛街。

路过酒店，她们偶然看到了周艺，她穿着那件短裙，搂着一个中年男子，有说有笑，进了酒店。

舍友面面相觑，讳莫如深。

——

下一个画面，到了教室。

“你们知道吗，周艺有了试戏机会。”

“呵呵，才大二就接戏，大家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

“一块坏肉坏了一锅汤。就是有这种人，我们学校的女生才总被误会吧。”

“这种事真是习惯就好。”

【“一路上习惯了无规则竞争”】

这句话大概有承上启下的作用，画面暗了足足有三四秒。

再亮时，忽然所有的情节开始快速倒退，从同学的闲言碎语到舍友的面面相觑，一直到周艺打伞的回首才停下来。

同样的镜头，同样的神情，心虚的眼神。

只是，她抿了抿嘴角。
但就是这一抿，忽然让人觉得她不是心虚。
而是告别和挣扎。

周艺拎着箱子，走出学校，进了一栋偏僻的楼房。

她在日记本上写道：终于，我成功给自己创造了额外的努力机会，像在被子里照着手电筒写作业的高三生一样。

每天晚上，她放肆的高声练台词，亦或是拿着剧本，对着镜子大哭大喊，不用担心吵到室友，或是舍友嫌弃的目光。

她凌晨起床，在房间中练习仪态，然后再去校园练嗓，上课。
没课的时候，她常去影视城门口蹲点，一边背台词，一边想办法接戏。

那天，爸妈从家乡来看她，她去火车站接爸妈去酒店住。

镜头重现了之前的场景，她的舍友在逛街，看到了周艺。
只是舍友只看到了她搂着一个中年男人，于是满目鄙夷地转头走了，她们没看到大厅里笑颜展开的妈妈。

这就样的某一天，周艺得到了试戏机会，泣不成声，泪水洗过的眸子让人眩晕。
那是她靠自己争取来的，虽然在同学口中一文不值。

画面又闪过了她努力万分的镜头，又闪过同学越传越烈的谣言，切换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然后，镜头猛然黑了。

周艺的声音传来，还是那样沙哑。

【“谁也不需要内疚。”】
【“因为……”】

镜头再亮起来，是她的同学们。

已经是毕业之后，她们也在为梦想努力着。

镜头一秒切换一个画面。

龙套、街头卖艺、网红、成名之后被黑，或者是从事了和表演完全无关的工作，一共七个画面。
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人生，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

画面上出现七个分镜，七个人，都将学生时代拍过的短片或者是演过的话剧光盘珍藏在家中最显眼的角落，无声的自豪着。

【“谁都没做错”】

画面再次闪现出当年争强好胜脱离群体的周艺，也闪过误传谣言中伤他人的同学们。

【“我们”】
【“都只是想成功而已”】

长久的大提琴声再次响起，和开头是一样的调子，但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莫名的让人鼻酸。
视频进度条已经到了末尾，萧南没退出界面，而是一直听着那声悠远的音调，若有所思。

终于，最后一个音节，画面又亮了起来。

是一个黑白慢动作镜头。

阳光下，又回到了那个充满回忆的校园里。周艺正洗着脸，眉眼都是湿的，她好像发现镜头在拍她了，抬起头，俏皮一笑，黑发旋转，酒窝深深，眉睫上都是雾气。

【“只是，年轻的时候，我们误以为，成功的位子只有一个……”】

画面不再是渐渐黑下去了，而是渐渐越来越亮，直到最后满满一片白色。
出现结束标志。
【THE…END】

【导演：李亚续】
【编剧：钟嘉妮】
【主演：周艺，李亚续，钟嘉妮　】

【后期：冯跃杨，王迪】
【友情出演：洛娟，陈子乐，吴悦声】

萧南静静坐了一会儿，吸完了那支烟。

微电影一般追求精简，在短时间内将情节的跌宕反转全数囊括。但这个电影，并没有将情节全数托出。

前面举出了三个角色，机位背后、镜头中央、剧本首行，对应的分别是导演、演员、编剧。
但后面，展开了演员周艺的情节，却再没有提过导演和编剧。萧南看到电影结尾处的名单，他才明白——
电影里那个执导的青年和被抄袭了作品的女孩，根本不用再出镜了。

结尾公布的制作组名单上的两行轻描淡写的字【导演：李亚续、编剧：钟嘉妮】已经抵过了所有的情节。

所以，《仅以演员为例》这个名字，起的很好，深想一下，就能想出数不清的意味在里面。关于‘无规则竞争’那句旁白，也很引人深思。
到底，谁是无规则竞争？

……

萧南静了片刻，指尖动了动，登陆了那个闲置许久的微博。






第6章　影帝转发
周艺主演的微电影出现在微博一事，还得从颁奖典礼说起。

那是位导演系的同学，颁奖仪式时坐在前几排，顺手就给把第一名的微电影录了下来，专业人才，全程不手抖，高清画质好，回来之后他便将视频发在了微博上。

其实这也并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