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三生劫成灰-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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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要她死。他们，都要死。
因为背对着，雪漓并没有发现异样，菩提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她眼眸睁得大大的，在剑擦肩而来的瞬间，猛然推开雪漓。
“呲啦”刀剑穿过血肉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全身鸡皮疙瘩。
菩提盯着刺破自己胸口的剑。剑柄紧紧贴着胸口，刀剑全部没进。知善近在咫尺的面上是笑，她红唇翘起，眼里冰冷犹如毒蛇。
终于杀了她。只这样当然不行，怎能敌她横刀夺爱之！嘴角慢慢往上勾，眼里冰冷结了霜，握着剑柄的那只手一使劲，用力翻动着刀剑，在她心口搅动。看见她痛苦的面色，知善脸上尽是得意与报复的快感，恶毒又扭曲。
菩提一声闷哼。嘴角流出红色的液体。
她在用刀绞她的心。
“菩提……”雪漓一声惊呼。隔了空一巴掌向知善挥去。知善得意忘形，不备，被雪漓扇了个正着。脸一冷，狠力抽出菩提心口的剑，向雪漓刺去。菩提用尽最后的力气，奋力起身，再次挡在雪漓面前。
要死，也是她来死，雪漓不可以。
菩提低估了知善的恨意，即便是她挡在雪漓面前，亦没有能救下他。知善用尽全力，剑柄都穿进胸口，这种恨，是有多恨！
知善盯着再一次一剑穿心的青冥剑，笑越来越大，最后仰天大笑。
“你以为自己可以救下他。哈哈……”她啧啧两声，有点可惜。
“要知道你还有力气起来反抗，我该直接挖出你的心，让你一剑毙命！不过那也没有关系，你勇气再强，决心再大，也快不过我知善的青冥剑。一剑杀掉你们两个，简直不费一丝一毫的力气。我说过，我一定要让你们二人死在我的剑下。渡女，这些都是你自找的，是你不安分的代价！”
菩提疼的冷汗涔涔，望着再次穿胸而过的青冥剑，想到身后的雪漓。一股愤怒涌上心头。
她死没关系，可是雪漓的无辜的啊。他有什么错！
为什么，为什么她那么努力去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东西，还是不放过她所爱的人。难道要她身边所有的人都全部走完掉吗？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一股怒气冲上天灵，心口疼的要死掉，她不知道是剑穿心所致，还是真的心痛。心口处红光一闪，从左边飘出一些血红的花瓣。不知道哪冲来的热力，脑袋一片空白，有什么要冲出体外。
看着她胸口出飘出的血色曼陀罗花，知善收了笑，趁刀剑还在她心口处插着，想要趁机挖出她的心。
菩提感觉一团混沌在脑子里横冲直撞，最后化做一股力量，朝心口冲去。
“嘭”一声，心口的剑向外冲去，知善被反弹得摔到地上，滚了好几圈。
菩提眼神恢复清明，她心口流出的血诡异变化，最后变成一朵一朵血红的花朵，心口处源源不断有红色花瓣飘出来。
雪漓倒在地上，胸口处青冥剑留下的窟窿黑洞洞的，暗红色的血将他白色的衣裳浸的透红。
菩提想要将他扶起来，手都伸出去了，却不敢碰到他。
“雪漓，你怎么样，痛不痛？”望着他满身是血的样子，菩提不知道该如何办。那个黑洞洞的血窟窿，她有点语无伦次。牙齿抖得打颤。
雪漓拉着她，说出一句话，她含在眼里的眼泪就落出来了。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得了你……”
菩提摇头近乎哀求他。：“你不要说话，别说话。”
突然想到什么：“你一定会活着，我一定会救你的。你等我。”
她从身上取出四件神物。口里念念道：“我一定能救你，你等着，不要怕”她安慰着他不要害怕，其实是她自己害怕，声音都变了调。手忙脚乱将四件神物抖落在雪漓四周，运用意念，想要启动四件神物。
“没有用的。这个，救不了我的……”
“我不信”菩提摇头。她已经害怕的全身不听使唤，控都控制不住自己，几番拿起东西，都被打翻在地上，好在都是神物，没有那么不经摔。手忙脚乱将东西摆好，雪漓抓住她，力气大得完全不像一个受伤快要不行的人。
“菩提，我的时间不多了”他开口：“其实，我一直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对你说……”
望着她胸口不断飘出的血色曼陀罗花瓣，雪漓眼眸也被映得红色。
他真是自责啊，说好要保护她的，到最后却要她用身体来替自己挡剑。守护她那么多年，如今，终于还是要走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在最后的时候保护到她。
“你不是一直问我是谁吗？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总是来无影去无踪，能自由出入伊巫神山。我一直都没有回答过你这个问题。到后来，我在你身边的时日久了，时间一长，你也便没再问我了。”
“还记得你每次去捡雪梨花都能遇见我吗？你猜的是对的，我确实是在等人，我不是等别人，我在等你啊。自我修成人形以来，一直都在你身边，每次出现都装作与你巧遇的样子。总觉得你身边朋友那么多，是不大需要我的，也就默默隐了身，没让你察觉。其实他们谁都没有察觉，因为我是灵，除了同类，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察觉我的踪迹。现在想想，好后悔啊，我应该早点现身的，那样，我就可以让你早点遇到我了……我就是你一万年前从凡间带回伊巫的那棵雪梨花啊！”
第一百九十六章 记忆封印解除
？“受伊巫灵气滋养，修得人身，能让我陪你那么久，我已经心满意足。如今，我就要走了，你一定要将自己照顾得好好的，要永远像伊巫时那样无忧无虑，答应我，好不好？”
菩提摇头，声泪俱下：“我不管你是人是妖，我不要你死。雪漓，你答应我，不要死……”
他露出心满意足的笑，眼角有点湿：“有你这句话，我死也是安心的！”
她强行用意念要启动四件神物，雪漓对她摇头：“已经来不及了，青冥剑的剑气碎了我的心，我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菩提，答应我，让我走的放心。”
“不要”她拼命摇着头，仿佛只要她不点头，他便不会死。她用意念将四件神物启动，哭着反驳他的话：“骷髅头卒说过，这四件神物可以修补魂魄，我一定要救你，雪漓，我一定会救好你的”
他笑，有泪落下眼角。
“我是雪梨花的妖灵，靠一颗心活着，没有魂魄啊！”
所有的希望一下子全部破灭了，菩提哭得抽泣，不愿意相信。
“我不信，你骗我的，你一定在骗我……”他怎么会没有魂魄呢，人人都有，为什么他没有。“雪漓，你不要骗我，我会好伤心。你快点告诉我，我可以救你，雪漓……”
“傻丫头，我难道还不知道自己吗。我是灵，靠一颗心活着，确实没有魂魄啊！”即便有神物在手，你也没有办法救回我的性命的。
菩提眼泪砸在他的脸上，哭得狼狈又伤心。
“怎么会，怎么会……”为什么是这样……
“你怎么可能会死呢。你说过，你要守护我的，我刚刚已经听见了，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雪漓，我求求你，你不要死好不好……”
“我一点都不想你死，你死了，阿凰也走了，你们要我怎么办？”
“你说会守护我，我还活着，你就不能死，你听到没有。你要和我一样，跟我一起活下去，比我活的还要久，你答应我啊……”
“我求求你不要死，我求求你，雪漓……”
“……”
“菩提，答应我，以后一定好好照顾自己，一万年前能遇见你，又将我带回伊巫神山，还修成了灵，这已是我的福气，上天给的福报。但若再有机会守在你身边，我只愿做一把纸伞，不会说话，不会给你添麻烦。给你遮雨，遮阳，就像我们在大梁时候一样。那样，即便有一天我被折断了，不在了，也不会惹你伤心流泪。”
“我要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去做你任何想做的事，爱任何你想爱的人，就像寻找四件神物时一样坚强，那是我最放心的样子！”
“不，我不要你死，你说你会守着我的……”
“雪漓，你不要死，不要死……”
菩提抱着他的身子摇个不停，可是，雪漓都没有一点反应。他白色的衣服染透成了血红，浸得她满手都是，红得触目惊心。
用手拍他的脸，要将他拍醒，他已经闭了眼睛，再不会有那个眼里映了白云青草的少年看着她，道一句：“我叫雪漓。雪梨花。”
从一开始，他就道出他的真实身份，只是，这世上，哪有人会叫雪漓的。
“雪漓，雪漓……”她抱着他，哭的眼泪不止。他躺在她怀里，无动于衷得很，再不会醒来。
心口流血的地方血色曼陀罗花瓣源源不断飘出，花瓣在空中飘旋，红的惊艳妖冶。
一阵热力冲上天灵，在里面旋转一阵，变成清凉从头顶流向四肢百骸。她额头上闪过一道白光，生出一朵白色的莲花印记。白光闪闪，莹亮透白。
那些久远的画面一幕一幕从脑子里渐次开来。
引魂之歌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
忘川的河风一直吹啊吹，望乡台上，乌云密布，清风一扫，云淡风轻。吹过奈何桥头的杨柳枝条，吹起桥头老妪苍苍白发。青瓷碗里的茶水，荡起清波，偶尔浮起红色花瓣。将桥上排队等候的人忧思烦恼吹散，来生平安喜乐。
川水之上，一个白衣女子摇着船悠悠而来。船泊在岸边，待那些亡魂上了船，又摇着浆，将他们全部都渡到奈何。引魂上岸，在他们身上洒下福愿水，祈得他们来生良善多福。而后又将船摇回对岸，引接一批又一批的亡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周而复始，不知疲惫。
她口中哼唱的歌调，空灵深邃，有超度的作用，听闻见着，消业增福。为他们种下金刚菩提种，待到机缘成熟，全登彼岸。
血色的曼陀罗花随风扬起，那是一场从天边而来的漫天花雨，染了这座亡死的酆都鬼城，也洗尽了人间悲欢离合。
船木在川河上发出吱呀沉闷的声响，河面碎波荡漾。
那摇船的女子数万年一袭白衣，始终不曾变过。额间一朵白色莲花，栩栩如生。漫天的红色曼陀罗雨下了很多年很多年，血色花瓣落在她雪白雪白的衣裳上，为她点缀如火如歌，如泣如血。数不清的绵长岁月里，红白相成，成了一副周而复始的画卷。
那片血色花海里面，一个玄衣男子遥遥望着她，目送她来来去去，渡得亡魂抵达对面，周而复始，从未停下。
每当她将船泊在岸边时，不用她问，他便会主动递上一朵曼陀罗花。她笑着接过，清冷的笑浅浅的，像她额头上的白色莲花，清濯浅淡，映在他的眼睛里。她将曼陀罗花放在手心，默念往生咒语，而后抛入川水之中，有缘亡魂感应，浮寄其上。浮寄了亡魂的曼陀罗花从河水中升起，飘向天边，往生而去。
此为借花。借他苦情之花，渡以亡魂重生。
他换她：“素素”
她唤他：“花魂”
他们相对数十百万年，未有多言，却是最了解彼此的人。她白色的身影，在忘川之上来来去去，不知何时，已化成他眉心一颗朱砂红泪。
她本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却在渡女的生涯里慢慢修出一颗心，也渐渐有了情绪表情。于是，他知道，终有一天，她将离去。
她说：“花魂，我要走了。”
他心一抖：“你要去哪里？”
她望着忘川河面，眼神飘忽。
许久，她道：“我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为何会在幽冥忘川之上。当我慢慢修出一颗心的时候，我这里会疼会伤，眼里会流泪水。这里告诉我，要去寻找更好的，解渡他们的办法。”她摸着心口的位置。
他心一刺痛：“要走了么？”
“那你还会回来吗？”
“这里，渡再多的人，它都不快乐。我要去寻找更好的方法，让这些人不再受苦难，让它不再那样难受”她摸着心口，望着漫到天边的红色花海，眉头轻皱。
他涩然，五内味觉都苦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经融进自己的骨血，魂魄，缠绕着他的生死灵魂。他早就知道她是自己的生死劫难，是他穷尽生命都无法渡过的浮生劫殇。
她的离开仿佛带走他所有的快乐，他动了动嘴唇，许久道：“好”
他脸上的红色花纹妖冶凄苦，慢慢成殇。
“你渡得了众生，定也渡得了我，素素，我等着你来渡我……”
你去意已决，而我不能成为你的阻绊，若要再见，必得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