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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如痴-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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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父亲讲得很隐晦,但是高承义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深呼吸一口气,将肺腑之间的愤怒压制下来,极力藏起毫无用处的情绪:“父亲,让我把我的态度说得更清晰一些。第一,我没有抢他什么女朋友。第二,确切点说,我不认识他,也不可能帮任何人去劝他回美国。”

    电话那头一顿,隔了好一会才说:“算了,这事等我回国再说吧。你吃饭了吗?”闲聊几句,他又叮嘱儿子不要放松研究和学习气象知识。“什么时候想通了,早点来这边,我这个项目也需要用人。”

    挂断了电话,高承义吐了一口气。

    偌大的商场,电梯上人来人往,热闹的人声远离了耳朵。窒息的感觉淹没到他的喉咙,漫过他的眼眶,他仿佛沉入水底。

    一呼一吸间,他将肺腑之间的浓烈情绪全部收起。修长的手指放到领带上,不疾不徐,扯紧。

    再睁眼时,他又成了刀枪不入的高承义,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在刚才某个瞬间,他突然理解了师夏那天说的话——

    “你知道什么?”

    他回头,望向泰国餐厅门口的石像,这女人双手合十微微躬身。透过它,他眼里仿佛看见那一年酷暑教室里,坐在第一排课桌上晃荡双腿,敢跟猥琐老师对峙的女孩子。

    她肩膀单薄,心肠柔软,眼神却比什么都硬。

    三人一起下到停车场。余婉开玩笑说要回去好好盘问一下周城,什么话都不跟她说。这么闲聊几句,很快就到了负二楼。

    余婉说:“我的车在C区,你们怎么走?”

    师夏踢着脚,侧头等着高承义说话。

    高承义说:“我们是B区。”

    临走时,余婉回头,冲他们暧昧地挤了一下眼:“加油。”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师夏钻进车里以后,听见高承义说:“对不起。”她转头,见高承义握着方向盘,眼睛望着前方。

    “啊?”

    黑暗的车里,一丝光也没有。

    高承义将视线从前方收回,转而落在她的身上。他的眼神泛着一丝凝聚的光,又像一池深沉的河流,底下隐藏得更深的情绪,让人捉摸不定。

    被他一看,师夏心里顿时怦怦跳。不是要拒绝她吧!她想躲避,生怕那薄唇里吐出什么拒绝人的话来,但迎头一刀,低头也是一刀。她便鼓起勇气,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什么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高承义:

    电话,我打的

    饭,我约的

    人,我接的

    我,很难追???

 第18章 找你历滔浪刷刷锅

    第十八章

    “我擅自约你们见面,也没问过你愿不愿意。”

    师夏揪成一团麻绳的心,霎时间松开:“就这个?”尽管师夏没说,但她也明白高承义的用心。有时候,直面恐惧,恐惧反而消失。今天余婉的话,也让她感到宽慰。

    高承义仍然皱着眉头:“还有那天打电话的事,确实我不该随意评论你和你父亲的关系,对不起。”

    “还有吗?”见他语气沉重地道歉,师夏的心情莫名又好了起来。

    “没了。”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她哼笑着,往后靠去:“我忘了。”

    高承义的神情变得复杂:“你还真是什么都忘得快。”

    “不管好事坏事,忘不掉,都不是好事。”她望向窗外空旷一片的停车场,白炽灯照得四下苍凉:“听说过一句话没有?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像我哥失踪那么久,我要是天天回忆,那不是折磨我自己么。”

    高承义眼神稍冷,盯着扑往白炽灯泡的飞蛾一会,开口道:“我送你回去。”

    师夏偏头看他一眼,侧脸英俊逼人,却透着一点无情相:“不过,跟你有关的事,我记得很清楚。”

    高承义笑了一声,嘲讽地掀起嘴角:“噢,是吗?”

    师夏见他不信,伸手戳戳他的手臂:“真的。”她学着他的口气:“偏偏最像他的人,是你。”

    高承义笑了,伸手轻弹她的额头:“该记的不记。”

    师夏满腔的话堵住,哑了。她被这难得逾越的亲昵惊到了。一整晚的失落,又变成了绕指柔。高承义显然也意识到这不寻常的亲近,手指顿在半空。

    整个空间刹那变得安静,暧昧四面透风。

    师夏凑近他,放轻了声音:“你说,我该记得什么?”

    高承义看着她,忽然俯身过来,他的脸颊近得几乎擦过她的嘴唇。师夏后半句没说完,脑子已经停止运作。

    只一秒钟,她就听见“咔”一声,从她的身侧传来。

    高承义帮她扣好安全带,这一次,温热的气息贴近了她的耳朵。

    “戒,烟。”

    他的声音低哑,骚动人心,她的心脏险些跳不动,一种遍布全身的刺激在她的脑子里炸开,烟花处处。

    高承义直起了身,又用那种深得看不透的眼神望着她。

    “拿走了。”

    师夏还处于震撼中,有点茫然:“什么?”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包又被打开了,烟盒被他拿走。

    她忍不住瞪他:“还真是每次都这样……”

    “说到做到。”他笑一声,食指把烟盒抵入西装外套口袋,拉下手刹:“还有,我们真不是一类人。”

    师夏说:“那是,我才没你这么无耻,每次撩完就跑,还偷我烟。”想到高承义打开烟盒时可能会有的表情,她忍不住笑,晃着手指说:“朋友,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高承义笑笑,颇为纵容的样子,并不说什么,只把车子开出停车场。

    车子驶出停车场,撞入无边黑夜。

    师夏说自己吃得太饱,要去散散步。为了要不要去散步的话题,又是一轮唇枪舌剑。高承义表示她几乎没怎么吃,非要送她回去。他平时运动只去健身房,散步是浪费时间。师夏本来也没多大兴趣,但只要跟高承义呆在一起,蹲大街数蚂蚁她都干得出来。

    说到最后,高承义百般拒绝,师夏听得生气,索性摊开来说:“你要是不想去,我也不强迫你。带我去链子山附近吧。对面还是你公司,你随时可以回去加班。”

    “我今天休假。”高承义的手指敲了两下方向盘:“这么晚了,还去山上看什么夜景。别这么老套,很不安全。”

    这话信息量巨大。

    师夏听得愣住,稍一想,笑盈盈地歪头看他:“哎,看不出你还挺傲娇的。”

    “傲娇?”

    师夏撑着太阳穴,懒洋洋地看了他一会,才慢慢开口:“就是明明超想跟我呆一起,非要装作不乐意,好像我强迫你一样,你才肯跟我走。”

    “也没有。”

    “没有什么?没想跟我散步,还是我没有强迫你?”

    “没有不乐意,但你的方案欠考虑了。”

    真不会说话!

    师夏一边在心里控诉,一边笑得眼眉都弯起来。她注意到,车子已经拐到前往链子山的分岔口,他默许了这个欠考虑的方案。

    她不时侧头看了他几眼,只觉得心里软绵甜糯,像吃了口棉花糖。

    两人又一次陷入安静的气氛,只剩下大提琴在唱。师夏觉得,这一种静默噼里啪啦地闪着火光。她想伸手去摸他的手,又怕车毁人亡,只好放弃。

    她望着车窗外,黑漆漆的天空也看不到多少星星:“还想跟你看星星呢,今晚不会下雨吧。”

    高承义打着方向盘:“不会。”

    师夏不信:“你这也太假了!看都不看就说不会,真的假的。”

    “我不是看一眼云层形状就做判断的人,我信赖数据。”

    说起他的专业领域时,高承义的声音永远像一艘远渡重洋的巨轮,低沉磁性。他绝对自信,冷峻面容不令这魅力褪色分毫。

    路灯折射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上,真是赏心悦目。

    难怪这么多人都想攻陷他……

    师夏看得入神,被他意有所指地咳了一声,她才转移话题:“我以前经常去那里,链子山离你们那大厦那么近,怎么都没碰见过你呢。”

    “幸好。”

    真扫兴!

    师夏不理他,又说:“这链子山有一点不好,没地方躲雨,一下雨就变落汤鸡。”

    “你不看天气预报?”

    “还说呢,你们天气预报一点都不准,什么局部有小雨,我哪知道这里算不算局部。”她想着想着又笑,“有一次我见过链子山这边下雨,对面就出太阳,特好玩!我当时赶紧去买彩票了!”

    “为什么?”

    “这种奇观都让我见到了,还不中彩票啊!”她垂下肩膀,又笑:“只差五个数字就中了,哈哈。”

    高承义偏头看她一眼,见她笑得眼睛弯弯,被感染得勾唇,低声说:“跟小孩似的。”

    “什么?”师夏没听清。

    “没什么。我是说,你穿了高跟鞋,等会别上山。”

    车子拐入了一条直路,她见到链子山的轮廓逐渐显现,指着半山腰说:“就那里,有卖风筝气球之类的。以前我哥经常去放风筝,你知道那边很多小孩放风筝的,好尴尬!然后我就老骂他,怎么像个傻子似的。”她的笑容还没蔓延到嘴角,就收敛住。

    碰巧,车里的大提琴音乐播完,下一首是一首不知名的意大利歌,歌手的嗓音高昂而辽阔。

    师夏伸手把音乐切到下一首:“你喜欢听这种歌啊,听了心烦。”她陆续按了好几首:“没别的?”

    一首歌千千百百个人听过,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版本。同一个人,哪怕在不同的时间去听,也总怀着不一样的心境。

    人难过,听什么歌都苦。

    高承义侧头看她一眼,见她低头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随手抽一张纸巾。

    “喏。”

    师夏看他的手指捏着纸巾,递到眼前,一时也哭不出:“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哭包,是吧?”

    “不是。你想哭就哭,我不是外人。”

    师夏一顿,嘴唇微张了张。她的伶牙俐齿,好像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全融掉了。

    车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她突然很想跟高承义说说她哥,说说她自己,说一切以前根本不愿意跟谁说的事情。

    借着若隐若现的街灯,她望着高承义的侧脸,轮廓天然地透着一股冷感,但他这人怎么这么暖啊。

    她本该利用这个机会,让他停车,扑到他怀里哭。但她不知道出于什么豁达的心态,她竟然清心寡欲起来。

    她终于接过纸巾,拉下车镜看,往眼角眼睫毛处蹭一下:“嗯,还好没掉妆。”

    高承义望着她,总觉得妆容此时成了她的一层伪装,她有什么想说的,但情绪就像一块隐藏在冰面底下,浮移着的破碎冰块。

    他不追问。

    夜幕压下,草丛在啾啾叫。

    师夏穿着高跟鞋,也没想什么到山顶看夜景之类的事。十个电视剧,有八个都爱去山顶看夜景。不过,真实人生的天时地利,没那么容易。

    两人沿着大道走,找了一块干净的草地坐下,不少情侣或者大学生聚在附近。

    师夏的屁股下垫坐着高承义的外套,心情愉快地伸了个懒腰。高承义这人平时爱挑剔,关键时候挺体贴。

    “这里空气还挺新鲜的。”

    “白天新鲜,晚上都是植物吐出的废气。”

    师夏无语地瞪他:“你一开口,你的颜值直接倒扣一百五十分。”

    “你要面对现实。”

    师夏抱着手臂,看他半天:“要不是你这一张脸啊,你得多讨人厌!”她笑着用肩膀碰他一下:“现在也讨厌,爱装酷。”

    “……我谢谢你的赞美。”

    “你以前的女朋友很受不了你吧。”

    高承义顿了顿:“我没有前女友。”

    师夏“啊”了一声,“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意思。”

    师夏懵了好一会,这话后劲大得像喝了烈酒。她回忆着高承义以前的言行举止,像是看别人切菜,丝是丝,片是片,拈来均匀透薄。看了半天,羡慕不已,最后竟然发现他第一次拿刀,属于天赋选手。

    “那为什么不谈恋爱?”

    高承义对这种惊讶早就习以为常:“我不浪费时间在不合适的人身上。”

    “你不试,怎么知道合不合适?”

    高承义的手臂往后撑地,抬头看着满天的星空,长出了口气。“所以我一直说,我跟你不是一类人。”他收回目光,黑亮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她。

    他的眼睛像大海深处的黑色旋涡,光芒藏在更深的地方。他将要说的,又未肯说出的话,全藏在这一处。师夏被那一点光芒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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