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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倾国艳伶-第185章

小说: 倾国艳伶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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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萍芷还是有些惆怅,嬉妃娘娘在她的生命里留下的痕迹,终于一点点都没有了。
  宫乱、伺候嬉妃——从储秀宫见到娘娘开始,到娘娘人去了,就像做梦一样。
  可屋子里的每一样物事,那空旷的东屋,架子上的书,桌案上的文稿,都告诉她这并不是一场梦。
  连泽虞看着桌案。
  上面砚台上墨迹干涸,一支笔还架在笔架之上,没有清洗过,早已干硬。
  一本书半摊开,夹着一枚镂花银质书签,书下是几页文稿,上面的内容,他不需要看,也已经熟记于心。
  “《托梦》一折,颇多可辨析之处,此梦是七郎之梦?还是苏武之梦?抑或李陵之梦?还有戏里说此非梦,乃山中隐士。苏、李两者尤其颇多争议,然而杨羊同音,而此处梦里所见的老者,则是牧……”
  到了这里,便戛然而止。
  他依稀回忆起那个晚上,他深夜来此,她便搁下了笔——后来的事情,他不愿意回忆,可偏偏却越发真实,真实的如同一圈圈儿的铁箍,将他紧缚其内。
  每一句他曾经问向商雪袖的话,都如同铁箍上的锐刺,而今终于将他也扎的鲜血直流了。
  他按住了额头。
  眼光之下,桌案上除了那晚商雪袖伏案书写留下来的东西,还有两本折子。
  他放置于此,不欲人知。
  一本是萧迁从千里迢迢之外,联合了几百号人的联名折子。
  还有一本,里面却是萧迁的私折,里面夹着一块金牌。
  那是先帝曾赐给怀远侯府的免死金牌。
  私折和金牌是萧老侯爷递了上来的,里面字句不多。
  “罪臣一朝被贬,流放西塞,终能与伶人赛观音无高低贵贱之分,无贵人戏子之天堑,得以嫁娶,向东叩首拜谢天恩浩荡。”
  “臣知有罪,罪在臣二十余年心中唯戏最重。”
  “罪在臣无君无父。”
  “罪在臣以为商雪袖既为明剧生,当为明剧死。”
  “罪在臣胆敢以君王为饵诱其动情。”
  “然臣身为男子,得一心人相伴,死亦无憾。断无屈招前事,污人与自污清白而祈活命之理。”
  “罪臣知圣上圣烛独照,只是眀烛可照一室,难照烛下寸微。”
  “罪臣泣血跪拜,只求以怀远侯府之免死金牌换取商雪袖之平安。”
  连泽虞已经忘记这些是什么时候送到他这里来的了。
  萧迁的折子,字字句句都有深意。
  他还记得……当时他只是被一股又嫉又恨又心伤又不甘的情绪冲了头脑,对着地上趴跪的瑟瑟发抖再无一丝侯爷气概的怀远侯道:“泣血跪拜,果然情深意重,竟舍得拿阖府的这唯一的救命稻草来换心上人一命!”
  那时,商雪袖还在这世上。
  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商雪袖的性命,但是可以顺理成章的收回这块先帝赏赐的免死金牌,他还是愿意的。
  只是,连萧迁都知道——难照烛下寸微,他却以为那一方幽暗冷清的角落会是安全的……
  而今,他终于看懂了这私折其间的深意,却已经还不出一个商雪袖出来了。
  这个屋子……他也只能到书房之中停留,他甚至无法在卧房中呆上片刻。
  而天色渐暗,晚上的时辰,他不敢在这里。
  他呆过一夜,那一夜里,这折子上话,还有天牢里萧迁曾说过的话,突然就响在他的耳畔,原本忘了的,却提醒他想起……不停的说着……还有那些抵死缠绵的日日夜夜……娇颜如花转而又成一抔白骨……
  连泽虞掀开了垂珠帘子,又回身看了一眼,这才走出门去。
  屋子外面的萍芷冻的不行,刚悄悄擦了一下鼻子,就看门帘微动,急忙打了帘子,看到皇上仍是一如既往的面容平静,便也不多说的跟在后面。
  不多时两个人已经到了园子门口,侍卫在他出来以后熟练的又上了锁,连泽虞这才看见来公公脸上通红,还几道血痕,微微皱了眉头:“怎么回事?”
  “回皇上,权妃娘娘要进长春园。”
  但是最终还是没进来,拦路的来公公就这么挨了一下。
  权妃本来就是将门的虎孙女儿,这一下,可真是极实惠的一巴掌,可来公公宁肯挨着,真的放了权妃进去,万一把皇上珍而重之的、贵妃娘娘留下来的什么物件儿损坏一个半个,他的小命恐怕就得交代了。
  连泽虞道:“你做的极好,自己个儿记上,回头领赏去。朕这不用你伺候了,去自己找点药膏子。”
  回头却对萍芷道:“去传话,请皇后好好教教权妃规矩,这是后宫,不是权老将军的后花园。”
  这话说的极重,萍芷后背起了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应了一声便麻利的转头去办差事了。
  连泽虞甩了袖子径直往醴泉宫而去,太子即将两周岁,再过一年,便应识字……今日的议事,便是要从臣工们举荐的人选里拟定一个名单出来。
  他就是两岁离了萧太后的身边儿,而今的太子,也不应长于妇人之手。
  既然是这个点儿召人议事,也没有打算久议,连泽虞点了两个今科的进士,原是在翰林院就职的,他细品过不短的一段时间,都是为人爽直大气,待人处事灵活而又不失尺度,更兼相貌俊朗,声音也清亮。
  他撂了笔,又道:“此二人为辅,还要挑个老成持重的以为太师。”
  钱钧道:“臣以为文又卿可行。”
  顾嘉言道:“文又卿虽有大才,可私行有亏。臣以为不当做太师。”
  连泽虞挑眉道:“哦?”
  “文又卿与伶人来往过密。”顾嘉言道:“听闻还牵头拉了一群文人组了文社写戏捧戏子,实在不成体统。”虫不老说今天的第二更~~嗯……(若有所思状……其实脑海一片空白)


第385章 当年路
  “顾相这就偏颇了。”钱钧道:“以戏会友,何碍私行?再说,文又卿一部《分治论》,就连皇上也是极赏识的。”
  顾嘉言怒道:“那是个男伶!男伶唱……唱女子……”他红了脸:“想想也觉得龌龊!”
  曲部实是归礼部管,而今也算是自家的孩子,虽然平日里自己也瞧不起唱戏的伶人,可一顶“龌龊”的帽子扣下来,旁边礼部的陈季云顿时就不乐意了:“顾相爷难不成经常去南风馆儿?不然怎一听说是男伶唱女子就顿时想起龌龊之事来?”
  顾嘉言被怼的涨红了脸,指着陈季云“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钱钧看了一眼顾嘉言,这老头儿是直臣,不会拐弯儿,也就是个老古板,岂不知宫里那位伶人都封了贵妃而葬了?
  这说明皇上对伶人,还是顾念三分的。
  说伶人“龌龊”,这不是捅万岁爷心窝子么?
  毕竟共事多年,也是同为两朝之臣,他有些不忍心看着顾嘉言这老头子傻了吧唧的,便道:“自曲部划归礼部而来,已经好多了,鲜少有有伤风化的事情传出,听闻文大人欣赏的这位男伶,以耿直闻名,常有侠勇之举,的确不像顾大人想的那样。”
  连泽虞看着他们在下面吵,原本当年封妃的时候就争吵过,而今再听到耳里,当真是百感交集。
  只“伶人”二字,便引发了这样的议论。
  他突然想起,那时在御花园选秀的时候,商雪袖的那一句话。
  身为伶人,就是罪过么?
  还有,那一个狂风骤起的晚上,她与他的争执,她所在乎的“信”与“不信”,原也是在问一句话。
  身为伶人,就不值得相信么?
  连泽虞皱了皱眉头,清咳了一声。
  底下的人立刻知机的住了口,连泽虞才道:“就是文又卿罢。”
  “皇上……”顾嘉言刚说了两个字,钱钧便打断了他,道:“皇上英明。”
  他转向顾嘉言道:“文大学士学富五车,却非书蠹,世情练达,通晓民生,若是顾大人有闲暇,倒可以去看看那出《荒山泪》,直斥苛政,我等一政一令关乎百姓生死,着实发人深省。”
  而连泽虞却又一次走神了。
  他当年坐在先帝的腿上,似懂非懂之时,先帝曾说起拜师的往事。
  两三岁的小孩儿,就算是有了太子太师,也仍是什么都不懂,就连拜师礼都是别人替他做的。
  后来他略大一些,亲自给华太师行了大礼……极恭敬的,跪下、起身,反复四次。
  因为当时身为太子的他从来都是接受别人的大礼参拜,他甚是不服,被先帝训教之后,才认真起来。
  而今那印象前所未有的清晰,一如商雪袖拜别萧迁。
  龌龊的人,是他。
  春茂社走了一条奇怪的路线,既没有直接从东海北上,也没有沿大横江返回霍都再北上,而是曲曲折折的走了一条陆路。
  楚建辞对这条路极熟,想也是多年摸出来的,沿途的小城镇倒也不少,路途也平坦,不多时日,走走演演,竟然来到了苏城。
  那是商雪袖第一次带了新音社出去,第一次独立在外挑班唱戏的城镇。
  三家戏馆依旧还在,只是听闻荣升的刘老板已经调至了别处,楚建辞原本也是熟悉苏城的,所以并没有考虑过要去荣升……太难满座儿。
  他正在那儿犹豫是挑春荣和满福,商雪袖挑了帘子就进来了,却是向他一伸手。
  楚建辞有些发怔,再一看,玉雪般的手掌心儿里是一块木码儿,上面正是“商雪袖”三个字。
  他声音都有些发颤:“您……这是要复出了?”
  商雪袖倒没想到她这样一个寻常举动,会让楚建辞这般激动,笑了笑道:“当时说的就是短则三个月,最多半年。眼下也有三个月了,再拖下去,楚老板真的是要赔个精光了。”
  楚建辞慌忙摇摇头,道:“既然是您愿意开嗓儿,”他将两张春荣和满福的请柬推到了一边儿,拿了荣升的过来:“春茂社倒可以试一试荣升了。”
  “自是可以。”商雪袖并不怀疑。
  虽然如此,戏却难挑。
  用来打炮的戏,折子戏是肯定不行的,怎么也要演一出大戏。
  楚建辞试探着道:“既然您挂了牌,不然上个老生戏吧。”
  商雪袖摇摇头道:“不好……”她神思悠然的想到了多年以前,新音社在这里演的那出《吴宫恨》来。
  “还是以春来为主吧。在这打响了头炮,对她有好处我们挂《吴宫恨》。”
  楚建辞大吃一惊,道:“《吴宫恨》!多少年我都没听人唱过了……”说到这里,顿时觉得自己犯了傻,有眼前这位商雪袖在,他发什么愁!
  商雪袖点点头,她知道的,当时她带着班子推广明剧,并不禁同行观看,偷戏的行为也是默许的。
  这些大戏甚至连台本戏,演的戏班子很多,但是基本都是看过的人后期模仿的,像《生死恨》、《吴宫恨》、《长生殿》等大戏,演得好的班子非常少。
  这实在是因为她当年归隐的突兀虽然东西都留给了六爷和新音社,可不过两年多,六爷便也遭了难,而小玉桃,那么一个人实在也无法让她有什么期许。
  所以她留下的太多太多戏都没有一个班子能正儿八经的接演。
  再加之明剧流行,各个有实力的大班慢慢以角儿为中心都有了自己的独门新戏,就像余梦余那种人物的班子,不屑于偷学商雪袖的戏,都是自己新创、新编,所以新音社原先的这些压箱底的大戏,反而没人演了。
  她身在苏城,动了心思想选这出戏,一来,是想要为艳春来造势,二来,却为的是要唤醒当年的回忆。
  时隔多年,苏城的百姓可会记得当年那场明剧么?那场尚还不成熟却让人惊艳的戏……她仿佛看到了当年那段无忧无虑、唱不尽青春年少的时光。
  再落脚于苏城,真是让商雪袖有一种沧海桑田之感,可比起感伤更多的,却是心中忽的涌起了一阵豪情。
  大不了,重走一次这条路。


第386章 名动苏城(Adds舵主加更)
  艳春来是商雪袖真正的嫡传弟子,她的事情,商雪袖能做得了一半儿的主,她将楚建辞和艳春来叫了过来,皱着眉头道:“艳春来,这个‘艳’字不好,太俗气,我有意改为‘燕’字。”
  她蘸了墨,在纸上工工整整的写了三个大字:“燕春来”。
  不光是艳春来眼睛一亮,就连楚建辞也不得不抚掌叫好改了一个字,意境大不一样!
  连台本戏《吴宫恨》在荣升挂了戏码儿,说实话像春茂社这样的班子,通常只是演些拿手的小折子戏也就算了,敢挂连台本戏的不多,若是自己个儿本事不到,那第二天可就没什么人来看了!
  为了排好这一出戏,商雪袖忙的跟什么似的,写了本子出来,而春茂社毕竟不是昔日的新音社,能捋着演下来就不错了!
  商雪袖没那个时间和心力去指点每个人,她的重点全部放在了燕春来身上!
  唱段、动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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