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四十九剑-第16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天气渐凉,他身上披着一件月白的袍子,神色宁静。
许是被赵海平的脚步声惊扰,他抬起头来,却也不恼,问道:“原来是赵将军大驾光临,可有要事?今日身体有恙,请恕学生无法及时行礼。”
“不用了,我是来带你走的。”赵海平雷厉风行,大手一挥,便有几位禁军上前拿人。
站在季月棠身后的老仆想要阻拦,却被他挥退。而后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袍子,微笑道:“请。”
赵海平心中诧异,没想到此行会这么顺利。季月棠不仅没跑,还十分配合。即便是他被押着离开西林书院,面对众学子疑惑、惊愕、鄙夷的目光,他也没有一丝恼意,仿佛只是出门一趟,很快就会回来。
赵海平不敢小觑,将人关入大牢后,便叫来萧潇商量对策。
只是赵海平没有料到的是,他还未从季月棠口中审出什么,次日一早,皇帝便在朝堂上抛下一颗惊雷。
“朕欲御驾亲征,众卿以为如何?”
话音落下,文武百官顿时炸了。
他们不再考虑什么流言蜚语,亦顾不得考虑头顶乌纱,难得地站到一起,提出反对。
“万万不可啊陛下!”
“陛下,请陛下三思啊!”
“陛下坐镇神京,方能安天下民心。神京有大阵护佑,陛下万万不可擅离啊!”
“……”
一声声抗议如泣如诉,龙椅之上的帝王却置若罔闻。
他既不强硬地表示自己一定要出京,又不松口放弃这个念头,直叫文武百官心急得恨不得逼着他发誓。
赵海平宛如一块石头,在无边的风浪中,保持静默。
而躲在暗处的鬼罗罗冷笑一声,给颐和公主去了一封信,顺便拐去大牢里探望了他的盟友。他其实很不理解季月棠为何会乖乖束手就擒,瞧他那一身细皮嫩肉,能挨过几次严刑拷打?
在聪明人眼中,海茶商会早已暴露得差不多了,何必自讨苦吃。
可让鬼罗罗没有料到的是,季月棠并未遭受酷刑,而他也根本不急着走。
“一群疯子。”鬼罗罗翻了一个白眼。
待鬼罗罗离开,萧潇从另一侧门中缓缓步入牢房,提着香喷喷的饭菜和热茶,再度坐到了季月棠的对面。
季月棠毫不介意地接过他斟的茶水抿了一口,赞道:“果然是宫廷贡茶,味道极佳。”
萧潇微笑,“季堂主喜欢便好。”
“孟七七当真说,我与他还算是朋友?”季月棠挑眉。
“家师从不说谎,一言九鼎。”萧潇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
季月棠便笑问:“他这句话,代表谁?”
萧潇:“代表他自己。无关孤山剑阁、无关陈家、无关天下苍生,他便是他,堂主便是堂主。”
季月棠但笑不语。
萧潇却也沉得住气,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多一分太刻意,少一分太寡淡。先前有什么过节,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下。
“师父请我代问季堂主一句,最后一张天机图,何时借他一观?”萧潇道。
“他就那么确定最后一张在我手上?”季月棠反问。
萧潇提壶为他将茶斟满,缓缓说道:“师父说,若季堂主有多的天机图残卷,也可一并送去。他穷怕了,不嫌多。”
季月棠莞尔,孟七七之不要脸,当世仅见。
“他拿什么来换?”季月棠愈发好奇起来,这孟七七,接下来又会出什么招?
萧潇早有准备,从须弥戒中取出他师父八百里加急从阴山送过来的东西,摊开在季月棠面前,道:“季堂主请看。”
季月棠只扫了一眼,双眼便微微眯起。无他,萧潇给他看的只是一张字条,而字条上只一句话——曲谱在我手上。
真是好一个孟七七,前一刻与你称兄道弟,得寸进尺。后一刻便翻脸无情,偏还正中你软肋。
但他真的知道那份曲谱的价值吗?或许只是在诓他。
季月棠思忖着,迟迟不语。
萧潇也并不催促,兀自喝茶吃菜,举止优雅得体。
良久,季月棠忽然道:“他与我暗中交易,就不怕剑阁、甚至是整个仙门知道了,怪罪于他?你们不是都在猜测,我便是那搅风搅雨的大魔头?”
“师父说过,成王败寇,岂能计较手段高低?”
啪的一声,孟七七把话都撂干净了,只看季月棠敢不敢接招。
第196章 你舍得
季月棠思考了整整一个晚上; 最终答应了孟七七的交易; 说出了一张天机图残卷的藏匿地点。他甚至还很好心地告诉萧潇,皇宫里的那张残卷; 被鬼罗罗取走了。
而对于那张曲谱; 他却只字未提。
萧潇猜不透季月棠的心思; 所谓言多必失,他不去与季月棠打机锋; 只是飞快将残卷找出; 送去阴山。
只是很可惜,这一张残卷上并没有阴山; 对于孟七七的作用不大。
孟七七收到信后; 握在软塌上沉思良久; 而后起身去院中练了一会儿剑。他练的乃是从《神京赋》中悟出来的书剑,剑走龙蛇,酣畅淋漓。
可是停下来的刹那,孟七七喘着气; 汗水自他的脸颊流淌而下; 神色却依旧冷。
季月棠大方地把天机图残卷交出; 还告知了另外一份的残卷的下落,如此一来,孟七七便又与鬼罗罗对上了。
祸水东引。
孟七七却不得不承认这一招很有效,因为他不可能放弃搜集残卷。可季月棠……就这么放过他吗?
他如此大大方方地住进大牢,压根就不惧怕赵海平对他下死手。再联系到上次陈伯衍与他的短暂交手,让孟七七对他的真实实力又有了一个新的评估。
孟七七何尝不想直接张罗人手把季月棠做掉; 但怕就怕季月棠手里掌握着什么控制妖兽的办法。他一死,将无人可以再收拾妖兽肆虐的局面。
投鼠忌器,说的就是如今的局面。
或许,是时候从海茶商会下手了。
思及此,孟七七眸中掠过一道寒芒,他随即朗声唤来陈伯衍留在院内的下属,吩咐一二。陈伯衍说他的人便是孟七七的人,于是孟七七下达的命令将不再特意通知陈伯衍,而是直接执行。
当然,孟七七对陈伯衍是毫无隐瞒的。他又练了会儿剑,见陈伯衍迟迟没有回来,便去秘境口找他。
陈伯衍正站在哨楼上,望着晚霞中的阴山。
孟七七步履轻盈地掠至哨楼上,并肩站在陈伯衍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道:“神京来信了,季月棠是块硬骨头。曲谱勾不到他,我打算拿海茶开刀。”
“按照你与金满之前说好的那个计划?”陈伯衍问。
“是啊,不然还能怎样?”
孟七七在南岛时,曾与金满说过两块令牌之事。重瓣山茶代表着白面具,单瓣山茶则代表着海茶商会的普通下属,他们的职责互不交织,只要打乱他们的部署,必能使海茶大乱。
金满上了他的贼船,于是派了许多五侯府的门生混入海茶商会,只等金满一声令下,便搅个人仰马翻。
陈伯衍道:“现在收网,会不会太早了?”
孟七七也知道再等一等,或许能安排更多的人手,做得很妥当。但此事宜快不宜迟,早一日将海茶捣毁,便能早一日削减白面具的力量。
他道:“海茶那么大的财富,相信皇先生或者公主殿下会对它很感兴趣的。”
“你还有什么打算?”陈伯衍一眼便看穿了孟七七的小心思,孟七七这样机关算尽的人,不可能只有这一手。
孟七七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道:“如今不是天下人都在说我是尧光转世,是救世主么?如果我说一句,季月棠是罪魁祸首,你觉得如何?”
陈伯衍只静静地看着他狡黠蔫坏的模样,没有说话。
孟七七便倚在栏杆上,背对着火红火红的晚霞,缓缓道来:“以百姓为利剑,可杀人于无形。他以舆情算计我,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要流言散播出去,我就不怕海茶商会不死。”
“若手持单瓣山茶的那些人投靠朝廷,该如何?舆情至此,皇帝不会放过你的。”陈伯衍道。
“你对他这么没有信心?”孟七七双眼眯起,笑得像只狐狸。
陈伯衍:“是小师叔太会挑事。”
孟七七:“这不是有芳君为我善后么?世人谁不知我大师侄天纵英才,君子端方。”
孟七七拍马屁拍得顺溜,陈伯衍的神色却冷了下来,道:“你又想做什么了?”
“我想去金陵。青姑传回消息,北斗门似乎经过了大换血,从前于尧那一派的人都不见了,甚至他的那个宝贝弟子蒋斜都不见踪影。”孟七七正色。
“你怀疑他们都被灭口了?”陈伯衍道。
孟七七摇头,“何止是灭口,若是单纯的灭口,为何北斗门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怕就怕北斗门已经易主了,他们现在向着谁,还不一定呢。”
陈伯衍沉吟片刻,道:“我派人去北斗门。”
孟七七再次重申:“好,但是我必须去一趟金陵。若北斗门有诈,那他们派去金陵的那些人,必定有问题。”
闻言,陈伯衍深深地望着孟七七,没有再说一句阻拦的话,也收敛了眸中的冷意,只轻轻一句:“你舍得?”
孟七七最烦这套深情戏码,偏偏他又吃这一套,他伸手扣住陈伯衍的后颈,恶狠狠地在他唇上啃了一下,道:“这总行了吧?”
陈伯衍微微一笑,伸手拂过孟七七的鬓角捏了捏他的耳垂,道:“小师叔莫怪。谁叫你总来去如风,叫师侄苦等。”
我呸。
孟七七克制着自己保持风度,最终克制不了了,把人压在哨楼的柱子上狠狠地吻了一通。叫前方正在收拾战场的黑羽军汉子们个个目瞪口呆——孤山的小师叔,竟霸道如斯。
霸道小师叔于第二天一早,启程离开了阴山。小玉儿被留在了陈伯衍身边,小小的少年套上了黑色的盔甲,混在军士的队伍里,拿着剑冲在前头。
陈伯衍望着他们,眸光一日比一日更深。
金陵。
颐和公主挎着刀大步走进缠花楼,冷素的脸上还带着浓烈的杀气,一身软甲亦被鲜血染红了大半。
婢女连忙上前恭敬地接过她手中的头盔,听她问道:“几位前辈查出什么了吗?”
婢女垂首答道:“回公主殿下,暂无。”
颐和公主蹙眉,步伐迈得更快。在妖兽冲出裂缝之前,她便听从鬼罗罗的建议,开始召集人手对裂缝的成因进行查探。若能找到封锁裂缝的办法,那么或许他们还能扳回一城。
如鬼罗罗所料,仙门中沽名钓誉者甚多,可真正心怀大义者也不少。诸如天姥山的蓑笠翁、孤山剑阁的薛满山、五侯府的阮空庭,都表示了对她的支持。
只是颐和公主不会想到的是,秘密掌握在金满手中——这偏偏是一个离经叛道之辈。
忽然,一名修士御剑从莫愁湖上来,晃晃悠悠地一路冲进缠花楼,捂着染血的胳膊狼狈地摔倒在梅树下。
楼里众人纷纷望去,便见他很快爬起来大喊道:“兽王伏诛!兽王已被薛阁主及众位修士一同斩杀!”
话音落下,群情激昂。
颐和公主亦松了口气,喜色稍稍冲淡了眉宇间的杀气。她快步上前将那修士扶起,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而后让婢女立刻去请大夫。
蓑笠翁恰好走过,道:“便让老朽来吧。”
颐和公主立刻抱拳行礼,“那便多谢前辈了。”
蓑笠翁态度不冷不热,“公主言重。”
那人被杀蓑笠翁带下去了,楼里的喜悦气氛却还在发酵。这可真是妖兽肆虐以来最好的一个消息了!白面具拼命要放出兽王,可他们却将兽王杀了,可不是一桩可喜可贺的胜利!
“薛阁主不愧是剑道正宗的领袖,颇有老阁主之风!”
“我们仙门儿郎,必是好样的!”
“……”
杀死了兽王,这便意味着进入秘境的修士们快回来了。因为秘境中妖兽众多,且散乱得很,根本不可能一举杀之,留下来也没有什么用。不若全部退入城内,增强力量防守。
于是颐和公主顾不上休息,立刻带人出门迎接。
王常林亦紧跟在颐和公主身后,面上带着与众人一般无二的喜意,可那笑容却不达眼底,将他那双眸子衬得愈发幽深。
片刻后,众人登上城楼——据陆续回来的修士交代,大批修士会从城楼处的裂缝回归。
王常林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第一个从裂缝里冲出来的王子灵,眸中顿时闪过一道冷厉神光。此时此刻他若还看不出王子灵背后有人,那他这几十年算是白活了。
几天不见,王子灵似乎又瘦了一点。他衣衫破损、伤痕累累,可眸光坚定,一身浩然正气直冲云霄。
他身上染的血,正是他的功勋,不可磨灭的功勋。
“王公子!”
“快,你去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