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卿相-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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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到长安,运河周边辖地,都不太平,好像憋着股劲,干掉别人,自己顶上,再稳住位置……
崔俣凝眸片刻,又翻出以前的邸报对比,从中寻找最后这两张上出现的官员名字,然后他发现,这应该是另一种形式的抢地盘。有两三拔,甚至更多不同的人,在互相杠,互相争抢,目的……是漕运线。
运河贯通南北东西,官方制约,漕粮供宫廷消费,百官位俸禄,军饷支付,民食调剂等等。这是一个巨大的钱袋子,滚滚河水推送的都是利益,上位者怎么会不在意?
这突然打破平衡的争斗,也说明朝堂上位者已不甘寂寞。
只是这份变化,是只源于官员结党,还是加上权臣宗室,甚至有圣上几个儿子的事?
结党营私加上宫权倾轧……这局,乱的很有节奏嘛。
崔俣微笑着抬头,正好看到杨暄目光从邸报上滑过。
不在意,不生气,却并非不重视。崔俣突然有种感觉,这一切,杨暄是不是早就知晓?
这个问题……恐怕暂时不会有答案。
崔俣敛眉,将邸报一份一份收好。
微风拂起发丝,缠在颊边,微痒。
……
“谢丛,你为什么带那么多邸报?”吃饱喝足,范灵修摸着肚子,非常有心情聊天。
谢丛不忍心看某人摸肚子的不雅动作,头微微侧开:“我爷爷说,多看多想长智慧,能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
“怎么说?”
“比如最新邸报上一条,渭水长安段出异相吉兆,朝臣奏请越王代迎。”谢丛微微叹气,“如今提起圣上之下位尊者,众人皆言越王,无人提太子。太子乃储君,势微至此,规矩失方,上行上效,朝中竟无人担忧,不是很可怕么?”
范灵修撇撇嘴:“有奶便是娘,有利即可往,大人们嘴上说的好听,其实哪有那么多胸怀天下的好官?都是装的。”
“也不是……”谢丛心中憋闷,欲反驳范灵修的话,轻乎敌视的态度,想了想,又觉得和这蛮人说不通,干脆不提了。
他哑火了,范灵修觉得无聊,眼珠骨碌一转,顺着话茬往下说:“你看邸报能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我行商比你知道的更多,你信不信?”
士农工商,商者最轻,谢丛出身世家,哪怕风度修炼再到位,甚至欠了面前这个商者一次救命之恩,骨子里对商者也是很轻视的。走南闯北凭一张嘴赚差价罢了,能知道什么大事?
大概这样眼神看多了,谢丛反应还算轻的,并不太讨厌,范灵修笑眯眯的,没一点不高兴。他还把崔俣杨暄拉上了:“崔六沙三,你们信不信?”
杨暄一如既往不说话,崔俣微笑:“范兄可说来听听。”
“嘿嘿……”范灵修来了兴致,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知道我为什么说渭水不好走么?因为我早就听说了,渭水这条河河帮大小十数,都找到了不同的靠山,他们下赌,就凭道上的兄弟拼,谁能干赢别人最后站着,谁就是整段河帮老大,前后上下都听他的!”
谢丛有点不信:“是么?就算是,与我们有何关系?”
“关系大了!”范灵修翘翘鼻子,“你道河帮是做什么生意的?漕运!朝廷的兵有正事干,水军也不专门干这个,漕运大多都是河帮合作官府经营。河帮为民,拳头再大,底气不足,不敢犯官威。当然,只要任务好好完成,不给上官找麻烦,私底有何龃龉,上官一概不管,也不会奏请朝廷施压。”
所以呢?
谢丛平着眼看范灵修。
急什么!范灵修飞了个眼,端起茶碗,慢悠悠喝了口水,才又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你想啊,两边接触这么多,要说关系不近,互相不怎么理,可能么?各帮派与官府不同的人,都是有门路的。大家平时井水不犯河水,突然打起来,官府不管,就是想看嘛。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想在漕运混饭吃,得懂事识眼色,还得靠山硬!我听说青鲸帮在洛阳哪个候府有人,四海帮帮主认了个什么内宫大太监当干爹……这两家是对着的,主子也是对着的。峡县县城那件事,听说了么?”
谢丛一头雾水,怎么又说到峡县县城了?
范修灵神情颇有些意味深长:“大约十日前,峡县城门口,连天大雨开始下下来的时候,一辆油青马车刚刚进城,就被射成了刺猬……就是因为这个!”
十日前,峡县城门口,大雨开始下下来的时候……
崔俣抓住这些关键词,突然想起,那不就是自己刚刚醒过来的时候!那时他突然感觉不好,直觉进城会有危险,甚至还看到了城里泛着寒光的箭矢……
所以,那不是嫡母派来杀他的。
他当初也有怀疑,又不是在家中内宅,行进途中,嫡母怎么可能有时间有门路有能力布置买杀手。
崔俣担心蓝桥反应过来说错话,偏头看过去——蓝桥正拿吃的讨好小老虎,小老虎不爱理,他讨好的特别有劲。
早该想到,这就是个心大的……
视线回转时,崔俣目光滑过杨暄,注意到杨暄狭长眸底似有异色闪动。
杨暄知道这件事!
所以被射成刺猬的马车,不是他嫡母派的,也不是范灵修说的帮派争斗,而是杨暄安排的么!
那时,杨暄就已经在躲避追杀……他与杨暄,曾经那么近。
崔俣微微阖眸,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杨暄经历了很多。
“所以咱们取道渭水,一定不好走!”
崔俣长长叹息。范灵修说的没错,河帮正值多事之秋,走水路不容易,任何一点小事,都可能是麻烦。官府对帮派之争没发话,除了想看,还是故意,想洗牌,想插手。
庙堂之争,落点却在江湖,也是有趣。
第20章 渡头
一个人讲述是会寂寞的,范灵修说的热血沸腾口干舌燥,可众人都安安静静,没一个人发言讨论……心中不由失落:“你们都不喜欢听么?”
“不,很有趣,吾等都听迷了,范兄若不嫌烦,可多言述。”崔俣面上笑容真诚至极。
邸报乃朝廷派发,横纵向细思揣摩,可察天下大事,然邸报内容有限,很多时候只是宣布一个结果,个中细节无法知晓。范灵修说的虽都是传言,有真有假,但他是商者,进出场面与常人不同,很多消息……有可取之处。
杨暄一如既往安静,狭长眼眸微眯,看似假寐,不甚在意,可崔俣打赌,该分析记住的,他丁点落不下。
谢丛表情凝肃,渐渐从迷茫到思考,面上多了担忧。
唯有蓝桥,和小老虎在一边玩的没心没肺。
轻风拂过杨柳枝头,树荫微晃,斑驳阳光打在脸上,炎炎夏日,难得此刻清凉惬意。
……
范灵修开怀畅谈,八卦过瘾,把肚子里的料都抖落完了,就开始忧国忧民担心前路:“前边形势不明,咱们得多做准备才好……崔六沙三身上带伤,谢……好吧,虽然看不大见,你头也摔了,我倒全须全尾没事,可我不会功夫,除了身上挂的,钱财家当也都被洪暴吞了,连打点的东西都没有。”
富贵少爷长眼细眉凝成一团,这辈子自生下来,就没遇到过这么穷的时候!
“得找一条最佳路线……”谢丛看着地图发愁,旁的是小事,这个最重要,“怎么走好呢?”
“走这里。”一根修长手指点到地图上,沿细线轻移,“南行五里,往西,绕过河坡,取此渡头。从这里走,到长安水路最短。”崔俣笑容温煦,眉心红痣在阳光下殷红如血,“水路不平,路途越短越安全,二位觉得呢?”
范灵修看着地图,眼睛渐渐瞪大:“这路找的好啊!虽弯道多了些,但距离的确最短!崔六你怎么找的,我那会儿看了半天看不出来!”
崔俣微笑不语,看了眼杨暄。
杨暄仍然没动,假装没注意到。
谢丛仔细看着图:“最短当然最好,就是……不知前方是否也有意外路断。”
“所有路都不明,不如走走看,不行就折回来。”
“就是!谢书呆,做人要果断,你总纠结的坐在这想,也是想不出所以然的!”
……
讨论完毕,日头也稍稍偏了一点,蓝桥套上车,众人一起上路。
车内枯坐无聊,几人又开始找话题聊,只是这次不再是神秘八卦,糟心前路,话题方向很轻松,聊的是长安城,从吃喝风俗到宴饮故事,什么都有。
既然说到这里了……
崔俣眸内流光闪过,微笑道:“在下孤陋寡闻,也听说过长安有秋日宴,传闻乃盛事,赴宴者自世家新贵,才子佳人,到隐士墨客,不一而足。多人齐聚饮宴,场面竟不忙不乱,老有老伴,幼有幼耍,女眷亦不会被轻忽打扰。此宴自开始起持续十数年,未有一桩丑闻,所有长安人以有一张秋宴请贴为荣,在外者甚至早早奔回,唯恐错过……可真如此?”
随着崔俣的话,谢丛身板渐直,面上微红。
“哈哈哈……”范灵修大笑,挤眉弄眼撞了撞谢丛,“这事你得问这书呆子,他最清楚了!”
“哦?”崔俣视线落到谢丛泛红脸庞上。
范灵修笑声更大:“这秋日宴,就是他家办的!听说这次宴上,他叔爷爷也会出来,是吧谢书呆?”
谢丛尽力绷住表情,可到底太年轻,语气中仍透出隐隐自豪:“也没那外头传的那么厉害……”说着说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崔俣,“崔兄想来看看么?我可以给你一张请贴!”
他念头转的太快,崔俣有些意外:“这……可以么?”
谢丛越想越应该这么做,语气相当热情:“有什么不可以?崔兄救我一命,别说小小秋日宴请帖,你但凡有要求,我家长辈没有不答应的!”
“可是……”崔俣语气微顿,想了想,还是直言,“我家无名,我父只是小官,我也只是庶子。”
“庶子?”范灵修相当惊讶,“崔六你竟是庶子么!”一点也不像啊!哪家无名庶子能养的这么好,这么好看,还这么风仪无双这么谦雅大气!
谢丛也愣了下,他也没有想到崔俣是庶子。
崔俣却是大大方方,没有自卑没有不自在,只实述直言:“如此场面,在下是去不得的。”
“怎么就去不得!”范灵修见不得有好感的人受委屈,而且这个人样样不比世家公子差,还长的好看,还救过他!他瞪向谢丛,“你家秋日宴,没有庶子不能进的规矩吧!”
谢丛微微摇头。是没有这个硬性要求,可是世家礼制森严,嫡庶分的很开,对待庶子,不管谁家的,都不算太友好。
“谢丛,”范灵修指尖敲打着桌面,冷笑,“崔俣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无妨的,”崔俣面绽微笑,灿烂干净,“我只是道听途说,有些好奇内里故事,并非要亲身参与,范兄不要引谢兄为难。”
谢丛脸爆红,赶紧连连摆手:“我不是忘恩负义,不是不想邀请崔兄,我只是担心崔兄受委屈……那日我会很忙,无太多闲暇招呼崔兄,如若别人对崔兄不尊重,我恐不能及时出现……崔兄救我,不应受此轻视。”
“原是如此……这也不怕嘛,崔六又不是小孩,乖乖看自己的,玩自己的,不招惹别人就是了。”范灵修看向崔俣,“我看崔六不像多事的人。”
“我自不是多事之人,不过……还是不用麻烦了。”崔俣仍然微笑婉拒。
崔俣越拒绝,谢丛心里越难受,世家发展至今,陋习良多,很多东西早该换了,他并不是那种随意看身份就下定论的人,否则在泥潭时他就不该拉住范灵修的手!
“崔兄千万别误会,我是真心想请你的!”谢丛神情急切,“你看你腿伤还没好,到了长安,怎么也得休整看诊,不如就住我家,待秋日宴后,你伤也好了,我再派人送你义城郡寻父!”
他这么说范灵修突然不干了:“喂喂不准截胡啊!崔六救我一命,待到长安,我是要好好招待的,凭什么去你家?你家有我家吃的好住的好一切随心所欲,还不受任何白眼么?”
“你裹什么乱!”谢丛这下真生气了,跟范灵修吵了起来,“纵是庶子,崔兄也是官家,住我家才最合适!”
“哟哟,看不起我商家是不?你世家再好,柴米油盐,檀柜香几,衣裳头面,都是你自家做的,样样不在外头买?有本事别你跟任何一个商家打交道呀!”
……
二人吵归吵,声音再大,气势再足,遣词也并不过分,好像知道对方底线,小吵怡情。
崔俣就没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