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元皇后-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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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倒是的可能是国破家亡这种可怕的局面。
毛德祖点点头。“孩子,既然是选择了,就必须面对;面对战争可能带来的死亡,带来亲人离去的悲痛;还有亲信的背叛;但是你要记得,你所承受的苦痛,都是对你人生最好的奖赏,你会比他人心胸阔达通透更多。”
刘义真一时也沉默了起来,静静地听着。
毛德祖站起来,被着手缓缓地踱步,道:“战争给百姓带来的苦痛是不可估量的,我们应该学会善待他们,不论你们将来处于何种地位,一定要明白:百姓始终是你需要的后盾。”
这种地位,自然是齐妫与刘义真都心知肚明的。
想必毛德祖知道“九锡”的事情,也听说了军中关于齐妫的种种传言,稍微做一下联系,就能很明了地明白其中的关系。
最后,毛德祖伸手在齐妫的头上轻轻地抚了一下,笑道:“孩子,我一直将你视作自己的孩子一般;只希望你快乐安康便好。”
感受着那温厚的手掌所传达的那种爱意,那种久违的亲情又重回自己的心中。
这一路以来,齐妫他们总是跟着最前面的军队进发,身子真是吃不消了,加之那日下雪天里在外游荡,第二日便发烧没法跟着军队进去前往渑池了。
而毛德祖与司马翟广一行便开路前往渑池。
“多喝些水,这里是我今日特特给你带来的干果脯;现在天气寒冷,也没有什么有胃口的东西。”司马翟广看着斜斜倚在床上的少女,黛眉轻蹙,面色苍白;心中甚至不舍,却又有军令在身,实在不得法。
齐妫点头,看着一身戎装的他,知是要上阵去了。“司马哥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年岁也不小了,若是碰见好姑娘,可别弄丢了。”齐妫轻声道,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她向来时不容易病的,这么大岁数,也不记得自己曾经有过什么病,但这次像是真病了,整个人不思饮食,又懒怠。
司马翟广望看她一眼:怎么会弄丢呢!“等司马哥哥不打仗了,便回去建康。”顿了顿又道:“看看你。”
齐妫一喜,她自然是不希望他去打仗的,这种在刀口舔血、脑袋系在腰带上的日子,怎么能想要他去?“那你准备什么时候不打仗了呀?”
司马翟广轻笑了一声,不知她说这句话的意思。只道:“你放心,回去就会找你的。”
齐妫点头。“我等你。”
司马翟广坚定地点了点头,转身便快步地退了出去:在这世上,再没有一句话比“我等你”这句话显得更多情了;那原本觉得这世间再无牵挂的人,从此也多了一份期盼,多了一份希冀,那阴霾的天空都仿佛明亮了不少,拿沉重得铠甲,也轻盈了许多。
那站在营帐外面装作与守卫兵交谈,却心不在焉,答非所问的少年,听到这句“我等你”时,真想冲进去对着那死丫头的脑袋狠狠地敲几下,叫她尝尝头疼的滋味。
可是走进来的刘义真却看见那个蜷缩着身子躺下去的姑娘,满脸的不适,那本是神采飞扬的眼眸也暗淡了下去,刚才的念头一消而散,快步走上去,小心翼翼地问道:“不好受啊?”
“冷。”齐妫拿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
刘义真见她唇色苍白,赶紧将被子的周遭就压了压,问道:“好点了吗?”
齐妫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回答这样的问题了。闭着眼睛只管躺着,身子却忍不住打颤。
刘义真见整个人都抖起来了,心道一声不好,便赶紧跑了出去,叫了大夫,又跑回自己的房间内,将被子抱了来,盖在齐妫的身上。
这冷也是一忽儿来的,齐妫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怎么就一下子这么冷了,都觉得无处藏身了。
多盖一床被子也是白搭的,她还是整个人抖着,牙齿都跟着打架一般地响起来。
刘义真冥思苦想,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最后只得隔着被子抱住了她,道:“很冷么?”
齐妫的嘴唇也在抖动着,点点头。
大夫来了,却说是染风寒了,有些发烧;吃些药就可以了。
“可一直这么抖也不是个办法啊?”刘义真蹙眉道。
“公子不必担心,叫一名女子过来,给她擦些酒;再吃一贴药,饮食清淡些,会好的。”大夫缓缓道,将拟好的药方子递给他。
刘义真接过药方子;却记起刚才出门时,遇见的士兵说明日晨间,王镇恶将军率领余下军队,开往潼关。只怕,他们是只能等着父帅前来了。可父帅此次率领水军,不知会不会经过洛阳了。
正文 第一百十三章 往彭城
是夜,齐妫的病情并没有好转,只是冷一段时间之后,又好像没事了一样,只是没有食欲,却也能坐起来说说话儿;可过段时间,又开始冷得打寒战,且脸色苍白,唇色发紫。
刘义真本就年岁不大,见着她如今这种,又苦无良策,看着她那般痛苦,都忍不住落泪下来。“什么大夫。风寒都治不好!”
齐妫只听着,却也没有力气说他什么,知道他也是心急,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是自己还清醒,就是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刘义真无法,只得隔着厚厚的被子抱紧了那个抖动的身体,看着她这么模样,心里总是一阵阵后怕。
到后半夜,她终于安稳了些,睡了过去。刘义真也累得睁不开了眼睛,当下趴在她的床边,也睡死过去了。
翌日清晨,外面的军队都整顿出发了,刘义真只得交代自己暂时不去了,留下几十个士兵守在这里。
齐妫的脸色依旧苍白,已经在吃了两次药了,效果却并不怎么好。瞧着那本来就小巧的脸蛋儿,此刻更加小了。
“要不然,咱们折回去与父帅会合,那里有更好的大夫,一定能将你治好的。”刘义真也不得法,也不知道这样下去,她能撑到几时,若是等到父帅到来,她已经撑不住了呢?或是父帅不经过这里,那该如何?父帅军中的大夫,那都是建康城内,除了御医之外最好的大夫了。
“我没事的。要不然你就将我留在洛阳,你随着王将军前去了罢,要不然你此行又该失去意义了。”好些了的时候,齐妫依旧撑起身子斜靠着枕头坐一会儿。“也说不定,过几日我就没事了。”
刘义真凝视着她的脸庞,突然认真地道:“我此行已经很有意义了。”
齐妫一怔,迎上他那双招人的桃花眼,却看到他一脸的真诚。便取笑道:“就这么几场胜仗,你也没什么功劳啊!就有意义了。”
刘义真勾唇一笑,一屁股坐在了床边,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提了提,道:“因为我知足了。”
“知足了?这么快?”齐妫侧头问道,倒是没力气将他一脚踢下床去。
刘义真点头,玩弄着她落下来的几缕头发,轻声道:“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齐妫的身子却突然滑了下去,轻叫了一声“好冷”,整个人又开始抖动起来。
刘义真赶紧给她加了被子,转身出门去了……
再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已然是在马车之上,齐妫有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久违的马车,比坐在寒风凛冽的马上要舒服太多了。
“醒了。”刘义真也出现了不曾有过的温柔。
齐妫疑惑是不是自己的生命就快要结束了,若不然,他几时这般眼眸若春水般细腻地凝视着自己?几时这般话语若暖风般地轻柔地飘向自己?
他手里握着一杯清水,将将递到齐妫跟前,道:“来,吃点水。”
齐妫愣愣地颔首,就着他的手里的杯子吃了几口水,果然觉得喉咙湿润,胸口沁凉起来,比之刚才那般快要烧着的感觉要舒服了许多,疑惑地问道:“我快要死了?”
刘义真不听则已,听了这话,顿时眼圈红了一半,赶紧转过头去不去瞧她。来这战场上,见过太多的生死,甚至那些死状惨烈的都数不胜数,所以以为自己是麻木了,定能练就那铁石心肠来,却不想这几日她这可怕的病症,将自己那一点点硬心肠全是磨去,生怕她在下一次发作的时候,就再也清醒不过来,彼时才知道她的可贵来,也才知道自己的心思来。“想不想吃些什么东西?”他突然问道。
果然我是快要死了?齐妫瞧着那变了脸色的他,蓦然想起自己也才十三岁的年纪,怎么能说死了就死了?
可细细想来,自己也是捡了许多日子的,若是当日在魏国时,便被抓去杀了,便是多活了八九年呢!这也算是赚来的日子了;可若说起死,谁愿意死呢!哪怕是苟延喘喘的人,也是不愿意的。“既然都快死了,你就将那些好吃些的,拿与我尝尝呗!”苍白的小脸上挂着笑容,好似说的不是自己一般。
许是少年不畏生死罢。
刘义真平复了心情,伸手在她的头上轻拍了一下,道:“谁与你说死了?不过是你风寒严重了些而已,别尽吓唬自己。”说着便又去拿他那小匣子。
齐妫瞧着那盒子里的零嘴,倒是好几样都是自己爱吃的,烧饼儿、糯米糕儿、山楂儿、干梅子儿,他这人嘴挑,最是看不惯这些市井的小玩意儿的,倒是难为他找了这许多吃的,若在平日里,定是要优先着自己了,可见他也还算得又良心的,能想着他人。
拿了一粒梅子放在嘴里含着,齐妫看着他呆呆地瞧着自己吃着,便有些想笑,道:“你自个儿尝尝,味道挺好的。”
刘义真蹙了一下眉头,道:“酸。”说完将匣子合上,放在齐妫的身边。
“我们这是去哪里?”
“去与父帅会合去,你的病大夫治不好,许父帅军营里的大夫能行。”刘义真如实道。
齐妫未做声,侧身掀开了车窗上的帘子,外头苍茫一片,此时正是二月天,再往南些,正是柳绿莺啼的早春时节,但这里靠北,却依旧是寒凉一片,到处是枯枝,尽管阳光很好,却也露出冬日的痕迹;官道上的人不多,加之常年战争,自然敢出来的人便是更少了,更加显得萧条。叹了口气放下帘子,心道:不知几时能碰上刘公了,这般无目的的瞎碰,也知能不能凑效。
这日赶车的马夫突然与他们说到,已经到了彭城。
这叫这几日来已经烧得七荤八素,不大清醒的齐妫精神都好了许多,竟不知来了彭城。“那便就在这里落脚罢。”
刘义真细细打量了她,勾唇笑道:“自然,我想你也愿意先在这里住上一阵的,只是,这里若找不到上好的大夫,你的病怎么办?”
齐妫自然知道这个,自己怎么愿意就这么冒险死去?
望着她那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模样,堪堪叫人心疼起来。刘义真知她心中记挂着彭城有个三弟,却也知道,她现在的病,只怕三弟这里也是毫无办法,若再这般继续下去,只怕生生会……会折磨死了。
但是齐妫执意要下来一趟,也只得遂了她的愿。
这日进城内,往府衙前去,快到的时候,齐妫突然又改变了主意,道:“我们,还是先找间客栈住下罢。”
刘义真奇怪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她,问道:“难不成三弟这里会住不下我们?”
那泛白的唇突然一咧,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深邃的酒窝,摇摇头。“我只是,只是想先休息一下,再去……”
刘义真听着她吞吞吐吐、表述不情绪的话语,却已然完全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心中一暗,生生纠疼了一下。“好,那便就在不远处先找个客栈落脚,等你休息好了,再去找三弟。”
齐妫欣喜地点头,灰白的脸上也生动了起来,叫人不忍拂了她的意思。
于是马车又折回去,找了客栈住下。
齐妫勉强着撑起身子起来,勉力将身子简单地洗了干净,又将身上许久未换下来的衣服都换了下去;这才开始梳理头发,却不想突然就发作了起来,整个人又开始冷,冷到战栗不止,本来坐在妆台前的她,直接倒在了地上,那冰冷的地板,更是叫她冷得快要死过去一般。
守在门外的刘义真听到里面的声音,也忘记了早年一直对着她道的那“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之语了,踹开门直接冲了进去,见着她堪堪躺在地上,蜷缩的身子不停地抖动着,那瘦弱的身子骨,看起来就只剩下一把骨头一般,叫人难受。
刘义真一把抱起她,轻放在床上,将被子都包裹在她身上,自己也躺在下来,伸手将她随着被子一起紧紧地抱着。
那颤抖中的齐妫抬眸看了一眼刘义真。
“你放心,这不算非礼。我是隔着被子的。”刘义真看着她清亮又着急的眼眸安慰道:“你只管睡一会儿,很快就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