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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多情自古伤离别-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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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离未答,只道:“如何,叶盟主?”
  叶知秋道:“赌什么?”
  尤离上前两步,将一把小小的柳叶刀扔给叶知秋,抬手抚上发顶淡紫色的鸢尾羽饰——
  “叶盟主一刀削去这鸢尾即可。叶盟主剑法超群,想必暗器功夫也不弱。”
  说罢退到十步开外,扫过萧四无含笑的双目,怡然自得地站定。
  这距离不算远,唐竭尚有十足把握可以命中,何况叶知秋——
  然叶知秋捏着柳叶刀定定地盯着尤离半响,松手扔了,“叶某认输,此番不再叨扰新月山庄。”
  尤离道:“不止如此,请叶盟主把枫香圣露交出来。”
  叶知秋道:“可以,你跟我回江南,枫香圣露便可交出。”
  尤离笑道:“当着四公子的面策反我,叶盟主果然有胆量。”
  萧四无道:“叶盟主若不交出来,良堂主就没法跟夫人交代——”
  尤离道:“叶盟主,你把枫香圣露给我,我会还你一个大礼。”
  叶知秋顿时色变,尤离继续道:“不过你得再等几个月。”
  转眼看到唐竭和冷霖风的惊讶神色,萧四无调笑道:“叶盟主就要当爷爷了。”
  唐竭怔怔摇头,依旧不相信,尤离却是极自然的神色,“叶盟主若不把枫香圣露给我,那孩子就永远不会到这世上来了——”

  剑锋

  生命的延续从来都是神圣而重大的,正如萧四无所言,你的孩子,流着你的血,模样也像你,这是多么有趣的事情。看着他成长应是无比喜悦的,等着他出生也该是期待的。
  但尤离真的都没有。他本人非常清楚这样想是不对的,他不该这样冷淡,却控制不住。甚至一想到几个月后他怀里会多一个幼小的婴孩他就觉得欲哭无泪。
  萧四无只当自己在看一场好戏,叶知秋的表情复杂极了,尤离亲口证实了孩子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高兴。方让冷霖风去通知人马不必再过来,尤离已淡定地走到了他眼前,“叶盟主,拿来罢,你不亏。”
  叶知秋不但惊讶这个孩子是真的,更惊讶尤离的态度,淡漠随意,根本不像一个要作父亲的人。仿佛扼杀那个尚未出生的生命也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只当那是一个交换的工具。
  唐竭已上前一把拉住他,“江熙来说的都是真的?”
  尤离道:“大概都是。”
  唐竭瞥了萧四无一眼,“那么他说——”
  尤离顿时甩开他,“随你怎么想,你信他便信他罢”
  唐竭一指萧四无,“他的伤也如他所言?你竟跟伤了他的人——”
  尤离道:“那不是四公子干的,是我害的而已,废话少说,叶盟主,东西给我。”
  他与叶知秋不过两步的距离,方一直视叶知秋暗红的衣色,忽而惊闻一声细响,那种声音无比熟悉,是太白一剑苍龙的破风之声,还有冷霖风惊急的声音在后——
  “公孙师兄”
  萧四无最先警觉,白影一晃已窜至尤离身前,叶知秋的孤鸾几乎同时截下公孙剑的起手之招,熟悉的太白长衣,剑眉星目,浑身都是凛然杀意。
  “叶盟主你有这样一个儿子真是可惜——”
  “尤离,你害我师弟至此仍执迷不悟,今日该算一笔账”
  他自从知道江熙来受伤就无时无刻不想手刃尤离,初见这少年,虽心觉他们有违常理,但只要师弟真心喜欢也就无事。然秦川那夜后尤离在青龙会的地位逐渐攀升,害死了万里杀那样多的人,江熙来重伤后的样子实在刺心,更有萧四无那轻蔑的笑意一如上次雪夜中见,无比可憎。
  尤离瞳孔骤缩,一把推了萧四无,刀气似黑雾,立刻就挑至公孙剑眉梢,后者后跃两步剑气更盛,见尤离已凌空而过,白光数晃如寒风惊梅,和沉郁的赤色蜃气交杂蔓延,尤离横刀一架,怒喝檐下众人——
  “都不许动两个男人间的私事,只能用刀剑说清楚”
  萧四无嘴角微挑,暂且听他的。叶知秋朗声道:“公孙少侠——”
  公孙剑亦暂止了剑意,“叶盟主,自我入帝王州后,对你无比尊敬,但是对他……这是太白的事情,叶盟主也莫要干涉”
  尤离道:“公孙剑,我念你是江熙来同门——”
  公孙剑怒道:“你还敢提他”
  尤离道:“我和他的事情也不需要你来干涉,别跟我提什么同门情义若非他一早视你们同门情义如此之重我又哪有今日”
  公孙剑道:“上官小仙的事情算他冤了你,然师弟现在心灰意冷十年苦练成空,都是遇到你这个煞星——”
  尤离有鄙夷在眼角,“算他冤了我?就这样一句带过,公孙少侠果然公平一视同仁那事情是我欠他的,可也轮不到你来讨”
  公孙剑冷然道:“如此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替天行道。”
  尤离双刀一翻,“替天行道?我最烦你们这种口气——”身形一隐,冰冷的声音似不知从何方而来,“你以为你们是谁?便可替这天行道了?”
  凤凰绝杀的诡异的绿光骤然一现,无痕剑意顿起,铿锵凛冽,淬火毒气在刀锋翻滚,透着莹绿的危险光芒,划过公孙剑手臂,幸而未伤身,只破衣袖,裂口苍黑,毒性之烈便可想见。
  “公孙剑,你若被这毒伤了,我不会给你解药的。”
  公孙剑侧身后道:“你若死了我也不会给你留全尸——”
  说罢一剑险险划过尤离咽喉,旋身间看到气定神闲的萧四无,语气更讽刺,“你家主子倒不给你搭把手?岂非枉费了你投怀送抱——”
  萧四无眉间一蹙,脚下便动了。
  掌心似有阴森的煞气浮动,并没有出刀,而是冲着公孙剑掠了过去。孤鸾在他面前一亮,却被那凶煞的内力猛地挡了回去,叶知秋脚下一踏,便向着公孙剑而去——
  尤离第一次亲眼看到大悲赋的招式,亦惊了一身冷汗,有死亡的气息从白衣刀客周身翻涌,急速逼近,尤离最后挥刀,便闪身一退,不假思索地握上萧四无手臂,凶猛的内力起伏立刻牵引起他心脉颤动。
  “四公子”
  萧四无的凶气尚在,叶知秋的剑光已护下太白剑客,萧四无犹未罢休,晃开尤离直逼孤鸾剑锋,终被尤离再次拦住,喘息着安抚萧四无的火气,“四公子这般看不起我,定要插手?”
  萧四无冷冷道:“我懒得看你闹着玩一样打这么半天,也讨厌听竖子胡言乱语”
  公孙剑胸口被划了一道浅浅血痕,蜃气入体,幸未注毒,唐竭和冷霖风扶了人退后避开萧四无的阴森目光,一时周遭皆是静默的春寒。
  尤离也曾和公孙剑把酒言欢,如今想起来也只是往面目全非的事实上再添一道新痕。
  枫香圣露静静地摆在桌上,白色的瓶身和新月山庄的丧色一模一样,萧四无盯着看了很久,稳稳地交到手下手里——
  “送去夫人那里,都出去。”
  尤离的表情也不甚好,微弱的风从窗户游窜,竟有让人恍惚的寒意。
  “四公子何故生气?”
  萧四无道:“‘投怀送抱’?凭什么公孙剑也说这种话?”
  尤离扶额道:“我不知道。大概是熙来的气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萧四无道:“气话?不就是魅影的胡言乱语?”
  他扯过坐在床边的人,“你自己看看你这个意中人对你的信任浅薄到什么地步——”
  尤离道:“要不是你那些谎话他也不会那样……”
  萧四无道:“可是……你出刀的样子实在很迷人,我不懂为何江熙来不喜欢那个样子的你。”
  尤离道:“因为四公子不是他,所以当然不一样。”
  春日的午后也是凉爽,微风习习,窗外的日光晃得他头晕,又听萧四无道:“太白的人,万里杀的人,都恨死你了。你不但要精尽武艺,更要把你以前那种果断冷血的样子找回来——不要总想着对面是江熙来的什么人,就处处放水……”
  尤离道:“公孙剑的剑法超群,本就是劲敌。”
  萧四无笑道:“你也只会在我面前嘴硬了——”
  尤离转眼回避他的目光,窗台的花瓶描着暗红的杜鹃,正如帝王州弟子身上的颜色。心里却庆幸公孙剑跑来一战,他虽在信中大致交代了事情,然枫香圣露太容易就到手难免惹人怀疑,不得不再让叶知秋搞点动静出来。
  唐竭亦只知大概情况,还沉浸在尤离亲口而言的那些话里,冷霖风在他身边眺望杭州的天色,视线不知落在何处。
  唐竭道:“我觉得刚刚做了一个噩梦。”
  冷霖风道:“世事本无常,江熙来的事情一定是意外,尤离所说,是他害的,多半只是没能阻止事情发生所以内疚罢了。”
  唐竭摇头,“我不是说这个,如果萧四无真的那么危险,尤离就不该继续待在青龙会。既然江熙来和他已经这样了,何必再舍生卧底,我不知道他为了什么——”
  冷霖风道:“他现在回头也无法善后,万里杀那里不能交代,青龙会也不会放过他,我们该跟叶盟主好好商议一番,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唐竭一拳捶在雕栏,“究竟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孩子?江熙来在意的到底是尤离有了女人,还是那女人有了孩子,或是萧四无?”
  冷霖风道:“他必然都在意,偏偏没有一个是可以挽回的。”
  唐竭道:“如果这事情发生在你我身上——”
  冷霖风道:“我喜欢你不会因为你有了个孩子就不喜欢了,也不会因为有别人觊觎你就放弃。但是这事情就如一根针一直扎在心里,无论如何也拔不掉。”
  唐竭垂了头,“所以是挽回不了的事实,只能一直伤人伤己。那他们该怎么办?”
  冷霖风道:“心里的坎只能自己越过去,否则每次见面都一次比一次惨烈,我不敢想象。”
  唐竭叹道:“好在枫香圣露交过去了,新月山庄也还在,我只要一想到他天天和那个女人打交道就心惊胆战。”
  冷霖风侧头,愁色也依然不展,揽着唐竭的肩膀,沉重呼吸。后者本以为自己以抗婚为终身目标的人生已经很难过,尤离和江熙来却总在向他展示人生究竟可以多艰难。
  他埋头在冷霖风怀里,突然下了很大的决心。他一定要说服叶知秋把尤离弄回来——
  他再也不想看到尤离站在青龙会那一边,刀剑相向。

  同行

  大约从五日前开始,服下殇言后便有轻微的疼痛从心脉里传出来。刚开始只是极轻微极轻微的疼,安慰自己是幻觉也就过去了。
  然此夜中殇言入体后终于不能再无视这个愈加明显的异状,来得突然急促,像有无形的力量在撕扯,牵动尤离的神智——
  这疼痛去得也极快,他立刻按住了手腕脉搏,无视狂跳的心脏,闭目而探。
  那用江熙来的血孕育的蛊虫好像终于发现这个身体每日服下的药会抹杀它的存在,于是在心脉里躁动不安。
  尤离却放心了,只是相克之性,不伤性命。虽非好事,却也不舍得把那蛊解了——至少曾经的海誓山盟还有证据,在他身上。
  然而这样活着,真的让他后悔了。
  他不该离开云滇,不该当杀手,不该去秦川,不该去打扰江熙来的人生,更不该贪婪地想摆脱自己的人生。
  一个恍惚,仿佛还是初至秦川,满天的新奇风雪,腹部伤口的疼痛还是记忆深刻——
  江熙来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路过?
  他若早早死在泼墨岭山下便好了。
  他很想喝点酒,人世间总有光靠意志过不去的忧愁,得要仰仗杜康。然而他不敢,他上一次喝醉了就多了一个孩子。
  手边的书页上是秀丽的笔迹,一书一画的抄了一首《雨霖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白云轩的娟秀笔迹,此时读来字字凄切,催人心肝。
  他甚至想扔掉殇言,再也不要想起来,却贪恋江熙来的笑容,一遍一遍地回忆他轻唤“阿离”时的声音,拥抱时的温度和持剑策马的样子。
  然而即便现在那人就在他眼前,他也不会拥抱他了。他犹记东越时江熙来挥开他时的厌恶之语,他的确不该碰他,仿如污浊侵蚀白雪,不该。
  虽然他很想抱抱他。
  其实这种感觉他根本承受不了,喉间仿佛都有了腥甜的血气,恨意在胸口翻涌,恨上官小仙,恨明月心,恨萧四无——恨自己也恨江熙来。
  夜色已浓,萧四无会了客后进来时他已伏在案上昏睡,胳膊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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