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我朝暮-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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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剧可真是让她头疼,却又不能推了去。她可是答应得好好的一定会拍好,而且后来舒怀臻又问了一遍,她还是没有推掉。
想起这舒怀臻啊……这两夫妻可真是把她给坑惨了。
“《亦生》杀青了,你又没什么通告,《昔言》快开机了,不是它还能有什么?”路槿笑着反问一句。
这题材是禁忌了些,也因此会成为一个大热的话题,从正面来看的话对演员是非常有好处的。但也正因为这题材的禁忌,演员也很有可能遭遇未知的言论攻击。
“我是怕掌握不好角色的情绪,比如微表情什么的,毕竟我那个角色太隐忍了,而且这个片子里的感情路线也不走寻常路,同性啊……”郁宛央觉得这么看剧本是没办法的,她得先练一练。
“宛央,你是不是太过注重‘同性’二字了?试着把它当做普通片子来看看?”路槿到底只是经纪人,在拍戏这一方面给不出什么好的建议。
“不行,这个故事最后的转折就在于性别和身份,如果把它当做普通故事情节,那就演不出这个效果了。”郁宛央烦躁极了,也不知道舒怀臻怎么会同意买下这个版权,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或者你直接跟于艺苒交流一下感想?”路槿对这个于艺苒的印象止步于荧屏罢了,毕竟不是她手下的艺人,见得也不多,但对于艺苒的为人她寥寥几次听过的也都是正面评价。
想到这个,也不知道这个于艺苒究竟是为什么被换上去的,路槿不会自信到以为舒怀臻真的听从了自己的建议。毕竟那个要求确实太过不合公司规定,也不是自己身为一个经纪人该做的。
“算了,我再研究研究。”郁宛央垂头丧气地挂了电话。她跟于艺苒可不熟,几乎是除了知道名字和长相,见过几次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交集了。
宋兰英见状,走过来坐到她身边宽慰道:“真的有这么难掌握么?要不然你看看你之前拍过的戏来找找感觉?”
“就是因为跟之前的不一样嘛,不然我哪里需要这么辛苦。”郁宛央觉得正是这细节上才更需要注重,否则就演不出这部戏的精髓了。若是能拿以前的戏来做参考的话,它也就没有什么不同之处了。
宋兰英闻言又想了想,说道:“不如你找怀臻说说?”
“啊?”郁宛央傻了眼,找她?她一个老板能知道什么?
而且宋兰英跟舒怀臻很熟么?这才见了一次面呀,就一口一个“怀臻”,还让自己有难题就找她。
“怀臻呀……”宋兰英再一次提醒道,“她不是你们公司的么?也许能给你一些建议呢。”
郁宛央细想了一会儿,似乎也是这么个理。这演员阵容毕竟是舒怀臻定下来的,还说凌绮不适合,那就肯定对这个故事有了解,也许真能指点一二呢?
“有道理。”郁宛央若有所思地点头,边说边翻找手机通讯录,一个电话就拨了过去。
没响几声那边就接了起来,舒怀臻温和的一句“怎么了”传过来时,郁宛央才想起来,自己该怎么称呼舒怀臻?
舒总?舒怀臻?怀臻?
第一个和最后一个肯定不行,舒怀臻说了不让她叫总,可是只叫名字的话,她们也没这么熟,但叫全名又觉得怪怪的。
“舒……我……嗯……”郁宛央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让宋兰英看着都着急。
“好了,别舒了,直接说就行。”舒怀臻一个早上沉闷的心情都因为郁宛央这通电话给吹散了,此刻眉眼温润,声音里仿佛摘去了往日的严谨。
“我……”郁宛央还是说不出口,听得舒怀臻轻轻一个“嗯?”之后,才破罐子破摔地直言:“我没办法掌握剧本……”
舒怀臻极轻极淡地笑了一声,听起来格外悦耳,她说:“有很多地方不理解么?”
“嗯,我觉得必须要能将自身代入这个角色,否则我没有办法去成为她,从而将她的神/韵演绎出来。”说到拍戏,郁宛央便没有刚才那么支吾。
“嗯……”舒怀臻思虑着环视了一眼房间,说道:“方便来我这里么?”
“你的办公室么?”郁宛央记得去过她的办公室,这倒不要紧。
“不,我在家。”舒怀臻今天早起直接在家里开了个视频会议,结束之后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这公司去不去也没什么区别,便干脆在家里工作了。
但,郁宛央要来的话,自然不能来这里。
“那……方便么?”郁宛央本来想要拒绝,但是想了想,舒怀臻也去过自己家,也就算是扯平了?
“是我提出的,当然方便。”舒怀臻微微一笑,说道:“你来帝豪山庄,我在门口等你。”
挂了电话,她忽然发现相比起这些日复一日的工作,她竟然开始期待跟郁宛央短暂的相会,不过短短几个小时的交谈,居然胜于她习惯了多年的工作,真是……令人惊诧。
郁宛央驱车来到到帝豪山庄门口时,舒怀臻的车已经等候在那里,她看到郁宛央的车子之后便率先往自家车库驶去,郁宛央则紧跟其后。
“你刚从外面回来么?”
跟在舒怀臻身后,郁宛央如是问道。今天可不是周末,舒怀臻还是一副从外面回来的样子,难不成她翘班了?
“算是吧,我现在住在我爸妈那边。”舒怀臻打开门,并没有嗅到烟尘气息,幸好请了阿姨定时来做保洁工作,否则一个多月不回来早该落了一层薄灰了。
郁宛央跟着她走近客厅,一眼望去,室内摆设极具奢靡气息,半点低调都看不出。她一边在心里惊叹有钱人的挥金如土,一边却又冒出了另一个疑惑,这样的设计不像是舒怀臻的风格,倒像是钟逸铭给人的感觉。
自负又张扬,仿佛所有人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一般。然而舒怀臻给人的感觉则是沉稳冷静,无需刻意宣扬,却轻易让人一眼便注意到她的与众不同。
“你除了这里和你爸妈家,还有另一个住所么?”郁宛央随口问了一句。
“为什么这么问?”舒怀臻把包放在沙发上,回头饶有兴味地问。
“直觉。”郁宛央耸了耸肩,笑了一下,“你可以当我没问过。”
“你的直觉很准。”出乎意料地,舒怀臻回答了这个问题。
这里是她和钟逸铭婚后的居所,但除了这里,她还有自己的一套别墅,那里是不允许钟逸铭踏入,甚至决定任何摆设及格局的。为了维持良好的婚姻关系,她在一些事情上都会答应钟逸铭,但答应不代表认可。
“舒……嗯……”郁宛央眨着眼抿了抿唇,她总觉得自己喊不出舒怀臻的名字,为什么宋兰英就能这么自然这么亲切?难道是因为身为长辈的缘故?
“叫不出口就算了,直接说。”舒怀臻无奈地说道,自己应该没那么严厉才对吧?郁宛央这是为什么屡次叫不出口?
“我们可以开始了么?”
“嗯?”舒怀臻看了腕表,“你吃过午饭了么?”
“吃了。”郁宛央一方面不排斥跟舒怀臻接触,但一方面又不愿意接触太多,自然要尽量杜绝不必要的邀约,越早解决自己的问题越早离开。
“那就开始吧。”舒怀臻打消了要下厨的念头,把打了水的热水壶插上插头之后坐在沙发上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剧本,“哪里不清楚?”
恢复工作状态的舒怀臻身上那一丝丝平易近人的气息又更淡了些,但在郁宛央的角度看来却是赏心悦目。她长发倾泻在背后,眉峰淡淡地蹙起,肌肤色泽更胜冬日落雪,姿容清丽高雅。
怎么看郁宛央都挑不出缺陷,无论是外在姿态还是内在修养均是如此。家里有上乘的不好好伺候着,还要去外面找着劣质的,钟逸铭是瞎了眼还是味觉不好才会在外面偷吃?
当然,这个劣质指的是别的女人,不是郁宛央自己,钟逸铭的套路她可没走下去呢。
第二十二章
舒怀臻半晌没听到郁宛央的回答,抬头一看才发现她紧盯着自己不放, 便更是拧紧了眉, “看够了么?”
“啊……”郁宛央被惊回神,连忙坐到她身边说道:“开始吧。”
她面色有些不自然, 这似乎是第三次盯着舒怀臻被揭穿了,偏偏三次都是舒怀臻抓到的自己,真是羞耻。
“说说你的看法。”舒怀臻开着剧本询问郁宛央。
“其实也不是什么看法,就是觉得,以我现在的水平应该掌握不好兰玥这个角色。”郁宛央幽声说道。
故事里的兰玥是个外表平静冷漠, 内心世界却逐渐被另一位女主角卓星璇打乱的人。
兰玥是名冠全城的戏子,以一曲《霸王别姬》唱/红洛阳城, 戏里的她是倾国倾城, 却一心系于项羽的虞姬, 无论是深情缱绻还是潸然泪下都极为惹人怜惜。但事实上, 兰玥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对俗世的情感, 扮着深情虞姬的她从未被任何人打动过内心。
“你喜欢过一个人么?”舒怀臻将郁宛央锁定在自己纯净如琉璃般的眼眸里,慢悠悠地问着看似与剧本无关的话题。
郁宛央就着舒怀臻的问题去思索, 真正意义上的喜欢一个人, 她大致是没有过的。只是当初追求自己的夏弘烨适合, 不反感,且足够坚持。
“应该……有吧。”
“你试着把你自己当成兰玥, 不要去把卓星璇当成男人来代入。”舒怀臻拿起笔, 在剧本上把兰玥和卓星璇的名字重重地打了个圈, 重又抬头看着郁宛央, “你是兰玥,你喜欢的就是一个女人。你在犹豫,你在惶恐,因为你们的性别和身份,你无法孤注一掷。”
郁宛央眼看着舒怀臻漂亮的嘴唇一张一合,幅度非常小,因而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温和,但却极具说服能力。
本是让郁宛央非常纠结的东西,在舒怀臻的话下,她开始顺着这样的思路去走。
“每当你一开锣,总会看到在戏台下用满含期待的目光望着你的卓星璇。你很好奇这个人为什么总是看着你,一直到她忍不住,去后台找你,你开始对这个洛阳城中的大家闺秀产生了不同于其他看客的看法……”
舒怀臻悠扬的话语犹如春日吹过的微风,让郁宛央眼前忽地出现了一幅画面……
虞姬(唱)——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大王回营啊!)
项羽(唱)——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纵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传将令休出兵各归营帐。
戏台上日复一日地演绎着霸王别姬的千古传奇,而那深处戏中的虞姬却不再是虞姬,她的眼里开始迎着掌声雷动的台下那一抹炙热且满含期翼的目光。
“直到卓星璇被带回府中,你才惊觉自己早已经不是曾经自己所认为的那个无情戏子。你想要等她回来,等她再一次用那样的目光看着台上的你。然而你等来的却是卓府的威胁,还有班主的请求……”
舒怀臻看着郁宛央虽面对自己,却无焦距的双眼,便知道她通过自己看到了故事中的人。直到话语停下许久,郁宛央都没有回过神来。
“宛央,还好么?”她伸手触碰着郁宛央的手臂,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让郁宛央如此深入。
“我没事……”郁宛央像是突然从梦境中醒了过来,笑容不那么自然。
她似乎太过沉浸在这个故事里,她听着舒怀臻的叙述,在心里将那个角色转化成自己,眼前一遍一遍地显现着那场《霸王别姬》,那戏中执着,期翼,炙热的眼神也一遍一遍地掠过她的脑海。
舒怀臻站起来去把热水壶插头拔掉,倒了半杯热水回到郁宛央身边,“小心烫。”
滚烫的热水刺着郁宛央的掌心,也刺着她的神经。她把手微微往上挪了一些,将杯子再度放回茶几上舒怀臻放过的位置,轻声说道:“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不要紧。”舒怀臻宽慰道,“我刚才说的那些,你看过剧本应该都明白,怎么会这么无措呢?”
她最多只是起到了一个总结作用,让郁宛央能够正确面对这个角色,但看郁宛央的反应,就像是透过自己,看到了故事中的人。
郁宛央怔了怔,笑容逐渐恢复过来,还带了些玩味,“大概,是因为你太好看了,声音也很好听。”
她记得,刚才她就是一直盯着舒怀臻的脸看,看着看着竟然顺着舒怀臻的话,在脑海里复现了话里的场景。每一幕都真实得让她无法立刻回神,以至于陷入舒怀臻的叙述里出了神。
也不知道是不是见面的次数多了,郁宛央也就没有那么冷漠。如今这一句话倒是让舒怀臻惊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微扬唇角说道:“难怪,你盯着我出神两三次了……”
“我……”郁宛央羞窘不堪,看着人家几次都被抓个正着,还被拿出来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