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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百媚生-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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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沈度应了一声。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姬央等了许久,又拿眼睛去瞄了沈度许久,这人却是似乎物我两忘地坐在榻上看书。

    姬央走过去,一巴掌拍在榻几上,“诶,我说了那么多,你怎么都没个表示啊?”

    “什么表示?”沈度慢吞吞地放下手里的书卷。

    姬央委屈地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道:“我都要当东西了,你居然一点儿帮忙的意思也没有啊?”

    沈度这才“哦”了一声笑道:“我没钱,穷得响叮当。”

    沈度那是真穷,他的钱都拿去养军队去了,那可是个无底洞,恨不能一文钱分成两半花。王景阳学究天人,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经营有术,不然沈度也不会那么看重他。

    信阳侯府的用度也很节俭,沈度身为冀侯,一季也不过两套新衣,日常所穿都是半旧衣袍,他那“一见沈郎误终生”的名头可不是靠衣装打出来的,全是靠他本身气度清隽,容貌逆天而就。

    “我不信,你就没点儿私房钱?”姬央道。

    “真没有。”沈度摊开双手,“你是不当家不知油盐贵。”

    “是吗?那我来当家好了。”姬央道。

    沈度的眼里露出震惊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来当家,我就不相信谢二娘能做的事情,我就做不了。”姬央道,她其实并非赌气,只是前一日还在闹别扭,一时拉不下脸来而已。

    “公主怎么突然就想明白了?”沈度的眼里流出笑意来。

    姬央托着下巴看向沈度,这人一路向前,她总渴望在他心里能刻下痕迹,哪怕将来北苑终成了荷池,他也会临风凭吊,记得曾经有过那么一个人。若她一直想不明白,将来沈度对她仅有的那么几分真心也只会烟消云散。

    姬央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我是家中主母,迟早要接手中馈的。阿姑年纪大了,大嫂身子也不好,五嫂一心寄情诗词字画,除了我能站出来还有谁能站出来啊?”

    瞧瞧,这心结才打开了一点儿,就开始处处为沈度着想,变着方儿地讨他欢心了。

    “那是,我们央央终于长大了。”沈度捏了捏姬央的鼻子。心里想着,保济寺那哑巴和尚忽悠人的本事的确厉害,他那功德算是没白捐。

    “不过,我虽然有信心,但从没有管过家,一时也未必比得上谢二姑娘……”姬央拿眼睃着沈度,给自己先保个底。

    沈度无奈地长叹一声,“你这醋是打算要吃一辈子了是吧?”

    “谁让你曾经居心不良。”姬央嘟囔道,心里不是没有芥蒂,可沈度有句话说得没错,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拗于过去只会伤人伤己。

    姬央的性子本就有点儿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成分,所以别人欺负她并没什么压力,因为她总是轻易就原谅。

    沈度摸了摸鼻子看向姬央,“你若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去请教大嫂和五嫂。阿母也会指点你的。”

    “那先说好了,要是我做得不好,你不能怪我,得让我慢慢学。”姬央提出要求道。

    “以你的脑瓜子想做不好都难。”沈度道。

    哎哟,这评价可太高了,每当沈度不遗余力哄她时,姬央总有一种叫人心惊胆颤的感受。

    “不过你也须记得水至清则鱼,人至察则无友这句话。”沈度提点道。

    (捉虫捉虫捉虫捉虫捉虫捉虫捉虫捉虫)


 第87章 妻者贤

    过了两日姬央就坐在了参云院的过厅里主事; 过厅中立着一扇紫檀山水吴扇屏风,屏前设两把交椅并一张木桌; 暂且布置出了一个理事之所。

    姬央居左; 祝娴月就坐在她右边,因为姬央是第一次主事; 所以才央请了祝娴月来给她压阵,祝娴月虽说没有全理过府中中馈,但日常总是帮着薛夫人和大嫂裴氏理事,也算有些经验。

    祝娴月侧头看了看姬央,她其实是没想到姬央会来请她,毕竟自从贺悠说了那番话之后,两人肯定会有芥蒂; 祝娴月虽然问心无愧,却也总是避着姬央; 不想彼此尴尬。结果如今倒是显得她心里有鬼了; 小公主却是一丝芥蒂也无,对她一如从前。

    此刻过厅前的院子里鸦雀无声; 阖府上下数百仆从今日都会分批来拜见姬央,眼前这一拨是第一批; 共五十人。

    祝娴月好心劝道:“公主其实不用着急将府里的人都记下; 慢慢的自然就熟悉他们了。”一日见五十人,光是记脸都叫人头晕,何况还有那么多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

    “无妨的,五嫂;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姬央道,然后侧头看了看玉髓儿。

    玉髓儿上前一步对着院子里的人高声道:“五人一批,挨次上前介绍自己的名字、家里都有何人,负责什么活计。”

    五十人挨个述话,依次下来就是一、两个时辰了。等他们说完,每日需领银钱的各管事再上前向姬央请要对牌支银。

    先是管园子的宋婆上前支领采买农具、花种等银,她报了数之后,姬央点了点头,玉髓儿便将对牌给了她。

    再然后是预领银子给各院仆从裁冬衣的曾婆上前支银子,姬央听了没说任何话也点了点头。

    接着各处需要支银子的在姬央这儿都是一说一个准。于是下面等待的那些个老油子心里就难免会起欺生之意。

    负责厨房采买的是向婆,她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报了一个数,只等着姬央点头,却没想到小公主一个早晨都没开口说话,偏此刻开口道:“怎么比上月每日开支的银子多那么多?”

    向婆一愣,不明白姬央为何这般说,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小公主肯定看了上月的账本。她心里一紧,但旋即又松了口气。府里采买的账本是一月一册,这个月的册子还在她手上。“回禀公主,的确比上个月多了。只这个月也不知怎么回事,物价大幅上涨,应是南边遭了灾,也影响到咱们信阳了。”

    府里的主子对外事不晓,许多事情都是由着她们这些下头人糊弄。就算她们说鸡子要一两银子一个,府里的主子也不会有异议。不过她们当然不敢这样过分愚弄,只能在里面略略赚些小钱,即便是主子知道了之后,觉得钱太少也不会俯身下问的。

    如今侯府的几个女主子现如今都是不问世事的菩萨性子,眼前这位五少夫人更是不食人间烟火,小公主就更不提了,乃是天上的月亮,听说去一次保济寺,功德随便写写就是五千两,自然就更看不上小钱了,所以向婆忽悠姬央忽悠得更过分。可惜她没料到小公主竟然回去翻上个月的账本,多少还是有些心虚。

    姬央眼睛眯了眯,眼前这老婆子明显是忽悠她。

    “哦,是这样吗?”姬央看向其他几个管事。

    那几个管事都点了点头,向婆如果今日忽悠到了小公主,那明日他们也能多些油水,官官相护,仆从也会彼此相护。

    姬央没说话,她为了沈度对她赞的那几句话,前两日可是将府里的各色账本都看完了的,这之前她虽然不懂记账之法,不过那些账本用的都是支出、收入的流水账,傻子都能看懂。她本就有过目不忘之能,理清里面繁复的关系对她也不难。

    这三年,每个月侯府的开支都在隐隐增加,虽然每个月也不多,就增加个一、二十两,但三十六个月下来,可也是不小的数目了。

    若说这三年物价涨得这么厉害,姬央却是不信的,她前段日子经常在外头逛,那张家的猪头肉可是三年同一价哩,欺负她没逛过外郭么?

    姬央侧头看向祝娴月,祝娴月心知这些老奴可能有欺生之嫌,但又怕姬央是个愣头青,一上来就横冲直撞,万一压住这头翘起那头可就不好了。很多事都要循序渐进,有了经验以后,这些老奴自然会低头的。

    “涨这么多也太不像话了,今日便算了,你且看看有没有更便宜的铺子,今后换别家铺子采买吧。”祝娴月敲打道。

    向婆连声应是。

    既然祝娴月开了口,姬央也就没有反驳。这一日她给人的印象就是个点头公主。

    六日之后,姬央终于把侯府上下的仆从都过目了一遍,然后将重新在过厅前招阖府三百余名仆从至厅前。

    另有两个黑甲卫押着一脸灰败、披头散发的向婆至厅前。

    “昨日本宫令人抄了向婆的家,共计抄出纹银三千两,金一百两,并府中珍玩数十件。向家共有五人在府里服侍,每月月银共计四两,一年只能得四十八两银,另加主子赏用,也不超过六十两,何以积累如此身家?”姬央顿了顿,想来众人心中都有数了。

    “向婆对中饱私囊之事已经供认不讳,今日就在你们面前行刑,但愿你们将来不会落到她这般下场。”姬央冷冷地道。还别说,平日里娇憨带着稚气的小公主,这会儿冷脸肃穆地坐在这儿,还挺有气势的,在场诸人,没有一个敢喘大气儿的。

    向婆被打的时候,姬央就坐在厅中,玉髓儿给她耳朵里塞了棉花,以免小公主自己先忍不住放人。

    等向婆行完刑后,众人再看姬央,那就是既惊且惧了,安乐公主这上任杀的第一只鸡可真吓人。

    向婆一去,厨房上的采买之位便空了出来,许多有资格竞争的人心里又开始涌动,小公主这点儿杀人手段可还吓不太住他们。

    姬央朝玉髓儿看了一眼,玉髓儿捧着一个小册子上前。

    “公主决定不再设厨房采买一职。”玉髓儿话音刚落,庭前就低声议论了起来。不设采买,难道主子们都成仙不要吃饭了?

    玉髓儿重重地咳嗽一声,才压下那群嗡嗡声,“公主决定实行竞价制。我手里是全府上下每月厨上需要采购的米、面、油、柴等各物的总数。你们都可以拿去看,若有想接手采买之事的人,明日交一个信封上来,里面写上你采买这些东西所需银两。价最低者则为下月的厨房采买。一月一竞,你们可听清楚了?”

    有些人还没明白,但许多聪明人已经吃惊地抬起了头。

    “公主,可是不拘身份,都可以来竞争?”有人高声问道。

    姬央抬眼看去,已经认出那是府里倒夜香的曹婆。其实倒夜香的真不穷,粪那就是钱啊。但身份实在太低了,谁也不愿意跟一天都屎臭的人打交道。

    曹婆一问话,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有人低声道:“这婆子也想竞争,难道主子们要□□么?”

    姬央等众人都笑完了,“可以,谁都可以。”

    一听这话,有人就急了,“公主,你可知她是……”

    姬央摆了摆手,“我知道,她是倒夜香的曹婆。”

    众人又是一惊,没想到公主居然记得这常年低头弯腰一声不吭的老货。

    姬央这样一番料理,在府里可是掀起了大波涛,各房主子都听说了,也有那主子跟前得脸的下人来找主子们抱怨,一天下来,戚母的耳朵都快被吵死了。

    这府里谁能压得住安乐公主啊,当然得请戚母这老祖宗出面,不能叫小公主乱来,坏了“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不过戚母要是那么容易被怂恿,沈家如今也就不会如此兴盛了。

    “这是公主你想出来的主意?”戚母问安乐道,看她心无城府的样子,可不能肯定是她想出的这压制刁奴的法子。

    姬央道:“是景阳先生和我一起商量的办法。”

    “景阳先生?”戚母吃了一惊。卧龙雏凤居然也管府里内院采买这种小事儿?他虽然是沈度的军师,但是插手主家后院的事情,这手也未免伸得太长了。

    “对啊,上回景阳先生来拜见祖母时,六郎不是说景阳先生学究天人,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他吗?景阳先生当时也应了。我就想着既然是学究天人,肯定这些小事儿也难不住他,就向他去请教了。”姬央说得很是理所当然。

    戚母都没话说了。沈度那般说,只是为了捧高王景阳,而王景阳的应允也只是表面之礼。就像有人说“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我”,其实都是表面的客套话。

    “景阳先生每日的忙碌不比若璞少,公主以后还是别拿这些小事去麻烦他了。”薛夫人替戚母说出了心头话。

    姬央心想她也没想麻烦王景阳的,只是那日她在镜湖边上摘花发气,那个向婆明显是欺负她年轻,是王景阳看见她主动上前攀谈的,她很自然地发了一顿牢骚,然后王景阳很自然地引导了她一下。

    不过这些话姬央都没说出来,只颔首道:“嗯。”

    “我听说向婆的家是黑甲卫去抄的呢。”贺悠在旁突然插了一句嘴。

    这人就是根搅屎棍,生怕搅不起事儿来,也不知道心里怎么那么多怨气,姬央不满地扫向贺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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