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痴-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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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她在读高中,零花钱不够,只好自己画画赚钱,一点一点攒。可惜没等她把钱攒够,母亲就不在了。
师夏踩着一步步楼梯上去。就在刚才这一个瞬间,她好像突然理解了母亲。母亲或许从来不需要一个名牌包。到头来,母亲想要的,只是一个残破的登山包。
师夏转头对朱莉说:“可能我想要买的,也不是包。”
朱莉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师夏说:“我最想要的男人,也不是卫世鸣。他想在外面玩,我想在心里玩。他对不起我,我也对不起他。”
朱莉还是没听太懂。
她单纯地想,觉得谁没有走错路的时候呢。像别的富二代,那种睡遍网红嫩模小女明星,踏平夜店游艇私人会所的,大有人在。师夏对他们的评价是:“他们是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或者得不到真正想要的东西,所以什么都想要。”
那卫世鸣现在知道自己要什么了,怎么就不能再观察观察?痴情富二代比熊猫还稀罕,再怎么看,不是比高承义好多了?一棍子敲死了,不可惜吗?要是卫世鸣看得上自己,她都要烧高香了。
师夏显然觉得不可惜。“爱情不是选择,是无法选择。”
朱莉每个字都懂,合成一句话,她就不懂了。她只觉得师夏是被高承义蛊惑,有点神神叨叨。
这条步行街在下雨,老城区的地面不平。人们抱头逃往楼底下避雨,一脚一脚踩水声特别响。
一扇玻璃窗,隔开了嘈杂。
师夏回到桌前时,手机响了。见是越洋电话,她接起:“打错了。”挂了电话,那人不信,又换了几个号码打来,她全部拉黑。
好了,终于清静。
师夏撑着头靠在椅子上,跟朱莉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她心不在焉地想,如果高承义打电话也这么勤快,多好呢。
朱莉看她心情不好,只当她还记挂着过去,“别想那么多了。”
师夏望着窗玻璃上的雨滴一缕缕汇流下来,雨滴好像凭空化成了高承义的脸。
她想起上一次,高承义就站在这窗户边,拿过了她的头发轻嗅。她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当时自己心里的感觉。
哎,真没出息!
师夏努力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开始整理桌上的手稿:“对了,市纹身展还有几天?”
朱莉:“二十天!你再不动笔真来不及了!”
今年的纹身展,配合纹身艺术节一起办,宣传声势浩大,自然不便宜。光是展位费已砸下去四五万,还没算其他费用,所以朱莉特别上心。
较往年不同,还多了一个纹身届专业比赛。主办方请来的评委,据说都是行业里的大师级人物。先是手稿点评,再是模特走秀,最后评委颁奖。
朱莉也看过纹身师名录,不少名师来了,都是冲着这比赛去的,想拿奖。奖项不好拿,但朱莉对师夏有信心,早就报名参赛,也定好了模特。要是师夏最后拿不出新作品,她只能拿店里其他纹身师的作品去。一个是艺术品,一个是工艺品,结果可想而知。
“二十天?”师夏揉肩膀,“来得及。”
“裱框也要时间啊姐姐。”
师夏又想去摸手机。这一次,她还没碰到,手机先响了。
她看了一眼,见桌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没动。
一种奇怪的直觉又抓住了她的心脏。
朱莉:“你要是不想接,我帮你接,我去骂他!”
“不用。”师夏又看了一眼,终于鼓起勇气伸手。
朱莉看到了屏幕上的来电名字,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看——我——手——机?这人是谁啊?”
师夏拿着手机的手一抖,心也跟着抖。
“是高承义……”师夏的手机抵住她的下巴,心脏狂跳不止,又忍不住闷笑。
朱莉指着师夏啧啧两声,“开心了吧!”
“还行吧。”师夏把手机放在桌上看了半天,想笑,又双手撑脸:“哎。”
“怎么了,还不快接?”
“我要沉得住气。”师夏在心里数着,1——2——3。她按下了接听键,拿起手机放耳边,“喂?”
朱莉用嘴型说:“好做作!”
师夏斜瞪她一眼,挥手示意她走开。
这时,电话那边传来一声低沉的笑。
“终于接电话了。”
师夏掩盖不住笑意。那声音直撞到她心脏去,让人酥麻。权力好像在无声交接,放到了她的手上。
沉住气……
沉住气。
她开口:“怎么给我打电话,想我了?”
好,就是这样!
师夏的笔在桌上无意识地勾勒着1989四个数字,嘴角不自觉扬起。
那头又沉默了。
师夏也不开口,等他说话。
只要她想,她可以控制自己。
但是下一秒,高承义那声音直撞进她的心脏:“今晚有时间吗?我……”
铅笔锋“啪”断成两截。
她猛地坐直。
错了,她控制不了。
因为这让人酥麻的声音如同一团藤蔓紧缠住她。这一刻,她的心跳冲击着大脑。她想象过一万次高承义说这一句话的语气,还是不及现实半分动人。什么矜持沉稳,走了。这些高高在上的架子被冲刷得七零八落。
短短一个瞬间,她下意识大喊:“有!”
那头没了声。
朱莉趴在桌上笑成了一只抽筋的虾。
千年道行一朝丧。
那一个字饱含感情的“有”字,堪称力达千钧。师夏扶着额头,欲盖弥彰:“我的意思是,今晚几点?我还是要看看时间表。”她咳嗽着:“也,也不一定行。”
朱莉在笑。
高承义也在笑。
师夏不知道他是看破不说破,还是真的相信了她这话。无论是哪一条,她感觉权力已经不在她手里。
高承义说:“九点三十分过来,可以吗?”
师夏内心咆哮,可以!有什么不可以!内心有一匹猛兽狂奔,她努力调整呼吸,故作思考:“唔……”
就在她想要开口之前,朱莉抢先接话:“九点三十不行!我们店铺十点关门,明天请早!”
高承义那头立刻静了。
师夏气炸,一把捂住朱莉的嘴唇,冲着手机说:“可以,九点三十可以啊!可以的!你几点过来都可以!”
她拿开手机一看,屏幕还显示着通话状态,但对面没传来一点声音。她有点着急地喊:“高承义!你听见没有,我等你啊,等你!”
朱莉笑得肚子都疼了。
这一次,高承义没笑。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久久沉默。直到师夏又一次喊他名字,他才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听见了。”
“那……”
“我过来买药膏,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
“之前那些呢?”师夏给他的药膏能用一年。
“丢了。”他似乎意识到这话有歧义,顿一顿才说:“找不到了。”
师夏挂了电话,愣了半天没有说话。
朱莉推她一把:“回魂啦。”
师夏还在回味着那句“听见了”,心里泛着一股甜味。她还感觉到这三个字里透着一种隐忍压抑的情感。她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只觉得他说这话时,语气认真而郑重。
什么丢脸,什么欲擒故纵,什么迂回曲折……她现在觉得这些都不重要。她的躯体里跳动着一颗充满期待的心脏。
她喃喃地说:“他刚才……”
好温柔。
第9章 领你往尽头探探险
第九章
忙过以后,高承义和下属们一起吃晚饭,不知道怎么聊起了高中同学聚会。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大部分人都不太热衷参加同学聚会,何况还是高中同学。平时工作忙,遇上工作日都想休息。
不过,总有人去的。他们去完回来,总要感慨两句:“都大变样了!校草吃了猪饲料,女生倒是一个比一个漂亮,不过好多人我都叫不出名字了。”
众人讨论起来,一致认为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班草,班霸,还有一些有个性的学生。最面目模糊的,是那种沉默寡言的学生。不拔尖,也不惹麻烦,什么都还可以,又什么都不怎么样。
聊了几句,高承义听得刺耳,放下筷子:“不是同学么?怎么会连名字都不记得。”
“还不是因为我们天天熬夜加班,记忆力衰退。”有人开玩笑说,又好奇地问:“老大,你都记得?”
“这不是很正常的么。”
“反正我是不太记得了,快十年了,记得名字就不错了。”另外一个人笑说:“说起来,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不就是我们老大这种嘛!校草,学霸,沾一个就够了。”
其他人都笑,表示赞同。
“还有打球的!”
“算了吧!我以前就是被高年级学长给骗了,跟我说什么进了校队就受女生欢迎,我拼死拼活打了半天,结果女生连正眼都没看我一眼,从我身边绕过去,去找那个不打球的帅哥!不是说有女生送水吗?屁都没有,我自己去小卖部买的。”
“哈哈哈,这事看人。”有人说:“你学长没说错啊,你想想,给老大送水的女生能少么?”
一群人都笑了。
高承义:“我不打篮球。”
“啊,怎么可能……”
高承义的优秀体能在控制中心里也是出了名的。他当年攀雪山的事被大嘴巴一传开,众所周知。
高承义自认当年并不是特别活跃的学生。他当时戴着巨大的眼镜,除了学习不参与一切娱乐。他阴沉,一直独来独往。不仅拒绝女生,连男生也不来往。这样一来,他的朋友屈指可数。他反而乐得轻松,因为他根本不擅长跟人相处。
在高中以前,他的人生单调而乏味,只知道学习,学习,再学习。
父亲说:“你跟他们不一样。如果你要成为最优秀的人,首先要付出的代价,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他经常想起高一入学不久后的升旗仪式。他是升旗手,升完旗,站在台上等老师讲话。
老师批评了一些不好好穿校服的学生,就点名批评某个女生。因为当时三令五申不许染发烫发,而女生不仅染了,还染了一头耀眼夺目的红头发。
老师让她上升旗台,当众念稿子,大声训她,警告示众。女孩站着不说话,任她训。只不过,她的手指卷着自己的红发玩,冲它吹气。
他就站在离她不到半米的距离,正好看到她的侧身影。
他看得想皱眉,看不惯。
女孩子不好好站,像个小流氓。
底下全是一片窃窃私语的声音,她也没什么反应。他又想皱眉。
她在被人当众训话,为什么不是脸红羞愧,而是坦然?为什么她可以不管别人怎么想。
风吹得她的头发乱糟糟的,她有点不耐烦地拨开。女孩拨着拨着,似乎发现了他的目光,只扫他一眼,就转了回去。
她好像谁也不在乎。
不过因为她这一眼,他终于看到了女孩的侧脸。她脸颊白,手指白,连红发蜿蜒勾着的颈脖也是白的。红光卷着柔白,这一瞬间,他想起了火烈鸟。
真是乱糟糟的。
他一直在看,从头到脚挑剔她,好几次皱了眉。但是,在某个瞬间,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不该有的念头。
为什么红发不行呢,伤害了谁?
他为这个念头心惊,下意识地像对待一只意外闯入的蚂蚁一样,狠狠踩死了这个荒谬的想法。
她为什么要跟其他人不一样?她应该是像其他女孩子一样留黑头发,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容易羞愧脸红,像一个其他女孩子一样站着。
老师的稿子念到一半,女孩突然拿过她的麦克风,大声说了句:“老师我是有苦衷的!”
底下有人大喊:“什么苦衷?”
红发女孩:“我妈逼的。”
当时全场一片哄笑。年轻老师下意识追了句:“什么,你妈逼的?”
又是一阵哄笑,还有人吹口哨。
年轻老师一哑,脸红了。
“你们在笑什么?”女孩认真地点头:“我说的是真的。”
旁边教导主任听不下去,严厉地出面说:“这里是学校,不是你家!在学校就要遵守学校的规矩!明天通知你家长来学校一趟!”
“我妈在尼泊尔,我爸去了美国,让我哥哥来行吗?他就在隔壁学校。”
一场荒唐的闹剧结束。据说女孩妈妈给学校打了一通电话,不知道说了什么,总之,女孩奇迹般保住了一头红发,每天在学校招摇过市。
那天以后,高承义的高中生活跟之前变化不大,仍然严格地按计划安排学习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