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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多情自古伤离别-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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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这个怀抱容纳他,就可以安心入梦。
  明月心听着公子羽徐徐讲完,困惑渐浓,然她不想追问,她只需要说自己同意——
  或者不同意。
  可她发现这不是个要求,而是个威胁。
  凝重的沉默过去了,明月心舒指,从上方拿起了药碗,药汤已经凉透,药香尽散,唯有沉重的苦涩味道挥之不去。
  就像人骨子里的性子,永远不会消失。
  五指一松,瓷碗“啪”得一声摔得粉碎。
  白瓷温润极了,制作工艺好得不得了,都是工匠心血浇筑,被人弃如敝履,支离破碎,看也不再看一眼。
  公子羽又叹了口气,这回绝不是幻听,他自己听见了,明月心也听见了。
  他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起身解衣。
  波澜不惊。
  “睡罢。”

  灼魂

  珠帘外,雨打芭蕉,杂乱无章。
  地上还留着一滩深褐,是昨夜碎掉的那碗药汤的残色。
  她用了太久的时间和精力想要做到的事情已经在眼前了——
  如果有人因你受了伤,比如他本来很漂亮,却因此毁了容;比如他原本有一副天籁般的好嗓子,却因此失了声。
  比如他为此废了剑,
  比如他为此白了头。
  你本要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本要奉他为神,尊他为信仰,视他为世上最完美的存在,绝不容忍他受任何残污。
  这种事一旦发生,就会是深插在心头的长针,无论如何也想拔去。
  一如尤离曾经想过的徒劳。
  明月心也一样。
  她本该如愿了,却亲手将它碎了一地。
  唐青枫的伤势毫无音讯,给整个巴蜀都染上重重哀色。
  一骑轻尘,本在亲自护送为唐门定制兵器来蜀的齐落竹再无法流连沿途风景。
  公子羽正烹着茶,茶香带甜,丝丝入息,盎然满室,阁楼在竹林茂密,给此间添了无数清凉。
  雨声依旧。
  尤离头一次进这间屋子,不想主动跟这男人说话,却还是得打断他悠然的动作,“公子何事?”
  公子羽道:“坐。”
  尤离并没坐下,“公子有事便吩咐罢。”
  男人推过一盏茶给他,“最近你辛苦了。”
  尤离道:“分内之事而已,公子已经服药了吗?”
  公子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道:“喝茶罢。”
  尤离道:“四公子还在屋里等我,公子有话快说,喝茶就不用了。”
  公子羽道:“先前那个交易,作废。”
  尤离皱一皱眉,“为什么?”
  公子羽站起来,“你不需要知道。”
  他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每一步都带出危险的意味,尤离顿觉不妙,下意识后退一步就看见白衣袖口起伏,立刻生生挨了他一掌
  身体控制不住往后倒,后背砸在屏风上,疼得很生硬。
  他皱着眉头艰难抬眼,不知这突然的发难是何意。
  公子羽居高临下,“知道你做错过什么吗?”
  尤离道:“那日话都已说开,你旧事重提,我多说无益。”
  公子羽道:“她这个人,一向很自负,自负的人最讨厌被欺骗。”
  尤离道:“若非你甩手什么也不管,她又何至于这样?”
  他低头吐了口血,“怎么,夫妻吵架了?”
  “要找我出气?”
  公子羽蹲下去微笑,还是没有回答他。
  “你猜,谁给了马芳玲那支凶器,谁拿了萧四无的刀去杀杜云松?”
  尤离道:“你授意的?”
  公子羽道:“也不全是。”
  尤离刚动了动手臂就被他压制住,直接从他臂上取过袖鞘,抽刀而视。
  “你很喜欢?”
  他略一想,“也对,心仪之人送的东西,你自然很喜欢。”
  尤离喘气沉重,“我拼尽全力也打不过你的,何必如此警惕。”
  公子羽道:“萧四无本是可以再上一层楼的。”
  “虽然他不堪大用,到底对刀很执着。”
  尤离冷笑起来,“不堪大用?”
  “我只觉得他好极了。”
  他讥讽一笑,“我只可怜你。”
  “你把你一辈子最好的时候都拿来等一个根本不会再出现的人,你每等一天就更失望一天,还得逼自己继续等。”
  尤离气息渐低,“你以为你们造了那么多蔑还能抽身而退?”
  “我只怕你夫人根本也不愿意”
  公子羽狞笑一瞬,抬手就劈上他后颈。
  雨声沉闷,珠帘般一串接着一串。
  萧四无在明月心房里,听着雨声。
  公子羽把尤离叫去的,按照其心中的目的和进程,没有理由对他怎么样。
  谁能知那夫妻俩真的同床异梦谈崩了?
  明月心盛好茶汤递给他,直言道:“在想良景虚么?”
  萧四无道:“夫人既然知道萧某心不在焉何不有话快说?”
  明月心道:“最近他辛苦了,我给他备下一礼,你要不要看看?”
  虽然是个问句,却没有给萧四无回答的机会。
  屏风后立着一个真人大小的傀儡,萧四无只看一眼就怒火骤燃——
  “夫人,你又有什么地方对萧某很不满意?”
  那傀儡穿着月白长袍,太白一派的风姿绝代,双眸清冷无神,是他很久没有见过的一张脸。
  明月心抚着傀儡精致的脸庞微笑,“你觉得他会喜欢吗?”
  萧四无昂首道:“夫人——”
  明月心笑容一收,直令道:“去杀了百晓生。”
  尤离听不见雨声,地下的深牢隔绝了一切,睁眼后只能透过蒙着眼睛的黑纱看到前方有烛光。
  手腕的绳子挣不开,只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
  黑纱解下后一瞬终于看到来人。
  尤离不懂她憎恨的眼神从何而来——
  “你是谁?”
  那女人道:“你不认识我。”
  尤离道:“不认识。”
  她轻然开口,“我叫钟铭。”
  尤离依旧没有什么反应,“的确不认识。”
  钟铭道:“但是你杀了我父亲。”
  尤离道:“杀的人太多,不记得。”
  然而她的名字让他产生点联想,“钟不忘是你父亲?”
  钟铭如释重负,“你终于想起来了。”
  尤离道:“你是霜堂的人?”
  她摇头,“龙堂。”
  尤离沉默半响,“我杀了钟不忘?”
  他根本记不清那遥远的事情,“好像是罢,怎么,要为父报仇?”
  “马芳玲和杜云松的事情都是你干的?”
  钟铭却自顾自道:“我娘是个□□。”
  “你知不知道出生在那种地方,又没有父亲的女孩会怎么样?”
  尤离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大概是你——”
  “活该罢。”
  钟铭并未发怒,“此地是孔雀墓地之下的地牢,外间陷阱机关无数,谁若踏进,死无葬身之地。”
  尤离开始奋力想挣脱手腕束缚,又听她笑起来。
  “萧四无若跑来救你——”
  尤离眸中惊颤,“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杀要剐……”
  钟铭笑着道:“可能这就是——”
  “你活该罢。”
  身后的炉子里有烧得火红的烙铁,噼啪作响。她回身将手握在烙铁长柄上,声音里有压不住的激动之意。
  “杀了人就得偿命,我也绝不让你死得痛快,且光你一条命还不够。公子还说了,不能让你死在醉月居里。”
  话音刚落就听见铿锵之声,地面颤动,机关起伏,无数暗器飞窜之声,尤离只往牢门方向挣了一步,倒在地上听着那种乱响震耳欲聋,进而让人想象利器穿透的血光,染遍萧四无的白衣。
  女人开始大笑,看到尤离眼里骤然失了焦点,笑得就更放荡。
  匕首旋到她掌心,两步过去踩在他肩头,“你想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尤离双眼空洞迷茫,随即腹部传来尖锐火辣的疼痛将他神智拉回——
  短匕在往血肉里钻,插得深且狠,太提神醒脑。
  女声怒令:“给我清醒一点”
  她起身就要去开门,尤离盯着屋顶感受鲜血在肆无忌惮地沸腾,轻轻摇头。
  然而她指尖还没触及,门的那边却传来利器猛砍门锁的轰响,接着房门骤然倾塌,不得不让她惊魂抽身闪躲。
  黑衣大汉浑身是血,数不清的飞镖短箭在他身上,长刀上已然有了缺口,每个动作都带出鲜血奔洒,在女人的惊眸中毫不犹豫地挥刀而进——
  自从血衣楼再一次易主,他早就没有再好好调息,此刻真气完全涣散,长久的走火入魔早已压制不住。
  尤离仰面瘫在那里动不了,只听得一声严厉质问:“你是何人?”
  钟铭手中长剑断声清脆,被展梦魂的刀锋在胸前由上而下划出一条长口,血肉翻出。
  尤离只看到模糊黑影,听着那东瀛武士长刀的破风之声,腹部的伤口越来越麻木。
  那女人的惨叫也唤不回他的神智。
  展梦魂横过一刀,生生砍断她一条腿,血流如柱中只有不绝于耳的哀鸣,眼前的黑衣壮汉如恶煞修罗,浑身的血腥气息熊熊索命。
  最后倒在尤离头顶。
  他庆幸自己没有寻到机会离开巴蜀,洛宇死前他晚到一步,只看到萧四无带着良景虚离开的背影,和钟铭捡起地上那把飞刀厚的狞笑。
  他潜伏多日,终于确定萧四无的房间所在,他必须去告诉他,有个人欲图谋不轨。然却在房里看到一箭深插房柱送进的字条。
  曾经多年,如同野兽一样地活在深山里练就了一个强壮身体,还有因后来的血衣楼主薛无泪给予惨无人道的锻炼之法而走火入魔,终于到了解脱一切的时候。
  于是说给那年轻的楼主最后一句话。
  “要——”
  “活着。”
  尤离双目陡然一睁,展梦魂已死在那里,鲜血流淌道他脑后,温热,湿哒哒地蔓延。
  他再难动一分一毫,却听得见有人疾奔而来,气喘吁吁,急不可耐。
  白衣太晃眼,一手已握在他伤口的匕首上,另手拥他起身。
  萧四无知道这情况意味什么,源源不断的血从他伤口里一丝一丝地奔逃,带走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
  此时若把那匕首□□——
  尤离的声音奄奄一息,“□□……的话,血止不住的……”
  殇言给他的后遗症,细簪一孔的伤口都半天也止不住,何况此时?
  萧四无目光扫过周遭,一开口,尤离从没听过他那么沙哑的声音,好像几乎哽咽,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良景虚,从来没有什么绝对的事情。”
  说罢刀锋已划开他手腕绳结,起身而去。
  尤离缓缓握上匕首,手腕发颤,迎上萧四无眼睛道:“你下得去手吗——”
  袖摆被人利落割下,叠起递到尤离唇边。他合齿后没有任何犹豫,抬手将匕首利落干脆地拔了出去。随即有剧烈的灼热火烫同样没有任何犹豫地覆上那伤口,嘶嘶之声骤起——
  冷汗突然席卷他全身,从未感受过的剧痛在腹部持续不停,滚烫沸腾。这剧痛太恐怖,他掌中方要紧收就被萧四无握上,指甲狠狠陷进他手背,即刻见血,喉间模糊地呜咽,仰着头抽搐。
  直到那烙铁被萧四无挥手扔开,留下可怖的疮口,却已将鲜血的流逝止消。
  尤离的抽搐还未停止,被他抱起来时齿间都脱力,口中一松,瞪大着眼睛杂乱喘息,最后一口咬在萧四无肩上。
  创口还是滚烫的,焦灼的味道浓烈不散,安抚他的人居然也在发抖,抱着他起身,难免牵动伤处,引他痛苦□□出来。
  “四……四公子……”
  “太……太疼,我……受不了……”
  萧四无眼中燃着火,突涌酸涩泪意,缓缓起步,低低如泣——
  “对不起。”
  尤离每说一个字都是一种莫大的煎熬,“醉月居……不能回……去找——”
  萧四无止他话音,“我知道。”
  伤口的灼烧感让他虽然筋疲力尽却无法昏迷,山路崎岖,漫长的痛苦折磨终于让他疼得掉眼泪。
  所以当叶知秋看到他这个样子自然惊痛至极,掀开衣裳眼见那伤口惨状,几乎要把手中的药箱握得开裂。
  萧四无挥开他手臂取药往尤离伤口上倒,后者紧闭双眼咬牙忍耐,眼泪淌进鬓发,狠狠攥着叶知秋手腕不放,直掐出血。
  被绢布裹着的冰块贴上腹部时已是极轻的力道,然尤离依旧疼得灼魂烧骨,话都说不出来。
  叶知秋手上发颤,终于开口怒道:“萧四无”
  尤离猛地睁眼,“别……”
  “别怨他……”
  萧四无道:“萧某自会负荆请罪,叶盟主稍安勿躁。”
  他伸手去擦尤离额头冷汗,“疼就喊出来,别忍了。”
  尤离盯着叶知秋眼睛,看到他眼中惊痛悲怜交加,却突生一点满足感,哽咽了声音开口问他:“我……能喊出来吗……”
  他眉间皱成一团,声音沙哑刺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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