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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一个选调生的警察生涯-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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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记得哪位曾提出这样的经典理论,想想还是很有些道理的:不是说所有的人对违法犯罪现象深恶痛绝。至少那些“坏人”例外。还有“坏人”的克星如公检法的警察们,似乎也不希望邪恶永远消除——“坏人”使得我们的饭碗有存在的意义。既有“飞鸟尽,良弓藏;狡兔……”的古训,现实生活中也不乏其直接证明的例子,就拿警察来说,除了非常有限的一点拨款,很大一部分办案经费和工资待遇只能从“坏人”身上整来。所以作为正义化身的警察,有时也会如此的渴望邪恶!经典,经典,说得真是经典!

但我们这样时不时地出去转悠抓赌,抓的次数虽然多,但“质量”不高,每次都可怜兮兮的罚不了几个钱,还搞的名声坏了,说我们有些不通人情。本来派出所的声誉在群众心目中还不错,但就是对抓赌颇有微词。

其实我何尝不知道个中滋味呢,想想抓的那些所谓赌徒,多是农村中老实本分的农民,他们利用农闲时间打打麻将,消遣一下时光,却往往被派出所罚去半年一年的收成,可不罚又怎么办呢?派出所没有其他来源,只有要靠这罚款来供应全所每天的费用开支,以及将那栋办公楼早日建起来。

真是两难呀!

一个下着小雨的晚上,派出所的四个人有些闲的无聊,在打了几手牌后,不知谁说了一句:“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这个时候,说不定正是那些赌博的家伙最放心最松懈的时候,我们到哪里去转转吧,这个月没有罚到几个钱。”

大家想想也有道理,决定去一些老表反映赌博风比较盛的夏家村去看看。这些赌博的也许会想,在雨天,派出所肯定不会来的。

待顶风冒雨开车来到夏家村,很快就看到一座房子里灯火通明。

的确有四个人在玩牌,可过去一看,是那种骨牌,赌注太小,才几毛钱一下。

大家觉得很是没趣,把人抓回去是没有什么意思的,好在派出所长有当场处罚50元的权力,周所长便当场宣布每人罚款50元,多少可以弥补一点汽油费。

哪知道,这四个人里面有个年纪70来岁的老头,他本来就对我们冲破了他们的兴头恼火得很,这时他才不管我们是派出所的,骂骂咧咧起来,态度很明显: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我们也有些觉得不仁义,50元钱就是人家一两个月的生活费,人家年纪这么大了,老有所乐一下居然被派出所的搅胡一下,真是有些说不过去,就让他骂去,都爷爷辈的人了,算了。

后来,谁的款都没有罚,大家灰溜溜地打道回府,一路上,大家牢骚满腹。

“人家小打小闹的打一两块钱的赌注也要罚款,说句实在话,如果不是实在没有经费保障,鬼才会去干这样缺德的事情。”罗建华气呼呼的,刚才他和老头理论了几下,被人家顶得没有话说,憋了一肚子气。

“农村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有点娱乐活动就是围坐在一起打打麻将玩玩扑克牌,来点小小的搏彩,其实真是无伤大雅,但又担心派出所抓,拿到人家沿海地区这算是赌博?”谭秋水深有同感。

“这样下去还小事,有的还说我们就知道抓赌,好像我们去抓赌就是谋私利。有的还这样传,我们在抓赌的时候,那些赌资就是往自己腰包里装。”我有些愤愤了。我有一次跟村干部聊天,我一说搞公安其实很贫穷,他们居然没有人相信,说你们抓赌的钱不是可以瓜分吗?还哪里哪里的治安大队派出所去抓赌,钱就是往腰包里搂,说得有鼻子有眼睛,好像天底下的警察都是这副德性,我真是欲辩无言,只有喃喃地说这是不可能的,说你们不知道,收缴的赌资是要每个当事人签字的,贪污罚款更加不可能,那是要开发票,要交给本人的…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做警察还真是不容易,背不上好名声还小事,还要经常受委屈,因为我们经常要面对一些复杂情况、复杂问题,有些情况一时不明,有些问题纵横交错,很容易引起不明真相者的误会,便经常会遭到人们的白眼、偏见。还有,我们要经常接触一些案件受害方及其家属,案件的受害方或其家人,受到犯罪加害以后,有的心情悲痛,有的情绪不稳,有的认为社会、警方负有责任或是不能按受害方要求办理案件等,都可能引发矛盾转移,把怨气撒在我们身上。这时的我们只好委屈委屈了。

 “好像哪个地方的公安局还设立了委屈奖,设立委屈奖以来,有10多个警察受到该项奖励。”罗建华说。

“还有这样的事情?”我觉得有些好笑。就在前不久,听说桥尾派出所的老同事刘建华在回家途径一个地方的时候,见有人围着一辆货车,出于职业责任,他便上前查看,原来是一起车祸。谁知在场的几位喝醉酒的男子见穿了制服的他,便不满地骂道:现在才来,人都要死了,抓住他就打了一拳,他连忙解释才避免了一场皮肉之苦,如果真有委屈奖的话,他也应该受到奖励了。

“咳,没有办法,被人误解受委屈这还小事,不理解的,还总批评我们派出所是门难进、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其实,派出所的门最好进。进法院,要先交诉讼费。进派出所,什么钱都不要交,还必须办必须管。不然的话,就说你有四难(门难进、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现象,动不动可以告你。”周所长也是一肚子怨气,把持着方向盘一边开车一边说。

“公安机关地位低、苦头多、实惠少、乐趣少。公、检、法三家,现在把公安降了半级。过去人称公检法,实质上是法检公。人们都说:升官发财别进公安,怕苦怕累别当警察。我们又搞不来那些乌七八糟的名堂,当那个警察到底有什么好…”罗建华说道。

“是呀是呀。”大家随声附和。

 “现在大家都说当警察要有三个先决条件:铜头、铁嘴、橡皮肚。”所长说。

“什么铜头、铁嘴、橡皮肚?”谭秋水哈哈一笑,觉得很新鲜。我想了想,觉得有些费解。

“铜头就意味着要经得住碰壁,经得住十二个小时工作量的神经折磨;铁嘴意味着能说、能做群众工作;橡皮肚子意味着不是能吃,是要容得下委屈受得了气。”

“有道理,概括得非常好。”罗建华一拍大腿。

“我们自己苦一点不要紧,只是可怜顾不上小孩,一年到头根本没有时间照顾,就连检查作业的时间也没有。我们的孩子不笨也不傻,可老是成绩总要比别人差一点。这些有谁知道,我们现在完全是靠家属理解、靠老婆支持我们才有心情工作。”所长的妻子在县城,当初对他下来当所长也是一肚子的恼火,小孩的成绩总上不去,弄得夫妻俩三天两头为了儿子生闷气。

“警察这个职业决定了我们必须去同那些最阴暗、最肮脏、最丑恶的人和事打交道。有人说,环境好坏根本不会给真正的警察带来什么影响。依我看,任何一名警察,哪怕素质再好,也不可能不受环境影响。”

这样天南海北地说着说着,大家都沉默了。

到新的地方一年来,对于警察这个职业,我自我感觉似乎已“基本入行”了。但对那些老警察对警察职业的认识竟然是这样,却是我始料未及的。

……

2

那件事情以后,我就想到了利用那些罗汉地痞做线人,要求其提供大赌的线索。所谓线人,就是些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人。在教科书里线人也称为“耳目”。据说是我们第一任公安部长罗瑞卿大将创立的制度。他们为警方提供了有价值的情报,还可以得到一些报酬。

别看那些罗汉地痞平时在群众面前就像饿狼一般,但看到派出所的警察,就像羔羊般的温柔,动不动就跑过来散烟敬酒的套近乎,甚至请吃饭。

我起初还有点不习惯,总觉得警察与罗汉地痞本来应该是势同水火的,但他们顶多是会吃喝嫖赌,或者逞强斗狠,太出格的事还真没有,便心想人处在社会中,还是要适应周围的一切,而不是要周围的一切来适应你,书生意气太足,这样于己无补,不如融入社会,毕竟这里才是真真切切的社会。

所以每每那些罗汉地痞请我们吃饭,想拒绝,但看其那诚恳的样子,觉得拗不过这个盛情,偶尔便吃了。

在上桌的时候,我心里就想:不吃白不吃,反正你有些钱说不定就是桌上捞的是不义之财,就权当我是代表群众消费了你的,我这是正义的行为!以后你有什么事,我坚持原则就是了!这样不断地为自己敲着警钟,慢慢地便变得自然了。难怪有的群众会说“警匪一家”,估计就是这样来的,但他们只看到表面,不知我们其实在和他们接触时还是设了一道防线的。这道防线,那就是法律。

一些罗汉地痞陆续的帮我提供了一些线索,抓了一些赌博,多少取得一点成效。但可能他们总觉得有点不仗义,举报的还是不多。

但机会终于还是来了,一天晚上近十点钟的样子,一个线人打了个电话到派出所,说某某地方有一窝子人在一个老房子里正玩得兴起,而且是大赌,要我们快去。

我一听,心里便来劲了,立即向周所长报告了,当时所里就周所长还有罗建华、我,因人手不够,周所长便叫乡政府政法办支援了三个人,总共六个人,开出派出所的那辆破吉普,冲了出去。

大约四十分钟后,我们到达了举报的那个村庄,费了一定的时间,才找到举报人讲述的那间房子。

这栋土砖做的房子有些年限了,是乡下用来作为堆放茅草杂物以及用来栓牛的,我们查看了一下地形,只有前后两扇门。

听着里面传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正儿八经打麻将的声音,我知道那线人没有骗我,于是我们马上分工,三人一组,一前一后。周所长带两个乡政府的干部守后门,防止赌徒从后门逃跑,我和罗建华及另一个乡政府的干部负责前门,按照商定,由我们从正面冲进去。

按道理,抓赌是要看到桌子上有赌资我们才会动手,抓赌其实和抓嫖一样也讲究“证据”,但这次的举报连赌博是麻将还是扑克,赌注有多大都说得很清楚,而且现场虽然正门的门是紧闭的,但传出来的喧闹声完全可以证明里面的赌兴正浓,所以,我们没有任何迟疑,猛地一踢大门,冲了进去!

现场让我们目瞪口呆!不到三十平方米的大厅,摆设了两桌麻将,正在打的、下注的、围观的居然有二十多号人!

空气在瞬间凝固,在那一瞬间,我都有些懵了,举报不是说就是一桌人打麻将?而我们就来了区区六个人!

没容得我们多想,我和罗建华几乎是不约而同一声大喊:“全部不准动!”

整个房子里的人被我们的从天而降惊呆了,仿佛被孙悟空的定身法定了身,都僵在原地,喧闹声嘎然而止,只有那100瓦的大灯泡发出惨淡的白光。

也许就是那么几秒钟的时间,满屋子的赌徒发现就是冲进来三个人,立刻像受到惊吓的老鼠般窜开来,因为前门已被我关上并把住,有的人见状就往后门窜。

罗建华见状,立刻掏出手枪,在电光火石间完成了开保险、拉子弹上膛等一系列动作,“再跑就开枪了。”

话音未落,枪口朝上就是两颗子弹在枪管里炸响。啪!啪!声过后,喧闹的世界又一下全静了下来,没有跑动的均如木桩一般钉住不动。用真枪实弹来威慑一群赌徒,虽然说犹如杀鸡用牛刀,但效果却非常好。

想打开后门逃跑的赌徒自然没有想到,等候在外面的周所长也掏枪冲了进来,并把住了后门。前后夹击,赌徒们这时真是恨没有生就一双翅膀,只好往旁边厢房里、楼顶上乱窜,有的钻进禾草堆里,用禾草掩藏自己,但顾头不顾尾的,让人想起了沙漠里的驼鸟。

这个时候,只听得连续的几声扑通扑通响,有几个漏网的还是跑到阁楼上不顾性命打开窗门,从三四米高的楼上跳下去跑了,但更多的赌徒被两支黑洞洞的枪口震慑住了,再也不敢乱动。

我学着香港里的警察大喊:“全部手抱在头上,面朝墙蹲下,不准乱看乱动。”

在当时这样一种混乱的情况下,没有哪个赌徒知道我们到底来了多少人,所以不准他们看到我们其实只有六个人,他就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还有两支黑洞洞的枪口在对着他们!

事后,我们都有些庆幸,其实只要他们哪个赌徒振臂一呼真的炸窝,场面一乱,光靠我们几个人,是根本镇不住的,即使有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种情况下哪里可以开枪,即使可以开枪,还有自己人在里面,难道不会误伤?所以这种时候,枪其实是吓人的烧火棍。

在清理现场的时候真让人忍俊不禁,那些红的绿的钞票到处都是:有塞在墙缝里的,有藏在神龛里的,有埋在后厅的土堆里,还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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