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瓷窑-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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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合马点点头:“刘太傅所言甚是,此次和亲,关系到今后东部局势,兹事体大。”
忽必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难得你们俩有意见一致的时候啊!”
刘秉忠和阿合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不服。
“众位爱卿,朕的后宫没有合适的公主。”忽必烈端起手边的茶,啜了一口,悠悠地问。
众臣都知道,皇上一向儿子比女儿多,前些年陆陆续续出嫁了五个公主到西边附属国,现在朝中的公主,最大的不过五岁,实在是不合适远嫁和亲。
阿合马转了转眼珠,一得意洋洋道:“启禀皇上,臣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秉忠撇了阿合马一眼,心中有不屑,公主不可能凭空变出来,你阿合马还能耍什么花招?!
阿合马看看左右,踌躇了一下。
忽必烈朗朗道:“利国利民之计,但说无妨!”
阿合马道:“回皇上,臣不小心得知,前朝一位公主,在我朝为医官。”
忽必烈大吃一惊,急忙问道:“真有此事?”
刘秉忠紧皱眉头,心想不知阿合马又要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阿合马不紧不慢道:“回皇上的话,太医院孙瑜,就是前朝公主。此女本名赵月瑜,是由太子从池州带回来,一直负责调理涂少使的身体。从拖雷开始,我朝就一直都封前朝公主为大元公主和亲的传统……”
阿合马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公主如何如何,刘秉忠已经愤怒,心中责骂阿合马真不是东西,用这声东击西之术抹黑太子!且不说赵月瑜是否是太子带回?如果真是,将一汉人公主隐藏在宫里至今,说犯了欺君之罪也不是不可以。
果然,忽必烈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提到太子,他心中便有不悦,众朝臣对太子歌功颂德不说,太子还把前朝的公主安排在宫里,究竟是何居心?忽必烈似乎一心二用,眯起眼若有所思。
成见归成见,如果真有这么一位公主,能够解决眼下的和亲之困,也是美事一桩。
忽必烈命阿合马全权处理高丽和亲一事,务必给高丽带去一个高贵体面的公主,阿合马自然应承下来,刘秉忠也无可奈何。
阿合马虽然没有来东宫,可光是去个太医院寻孙瑜,已经闹的宫中满城风雨。
太医院是宫中较大的院司,廷尉的品级也高,可阿合马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只是让几个宿卫兵去拿人。可没想到太医院的里的人都是硬骨头,廷尉说医官孙瑜是太子钦点给涂安真少使调理身体的,如果给了宿卫军,那涂少使的身体出了问题,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后来宿卫兵硬闯,打伤了太医院的几个宫人,却没有找到孙瑜。
宿卫兵都是哈兰德的人,但是哈兰德却是早被哈兰术拉拢,成了真金的心腹,所以前脚宿卫兵拿了人,后脚哈兰德就暗暗通知了真金。
阿合马拿人不成,在尚书府里气翻了天。
刘秉忠在东宫书房,脸色铁青,道:“这个阿合马,与二皇子沆瀣一气,里应外合,宫中哪个司院不要看他们的面子,这次太医院得罪了阿合马,就是得罪了二皇子,二皇子一定会伺机报复!”
一直站在书房门口哭丧着脸的哈兰术噗通一声跪下了,哭道:“太子,求您救救孙医官,求您救救她!小的听那人说,出嫁的公主,还没到目的地,就会被陪嫁的宿卫军糟蹋的不行了,像孙医官这样的,到时候出了东海,一定生不如死!”哈兰术想起那些陪嫁宿卫兵的龌蹉言语,色眯眯的眼神,心中就像被无数根钢针扎一样。
真金额头拧成川字,脸色苍白,整个人像笼罩在黑雾中一样。自他从池州回来,阿合马处心积虑抹黑他,针对他,动弹不了他,就从他身边的人下手,皇额赫和安真屋里有毒熏香不说,还拉拢皇弟芒哥剌跟他作对,现在又是孙瑜,连个女医官都不肯放过,真让人忍无可忍!
“不行!”真金握紧拳头,狠狠砸向案台,“我要去找父皇评理!”
刘秉忠连忙拉住他,焦心道:“不可不可,太子万万不可!现在阿合马正如日中天,皇上又对您诸多不满,您此时切勿多言!”
真金懊恼地甩甩臂膀,一脸阴郁。
哈兰术一看,哭得更厉害了,“太子,孙医官那性子,还没到高丽,恐怕……恐怕会跳海自尽!”
刘秉忠怒喝哈兰术:“且能因你一己之私,坏了大事!”
哈兰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咚咚磕头。
真金看了心有不忍,道:“哈兰术你先下去,此事待我跟刘太傅商议后再议。”
哈兰术唯唯诺诺退下,刘秉忠疑惑地问:“太子真想去和皇上评理?”
真金犹豫反问:“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羊入虎口。”
刘秉忠最善于明哲保身,要不然也不会以一汉臣身份,官至太傅,他问:“羊入虎口?太子你为了救一只羊,要入狼群?”
真金脸色苍白,眼神迷茫地看着刘秉忠,一语不发。
刘秉忠知道,如果太子不救孙瑜,那他就不是真金,正是因为这样的太子,他和窦默才一直追随,可是,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真金三天两头给涂安真写信,信中都是热恋中爱人间的情话,什么沃阔台、太子妃的,涂安真再大的脾气,看完几封情书也就消了。她听说了真金被禁足的事,她也知道朝堂险恶,更何况这是蒙古人的朝堂,自己并没有资格改变什么,相反,如果她能烧出更多更好的瓷器,也许更能帮助他,于是她一头扎进了将作院里,专心研究瓷器。
涂安真没有想到,真金会来到将作院,出现在她面前,“你不是……”
真金的食指闭住了涂安真的嘴,轻轻地摇了摇头,“来,和我去个地方!”他把她从将作院的工坊里拉了出来,一直走,一直有走,直到宫城最北边的烽火台上。
两人并排而站,真金的手搂着涂安真的腰,初夏,轻风阵阵,柳絮漫天飘舞,巍峨的宫殿茕茕而立。
“你看,那就是宫城!”真金朝南而立,伸手指着眼前的一片宫殿,他的眼神明明安静沉稳,可眸子里却暗流汹涌。
涂安真顺着真金手指的方向望去,青色石墙白色檐顶的宫宇屹立在蓝天之下,气势磅礴。
眼前的真金身着奶白色丝薄锦缎长袍,长袍上绣着白虎暗纹,腰间系着镶嵌暖玉的皮带,脚着一双褐色翘间短靴,他身形颀长,面容瘦削,像往常一样的清朗帅气,只是,他的脸,看起来有些阴郁。
涂安真莞尔,轻轻道:“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呢。”
真金的眼灿若星辰,可一瞬又变得暗淡无关。
涂安真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兄长总是进进出出,问他什么事,总是说太子召见,然后就什么也不说了,她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告诉我?”
真金盯着涂安真的脸,黯然伤神道:“如果我一无所有,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她咧嘴笑起来,打趣他:“哟,太子,又怎么了?又问我一平民女子这个问题?”
真金不语,双手扶上她的肩,心已被她的笑靥融化,她是这样的没心没肺,这样的美好,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云淡风轻。
真金的神情让人心惊肉跳,她收起脸上的笑容,关心地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真金突然笑了,温柔道:“没什么,我只是……只是想和你一起看风景。”
“看风景?这儿?”
“嗯……是的,就是这,还有你的家乡,我的家乡的风景!”真金心有遐思。
“是吗?太好了!我们还要去海都看看,兄长说,海都那边也很美……”
涂安真还在兴奋地说着,却被真金一把搂入怀中,“是的,是的,我们还要一起画画,一起烧瓷。”
她还不识趣,在真金怀中嘟哝道:“要烧青花瓷,一定要烧青花瓷!”
真金对着她的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唔……”涂安真被厚重的爱意包裹,双手也揽上了真金的腰。
☆、册封(二)
早间的御前会议,有人向皇上禀报,太子违抗圣旨,擅自离开东宫。忽必烈大怒,命人宣太子到大明殿觐见。
真金依然是那个相貌秀雅,身材瘦削的真金,不同的是,现在的他,心中无所畏惧。
真金在大明殿正中,给忽必烈磕头行礼,“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忽必烈肃目,质问真金:“你为何擅自离宫?”
真金抬起头,缓缓答道:“回父皇,臣只是到了宫城的北边,见了一个朋友。”
忽必烈瞥见了真金苍白的脸,不由心头一紧,问道:“所见何人,为何事?”
真金不紧不慢地回答:“回父皇,见了将作院少使涂安真,讨论烧瓷之事。”
听到瓷器,忽必烈心里一松,原来太子还在关心瓷器,他问:“你们是不是又会有新的成品?”
真金回答:“将作院一日都不敢懈怠,一直进行各种尝试。”
忽必烈点点头,有意轻描淡写地处理太子擅自离宫一事,可真金的一句话,又惹得他大发雷霆。
真金道:“启禀父皇,将作院一事可放心,但是孙瑜赴高丽和亲一事,实有不妥。”
忽必烈皱起眉头,怒目而视,明明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太子为何又要否定,他压下努力,厉声问:“有何不妥?”
“孙瑜本人是否愿意暂且不说,若是被高丽王庭发现了我们用假公主出嫁,定会激起高丽民愤,引起反抗,到时,百姓又是水深火热,饱受战乱之苦。”真金说得恳切,眼中似乎看到了战后的一片狼藉。
“放肆!”忽必烈用力拍在龙椅的扶手上,“朕已经决定的事,岂能更改?!”
真金将头重重地嗑在大明殿的地上,道:“儿臣不敢,只是,孙瑜和亲高丽一事,实在欠妥当……”
“你住嘴!住嘴!”忽必烈将龙椅边的茶盏砸向真金,砸在了真金的衣服上,打湿了一片。
阿合马暗自偷笑,心中冷哼一声:狗改不了吃屎,太子,即使你是太子,屡次触犯天威,一定会有你好果子吃!
果然,忽必烈觉得禁足的惩罚轻了,他命令真金交出枢密院院印,枢密使一职由阿合马代理,言下之意,就是他不管太子了,太子既然自己不知悔改,那就自己爱干嘛干嘛去!
刘秉忠听到皇上的惩罚,忍不住的哀叹,太子如此性格,如何能跟处心积虑迎合皇上的阿合马抗衡啊!
谁也拦不住,孙瑜最终还是被赐封为公主了。
受封那日,哈兰术正巧到太医院取涂安真的药,他泪眼汪汪看着孙瑜,孙瑜却不紧不慢地取药、研磨、配药,平静自若。
“孙医官,你倒是说句话啊!”哈兰术忍不住了,拉住孙瑜的手臂,皱着眉头问她。
孙瑜淡淡道:“这未必不是件好事!这宫城,我是肯定无法长呆,可是既然,孙……”说到孙承,孙瑜有些哽咽,但一瞬又恢复过来,“师傅说我必须要来宫城,那皇上给我的,就是最好的归宿。”
哈兰术又道:“听说那高丽是水深火热之地!”
孙瑜抬起头,若有所思,缓缓道:“哪怕刀山火海,也比这宫城好。”
“那我……那我……”哈兰术吱吱唔唔,不知道要说什么。
孙瑜拉起哈兰术的手,微笑道:“我知道,我都知道。”话语间似有浓情蜜意,又似情投意合。
哈兰术的握着孙瑜的手,额头冒汗,心砰砰直跳。
一月后,大元德宁公主孙瑜,由骁骑将军哈兰术陪同,陪嫁车马载金三百两,瓷器二十件,绫罗绸缎若干,赴高丽成亲。出嫁那天,大都风和丽日,太子被准许在东华门上送行。
身着大红礼服的孙瑜立在送亲队伍的前头,恭恭敬敬地朝东华门跪拜,她不知道在拜些什么,但似乎这一拜,就是她命运的结局。
年幼时,孙瑜曾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当时并无太多感触,可今日轮到自己,才知道个中酸楚。宋也好,元也好,不论是哪个皇上,都把她当成工具,所谓的皇亲国戚,对她来说,只不过是只手就能决定她命运的人。她唯一一次的僭越,就是私自出宫,逃出那个血雨腥风的牢笼,可孙承,那个她记恨又感恩的人,又把她送回原来的命运道路,她已无力抵抗,只得承受。
“太子,小人走了!您要保重身体!”身披铠甲,手握长茅的哈兰术下马给东华门上的太子重重磕头。
真金眼睛湿润了,只要陪伴足够长久,石头里都能够生出花来,更何况哈兰术自小就跟在身边,但是,哈兰术说,孙瑜让他重新活过来了。
真金身后站着哈兰术的兄长哈兰德,泪流满面,即便先前早已交待再三,遇此情景,还是心有不忍,虽然以前兄弟俩不常见,可这一次,也许就是今生的最后一面。
“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