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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如痴-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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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视死如归地应了句:“来了!”

    高承义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师夏大力夸赞他:“你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湿润的头发往上扬着,白色浴袍裹着那紧实的胸膛。一滴没有擦干的水珠沿着修长的颈脖,跌入浴袍领口之内。

    “你只有这种衣服?”高承义把宽大的领口拉紧,眉头皱紧:“我的衣服呢?”

    “洗衣机在卖力地帮你洗着呢!洗完往干衣机里塞就好了,很快的。你渴不渴,我给你倒茶。”师夏殷勤地问了他的纹身情况,见没什么问题,就拉着他坐下:“来,喝茶。对了,你想不想看雨?”

    “不想。”高承义绷着脸坐下。

    师夏一直盯着他看,高承义说:“你看什么?”

    师夏的目光被他抓了个正着,也不恼。她两只手捂住脸,手指缝拉开,露出两只眼睛:“看风景。”

    高承义转开目光,拿起茶杯呷茶时,嘴角微弯。

    他又一次望到那一幅画,笑容就敛住了。

    师夏见他又看到那幅画,也想起上次在他怀里大哭的丢脸样子,不由得咳了一声:“哎,你爬到珠峰顶的时候,看到的风景是什么样的?说说嘛。”

    “那里的天空是一种黝黑的蓝色。到了夜晚,星云布满整片天空,世界只剩下自己,你会感觉到一种深入肺腑的寂静。”

    文艺青年啊!师夏感慨了句,又听得羡慕。她时常想亲眼看看所谓的“那一片千疮百孔的黑色夜空”,真像别人说的,“夜幕透出了从天堂漏下的光”?真的这么美吗?

    她有时很羡慕那些身体健康的人,没那么多臭毛病,去哪里看就去哪里看。不过,转念间,她又想到她哥,不由得黯下眼神。

    高承义走近那一幅画,“其实人站在世界最高峰的时候,反而变得很渺小,也看不到多少光。你这一幅画不应该这么画。”

    “我知道。”师夏不止一次听人这么说过:“我就是喜欢加一束光。毕竟真实的东西不一定是美。”

    高承义回头看她。

    “就像我的头发。我以前的头发是白色的,少白头,遗传我妈的。这个够真实的,但我觉得很难看。”

    师夏给自己倒茶,水流慢慢注入中。

    “你知道我去上学,那个老师跟我说第一句话是什么吗?他说,把头发染黑了,最好跟其他人一样。”

    高承义说:“他只是不想你被人笑。”

    “我知道,其实没用的。到最后,黑色还是会变黄,新头发还是会长出来,只能一直染黑。后来我发现,当我积极地想要变成一个真实的其他人,我就是最虚伪的自己。不是不想虚伪,是虚伪有点累。哈哈,是不是很有哲理?”

    “所以你才会染红色。”

    师夏有点惊讶,看他一眼:“嗯,你怎么知道?”

    “猜的,然后呢。”

    师夏说:“然后?老师肯定说红色不行啊。都是染头发,黑色比红色高贵在哪?为什么红色就不行?我后来想,不是红色不行,是跟别人不一样这件事本身就不行。我当时还写笔记呢,特别气愤,说世界的规矩一套套的,弱者这不行那不行,强者什么都行。这什么道理?现在想想,这才是道理。”

    高承义望着她。时隔多年,他终于找到了当年的那个答案。那个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短促问题的答案,就放在眼前。

    师夏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说了那么多废话,说起来就停不住。但高承义似乎也不嫌烦,听得有滋有味。她不说了还要往下追问。

    两人聊了一会乱七八糟毫无意义的事,又说到名字。师夏说:“高承义这名字多好听啊。”

    “师夏也挺好。”

    “不知道吧,我改过名字。我以前叫师念,念是念奴娇的念。哇,难听死了。小时候还被人喊过鲶鱼。我一转学就改名了,叫师夏,夏天的夏。”

    高承义笑着看她,静默一会才说:“很适合你。”

    师夏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心里猛跳,耳朵有点烧。“当时跑派出所好麻烦的,要等我爸回国,证件也要重拍。”

    她顿了顿,拿起茶杯装作喝水。“其实我觉得最该改名的是我哥。他叫师执,执念的执。哈哈哈,是不是更难听,起绰号能起一大堆。”

    高承义的笑容骤然消失了。他沉默片刻,又转头看窗外。“雨快要停了。”

    师夏一直讨厌下雨,但现在只想雨能一直下到天荒地老。

    衣服在洗衣机里翻滚,两人对坐着。

    师夏觉得这一切都很美。

    要不是高承义突然敲了一下桌上的烟灰缸,大煞风景,她觉得这就是一个完美的夜晚。

    “你还抽烟呢?”高承义伸手:“烟给我。”

    师夏很是佩服他的理直气壮,在他的手掌上拍了一下:“我没抽。你刚才靠我那么近,没闻到烟味吧?”

    高承义沉默了一会,别开眼:“我没注意。”

    师夏心里滋滋地冒着一阵阵甜,想笑。

    整个晚上,师夏就是在等这一句话。

    或许正是因为她太想赢,才更容易输。当她患得患失,当她想要看着眼前这个人,就占不了上风。一个人有了情,先输一筹。过度努力,又输一筹。到输无可输,只好认输。

    一场赌局总有个翻盘的契机,而这四个字就是。她脑子里涌出一个直觉,高承义对她不是没有感觉的。

    她的手肘撑在桌上,狭促地靠近他,轻吹了口气:“怎么样,有没有烟味?”

    高承义抬眼,头微压低,目光微眯着看她。

    她笑得天真,又媚眼如丝,难以想象,这两种磁场不合的特质是怎么融合在一起的。但她就是做到了。

    红发像海浪汹涌冲击着视野。

    他看了一会,突然伸手。

    师夏猝不及防,他的手指已经伸入她的红发中,扶着她的后脑,一用力,把她拉了过来。

    她没料到,心脏像坐了跳楼机,猛蹿到空中。眼前是黑色深沉的瞳孔,离他太近,反而模糊。

    她一瞬间以为他要吻下来。

    然而他没有。

    高承义凑近她的耳朵,嘴唇险些碰上她的耳廓,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一晚上了,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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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看到很多评论,谢谢你们,我觉得好幸福啊,有多幸福,就像你们看到喜欢的书突然日更万字一样的心情~整个人都荡漾了哈哈哈哈~

 第11章 拉你淌万水遛遛狗

    第十一章

    师夏心脏跳得厉害,等着他说话。

    他只笑一声,声音潮热低哑,引得人脊背发麻:“戒了吧。”他又挪开一些,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轻声说:“对你没好处。”

    师夏被那嗓音扰得一颤,装作听不懂,低笑:“怎么戒,你教我。”她再要往前贴近,他已经松了手。

    高承义往沙发后轻松靠去:“不要被自己的欲望操纵。”他手指聚拢,抬眼望她。“你不是知道么?感觉来得快,去得更快。”

    师夏恼了,暗想这人真是一座凿不开捂不热的雪山,刀枪不入。她知道他说的不是烟,是别的。“你不是同性恋吧。”

    高承义微眯眼:“我们真不是一类人,你找错人了。”

    师夏不语。她恨不得他是同性恋,这样她的满腹期待,也不至于成了满腹委屈。

    正想说话,洗衣机停了。

    师夏把他的衣服放到干衣机里烘干。过后,她进了房间,拉开一抽屉的领带,随手拿了个黑色斜纹经典款出来。她拿在手里,扣上抽屉。

    师夏往高承义那边一抛,高承义伸手接住。

    “给你的。”

    高承义捏着领带晃了一下:“这算什么?”

    “你那领带一点都不好看,该换了。”

    高承义把它放在桌上,“这个也不好看。”

    “不好看也得拿着。”

    等高承义换好衣服,送了他离开后,师夏一个人回到二楼。

    她默默收拾了一下桌子,发现杂志旁边放着一只小小的纸鹤。

    她伸手拿了起来。

    这是拿纹身店那一张花花绿绿的宣传单折的。她拿在手里看了半天,忍不住笑了:“看不出来这么少男心啊!”随手塞到抽屉里。

    这一个瞬间,让她想起了以前某个给她折纸飞机的男生。其实面目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是一个很清秀的男孩子,戴一个巨大的眼镜,每天在天台背单词。她在那儿鬼哭狼嚎,他还能无动于衷背单词。

    那时候她觉得全世界自己最惨,拿了全班第一的成绩,母亲答应了她要来家长会,结果没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在乎这个破家长会。现在想起来还挺好笑的。

    她哭得喘不上气,转头去骂那个一直车轱辘背那几个单词的男生,说他毫无同情心,背单词扰民之类的。她还记得那男生没理她,继续背,但背来背去都是那几个单词,诸如“Calm down”之类的。她找他借纸巾,男生才终于抬起头说了两个字,没有。

    她不太记得自己当时怎么这么易怒,只记得后来骂他笨,一个单词反复背。那时不懂,现在想想,那男生可能是紧张了。不过她当时光顾着自己伤心,心想成绩好,又有什么用?

    男生大概以为说的是他自己,也回敬一句:“你哭又有什么用,唯一的作用就是浪费纸巾。”

    她不再跟他吵架,只狠狠踢了墙壁一脚,蹲着呜咽一会,终于抹干了眼泪。

    “喂,你有没有草稿纸啊。”

    男生拿起手里的单词表又放下:“只有这个。”

    “借我,明天还你。”

    她拿过来根本没有要背单词的意思,把单词表一对折,折起了纸飞机。她恶狠狠地折,一边骂:“S市,尼泊尔,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稀罕!”见男生看着她,她气势汹汹怼了回去:“看什么,不让哭,还不让折个飞机啊。”

    男生一窒,估计是没见过这么凶悍的女生,过了一会他又说:“你不应该这么折。”他走了过来,帮她折了一个,放在她面前。那纸飞机比她折的大气多了,连船部的构造都折出来了。

    “不用谢。”

    “谁要谢你。”她噎了半天,好气又好笑:“你以后还是少说点话,一开口准得罪人。”她拿起那一架飞机看来看去,还是忍不住惊叹:“你这小书呆还是个天才啊,怎么背个单词这么吃力啊。”

    后来说了什么,其实她记不清了。

    不过这些小事,一想起就让人心情很好。师夏靠在墙壁上,望向窗外。那个男生早已消失,高承义也走了,外面是一片荒芜的大街。

    她闲着没事,打开微信,刷了一下朋友圈,无意中刷出了一条高承义发的朋友圈。他微信里的第一条朋友圈!

    师夏兴致勃勃地点开图片。

    那是一片荒芜之地,密集树丛和远山融为一体,所有的路都引领着往天上去。

    广阔的夜空里出现了绚烂的极光,茫茫万丈的鲜绿正在扩散,舞动,铺出无尽黑暗。璀璨壮阔的绿色光芒,让整片土地活过来了。

    这人真是什么地方都去啊!哪来这么多时间。师夏嘀咕了句,手指在图片上划了一下,还挺美的。

    她本来以为他会说什么“我见过的最美夜空”之类的话,但实际上,他写了一长串毫不动人的科学理论。

    “极光的发生,源于磁层磁力线的能量传递……”然后又是什么太阳风暴撞击地球磁场之类的,还有太阳黑子严重干扰地球通信系统工作之类的话。

    “写的什么东西。”师夏打了个哈欠,顺手点了个赞,然后就关机睡觉去。她竭力不去想那些让人挫败的瞬间,但是她当晚还是梦见了那一片极光。

    第二天醒来,她忍着打瞌睡的念头,百度了一下极光观测之类的东西。看了一整天,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原来那天高承义存她号码写的“黑子”,是指太阳黑子啊!

    ……还严重干扰地球的正常工作。

    她中午跟店里的人一起吃外卖的时候,发起感叹:“我跟你们说,理科男实在太可怕了。说话不能直接说,非要发一堆破理论,说半天就想说我干扰他。”

    朱莉咬着筷子:“那你还跟捡了金子似的。”

    “我没有!”师夏大声说。

    “你就有,笑一整天了。”小张说。

    一群人正说笑着,有人从外面推门进来,穿一双黑皮鞋的长腿踩进来。“师夏在吗?”

    “午饭时间……”朱莉一回头,眼珠子瞪起来,见是卫世鸣,吃惊地转头去看师夏的反应。

    师夏的笑容凝在脸上,卫世鸣手里还推着行李箱,显然是刚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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