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夜-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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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轿车疾驰在滨江大道上。
夜已阑珊,江水缓缓流淌,两岸灯火倒映其上,粼粼波动。
凉爽秋风扑入车内,坐在副座上的美联,关小些车窗,披上黑色女式薄风衣,又竖起衣领并用双手拢紧。
她身边开车的方子建,瞥了眼美联,“感觉冷就把车窗关严。”
“关严太闷,这样就好。回去吧,不要再往前开了。”
美联望向窗外,依稀可见江面荡漾之水。
方子建缄默不语,目不转睛直视前方,谨慎驾驶着车辆。
美联弱弱地说:“说好的吃完饭就送我回去,又陪你逛了那么久,我累啦。”
“那家伙又来了,是不是?”
子建语气阴沉。
“他是自己来的,我没要他来,腿长在他身上,他要来我可没办法。”
美联心中躁动不安,两手不禁握紧了些。
子建猛踩油门,车身一震骤然加速狂奔,疾风卷入,美联长发顿时飘飞拂乱。
神色惊惶的美联,扭身对方子建急急叫道:“你发什么癫呀!开慢点,你眼睛本来就不好。”
她声音凄凄……唯见万条青丝狂舞;她目波泠泠……唯余万缕情怀狂乱。
车速缓慢下来,猛然靠边停住。
方子建倏然转身一把搂住美联。
“你干……”
一张清凉的嘴已紧紧吻住她的温热双唇……她耳边传来狂躁地喘息声……她腰背间的双手越抱越紧……
美联娇弱的身躯扭动着……
七彩残梦夜幽蓝,两江秋水风雨缠,十指轻穿青丝线,一针柔弄补心园。
明月照四野,四野寂寥;大地揽两江,两江汇流。
茫茫江畔,漫漫山峦,万家灯火铺天盖地,层层叠叠迷濛幽幻。
今夕山城之夜,分外……绚丽……狂醉……
第22章 慈母
二十一
慈母
方子建将黑色宝马车停稳,随即下车,按动手中的汽车钥匙遥控钮。车门锁实后,他转身向一栋三层别墅小楼走去。
此片别墅区位于城区边缘一片小山岭上,二十多栋独体三层别墅,依循山坡走势,齐整有序散布坡道两侧。
整个片区的别墅,外观大体一致,红顶白墙,有些欧式风味。以砖石铁艺品混搭,建成高墙围成各家庭院。石墙开口嵌筑铁制大门,门柱上安装门铃,配有电子锁。庭院内修建有平房车库,配置卷帘门。
各栋别墅间距较远,小径相连。四下草坪纷陈,多种林木花草遍布其内,春夏季花红叶绿,可闻莺啼雀鸣,秋冬季则是落叶纷纷,遍地枯黄。环境优美雅致,可远眺江水,都市喧嚣之声甚难到达。
该片山地坡度平缓,一条宽阔大道蜿蜒而上,再以窄道分至各家门户。
方子建家的豪宅就坐落其内。
下午接到母亲电话,说有要事相商,因此子建提前下班匆忙赶了回来。
近期子建已不是天天在此过夜,他已在市内某住宅小区租下一套房子,三楼三室厨卫阳台皆全的套房,套内面积近百,位置环境配套设施等皆很满意,亦可观望长江。
此房又租又卖,子建正欲购买。
子建与美联频频在此爱巢约会,偶尔两人也在此房歇宿欢享良宵。
子建取出钥匙开门后大步走进屋内。
“子建回来了。”
女佣张嫂快步迎接上来,双手接过子建脱下的大衣,挂在门旁壁勾上。
张嫂三十多岁,短发,外表干净利落。因为已在方家为佣多年,彼此熟稔,相处亲密,所以直呼子建其名。平常就住在方家,只在休息日或有事时回家。
她的家在郊县,家境一般。
子建走向前坐在母亲身旁问道:“妈,什么事呀?”
原来张嫂方才正陪伴子建母亲,坐在沙发上闲话家常。
“先吃点东西吧。”
子建母亲声音柔和,双手伸出,把身前茶几上放置的几叠瓜果糖酥、挪攒到子建面前。
四十五六岁年龄的子建母亲,全名温霞,杏眼桃腮,面容慈祥。
子建随手拿起枚蜜桔剥皮后吃了起来。
温霞笑咪咪看着子建,柔声而问:“你跟那个女孩交往的怎么样了?”
她指得是美联。
鉴于上回吴雪不知内情初次会面父母、险些出现纰漏的叫训,这次子建慎重行事,隐瞒老父,暗中把美联带来此处与母亲见面。
会晤一次后,温霞就深深喜欢上了美联,对美联是赞不绝口,怜爱有加。
如今美联已经多次来过别墅。
子建正欲回答,眼见张嫂端着一杯茶走了过来,于是住口不语。
“是不是住在一起了?”
温霞继续询问,并不避讳张嫂。
张嫂知晓美联,几次美联来的时候,张嫂都在家。
“这个……那个……这桔子挺甜。”
眼角瞥视张嫂的子建,支支吾吾,毕竟有些羞于在佣人面前回答此等私事。
张嫂呡嘴默默笑了笑,“喝茶。”
短短一句后,她快快的将茶杯轻轻放在茶几上,随即走进厨房准备晚餐。
“没有呀……好像……有吧,偶然的偶尔有。”
子建本欲撒谎,但看到母亲爱视且老成的眼神,心内明悉谎言否认欺瞒不过去,只能转口结结巴巴承认。
温霞看着儿子侧脸,心想:这孩子性情上许多方面都不像他父亲,幸亏长相随我,要是相貌像他父亲那可真是……糟糕。
她转念问道:“上午曹秘书给我打来电话,说你在公司财务处支取了一笔款子,数额还较大,有没有这回事?”
子建顿时楞住,心里直嘀咕:这家伙真是圆滑透顶!自己暗示他不准让老爸知晓此事,他却打电话泄露给母亲!
曹秘书是位中年男子,四十多岁中等身高,也戴副黑框近视眼镜。除了年龄个头外,神态方面与子建颇为相似。他头脑精明办事老练,诸多事务处理的颇为干脆利落,为人倒还诚恳。他跟随子建父亲多年,深得重用,是其得力干将。
子建连忙辩解:“有是有,我管的那一摊最近资金周转困难,就是调用一下,不久就会归还,怕你们担心,就没给你们说。”
其实,子健嘴硬心虚,心里没底,不知何处筹款归还,只能且看且过。他脑中倒是早早琢磨出一个无赖想法:反正你们就只有我这一个儿子,还不上钱,还能把我煮熟了吃掉不成!大不了挨顿臭骂。
“你老实告诉我,支走了多少?到底用做何事?钱还在吗?”
温霞微笑着直视子建,心中暗笑:说谎都不像!老实孩子。
她又柔声补充道:“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这件事要是让你爸知道了,看不把你骂得狗血淋头。再说你爸身体大不如前,别把他给气倒了!
”
子建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暗自琢磨:母亲一贯对自己爱宠有加,有求必应。不如全部告诉她,让她帮我解决这件麻烦事。
“就是……妈,曹秘书没有告诉你具体金额?”
子建本欲直话直说,话到嘴边又陡生犹豫之心,连忙转口旁敲侧击。
“没有,只说数额较大。我也没问,就是要你亲口告诉我。”
温霞心中暗乐:看这孩子还要弄多少花头出来,似乎跟那聪慧女孩在一起变得聪明些了。
“不多,也就三十多万。我拿去买了房子,已经过户了,现在我和美联在住。”
子建暗自掂量:此事已经露底,再不想说也只能坦白了。他只得合盘托出,实情相告。
“家里别处不是还有房子吗?干嘛又去买!况且,这里也可以住呀?”
“别处房子不合适,……我就看中了那套房,美联也喜欢。这里,那个,美联有些惧怕老爸,我也想在外面住,自由自在,心也轻松许多,省的老被老爸管着,事事掣肘……情况就是这样。”
子建含糊其辞回答,心中得意:先下手为强,如今房款已经交付,房子也过户了,木已成舟,嘿嘿,房子肯定的肯定到手了!
温雪想了一会,自说自语道:“也是,你爸那个人好多人都怕呢!他那脾气我有时都受不了。这钱嘛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她转头面向子建,细心叮嘱,“这样吧,我给曹秘书打个招呼,让他把你这调款事件遮掩过去,他有这个能耐,不会让你爸知道。建儿,你需要钱,干嘛不跟我商量?这点钱妈妈拿得出来。你又不是拿去吃喝嫖赌!”
慈爱之色,溢于温霞言表。
子建心想:妈妈真好,我还没有开口求她帮忙,为难事就已经全部解决啦。他呡呡嘴唇,向温霞赧笑道:“不好意思向妈妈你开口,好像我挺没本事似的。”
子健眼珠忽然定住,脑中钻出个念头。
温霞心中暗笑:这孩子又在犯傻,有胆量挪用公司资金,没勇气向母亲要钱。
她轻声问:“美联还没跟你爸见过面吧?是不是?”
“美联远远地见过老爸一次,我悄悄指给她看的。但是他们俩没有正式会过面,我一直在琢磨这个事,总是有些顾虑。”
子建面带忧郁之色。
“顾虑什么!迟早要见面,早见面就可以早结婚。你要尽快安排他们会面,明白不?见面时注意言语,你爸身体近期很不好,又不肯去医院。这死老头子,性子犟的很。”
温霞轻快地说,满心欢喜。她想了想又道:“买房后也要经常回家住,否则你爸要起疑心的,知道不?”
“明白啦,就是还有件事,那个……妈,你也知道吧,那个房主非要现款一笔清,结果把我那点存款也搭了进去。现在手头上有点紧,好多花销都是美联出的钱,怪不好意思……”
子建一对眼珠乱转,傻笑不已。
“晓得呢。”
温霞打断子建话语,站起身来笑问:“需要多少?”
她心中喜乐不禁:这小子,呆得可爱。
第23章 惊魂错
二十二
惊魂错
那晚的第二天下午四点时分,海涛依旧提着袋零食,晃晃悠悠来到美联店里。
美联没有搭理他,径自忙碌,只当漠视不见。
海涛静立角落也不开腔,有一眼没一眼的旁视美联。
没过一会,阿娇进来把海涛拉去她的店中。
两人言语半天后,海涛慢步回到美联铺里,脸色木然双眉紧锁,呆坐椅上纹丝不动,默不作声,只把两只眼睛盯视美联。
美联也是静坐椅上,愁眉不展埋着头噤口不语。
一时店里依稀可闻座钟轻微“滴答”声。
片刻后,美联只觉浑身愈发不自在,慌忙起身东翻翻西摸摸,四处拂扫装作整理店面。来了顾客就急忙上前招呼,话也多了起来,跟顾客糊聊乱扯磨蹭时间。
海涛只把椅子攒到角落里坐下不动,仍就沉默不语,目光阴沉追视美联。
待客走后,海涛静默少刻终于开口,“美联妹妹,我现在是以大哥的身份跟你说话。铺里我还是要来,电话我还是要打,只不过我尽量少来,少打电话。你有为难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听明白没有?”
他声音悲苦哀痛,语气却异常坚定。
美联眨动眼睛思考片刻,谨小慎微柔声回答:“你还是不要来的好,电话也最好别打,万一纠葛起来……那个人性子有时挺不一般的。”
“你还是没听明白,我们就是忧虑这个。相处了这么久,你还不了解我嘛!那个人不适合你,我不是嫉妒。”
海涛语气略有点不耐烦,声音急促,“我和阿娇姐都有这种感觉。你本性纯真善良,又多愁善感……我们只是想保护你。你就这么跟他说,我现在是你的大哥,你是我干妹妹。另外,我如果打电话你一定要接,你应该了解我呀?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平安,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就是惦记你,不放心你,担心你出事。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他说着说着激动起来,不由站起身,话语也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我听明白了。”
美联急忙打断海涛话语,心中也是伤感万分,温温柔柔小声说:“你还是不要……”
瞟视海涛脸色发青,神情悲苦,她只得转口,“那就尽量少来,电话少打,方便时我会接的,好不好……你假若要来,最好在下午两点至四点这段时间来,这样大家都方便些,行不行?”
“行呀,反正我是粗制滥造的下等品,不在乎批次。”
海涛轻声自我解嘲,随即冲着美联挥挥手,大声道:“美联妹妹,我走了,记得把零食藏起来,可惜你那位小妹没口福喽!”
“海涛……大哥,对不起。”
美联急忙起身快速跑到海涛身边,在他脸颊上迅速亲了一下,“谢谢你,帮助了我这么多,是我忘恩负义,你别怪我,更别恨……”
她眼中霎时湿润。
“别别,挺痒的,弄得跟个生离死别一样,又不是见不到面。”
看到美联似要落泪,海涛急忙戏谑起来,截住美联哀语,“你还是叫我定点列车吧,那称呼听起来心里舒坦|,嘿嘿。”
美联不由嘟嘴一笑。
见美联恢复常态,海涛微笑起来,高声道:“再见,以后见。”
他走到门口又冲着隔壁阿娇店铺,高声呼喊:“焦娇姐,我走啦。”
海涛随即昂首挺胸大步离去。
美联静立门槛目送,心中既凄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