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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古瓶记-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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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砚展开来一看,是一幅春季游园图。
  画这幅画的人运笔神妙,画中一花一草,一人一物,无不栩栩如生,就连细节之处都是□□。尤其是其中一名站在花丛旁边的女子,柳叶眉,杏仁眼,青丝如绢,婀娜窈窕,不施粉黛,却妩媚动人。在她眉心的位置,还纹着一朵极淡的梅花,若隐若现,极为别致。
  这女子与画中其他人物不一样,她身姿曼妙,隐隐而动,好似活着一般,眼神并不在眼前的花上,神情中带着一丝不安和惊恐。西砚细看之下,越看越觉得这女子似乎正透过这幅春季游园图,在看着画外的自己。
  西砚将这幅画放在案上,举起烛台再看,发现那女子仿佛能看到他的举动一般,朱唇轻启,似要说话。
  他思忖片刻,对那画中女子说道:“也罢,我且试试能否解开这画中蹊跷。”说完,他将画卷挂在了墙上,盘膝而坐,手持念珠,双掌合十,闭目默念了一段经文。
  经文念完,西砚缓缓睁开眼,只那画卷上仙气缭绕,那女子竟从画中盈盈走了下来。待到那女子站在了西砚面前,西砚微有诧异的问道:“你是人是鬼?”
  那女子垂泪道:“我此刻是鬼,但这并非我所愿。还请师父若能放我一条生路,让我回到我的尸身上。”
  西砚听罢,说道:“既然如此,我且为你念一段往生咒,送你去西天极乐吧。”
  那女子顿时面露惊恐之色:“师父莫念!师父若是念了咒,我就再也不能活过来了。”
  “你既已死,便不能再眷恋人间,应去你该去的地方。鬼魂在人间游荡,只会扰乱六道。”
  那女子眼含泪水,请求道:“求师父手下留情,我是被迫如此……”
  “好,那你告诉我,为何你被迫为鬼?莫非你是冤死的?”
  那女子摇了摇头:“我是被人锁在了这画里。我本来是个活生生、好端端的人的。”
  西砚听了很是惊讶,但再问起到底是谁把她封在画中时,那女子就死活也不肯说了。
  西砚道:“你若不说,我便帮不了你。”
  那女子哭道:“事到如今,谁也帮不了我了。是我自己不小心,偷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结果落得如此下场,他们知道我败露了秘密,是断然不会放过我的。”
  “若如你所说,那么你便是阳寿未尽。但如今却魂不附体,不在五行之中,是不生不死的人。若无人为你超度,你就要魂飞魄散了。”
  那女子抬起头,眼角还凝着泪,似在发呆,过了片刻,忽道:“我还不能魂飞魄散,我还有个姐姐,我得告诉她我看见了什么,不然她定有危险。”
  说完,她匆忙对西砚行了个礼:“师父,我知道你是西陵国的尊贵之人,你救了我,但也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这都是我自己的错,我怨不得别人。错我已经犯下,左右是活不了了。但我还有不得不见的人,请恕我必须告辞了。”
  说完,那女子转身就向殿外飘去。西砚想阻拦,但那女鬼已化成一缕已经消失在了殿外。
  那晚陛下后宫有叫娮妃的妃子正巧因为身患恶疾,暴病而死。那女鬼就附身在了娮妃身上,溜出宫去。
  西砚叫来送这幅春季游园图的探子,问那画从何而来。那探子说,是潜伏在东陵皇宫内的另一名西陵密探盗得,冒死送出宫。等到将这画交到他手里时,那人只剩一口气,说了一句:“给国师大人,这是东陵国师……”话说到一半,便气绝身亡。
  于是西砚开始在全国暗中搜查那女鬼的下落,一直追到了赢山脚下,无奈还是让她跑了。今日听到李仕明的经历,才知道那女鬼得李仕明念经超度,现在应该早已不在西陵了。
  李仕明听完,只觉得匪夷所思。
  西砚看见李仕明的神情,笑笑说道:“你现在听得云里雾里,待我再说些事情给你,你便有些头绪了。环绕赢山,为瑶海。瑶海四方,为昆仑。昆仑之地上的人,原本同祖同根,后分裂为东、西、南、北四国。历朝历代,各国每一位君王的身边,都有一名国师辅佐君王治理天下。国师的传承,是由上一代国师指认下一代。而我就是尚在少年之时,被西陵的上一代老国师指认为继承人。”
  “我天生身有异能,从小我就发现自己能够安抚亡灵,为他们消去孽债,送他们去西天极乐。因此得了一个名号,叫做 ‘弥者’。”
  “但后来我想,这天下也许并非只有我一人天赋异禀。于是我派出探子,先去临近的东陵国帮我打探此事。后来果然查到,东陵国的国师也有不同于凡人的异能,他与我一样,没有姓氏,名为东魂,还有一个名号叫做 ‘画师’。”
  “只是我一直没有弄清楚他的能力具体如何使用,直到我遇见了那画中女子。如今我猜,把那女子封入春季游园图的人,应该就是东魂。他的能力就是将人的灵魂吸入画卷之中,封印起来,或许还不仅如此,大约他能在某种程度上自由控制亡灵。而听那女鬼所言,多半是因为她不小心偷看到了东魂的秘密,才被封入了画中。”
  西砚见李仕明不语,问道:“你心中还有诸多疑问,是么?”
  李仕明苦笑道:“我心中疑问太多,简直不知该从何问起。”
  西砚叹道:“难免。就说这里的三御、令牌,还有那东陵女鬼之间,究竟是何因缘,绝非一句半句能说清的。今日我带你来这里,是让你知道这世上有些事,冥冥中自有天注定,非人力可扭转。你且记在心里,日后或许有天不用我解释,等时机到了,你自会明白。”
  李仕明只好道:“是。只是下官还有一事想请问大人,不知那木匣之中是何物?”
  西砚脸上忽然莫名地露出一股凄凉之意:“这里面的东西是天机,不能看的。”说完不等李仕明再说话,转身往楼下走去。
  西砚告诉李仕明的这些话,虽然甚是匪夷所思,但也只解开了李仕明心中的部分疑惑。事后几日,李仕明反复回顾在御书院后堂顶阁见到的三御神像、木匣,以及西砚所述的女鬼以及东陵国师之事,他知道这诸多纷乱的线索之中,缺了一根最主要的线索,但西砚并没有告诉他。
  不过此刻对他来说,相比这些,当务之急是找出抓走云小鱼的究竟是何人。若如西砚所说,那么抓走云小鱼的更有可能是东陵国人。但为何在禤乹围场迷倒小鱼并逼问她女鬼之事的是一些族人?这背后到底还有哪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在李仕明百思不得其解的当口,他却收到了一封信。
  这封信很厚,信封用火漆封口,上面没有盖印。不仅没有盖印,收件人和寄件人的名字也一概没有,只在封口处用淡墨画了一朵极精致的梅花。
  李仕明问送信来的侍卫:“这信是谁送来的?”
  “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看着像是个农户。”
  “你可问他这信是谁寄的,确定是给我的?”
  “问了,可是他是个哑巴。他在地上用树枝儿写了大人您的名字,一个劲儿比划,让把信给您。”
  “那人现在在哪里?”
  “在外面大门口候着呢。”
  “走,出去看看。”李仕明拔腿就往御书院外走去,那侍卫紧随其后。
  来到了大门口,却不见一个人的影子。
  那侍卫奇道:“怪了,我让他等着,他莫不是耳朵也是聋的?”
  李仕明又拿起信端详了半天,忽道:“他此刻定是走了。”说完转身回到屋内,一边走一边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写这封信的人要告诉他的,是一个他期盼已久的答案。
  他遣走旁人,关上门,拿裁纸刀打开信封,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信封,这个信封却有了落款人名,上写着:“恩公李仕明公子亲启。”
  李仕明心中一动:他已经知道寄信人是谁了。
  他抽出信纸,数了数,是一封整整十页纸的长信,于是抖开第一张,读了起来。
  过了不到一盏茶功夫,李仕明读完了信。他轻轻放下手中的信纸,长叹一声,负手立于窗前,心中百感交集。
  站了一会儿,他回到案边坐下,飞速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了手下侍卫,并嘱咐道:“速速把这封书信交给下元卿院的袁都侯。”
  这封信很快传到了袁长志手中,袁长志打开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小鱼在东陵国师东魂手中,此人现于犒族皇城内。犒鴱两族,外看沆瀣一气,实已分崩离析。当年五蛮溪之战及近年攻打我西陵的,两族背后,均为东陵。东魂其人身有异能,可封人灵魂,切记切记。”
  这封信的后面还附了一张简单的地图,上面画着犒族皇城的地理位置。
  

  ☆、第四十九章 东陵国师

  那日云小鱼被萧无伤带入犒族皇城后,她本以为自己会被带去面见东陵国师,结果却被关入了地牢。
  地牢里没有窗户,所以她看不见外面的天日。开始云小鱼还会根据送饭的次数数日子,但是送来的饭有些是馊的,她生了肠胃病,到后来开始发烧。
  白天低烧昏昏沉沉,到了晚上温度高起来了,感觉像掉进冬天的湖水里一样又湿又冷,只能靠着湿冷的地牢墙角一分一秒地捱,直到有人来送饭,黑夜才总算是熬过去了。
  慢慢的,云小鱼就不知道自己在地牢里到底呆了多久了。
  自从被带离西陵国,她觉得见到的人与事都是冰冷的。夜凉如水的草原,冷若冰霜的萧去病,还有身体像冰块一样的萧无伤。
  云小鱼蜷缩起身体,卧倒在了地上。她觉得好累,已经坐不住了:连地板都是冰冷的石头,这里怎么这么冷呢?眼皮渐沉,很想睡。但背后的墙壁散出阵阵寒气,冻得她后腰生疼,她翻了个身改成面对的墙壁,把后背对着牢门的方向,这样才觉得好了一些。
  忽然背后传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那脚步声那很稳,很重。
  叮铃哐啷一阵响,有人打开了牢门上的铁锁,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浑厚低沉的男声从她身后传来:“让她起来。”
  “是。”
  厚重的皮靴落地有声,走到了她背后:“起来,国师大人有话问你。”
  云小鱼没有动也没有回答。她快冻僵了。
  背后那人厉声道:“听见没有,起来!”抬脚踹了云小鱼一脚。
  沉甸甸的靴子踹在后心上,云小鱼疼得“啊”一声轻叫出来。又是一脚踹在身上,她已经叫不出声,浑身都抖了起来。
  忽然另外一个声音响起:“我来。”云小鱼立刻听出这是萧无伤的声音,她猛地瞪大了眼睛。
  萧无伤走到云小鱼的身后,她惊恐地紧闭上眼,但他却蹲下身来抱起她,转了个圈让她面冲着牢门,然后把她轻放了下来。
  云小鱼冻得浑身哆嗦,刚才又被踢了两脚,因此脚刚一沾地,便觉得一震头晕目眩,险些摔倒。萧无伤双手紧紧抓着她的双肩扶着她,她才没有瘫在地上。
  她轻喘了几口气,抬起头,看见了眼前被称为国师大人的人。
  这人的个子比萧无伤还高,云小鱼一打眼看他就觉得他与众不同:这并非是因为他相貌出众,而是因为他身上带着一种难言的压迫感。
  他的脸如雕像般棱角分明,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腰间配白玉腰带,腰带上还挂着白玉玲珑腰佩。这样一个通身贵气的人,却让云小鱼觉得不寒而栗,只因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阴森之气,仿佛他看见的不是人间万象,而是地狱里的鬼魅魍魉。
  看见这人,云小鱼不光身上冷,连心里都隐隐冒出了一股说暮狻K难凵袢萌松跏遣皇娣菩∮愕拖峦罚嵘韵粑奚说溃骸拔颐皇铝耍恍徽馕淮笕恕!
  萧无伤犹豫了下,才缓缓松开手,站回到了那人身后。
  “国师大人问你的话,你要如实回答,不要隐瞒,也不要废话。”萧无伤身边一个黑面侍卫说道,云小鱼听出来刚才踢自己的就是他。
  云小鱼冷目斜视那侍卫一眼,没有答话。
  那国师终于开口道:“关于锁儿的事,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他一开口却让云小鱼有些意外,因为他说话的声音却比他的样子要柔和得多,不急不缓。
  云小鱼答道:“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
  那国师抬手对萧无伤做了个手势,萧无伤领会,他拿出一幅画,展开举在云小鱼面前。
  云小鱼不用看都知道那画上是谁。但在那国师面前,她还是认真地看了几眼:“我见过她,但并不认识,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只不过我朋友救过她一命。”
  那国师眉头微挑:“救过她一命……?”
  云小鱼把李仕明在赢山脚下超度锁儿的事简略说了一遍,但李仕明是何人以及与西陵皇宫、西砚、娮妃等人相关之事,她都只字未提。
  那国师听完面色忽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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