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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百草-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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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他本就不是来刺杀,而是借着黑暗拼死前来与什么人接头的一样!

这念头一出,姜云舒悚然而惊!

花厅中留到最后的人,本来皆是志同道合的同道中人,此时却一转眼就成了嫌疑最大的妖兽同谋,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

她脑海中瞬间闪过一张张面孔——是被左师带走的左家人,担忧儿女的曲蔓,言行粗鲁的郎家家主,还是看似明理、左右逢源的黄鼠狼道人,又或者是另两个低调沉默的修者?

甚至还可能谁都不是,这自始至终只是什么人为了令他们自相攻讦的手段和阴谋罢了!

那么,难道这看似正常的一次大兽潮之中,竟还有谁在暗中操控谋划不成?

她越想越心惊,忍不住想,也不知叶清桓有没有察觉,若雁行说他们祸福难料,是不是指……

姜云舒差点把自己吓出一身白毛汗来,恰逢此时,有人在她旁边咳嗽了一声。

“谁!”
姜云舒手捏咒诀猛地一扭头,正对上了一张披头散发、眼眶淤青的脸,她好悬没一鞭子抽过去,幸好在最后关头认出了左凌,不由皱眉道:“何事?”

左凌或许是自幼的信念都被颠覆了一遭,这会儿刚把碎了一地的心肝拼起来,还没复原成原本的形状,居然少见地既不木讷也不吞吞吐吐了,小声问:“姜道友,若要在城内巡查,可否让我与你一同?”

像是怕被拒绝似的,他连忙又解释:“我……我今天才知道,过去我太天真了。”他眸色黯了黯,自嘲道:“你说的对,含光真人他们在两难之下决断,是为了护卫世人,可我只是说得好听,实际上……”

姜云舒没空听他自省:“行了,比婆婆妈妈的,其他几家的人也都该得到消息赶来了,你和他们熟,赶紧去把活儿分了,然后再说废话。”

左凌愣了愣,一时没从这模棱两可的话里分辨出对方是答应还是拒绝,他这一犹豫,立即被没好气地催了一遍,连忙“哎”了声,脚不点地地跑了。

姜云舒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心里觉得他简直和那个哭哭啼啼的何乔什一路货色,都是让人惯出的毛病。

好在送往城外的求援灵讯虽不知结果,但城内还暂且无碍,不过短短片刻工夫,宁苍城守城六族加上少许散修总共二百来个良莠不齐的低阶修士就全都到齐了。平日里金贵得不得了的一群后生晚辈,如今第一回闻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儿,除了几个格外胆大混不吝的,大多都收敛起了性子,万分乖顺地领下了任务。

至于剩下几个惟恐天下不乱、正在跃跃欲试的年轻修士,姜云舒不怀好意地勾了勾唇角,从左凌身后的阴影里走出来,直奔主题:“其他人已去通知、安置百姓,剩下咱们十人便分为两队,看看城里有没有溜进来的妖兽或者刺客。我与这位……”

她望向的瘦长脸女修淡淡颔首:“黄隽。”

……原来“黄鼠狼”前辈居然还真姓黄啊!

姜云舒眸光一闪,若无其事地接道:“我与这位黄隽道友各领一队,以城中朱雀长街为界,我巡城北,请黄道友看顾南城。”

黄隽与她家那位长辈大不相同,话极少,闻言只是点了点头,轻车熟路地点出了四个人一同走了,姜云舒左右瞧了瞧,除了左凌以外,剩下三人里头一个自称是随师父前来游历的散修少女,还有两个正是方才抓耳挠腮的傻大胆。

她还没说话,傻大胆之一就嗤嗤笑道:“黄家姐姐是天灵根,更何况二十岁就到了筑基后期,咱们都佩服,不知道这位小道友又是怎么样啊?咱们哥俩……”他和旁边的人对了对眼色,挑衅道:“可不能因为怜香惜玉就随便听什么人的话呀!”

姜云舒更烦了,心道:“一群吃饱了撑的小王八蛋!”却没如对方预想一般急于证明自己,反而毫不迟疑地一转身冲另两人招呼道:“左道友,□□友,请随我来。”

被扔下的两个年轻修士可能这辈子还没被如此无视过,当下脸上就挂不住了,又对视一眼,不知道憋出了什么馊主意,也冷笑着跟了上去。

一路上还算风平浪静。毕竟妖兽还在对着城墙上的防护阵法使劲,真正让百姓受到了惊吓的不过是之前突如其来的地动而已,虽然难免有死伤,但万幸并没有随之而来的火灾或盗匪。

姜云舒一行人走了约莫两刻钟,途中只碰见了几个急匆匆回家取伤药给百姓分发的小修士,倒是隔着院墙能隐约听见几声细细的呜咽和翻箱倒柜整理行装的动静。

她便叹了口气,寻常百姓若不逢天灾兵祸,绝少迁徙,可怜如今却要背井离乡,兴许穷极一生也难以再见故土了。

她这样想着,难免就显露出了几分惘然之色。

在旁蓄谋已久的两人见状暗暗冷笑,其中一人悄没声儿地往旁边错了几步,趁着无人注意,迅速钻进了一道窄巷里头。

另一人好似什么都没瞧见似的目不斜视,又走了十来步,就听后面远远传来一声惨叫,好似野兽垂死一般。

他眉眼一动,把几乎就泛起的笑意给压了下去,手里也不知捏破了什么东西,霎时一股腥气泛起,他便捂着肚子原地倒了下去,五官跟着皱成了一团,气息也急促起来。

左凌是个实心眼的,一回头见到他这幅尊容,当即就慌了,连忙叫道:“陈世兄,陈……”

陈禹便顺势哼唧起来,特异将指缝叉开了些,让里头殷红似血的东西渗出来,喘息道:“我没……没事……有、有人……偷袭……吕,吕兄……快去救他!”

断断续续地说完,他愈发把身子弓了起来,忍痛似的趴伏在地上,顺便遮住了肚腹上的“伤口”。

姓谷的女修抄手站在一边,鼻翼轻轻抽了抽,神色微变,似乎想要对姜云舒说些什么,可一抬头,却正好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神情,便摸了摸下巴,把话咽了回去。

左凌急道:“姜道友,还请你和□□友给陈兄疗伤,我去……”

他没说完,脚腕就被陈禹抓住了,许是捞着了救命稻草,那手抓得极紧,一时竟挣脱不开。

姜云舒探手将腰间一挂灰白色的鞭子捞了出来,松松缠在胳膊上,意味不明道:“罢了,看来这位陈兄想让我过去。”

她便举步冲那不远处笼罩在黑暗之中的窄巷走去。

谷一茗眨了眨眼睛,忽然露出了抹古怪的笑容,蹲在了陈禹身边,上三路下三路地开始打量这位唱作俱佳的名角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得对方寒毛直竖。

姜云舒活这么多年,手里也沾了几条人命,再不济也不至于连人血真假都分不出来,这会儿揣着明白当糊涂地捧个场,也是打算借机让那俩烦人东西彻底老实下来。她十分放松地走到巷子口,果然闻见不远处隐隐传来了些与陈禹身上如出一辙的腥臭气——也不知是什么妖兽血粗制滥造出的玩意,只若有似无的一线就熏得人头疼。

一个不知死活的人四仰八叉地趴在路中间。

姜云舒扣着一枚不知从哪顺手摸来的小石子,琢磨着要不要直接打过去,看看他能忍到何时。可就在石子将发未发的节骨眼上,她却突然神色一凛,手腕半旋,那石头竟调转了个方向,没理地上的人,反而越过肩膀,冲着自己身后射出。

石子脱手同时,她沉肩错肘,长鞭凌空抽出,而人已顺势避开丈许。

方一站定,姜云舒空着的右手连掐数个咒诀,一抹暗红幽光自掌心浮现。

可前方却空无一物,就如同方才鞭梢上传来入肉的触感只是一场幻觉一般。

她心底一沉,定了定神,先拿脚尖将地上的人翻了过来——那人身体依旧温热,却软绵绵的毫无力道,翻身冲上时更发现他面色惨白,双眼大张,竟已经死透了,全身未见伤口,唯独颈侧两枚红点,周遭湿漉漉的,却不是血,反而泛着一股腥臊气,就好像血已被什么东西由此吸干了,只剩下了一星半点凶手的口水似的。

而就在这时,姜云舒听见耳畔响起了一声咂嘴似的怪响。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切脱离实际的“救多还是救少”“救我还是救你妈”都是臭不要脸耍流氓!





第74章 夤夜(1)
后半夜里,雾蒙蒙的月亮渐渐垂了下去,连薄云后面的几颗星子都闪得有气无力,微光模模糊糊地飘下来,让暗夜里的一切都绞缠成了不分明的一团。

修行者虽然五感明晰,奈何不是花狸猫成精,想要全然洞彻黑暗是非易事,姜云舒估计着来者不善,便一早多留了几分心眼,却没想到竟然牵扯出了这么一条意料之外的大鱼,此时不由全神戒备起来,虽然不见敌人所在,但单凭那一声忽远忽近的咂嘴声,便判断出了大致方向,她手心一点暗光猛然大涨,绕过肩头,侧身之际疾拍出去。

暗红的火光也不知道究竟燎到了哪里,只听黑暗之中一声吃痛的闷吼,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地滑远了一点,仿佛是一条粗大的蟒蛇。

姜云舒禁不住想起越航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尊容。

电光石火的空隙间,她脑中先后掠过数道思绪,最终按下了求援的念头,只是慢慢地错身背对巷口站定,将藏身黑暗中的怪物堵在了深巷中。

幸亏南溟火不是凡物,那怪物打着戏弄猎物的主意,却不防吃了点苦头,一时也不敢贸然靠近,只在层叠的阴影中来回流窜,不见其形,只能听见沙沙的细微声响。

恰在这个时候,左凌也发现了赖在地上仿佛快要伤重不治的陈禹是在装相——他“哎呦哎呦”地叫唤了半天,却始终不咽气,连糊在手上的那点红色都快干了。

左凌经了这半个晚上的混乱,心里早已难受得要命,可眼下却好死不死地偏偏遇见了个不识时务的二货故意捣乱,登时也不怜香惜玉了,强行不顾对方的阻拦,把陈禹那只捂着肚子的手给扯开了,果然见到里头的衣裳连线头都没破一点,更别提伤口了。

左凌仿佛明白过来了点什么,呆呆地往不远的巷子口望了一眼,拔腿就跑,却不防被陈禹给拽住了,甩又甩不开,只得脸红脖子粗地急道:“唉!姜道友她……你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不分轻重!赶紧放开我!”

他怂了半辈子,从没训斥过别人,一时也找不出什么新鲜词来,白白气得手都发抖。

陈禹眼见实在装不下去了,只好撤开手,跳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犹自嬉皮笑脸道:“哎呀左老弟,何必发这么大脾气呢,开个玩笑嘛!”说着便来勾左凌的肩膀。

谷一茗抱臂退了半步,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圈他那堪比城墙的脸皮。

可左凌却没有玩闹的心情,一挥手挡开陈禹的爪子,铁青着脸怒道:“你难道没听明白吗?妖兽都围城了,这时候还开什么玩笑!”

这话就更没气势了,陈禹笑嘻嘻道:“不是有那些老东西在嘛,妖兽而已,哪年不得见到几只,难道你还真怕了不成?不是哥说你,你就是跟着你大伯学的一肚子之乎者也的,越活越回去了,啧啧……”

他没说完,就瞧见左凌面色越来越难看,额头上青筋都蹦出来了,只好说:“哎行了,不玩了不玩了,我这就叫吕和收手好了吧?”

他正要扯开嗓子喊,却不防谷一茗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一愣,就见这生着一双秋水眼的漂亮姑娘面色森寒地越过他往前走了几步,一阵风刮过来,扑在人脸上,她的鼻子跟着轻轻抽了抽,回头道:“那边的味道不对,大概出事了。”

陈禹也学着她一样趁着风闻了闻,却丝毫没闻出异常来,便笑道:“什么味?是我和吕和用来……”

谷一茗一边嘴角挑起了个讥讽似的细小弧度,表情倏地古怪起来:“你们俩在这等着,不许动。”

“哎?”陈禹还没反应过来。

左凌也连忙说:“可姜道友还在那边……”

谷一茗没搭理这些废话,她手臂伸展,也没见什么额外动作,掌中就凭空现出一柄长杖似的法器来,杖身好似铜制,只是大半已经锈成了绿莹莹的颜色,上面凌乱而松散地包缠着惨白的布条,底下参差地垂了好些小铃铛,远远看去活像一挂招魂的灵幡,而她便拄着这东西慢慢隐没在了深巷过于浓稠的黑暗之中。

脚步声接近的最初,姜云舒便听见了,偷袭她怪物虽然狡诈,但实力比死在左家的那个差了许多,几番交手之下,已经避无可避地被南溟火烤了半熟,粗重而恨毒的喘息还在对面,那么后面大摇大摆过来的应当是同伴了。

她忍不住有点头疼,生怕来的是个傻货,茫茫然就搅了局。

可下一刻,却听见一声娇软的轻笑:“咦?清玄宫门下果然有几把刷子嘛!”

姜云舒不觉一分神,险些被那怪物抓到空隙,连忙数道风刃齐发,暗红火光附于青色风刃之上,在面前交织成了一道细密凌厉的光网。

转眼间,怪物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不得已又被逼退,喉中爆发出一阵不甘的咆哮,可即便如此却仍潜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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