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四十九剑-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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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平眯起眼,恨不得立刻杀出去,可是眼珠子一转,又硬生生忍住了,“先别动。反正我们都是敌对的,多一个罪名不压身,我倒要看看那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忽然,陈伯兮灵光乍现,道:“金满。”
屈平问:“何以见得?”
“因为只有他与孟七七知道裂缝的秘密,孟七七如今去了阴山,那就只有金满。”陈伯兮语气笃定,目光快速在三个白面具身上流连。
闻言,屈平沉吟片刻,咬牙下了决心:“我们去把他的面具打掉!”
此时,普通百姓已被雁翎卫隔离在御神道之外,无一人伤亡。他们四散惊逃,可还有许多人,垫着脚回头遥望。
他们在看王子灵。
不知不觉间,他们竟觉得那胖乎乎的身影变得可爱起来。
王子灵捂着胸口从一片碎瓦里站起来,抬眸瞥见王常林被两个白面具围攻,立刻提杵奔过去。
众人陷入乱战,人越多、越是乱。
“叔父,你快走!”王子灵浑然不惧地冲到王常林身边,替他挡下了一个白面具。
王常林怎么会认为王子灵有这等好心,可他心念一转——若王子灵在此地被白面具所杀,岂不是皆大欢喜?
于是他推开王子灵的动作顿了顿,作出一时不敌的样子,任由王子灵与其中一个白面具厮杀。
可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又一群白面具忽然冲出来,插入乱局。而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这群人完全在捣浆糊。他们既打王家人,又打之前的那三个白面具,总之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其中一个白面具更高喊道:“杀死那三个冒牌货!”
冒牌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众人顿时连剑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挥了,可就是这么一迟疑,白面具的剑就砍了过来。
这还得了?
“杀啊!”
“管他娘的白面具还是黑面具,凡是戴面具的都是敌人!”
“……”
喊声四起,而屈平很快就发现——他居然也开始分不清楚哪些是队友哪些才是敌人了,因为他们的白面具是一模一样的。原本那三人还穿着斗篷戴着兜帽,很好认,可等屈平他们出现后,那三人立刻脱掉斗篷扔进了人群里。
白面具对白面具,面面相觑。
就在此时,又一道裂缝倏然出现了。最早出现的白面具,自然便是金满,裂缝出现后他立刻闪身进入,速度之快让王常林都无法阻拦。
其后,又有几个白面具掠进裂缝。
王常林黑着脸,愤怒之余,心中一时难以决断——追,还是不追?
剑阁、五侯府等等那帮老狐狸,御神道大乱,他们竟是一个都没有出手。即便是他们许多人并不在此处,可打了这么久,他们会感觉不到此地的元力变化么?!
今日若不追,恐怕王家就要颜面扫地了,他王常林的声望也会一落千丈。
思及此,王常林喝道:“追!”
王氏子弟和其余修士们正打得热血沸腾,顿时呼啦啦往裂缝里冲。
陈伯兮一看,脸色骤变。
他们原本打的盘算,是在那三座山上埋伏,将王氏子弟一网打尽。这样,也省了他们再去找人献祭的麻烦。
可他们现在提前进去了!入口也换了!
这意味着,原本应该从正面来的敌人,可能会忽然绕到背后。而那些埋伏在秘境中的人,对此还一无所知。
第189章 边关乱
秘境中的战斗; 一触即发。
王子灵依旧一马当先地冲在前面; 刚才他受了点伤,可那不过是在演戏。他此时仍好得很; 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只待前面的金满将他引向正确的方向; 他就能跟真正的白面具好好打上一场。
到了前面,就不会有人再护着他了。是英雄还是狗熊; 端看他自己的表现。
思及此; 王子灵的目光决绝,整个人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剑; 那一身气势让跟在后面的修士们愈发对他刮目相看。
秘境外; 青姑拎着裙摆; 趁王家人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溜了。她不敢笃定王常林不会趁王子灵和王宛南都不在的时候,拿她威胁他们,于是说溜就溜; 不带半点犹豫。
离开御神道; 她却没有去找薛满山庇护; 而是直接跑到朱婆婆的小宅子里,把大门一关,任谁都猜不到她会躲在这里。
等王常林得到下人禀告,发现青姑不见了的时候,已经是一炷香后。
“找!把金陵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王常林怒不可遏。青姑失踪,这不仅仅代表他失去了一个筹码; 或许还会为他找来剑阁的责问。
而此时此刻,面对一片混乱的御神道和远远地躲在角落里的百姓,颐和公主站到高处,犀利的目光扫过四周,朗声道:“诸位,如今妖兽既出,大乱将至,正是需要我等精诚合作之际,诸位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响亮的话语乘着风越过屋檐,落地时铿锵有力。
此时此刻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仙门修士,都抬头望着这位年轻的公主殿下,只见她面容冷峻,继续道:“神京等不了,天下万民等不了。一炷香后莫愁湖畔缠花楼,颐和恭候大驾!”
各派协商,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裂缝的出现便是妖兽大举涌出秘境的征兆,大敌当前,若再互相勾心斗角导致时机延误,那便是千古罪人。好在颐和公主关键时刻退了一步,将议事地点选在了缠花楼,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若非如此,孟七七与金满不会冒险将裂缝开在御神道之上。因为只有把危险剖开,血淋淋地展现在世人面前,才有可能引起足够的重视。
让他们退无可退,主动出击,或许才能换来一线希望。
然而,一个更糟糕的消息,紧跟着众修士踏入缠花楼的脚步而至。
“报——”传令兵急匆匆冲入楼内,因为跑得太快,整个人几乎是扑着跪在地上,高举信件,喊道:“边关急报!”
“边关?”颐和公主大步走过去,一目十行的看过信件,脸色骤变。
王常林顿觉有异,“公主殿下?”
颐和公主沉声道:“函谷关失守,妖兽入关了。”
“什么?!”
“这怎么可能?!”
“不会吧,那可是函谷关,守关大将不是瞿青么……”
“公主殿下,此事当真?!”
“……”
惊呼声四起,谁都无法相信,那个有大将瞿青镇守的函谷关会失守。更恐怖的是,妖兽入关?那些妖兽从哪里来?
关外的秘境只有一个,那就是苍庭。可苍庭有圣君,那个女人难道已经给白面具给杀了吗?否则她怎么会放任妖兽乱窜?!
还是说那个妖女已经与白面具同流合污了?
无数的怀疑伴随着惊恐在众人心中滋长,许多人更是眉头紧蹙,忧虑重重。一时间,整个缠花楼都萦绕着一股说不出的沉重气氛,半枯的梅花树上落下旧叶来,平添几分悲凉。
忽然,颐和公主双手用力拍在桌面上发出重响,目光灼灼地盯着众人,道:“诸位,大敌当前,现在不是彷徨、猜疑的时候!我需要人手,立刻赶赴边关!”
话音落下,众人互相望着。
一直沉默不语的薛满山没有回应任何人的目光,只上前一步道:“剑阁可往。”
今日刚刚赶到的天姥山蓑笠翁亦上前一步,“天姥山可往,蜀中二百零八门派亦可上阵杀敌。”
天姥山变故后,蜀中大大小小的门派空前一致地达成了同盟。正因为内部商议花费了许多时间,蓑笠翁才来得如此晚。
有了孤山剑阁与天姥山带头,一时间,其余诸派纷纷响应。大难当前,义字当先,瞧着这一个个主动请缨的,众人心中不由心潮澎湃。就连方才生出的那些沉重、担忧,都不由被冲淡了几分。
然而还有人疑虑道:“若我们把人都派往边关,那金陵怎么办?若金陵失守,我们腹背受敌,岂不更加糟糕?”
此话说得在理,王常林立刻接道:“不知公主殿下有何良计?”
能有何良计呢?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可并不对这个年轻的女娃娃抱什么期待。纵然她看起来果敢有加,可毕竟只是个养尊处优的公主殿下罢了。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颐和公主竟点了点头,而后命人抬上一个盖着红布的巨大桌子。
“诸位请看。”颐和公主一把掀开红布,露出了下面插着无数小旗的沙盘。
有那个眼尖的,一眼便瞧出了这沙盘的特殊之处,“这是金陵!”
颐和公主点头,“没错,金陵虽不若神京那般固若金汤,可四周却也布置有完整的防御阵法,更有王家世代扎根此处。我们都知道,金陵对大夏意味着什么,此地乃是南北贸易枢纽,更有数百万百姓聚居于此,若金陵城破,大夏必元气大伤。所以,金陵不可失。”
“公主殿下的意思是?”五侯府此次来的依旧是素衣侯阮空庭。
“我的意思是,既然我们无法像天姥山那样将整个秘境封起来,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把金陵给封起来!”
颐和公主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了愣——把金陵封起来?这听起来倒是个大胆又新鲜的办法。
薛满山思忖片刻,问道:“公主殿下所说的可以用结界将金陵暂时封住?那若是裂缝直接出线在结界内呢?”
颐和公主回视着他,毫不怯场,“结界内,只是一座金陵城,我们大可以安排人手不间断地巡逻。可结界外,却有广袤天地,我们防无可防。若不筑结界,金陵数百万百姓该如何是好?让他们去哪里避难?拿什么抵御妖兽?吃什么过活?”
颐和公主一连几个问题,如疾风暴雨拍打而下。
深吸一口气,她又迅速在沙盘上插下几枚棋子,道:“金陵富庶,撑一段时间不在话下。退到深山老林里也是无用的,妖兽遍地都是,我们只有尽可能地把百姓转移到城内,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开放粮仓。此地水路畅通,我们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屯粮。我知道,这些都不过只是权宜之计,可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望诸位掌门、长老,能仔细考虑,助颐和一臂之力。”
话音落下,颐和公主深深地朝众人鞠了一躬。
薛满山这时才终于对这位公主殿下刮目相看——能有此计谋,果决、大胆,非常人所能及。更能立刻抛开权势斗争,将百姓安危放在第一位,可见其心性人品不算太差。
这厢薛满山沉吟着,那厢王常林已第一个站出来表态,拱手道:“我王家愿助公主殿下一臂之力!守护金陵,王某义不容辞!”
北斗门立刻跟上:“我也觉得此计可行,恰好我们齐聚于此,大家一同出手,结界可成。”
“可是我们该用什么结界?蓑笠翁前辈可有见解?”
“或许我们可以借鉴天地镇海楼。”
“不行,天地镇海楼威力太大,若将金陵整个封住,反而不妥。”
“……”
激烈的争执、沙盘上不断被移动的小旗,转眼间便成了缠花楼的全部。不多时,便有那黑衣的雁翎卫、各派弟子,脚步匆匆地从缠花楼出来,将此地的消息带往各处。
此时,妖兽刚过了函谷关,消失在茫茫的山林间,不知何时便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王子灵一行人却已在金满的刻意引导下,与埋伏在钟山上的白面具交上了手。白面具被打了个包抄,甫一照面便被打懵了。
屈平、十七紧随其后,人未至,笛声起。
妖兽闻声而动,从四面围拢,解了白面具燃眉之急。然而恶战,才刚刚开始。
有关于颐和公主的计划、关外的变故,身在阴山的孟七七还不知晓。他跟着陈伯衍来到秘境深处,就在此时、就在此刻,面对着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恐怖、最令人胆寒的场景。
一个巨大的一眼望去看不到边的天坑里,无数的白骨旁陪葬着无数的剑。风吹过,剑在呜咽着,仿佛还停留在当年那一战的幻梦中,长鸣不已。
天地间,无数的阴灵飘荡。他们聚集在这里不肯离去,还在控诉着当年的悲愤、绝望和痛苦。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仿佛也还飘荡着浓浓的血腥味。
“小心。”陈伯衍眼疾手快地拉住孟七七,拔剑将一个阴灵击退。
孟七七却还在恍神,他捂住自己的胸口,肋骨处好像有在隐隐作痛。但是他又像在冥冥之中感应到了什么,如同受着什么指引一般,唇色苍白地指着天坑的中央,喃喃问道:“哪里原本镇压着什么?”
“什么?”陈伯衍蹙眉。
“那里……”孟七七却还执着地指着那里,甚至想迈步过去。
“那里应该镇压着什么,他为什么不在了?”
“他去哪儿了?”
第190章 坑之底
陈伯衍单手搂住孟七七的腰; 不放心地将他往后带。
“阿秀; 醒醒。”
孟七七这才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