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油纸伞-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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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无分文,他们到底是图个什么呢?
倒是规仪那个恶毒的女人,忽然就不见了。她身为四大判官之一的善赏司,总揽阴司内务,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自己连发了几次阴司的暗号,却丝毫不见回应,真是怪了!
也罢,来日方长!
她阿四虽然不聪明,但也不是好惹的,拼个同归于尽,也要向崔判官讨个说法。实在不行,逼着那姓苏的自己去说个清楚。
说来说去,还是那苏幕遮的过错!
风流桃花债自己不偿,竟还惹到自己身上来!
阿四一边暗骂一边闷头乱走,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一处凉亭。
此时正值十一月仲冬,天气颇凉,却有人在寒风嗖嗖的凉亭里摆了一大桌。
桌上鸡鸭鱼肉,珍馐美食,远远站着便能闻到阵阵香味。桌旁摆着一个红木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裹着披风的姑娘。
那姑娘并非别人,却是性格大变的陆府千金陆双双。只见她几乎半个身子趴在桌上,连筷子也不用,直接用手抓了食物就往嘴里送。
阿四看过去的时候,她正撕了一块蹄髈肉往嘴里塞。那蹄髈肉太大,根本塞不进去,将嘴巴都撑圆了,却还有小半块露在外面。
陆双双的表情滑稽至极,阿四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对于陆双双,阿四总归还是无法给予她同情和怜悯。就算她在凤阳楼遭了罪又如何,青狸却已经死了,再也无法活过来,害得那服了孟婆汤的木言之也如行尸走肉一般。
这一切,难道不是陆双双一手造成的吗!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这就是陆双双该有的报应!
然而想归想,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阿四依旧忍不住叹了口气。据说苏幕遮将她一同带了回来,不仅好吃好喝,还拿了薛神医的灵药替她稳定病情。
阿四不想去探究苏幕遮此番做法的原因,但从现在这状况来看,虽是服用了灵丹妙药不再发狂,陆双双终究还是不太正常了。
思忖间,耳边响起乒呤乓啷的碗碟敲击声。
原来,陆双双忽然发现有别人出现,生怕被人抢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情况下,便不管不顾,整个人都扑到了桌上。然后,双臂一伸,将那些美食全数揽进了怀里。陆双双的两只眼睛睁得老大,连眼珠都凸了出来,警惕地盯着自己。
阿四看到这儿再不愿多待,转身就往回路走,却不料突然听到“啪嗒”一声响。
她停下脚步回身看去,只见地上掉了一只小布袋子。布袋的口子没扎紧,散了开来,于是掉了一地的小木头块。
阿四曾在苏幕遮那儿学了几招,勉强将鲁班锁拆了开来,却是怎么也装不回去。鲁班锁是表哥封珏的遗物,虽然至今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但也算是她亲人的唯一念想。
于是,阿四蹲下身来,一点点将散落一地的鲁班锁根柱捡起。
凉亭下的陆双双却不知道这些,只以为此人真的要来抢自己的美食,便慌忙跳下桌来,飞快地跑到每一碗菜前,狠狠吐了几口口水。直到每道菜都沾满了口水,陆双双才停下来,眉飞色舞地瞧着阿四。
原本阿四收拾好东西就准备离开,却不想被个疯子小瞧了,瞬间就有点气不顺。被苏幕遮冷嘲热讽也就罢了,一个疯子而已。。。。。。
最后,阿四干脆赌气不走了,就地往树边一坐,也不管那虎视眈眈的陆双双,专心玩起了鲁班锁。
鲁班锁的根柱大小形状不一,只要弄错了其中任何一块,便永远装不回去,最后落个前功尽弃。
阿四手上的鲁班锁已成功装好了一半,接下去却再难继续了。正愁眉不展的时候,倏地凭空伸出一只手来。
那只手力气颇大,阿四一个不注意,鲁班锁便被人一把夺走。
“陆双双,还我!”
阿四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暗道自己的确是个傻缺,跟个疯子待这么近,能有好日子过么?
“你的?撒谎!这明明是爹爹留给我的鲁班锁。。。。。。”
陆双双一手紧紧抓着鲁班锁不放,眼神清明,神色肃然,哪里有半分疯癫?
☆、第61章 不堪回首
你爹给你的。。。。。。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吗?
阿四不愿废话,劲气一提脚下一转。弹指之间,那装了一半的鲁班锁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陆双双不料阿四如此厉害,轻轻巧巧就将东西给抢了,忍不住眼中一红,顿足道,“还我的鲁班锁!”说完,往前一扑,就要用蛮力去抢。
阿四吃过这女人的亏,不想与之纠缠,于是脚尖一点,转身就跑。
陆双双原本心中焦急,见此却突地大喊,“我想起来,你就是当初当街打了言之哥哥的那个泼妇!”
“泼妇”二字让阿四皱了皱眉,而“言之哥哥”这四个字却让她有点恍惚,好似自己又回到了喧嚣的街口。彼时,青狸掩在街角垂泪,而陆双双却满身金光闪闪,娇嗔不已地拉着木言之喋喋不休。
若不是陆双双之故,青狸也不会。。。。。。阿四想到这儿就觉得悲愤不已,一只手顺势按上了腰侧的伞柄。她想,只要此人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她!
然而陆双双却就此停了下来,满目仇恨地盯着阿四,尖声道,“你们这些大皇子轩辕齐的走狗,害了我全家竟然还想夺人钱财!哈哈想不到吧,我陆双双不但逃了出来,还借势告了那奸人一把!谋财害命算什么,囤积财富夺取兵权,这谋逆才是大罪!哈哈哈,我看你们这些畜生能猖狂到几时?!”
陆双双似乎许久不曾与人交流,此时话匣子一开,说得畅快淋漓。
对面的阿四听得惊诧不已,暗道竟是如此?
怪不得大皇子死后,便被下令火速送回京城。到京城后没有声势浩大的葬礼,却还落了个谋财害命、罔顾人伦的骂名,连在邕州城烹食亲儿的事情都被翻了出来。谋逆之罪倒是未有听说,想必是今上到底念着最后一丝父子情谊。
阿四心中百转千回,下意识便接口道,“轩辕齐这也是活该,关我甚事?”
陆双双原本心头大快,听得此言不由一怔,继而想到什么似的,忽然害怕地倒退数步,惊惧道,“你是欧阳明的人,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阿四听得稀里糊涂,心想我怎会跟要杀我的人一伙,刚刚看她还挺正常,转眼又神经兮兮。
却见陆双双又恨又怕,咬牙切齿道,“我已经按照你们的意思,将那大皇子拖进了脏水,甚至把爹爹留给我的所有东西都给了你们。你们到底想要如何?我真的不知道爹爹把财宝藏在哪儿,就连偷偷留着的鲁班锁,都给了那个白衣服女人!”
“白衣女人?”阿四闻言若有所悟,紧跟着跨前几步,追问道,“她可是身材高挑,蒙了面纱,鬓边簪着一朵红色的虞美人?”
陆双双连连点头,下一瞬猛然反应过来,瞪圆了眼珠指着阿四,道,“你怎么问我?我的鲁班锁都在你的手里了,你,你到底是谁?”
阿四却想到了死去的表哥封珏,他曾嘱咐自己千万远离京城,若是实在逃不过,便把这鲁班锁带上。
这鲁班锁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联系陆双双的说法,莫非。。。。。。莫非这里面藏了陆府未被收缴的财富?可是,这鲁班锁在自己手里好久了,反反复复经常把玩,并未有何异常之处啊!
寻思间,阿四忍不住研究起了手中这装了一半的鲁班锁。
不就是些木头块嘛,难道要全部拆开来看?
她在这儿左思右想,陆双双也没闲着。眼见此人满脸疑惑不解,便趁机冲了上去。
陆双双颇有些力气,一个出乎意料的猛力撞击,竟迫得阿四的手一滑。于是,本就未装完的鲁班锁,一下子就砸在了地上。“啪”的一声响,鲁班锁瞬间全数散开,有几根根柱甚至连跳几下,掉到了几步开外的树下。
“你!”
阿四气得回手就是一掌,堪堪拍在了陆双双的左肩,逼得她连退数步后才停下。
如此,两人相隔几步,横在中间的是大小不一的木头块。
两人反应都是奇快,第一时间便蹲下身来捡。
然而,这两人才将将蹲下,一双云头皮履却从树后转了过来。皮履穿在一双不大不小的脚上,其上是镶了金色边宽的袍角。袍角在风中一摇一晃,明明很常见,却偏偏给人一种风情。
阿四与陆双双禁不住停下手中动作,齐齐抬头看去。
只见有一女子着了一身素色锦衣,一根紫色腰带勒紧细腰,款摆之间便到了眼前。她拢了拢鬓发,笑道,“原来都在这里,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道是谁?
她便是阴司的善赏司——规仪!
规仪不出现便罢,她一出现,剩下的二人便突然同仇敌忾了起来。
阿四也不藏拙,“唰”的一声,拔出了伞柄里的短剑横在胸前。陆双双更加爽快,二话不说闷头就往前撞去!
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跻身四大判官之一的规仪竟然被这一撞,给撞飞了。。。。。。
“砰”的一声,身子重重砸了树干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阿四看得发懵,陆双双却趁胜追击,毫不迟疑地扑过去,“啪啪啪”的就是几巴掌!
“你们这群畜生,过河拆桥忘恩负义,我杀了你!”
说完,双手一用力,死命掐住了规仪白玉一般的脖子。
规仪的半张脸顿时高高肿起,紧接着呼吸一紧,脸色就越来越青。她起先也是有些懵,后来想起武功已被药物压制,转瞬便反应了过来。
只见她虽身处劣势,眼中却丝毫不乱,手从袖子中抓出一物,然后一刻不停地朝陆双双拍去。
陆双双见到规仪之后就有些控制不住地发狂,嘴唇哆嗦,口中赫赫有声。正神志不清的时候,忽然一股白色粉尘扑面而来,一不小心便吸了满嘴满鼻子都是。
阿四暗叫一声不好,脚尖一点,提剑便刺了过去。
熟料,规仪虽然武功不能用,招式却都还在。危急关头身子往后一缩,然后用力将陆双双往前一送。
“噗”,阿四的短剑插进了陆双双的后背。
陆双双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地不起。脸上一片青黑,显然是中了剧毒。
规仪一边大口地吸气,一边嘿嘿冷笑,扶着树干站起来道,“阿四,你想以下犯上么?本司可是善赏司,四大判官之一,就算不用一层功力,也能一根手指弄死你!”
她说得狠厉,阿四却并不害怕。
一个突然使不上武功的善赏司,指不定已经得罪了谁,如今自食恶果。于是,冷哼一声,也懒得发话,觑了空隙便是拔剑就刺。
眼见着那凌厉的刀锋就要贴到规仪身上,阿四只觉得眼前忽然一片白茫茫。
又是毒粉!
心有准备的阿四陡然撤了力道,在半空中一个后腾,扭身便翻到了规仪身后。尚不及站稳,借势一掠,朝着急急忙忙转身的规仪抬腿就是一脚。
这一脚,正正好好踹在对方的胸口。
阿四可不是只会蛮力的陆双双,虽然力气不算最大,穴道却准,势头也狠。
于是,中了一脚的规仪尽管没有倒下,却是闷哼一声,连连后退。她喉间一甜,弯腰呕出了一口腥血。
阿四正待补上几脚,忽觉胸口一堵,浑身都使不上劲来。她连忙抓住手边的树干,一边喘息,一边暗自调息。
“我明明躲开了,没碰上那些毒粉,怎么会。。。。。。”
规仪又呕了一口血,咧着鲜红的嘴笑道,“谁说那是毒粉,善赏司的毒从来看不见,从我出现的那一刻,你就已然中毒了。”
阿四心知技差一筹,恨恨道,“卑鄙小人,有种你就杀了我。否则,只要我尚有一口气在。。。。。。”
规仪对这毫无力道的威胁丝毫不挂心,她直了直身子,然后一手抹干净嘴边的血迹,笑逐颜开道,“就算你吵到先生面前,本司也照样是阴司的判官,能奈我何?”她见阿四捂着胸口运气,忍不住得意洋洋,“别费劲了,此药越是用气,越是霸道。”
“我与你无冤无仇,何必一次次害我性命?苏幕遮跟我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阿四还没有说完,规仪挑了挑眉,截口道,“哟,原来你当时已经醒了?也罢,本司也不怕你知道。啧啧啧,你可真是痴人说梦。公子当然不可能与你有任何关系,就算有关系,也是看你痴傻,好利用而已。”
阿四并不知自己中了何种毒药,只觉得适才还只是使不上力气,现在竟开始手脚僵硬起来。她心头害怕,便道,“这到底是什么毒?什么利用不利用,我傻不傻干你何事?”
“哦哟你瞧我,差点忘了你想不起从前了,”规仪捂嘴轻笑,“你放心,公子虽然封了你的记忆,但总会让你想起来的。”
苏幕遮封了我的记忆?
为何?什么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