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卿相-第3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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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三本就强势果决,如今做下决定,更是不会改,下面人不敢再拦,速速准备好一切,陪关三去往郊外别院。
……
别院里,贾宜修看着天色,刚刚把邀请崔俣一聚的威胁信发出去,就听到门房传话,说是关三爷求见。
贾宜修眼睛一眯,声音微沉:“可确定,是财神爷关三?”
“小的确定,小的曾有幸见过关三爷一次,断断忘不了。”
贾宜修指尖在椅靠上轻点。
来的这么巧,会不会有问题?
可这信,他刚刚放出去,崔俣不可能这么快得到消息,就算立刻得到了,也不可能来的这么快。
再说,崔俣和关三有什么关系?顶多是最近有事相求……
想来想去,贾宜修都觉得这事应该纯粹是巧合,关三和崔俣没关系。
至于关三会找他,还找到这里,也很好解释。
之前,他一直想方设法与关三搭上线,可一直苦无机会,他是为了私利,留的就是这个地址,还让人专门注意,一旦有关三的消息,立刻回报。
要不怎么他的门房会认识关三呢?
如今关三来找他,是想合作了?
虽然让他等的久了些,今日时机也略微妙,可关三爷难见……若拒了不见,以前的心血付诸东流,岂不可惜?
想了又想,贾宜修决定还是见一见。
反正有足够时间。
他挥挥手,让护卫们散开隐蔽,不必太紧张,又叫人迅速把正厅整理一下,上茶果,才让人去把关三请进来……
关三拄着青竹杖,站在别院大门前,门房去回禀,把门关的死死,他也不介意,一派从容沉稳,波澜不兴。
底下人都等急了时,大门终于再次打开,这一次,是大大敞开,门房笑着伸手:“我家主子听说关三爷来了,十分高兴,如今就在正厅等着呢!”
关三神情淡淡:“嗯。”
他眼睛看不见,一片空茫苍戾,却似能看见似的,竹仗‘笃笃’,轻轻敲打着地面,人就走了过来,方向极为精准,跟看的见的人没什么区别。
贾家下人不敢怠慢,小跑着在前面引路,关三不急不徐往里走。
一边走,左手一边背到身后,打了个外人不易察觉的,只有自己人才能看懂的手势。
一路走近正厅,还没见着人,贾宜修的声音远远传了出来,十分热情:“关老弟,贾某可是等了好久,终得这一见啊!”
关三上台阶,走到客厅:“贾大人,关某有礼。”
直至此时,二人才走了个对脸,贾宜修也是此时,才看到了关三的脸。
他猛的一怔:“你……”
“怎么,没想到,以为我已经死了?”
关三嘴角微微上扬,声音里带着自嘲与轻快。
他本是故意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谁知耳朵微动,他听到了贾宜修的呼吸声……好像有些不对。
突然看到一个应该死了的人站在面前,惊讶很正常,可对方情绪的表达,并不只如此。
关三微微偏头,指尖微不可察的一动。
贾宜修到底反应快,现下已经朗笑出声:“原来你没死!可真是……这些年担心死我了!”
关三仔细感觉着贾宜修的情绪。
很微妙,但他感觉的到。
贾宜修虽然尽量平静,尽量保持一个过往好友应该有的态度,但还是带出了一些恐惧。
他在怕什么?
关三眼梢微垂,不动声色。
“说起来很是丢人,关某也算高门子弟,如今瞎了眼,还行此贱行,着实无颜面对旧友,这么久未来拜访,也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还望贾兄不要介意。”
他一边说话,一边靠近贾宜修,同旧年一样,好兄弟似的拍了拍贾宜修的肩。
贾宜修的护卫都在附近,见此情景,立刻踮脚下前,神情戒备。
贾宜修伸手阻了他们。
“贤弟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会介意这个?”
他一边说话,一边手伸向关三面前,晃了晃。
关三眼睛仍是一片空茫,别说随着他的手动一动了,连这只手的倒影都没有。
贾宜修笑了,朝四下挥了挥手,只告诉他们别随便动手,往前走一走,是没关系的。
因关三离家主实在太近,护卫们不敢放松警惕,十分紧张,大部分都围了过来,就站在正厢外侧,庑廊之下。
他们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里,别处就稍弱了些,正好方便关三带来的人进去。只见墙外,一个接一个的黑影,跃进院子,片刻就不见了人影。
贾宜修挥手试探关三是否真的眼瞎,以为关三察觉不到,其实关三敏锐的很,挥手时带起的微风,笑声里带出的情绪表达,真高兴还是假开怀,他辨的再清楚不过。
他知道贾宜修这个人,表现磊落,小心思多,可也是真聪明,对于对其利益有益的朋友,贾宜修是结交。因着这个,当年那段往事,他从来没往旁处想过。
如今想想,许是自己错了。
关三借着眼睛不好使,手放到贾宜修身上就不下来,靠的很近的和贾宜修聊天。
贾宜修护卫越提防,他的人就能进来越多。
当然,虚与委蛇的任务还要做。
只是这任务之外,新增了一桩事——试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七宝大大,lainchu大大和辰大大投喂地|雷!!~(≧▽≦)/~
第267章 你们是一伙的!
贾宜修想和财神爷打交道已经很久。
关三在外头的名声传闻相当难搞; 比如太聪明,太理智; 太果决,太会谈生意,你想赚钱; 找到一个关三拒绝不了的理由合作; 关三肯定会让你赚钱,但关三自己,赚到的会更多。
想和他谈利益分成,为自己谋到更多; 非常非常不容易。
此次关三上门,他还以为要用尽所有智慧与心思,才能将让这铁石心肠的财神爷软化些许,没想到上天给他送来一个大惊喜!
关三的身世来历; 向来成谜,可他贾宜修现在知道了!
过往一切,关三不想露出来,方才避着他,现下一见面,一切于他来说就不再是秘密。关三一日不想暴露,这东西便一日是把柄; 如今落到他手上……
要不要用,怎么用,都随他。
请关三帮忙赚钱; 简直是小意思!
到底还是疑心重,心中再雀跃,贾宜修也记得现下时机稍稍有点微妙。
他任关三拍肩,还自动搭住关三手臂,一边贴心的为其引路,一边以随便问问的口气,随意说了一句:“贤弟怎的想着今日过来?你给为兄带个信,为兄定会过去看你,可是积年不见,与为兄生疏了!”
话音里还带着亲昵的责备。
一点都不像很久没见,方才那种以为对方死了数年,突然蹦出来的震惊,好像是假的一样。
关三唇角勾出难得的弧度,语音轻缓,神态舒展:“之前恶梦连连,心内早有愧意,有大师告诉我,要心宽,要接受现在的自己……早就想来看贾兄,无奈心中惴惴,过不去那道坎,今日偶然经过,心下一横,便来了,心道若是贾兄在,便是缘份,天意让我如此,若是贾兄不在……幸而,贾兄在。”
这一出舒展开怀,好似松了口气的愉悦表演,十分诚恳真挚。
贾宜修看着,再次确定,关三此次前来,实属巧合,与那阿布可儿完全没有关系!
再看关三,纵使整个人气势强烈,有着上位人的果敢和坚毅,可他太瘦,唇色太淡,身上的衣服……太厚,深冬穿的大毛领披风,现在就穿上了,可见身体不好。
内心缺少托寄,孑然一身,孤单寂寞的人,才会如此。
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啊。
贾宜修面上笑意更浓,扶着关三到椅子上坐下:“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如何不给我送个信?若是早知道你——唉!”
“多谢贾兄挂念,也没什么难的,左不过是讨生活。”关三将竹杖放到一旁,捧起茶盏,任氤氲茶水模糊了眼睛,声音很轻很轻,“就是起初,略不好过。那时我浑浑噩噩,还未适应,没有身份,也没有钱,连碗粥都赊不来……”
关三说起过往种种,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字字都透出当年的艰苦,不容易,活着,仿佛是最难的事。
与这一比,再回忆当初,最初认识贾宜修的时候,洛阳风流,友谊常青,每日里呼朋唤友,不是文会就是踏青,饮酒踏歌,好不开怀!
人生里最快乐的日子,莫过去那时!
关三很是怀念。
看他重视这段,贾宜修自然也跟着捧这段,仔细回想细节,拿来调侃关三,看似挟揄,实则是更深一步的加深感情。
看关三神情越来越放松,眼神越来越柔软,贾宜修就知道,他走对了。
既然对了,当然要继续!
他开始更加深情的回忆往昔……
与此同时,贾宜修的护卫死士几乎全部围在廊下,担心家主有什么损失,关三带来的人,则把整个别院看完了,找到了后院厢房里的阿布可儿。
这里有守卫,不过只有五个,大家表示完全没问题,十数人一哄而上,直接把这五个砍瓜切菜似的办了,连声音都没漏出一丝。
……
贾宜修不但让关三回忆,还自己加了很多戏,一样一样从旁的各种角度回忆当年,自认哄人哄的很好,与关三聊的十分投契。
一番感言说完,他才长叹口气,提起钱的事:“之前不做官,不知道做官的难处,现今才发现,钱虽不是万能,没了它,却寸步难行。这士农工商的排行,也不知是谁造出来的,真真好没道理。”
闻弦知雅意,关三微笑道:“旁的不提,商之一事,我却敢忝颜说句擅长,贾兄不介意有我这个身残友人,我难报万一,此事,贾兄以后都不必再为难。”
“好兄弟!”贾宜修再一次欠身拍了拍关三肩膀,惋惜长叹,“贤弟高才,用以商事着实有些浪费,若眼睛还好,封侯拜相又有多难?这人生际遇真真是……唉!”
关三摸了摸眼角:“还好,幸而当初那毒中的浅,只伤了一双眼,若再深些,这条命,只怕也跟着没了,贾兄今日,便也再见不到我。”
贾宜修习惯性跟着叹息:“可不是?那可是七叶七花相思子……”
“七叶七花相思子,二十年成长,二十年开花,二十年结籽,毒草难寻,解药更难寻,市面上数十载都不一定能见到一种,我中这毒,还真是幸运呢。”
关三眼帘垂下,放下茶盏:“不过我中了这毒,贾兄是怎么什么知道的呢?”
茶杯底与桌面轻叩的脆响,和冷漠寒凉的声音相映,瞬间使房间里气氛凝住。
贾宜修眼瞳倏的缩紧,失言了!
最近怎么回事,哪哪都不顺,计划的再周详,心内还是浮躁,一个不小心,竟出现如此纰漏!
他赶紧往回找补:“你——当时你身陷泥潭,我勉力拉助,还是没能救你上来,只得了你一双鞋,心内愧疚之下,总觉得哪里不对,你一个大男人,那种境地,怎会一点力气都没有?遂回去我就私下细查,方才发现端倪……”
“是么?”关三唇角扯开,“那我倒还要谢谢贾兄你了!”
贾宜修感觉有点不对,关三这样子,哪里是来同他再续前缘,分明是过来试探讨债了!
“我说贤弟——”他声音沉下去,起身走到关三面前,拿起了关三座位边放着的竹杖,“这些模糊不清的前事,咱们是不是可以不聊了?”
关三没说话,直接拳握成凑,朝贾宜修腹上一击——
顺便起身,精准的夺过贾宜修身上竹杖。
关三有武功,不算太高,一般情况下,可以自保,贾宜修就完完全全是个普通人了,中得此拳,当下后退数步,一屁股坐到地上,满脸骇然:“你——你不是瞎子!”
关三手中竹杖一挥,于空中转出一个圆圈,带起风声,最后直直落于贾宜修鼻前!
他偏着头,因风起舞的发丝缓缓落回肩上,嘴角带着讽刺:“你想欺负瞎子看不见,瞎子却笑你太蠢。很多时候,看不看的见,在心,不在眼。”
贾宜修一怔,突然察觉,他被袭击,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的护卫死士们呢?为何还不上前!
回头一看,大批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人正与他的护卫们打架呢!
同时刀兵交接的声音,也传入了耳朵。
嘈杂的可以。
有一队五人小组,背着一个人从墙角溜过来,由远及近。
贾宜修目眦欲裂,心下明白的不行:“你为阿布可儿而来——你是崔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